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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和橙子买哪个好？”
德拉科：“都好，你想要就都买。”
哈利瞥他一眼，“说实话。”
德拉科：“...都不好，我想吃菠萝。”
面包，鸡蛋，牛奶，火腿，菠萝，西兰花，海虾，奶油，面粉，巧克力，面巾纸，牙膏，保鲜膜...东西堆了满满一车，哈利还买了一袋内裤，两个装，一样的白色平角款式，德拉科撇了撇嘴，他发现对方买东西有个习惯，如果早餐喝牛奶就一直喝牛奶，不会去买茶或咖啡，喜欢吃苹果派就一直买苹果派，不会去尝试樱桃派，一个牌子的牙膏用完了，下次就接着买这个牌子，内裤也是一样，德拉科指着购物车里的那袋内裤提议：
“把这个放回去吧，商场里有维多利亚的秘密，路过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款胯两边系带子的，还有纱质半透明的——”在哈利的瞪视中闭上了嘴巴。
拎着大包小包离开超市，刚走出去没几步，哈利突然叫德拉科在街边等他，他跑回商场里，一会儿后拎着家具店的购物袋跑回来，德拉科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电动搅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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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火车站人群熙攘，他们拿的东西多，差点没挤上火车，两个挨着的空位难找，干脆站在过道里，透过门上窗户看夜晚的海和村庄，门口站着几个刚放学的学生，叽叽喳喳在讨论新上映的电影，最近一排座位上两个中学女生，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一款手机游戏，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就见金发的那个忽然亲了黑发的一下，哈利正巧看见这一幕，红着耳朵移开了视线。
“啧啧，女孩。”德拉科显然也看到了，调侃道：“你猜她们是不是一对？我猜不是，亲下脸颊算什么大事。”
哈利又把视线投过去，“我猜是。”
“为什么？”
“因为亲了脸颊。”
德拉科感到莫名其妙，但见身旁人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立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也把脑袋凑过去，对着哈利依旧红红的耳朵说：
“我可以亲你的脸颊吗？”
红霞有蔓延到脸上的趋势，哈利目光躲闪，声音压得很低：“不可以。”
“为什么？”
过了很久，久到德拉科都以为不会得到回答了的时候，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从嘈杂中传来——
“因为我们不再是小孩。”
于是德拉科弯腰亲吻了哈利的双唇，后者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吻结束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要闭眼。
火车到站，门口学生们早已不见踪影，哈利顺着人流下车，问走在前面的金发男人，“刚才为什么吻我？”
“因为你说得对，我们不再是小孩。”
第四章
从市区回去那天晚上，波特做了黄油焗虾和烤面包，饭后德拉科和他一起在厨房洗餐具，他们还看了一部悬疑电影。气氛很好，但德拉科还是没有用到任何一个避孕套，可能是气氛太好，做爱反而显得有点扫兴。
他一直回味火车上的那个吻，那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在沙发上的那次只是嘴对嘴碰了几下，双方都没有投入其中，完全作不了数。虽然那时波特忘了闭眼，他忘了伸舌头，车厢里嘈杂混乱，窗外黑漆漆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实在也称不上是美好画面，但他总会想起那一刻，想起波特口中一点点玫瑰的味道，想起他张大的绿眼睛，想起他说“因为我们不再是小孩。”
那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觉得自己真的搞不懂哈利·波特，他有时像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被众神赐予谎言做礼物；有时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九岁男孩，路过乐高店还会多看几眼。
到底哪一面是真实的？
德拉科曾以为他知晓答案，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好像开始迟疑了。
由于他一直花大部分心思在波特身上，从而冷落了他的好友们，布莱斯问他：“哥们，你是不是又找了个女朋友？她是本地人吗？你都不住自己家。”
德拉科没有解释，权当默认，潘西看起来好像有点伤心，但她也没说什么。
这周的星期三，德拉科照常去餐厅接波特下班，星期三一般没什么客人，有时波特还会提前出来，如果德拉科没有来，他就坐在玻璃门外围一块凸出的底座上等。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眼看时间到了九点十分，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门前，德拉科隐约感觉到古怪，便踏进了餐厅，餐厅里空荡荡的，已经没人在用餐。
德拉科问打扫吧台的纳威·隆巴顿有没有看见波特。
“可能在楼下？刚刚好像看到他跟老板一起走过去了。”隆巴顿这样回答。
德拉科顿时火冒三丈，当即气冲冲地下了楼，楼梯刚被湿抹布擦过一遍，他走得太快险些滑倒，到了平地稳住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这层空间狭小，四周昏暗安静，目之所及几扇门都是关着的，只有一扇门后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他推开门，看见一个黑人小伙正在洗盘子，便问：“你看见哈利·波特了吗？”
对方不知是不认识波特还是不想理他，皱着眉紧闭着嘴巴，德拉科又说：“就是那个黑头发绿眼睛，个子不高的男生，我是他男朋友，可以告诉我他在哪吗？”
“在对面。”言简意赅，又转过身去继续干活了。
德拉科回到走廊，发现面前确实有一扇暗色的大门，门边堆了不少杂物，看起来像仓库之类的地方。
“吱呀”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明显，开门的瞬间，德拉科看见皮埃尔·杜布滋与波特靠得极近，两人头都要碰到一起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我在数餐劵，要加起来算多少钱——”
杜布滋装模作样地对德拉科笑了一下，帮忙解释道：“你不是本地人可能不清楚，我们这里可以用餐券和消费券来抵饭钱。”
德拉科冷笑一声，没说什么，拉着波特的胳膊粗鲁地把他拖上了楼，一路拖到餐厅外。
哈利知道德拉科正在气头上，手臂被拽疼了也没有挣扎，他其实不是特别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生气，但还是认真解释：
“我从快下班的时候就开始数，为了不让你等太久已经尽量数得快一些了，可是餐券很多而且面值不同，算错了一次又得重来，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德拉科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是不是那个棕毛亲你几口你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跟我说？你的吻就这么廉价？！”
“什么？他没有要亲我！”哈利大声辩解，“他只是在帮我看面值以免我又数错，可能他离得稍微近了点但是我们绝对没有...”
“哦，是吗？”德拉科拽住哈利的手臂把他扯到自己面前，他们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这就是你所谓的稍微近了点？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我们没有离得这么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哈利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却见对方表情愈发狰狞，手臂上的五指也更加用力，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你喝酒了？别想骗我，我闻到你嘴里的酒味了。”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因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酒气和对方试图挣脱的动作而感到理智快要脱轨。
“我是、喝了一点，就一点点，那时候皮埃尔问我喝不喝，我刚开始拒绝了但是他说这是好酒一定要让我尝尝，我只想快点完成工作就在他的催促下喝了一口...”
“够了！别狡辩了！”德拉科咆哮道，金发被海风吹得凌乱，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在妒火支配下口不择言：“贱货，你是不是巴不得跟他在地下室酒后乱性？我出现的真不是时候，是吧？我真后悔怎么没早点操你，反正你也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操过了——”
哈利被这些恶意的诽谤深深伤害到了，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在顷刻间变成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按理说现在他应该扭头就走并且把家门牢牢关上，让德拉科·马尔福就留在这里吹一夜风整理一下他被鼻涕糊住的大脑吧。
但又记起这人曾说在外面待一宿会中风的，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那时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想着在明知皮埃尔可能目的不纯的情况下还是放松了警惕也是自己不对，终于还是稍稍心软了些，花费最后一点耐心同他解释：
“我没有跟很多人上过床，我也不想跟他们上床...无论你相信与否。”
然而德拉科并不领情。他看着哈利就像法官在看一个证据确凿却仍在负隅顽抗的犯人，他对辩方陈词充耳不闻，因为心里早就给对方发下了判决书。
“相信你？我看我亲爱的表哥为你要跟家里决裂那副样子可不像是没操过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吗？”
大概是一天劳累的工作和方才的争吵耗费掉太多精力，哈利花了点时间来对德拉科的这番控诉做出反应，表哥、决裂、见不得人的事...他平淡生活里唯一能和这些词扯上点关系的经历似乎就是——
“卢西安...”
时隔多年再次从自己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曾被他咀嚼过千万次的音节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好像已经没法把它和记忆中那个金发少年联系到一起去了，而烙印在他脑海里的少年的脸，与此刻视线中金发男人的脸渐渐重叠，他终于明白那些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答案却并不是他所能期待的，虽然时常告诫自己不该有无端的期待，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能预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卢西安是你表哥...你一直知道我是你表哥以前的情人，是吗？”
“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开始。”
德拉科的声音打破哈利最后一点幻想。感到仅剩的力气也被抽离身体，他再不能承受更多了，此刻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去，回到他安全的用门锁和被子构成的壁垒里去，就像小时候被锁在碗柜里，幽暗安静密闭空间是他心目中永恒的避风港，在那样的地方即使放声哭泣也不会遭到嘲笑，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可以尽情让自己就烂在眼泪和尘埃里。
哈利一秒钟都不能再等了，他被风吹痛的眼睛一定是快要落下泪来了，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现在立刻就要回家去才行，这样想着，他开始向家的方向狂奔，努力抬起酸痛的双腿直到好像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他被石阶绊倒狠狠摔在地上，便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跑，最后回到家里时鼻涕和眼泪都流到了下巴上，顾不得找纸巾来擦一下，哈利扑到床上，用被子造成的墙把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才放任自己哭出声音来，像一只被捕兽夹刺穿后腿的野兔，躲在落叶枯枝搭起的小窝里舔舐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门外，只有空气倾听他整夜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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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有三天没再回小镇。那天出门时没拿车钥匙，波特离开后，他坐在沙滩吹了整夜海风，直到太阳跃出海平面，温暖的光驱散眼中阴霾，他忍着头疼走去火车站，买了张票回市里。
到家的时候纳西莎和卢修斯正在吃早餐，纳西莎看到他，手里的刀叉吓得掉在桌上，跑过来抚摸他额头，
“宝贝，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在发烧，需要叫医生来吗？”
德拉科冲妈妈摇头，拖着疲惫身躯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扎进床铺里。
纳西莎总是对的。
他发烧了，在床上躺了两天，从嘴里叼着烟变成叼着温度计，总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七八糟散在枕巾上，潘西和布莱斯来探望他，布莱斯斩钉截铁地说：“你完了，德拉科，爱情比毒品更糟，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
而潘西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她说：“我感觉我要失去你了，小龙。”
“别再叫我小龙，只有我妈妈可以叫我小龙。”德拉科第几百次这样说，费力地给自己翻了个身。
第四天早晨，德拉科从床上爬起来，吃了纳西莎烤的饼干，桌上还摆着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我不想喝咖啡，妈妈，有牛奶吗？”德拉科这样说，而纳西莎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讨厌喝牛奶？”
最后他还是喝掉了咖啡，味道比全脂牛奶苦好多，他不记得它以前有这么苦。
纳西莎和卢修斯接受朋友的邀请要去参加园艺博览会，离开前纳西莎亲吻了儿子的脸颊并嘱咐他要好好休息。他们走后，诺大房间显得更加空旷，德拉科给布莱斯打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嘈杂，
“潘西心情不好，我陪她来玩热气球，你怎么样？——哦哦好的，先不说了，马上轮到我们了。”
德拉科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玩高中时总和朋友们玩的电视游戏。
指挥着屏幕里的小人儿一次一次进球，和电子程序比赛的感觉一点都不刺激。
甩开遥控器，他走进卫生间里，镜子映出他满是胡渣的脸和眼下两圈青色痕迹，拿剃须刀的时候差点碰洒旁边一瓶男士香水，他想起波特家浴室里的那瓶，不是对方平时会舍得买的牌子，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不可避免地，德拉科想起自己半途而废的“追求”计划，计划里的人，和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它们最后一次看着德拉科的时候好像是在说“我很伤心”。
下午两点零七分，德拉科回到小镇，他从车库里找到一辆新车，原本只是出来兜风，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就开回了这里，他想见波特一面，现在他们应该才刚开始午休，但当他走进餐厅，隆巴顿告诉他哈利·波特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他找到新工作了？”德拉科问。
“好像没有，他走的时候只跟我说他想歇歇，我说我会想他的，他说他又不是离开小镇了，没准哪天还能一起工作之类的。”
德拉科又去了波特家，这次他没有找错地方，碰巧一个提着菜篮的老人家打开了楼门，他跟在后面走进去，老奶奶等他一起上电梯，他谢绝对方的好意然后爬楼梯上去。敲了很久的门都无人回应，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德拉科猜家里大概是没人在。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波特，他从没试图知道波特的亲人住在哪里，好朋友都叫什么名字，爱看哪种类型的电影，向往的职业，生日是哪天...他连送礼物都是全凭自己喜好，哪怕他只是想买一束花来表达歉意，他都不知道波特会喜欢郁金香还是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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