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舒的身份比较敏感,顾棉想着等会要给他伪造一个新身份才行。
之前他已经告诫华云舒,绝对不能表现得太惊才艳艳,王府里到处都是眼线。
顾棉思索了一会昨夜之事,实在有些支撑不住身体,沉沉睡去了。
旭阳高升,日头渐渐毒辣起来。
雨不知道在路上什么时候停的,廊下全是稀泥,几个家丁正在院子里铺木板。
“都看着点!可不能踩一脚泥,再进了主家的屋子,王爷定是要怪罪的!”
许永元指挥完,就到前院忙去了。
新来的那位客卿好生奇怪,好好的院子,好好的平地,非要叫人帮他挖几个坑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他得过去看看。
顾棉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总是梦到稀奇古怪之事。
梦里周卜易一会人首蛇身朝他吐着信子,一会青面獠牙化作黑白无常要抓他下地府,一会又变成了一只猫正在慵懒地打哈欠。
梦很杂,很零碎,他皱起眉头,说起了梦话,“周卜易……”
“周卜易,你……你不许再变了……
“本王……本王看不清你……”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美人睡眼惺忪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好奇。
周卜易索性也不睡了,就等着听顾棉能说出些什么离谱话来。
都说梦境反应着现实,是人最深层潜意识的反应。
——顾棉,让我听听你的心。
“先生……你慢点走”,顾棉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手在空气里一阵乱抓,最后攥住了周卜易衣袖。
“我…我跟不上了……”
这话听着耳熟啊,周卜易回忆了一下。
大约是十年前吧,大雪天,他两手空空在前面走,顾棉抱着他的配剑跟在他身后。
那剑那么沉,小家伙也不肯停下来歇一会。
他是在怕,怕周卜易走远了,就不要他了。
“等等……”顾棉闭着眼睛说梦话,他轻抿了唇,似乎有点不高兴。
在梦里,四里空旷只有白茫茫的雪色,前面那一抹飘然绝尘的身影很快就被风雪掩盖,不见了。
“等等我…求……”顾棉又抿了唇,似乎是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可……周卜易一定已经越走越远了,他很快就要再也找不到他了。
周卜易怎么就不肯稍微停一停,哪怕只是一小会也好呢?
顾棉抱不动剑了,就把它丢在地上,拽着它的剑穗儿,拖着它走。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棉姑娘这会怎的没哭?嗯?”
他赫然抬头,周卜易正好整以暇看着他,脸上全然是调侃的神色,“劲小就多练,成天像个丫头似的,害不害臊?”
顾棉只觉得周卜易在调戏他,耳朵根子连着脖子瞬间就红了一大片。
“我…我没有害臊!”
小姑娘才害臊……他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总不会是热的?”
“嗯……”
周卜易眼里露出惊讶之色,然后看了看迎面扑来的风雪,笑弯了眉毛。
“真热?”
“嗯……”顾棉深深垂头,不想让周卜易看他的脸。
他的脸已经熟透了……
可周卜易偏要一根指头戳着他脑袋,给他戳得抬起头来才作罢。
“哟,小殿下偷涂娘娘胭脂了?”周卜易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他的脸,“不像,娘娘的胭脂,可没这么红。”
顾棉眼见着连后脖颈都红完了,他一边迎着风雪吸鼻子,一边闷闷道,“我…我热的。”
“我真的是热的……”
“行,你热”,周卜易感到有些好笑,他也就真的笑了,他拿走了自己的配剑,随手挂在腰间。
顾棉看着他,觉得他好像话本里说的那种绝世剑客,还是极漂亮那种。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可那剑客好像不太正经,勾着唇角,调笑着对他道,“殿下这么热的话,那不如脱光算了。”
“不穿衣服,可就不会热了,您觉着呢?”
第19章 到底谁是狗
顾棉硬生生给自己气醒了。
醒来就看见周卜易那张与梦里如出一辙格外讨人厌的脸,顿时火气就噌噌往外冒。
语气也跟着沉下来,“醒了?”
周卜易听出了这话里的无名火,他凉凉一笑,“这话似乎该奴问您?”
“您要是清醒点了,就叫人来传膳”,周卜易的笑越发寒凉起来,“对了,让许管家把轮椅推过来。”
顾棉闻言手一紧,眸底倏然灼热起来,“本王抱不得你”
“不敢。”
美人冷笑,那神态哪里有一丝一毫不敢的样子。
“奴只是怕爷气性上来,把奴直接摔地上罢了。”
周卜易轻轻咳嗽了几声,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奴,会疼……”
顾棉本想出言讽刺几句,虽然他说不过周卜易,但起码他还可以“以权压人”不是吗?
大不了叫周卜易闭上嘴,不准说只准听。
可当他目光划过周卜易脸上的病容时,一切想法便全都戛然而止。
——对了,周卜易他……他还在发烧……
万一把人气出个好歹当场去世了怎么办……
顾棉软了神色,发了会呆,用很小的声音道,“很疼吗……”
然后他陡然提高了音量——像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关心,于是忙里忙慌蹩脚至极的掩饰。
只是一眼,就能看破的啊。
“别疼死在本王府上,累本王染一身霉气。”
周卜易懒得戳破顾棉的别扭,他轻眯了眸子,里面寒霜化开些许,“爷不必担心…奴尽量死远点。”
不知道为什么,顾棉只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不然为什么会一听到周卜易谈生谈死就控制不住手,下意识想捂住他的嘴呢?
又为什么看见周卜易那满脸的不在乎和无所谓就很生气很心痛呢?
——你就非要咒自己吗?
周卜易!
顾棉似乎完全不记得是谁先挑的话头,他阴沉着脸色,吓得路过的婢女瑟瑟发抖迟迟不敢靠近。
“站近点”,语气越发低沉,顾棉周身不自觉带上威压,“告诉那边,可以传膳了。”
那婢女这才如蒙大赦,提着裙摆踩着木板跑远了。
“啧”,美人抬头仰视顾棉,见顾棉立刻偏头不与他对视,便伸手勾住顾棉一缕青丝。
他一圈一圈儿把顾棉的头发缠在食指上,那长发不断被缩短,直到顾棉感到头皮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拉力,于是这才妥协似的低下了头。
顾棉低头,与周卜易对视,周卜易分明在笑,却……
看乐子一般。
“起床气挺大啊”,周卜易笑着看顾棉有些躲闪的眼睛,“爷有火,怎么不对着奴发把奴扒光,按着奴一通乱摸,甚至还可以拿奴泄泄欲/火,您说呢?”
——有何不可。
顾棉不知不觉又攥紧了拳头。
“拿你泄火?”顾棉冷哼一声,“本王说过,你不够资……”
周卜易视线移到他拳头上,想着要不先安抚一下他……
“顾棉”,周卜易轻声叹,“小孩儿。”
“心情不好是不是,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受不住,还是这几天夜里休息总是不够,撑不下去了?”
顾棉僵住了,周卜易的态度转变得有些突然,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周卜易就是那么善变,善变到那么多年了,他依然看不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周卜易。
“没有……”
顾棉眸光微动,但没有偏头,他不会再示弱了。
“你想多了,本王……”
“撑不住了就歇会,别让情绪左右你的理智。”
——又是这样教训的语气。
顾棉刚刚有一丝动容的心,瞬间便冷硬下来。
胸口这里,有点闷痛。
——可你拿的什么身份来管本王
他该清醒的,周卜易所有的温和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伪装,冷心冷肺才是周卜易的本性。
就如方才,周卜易叫得如此亲昵宠溺只是为了达到让他冷静下来的目的罢了……
那个眉目凌厉,提剑割下一个个头颅,还能面无表情的修罗,才是真正的周卜易。
那个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将站在他面前的人吓到濡湿下裤昏厥过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周卜易。
“闭嘴,你只是一个私奴,再敢出言不逊,本王……”
顾棉本来想说要对他不客气的,可是他体内都是针……
如何才能狠下心
“爷欲如何?”周卜易忍住了想扇人的念头,刚刚那点温存就像是错觉一样瞬间消失无踪,“强上了奴?”
美人忍得辛苦,甚至都有点手抖。
难得他温柔,臭小子怎的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十年不见,他那乖巧可人儿的棉丫头怎么就长歪成了这么个瞧着就欠揍的模样
“你可以试试”,顾棉一句废话不说,踹门进房,把人放在床上,直接上手就是脱。
周卜易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挣扎着要起身,可他如今身子骨太弱,顾棉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他一手就能拎起来的小孩儿了。
事实上,如果想,顾棉可以单手把他给拎起来且丝毫不带喘气儿……
顾棉把着他的腰,死死将他桎梏,见他乱动要碰到针,眉头一皱呵斥道,“再动?”
“你是本王的家奴!本王就是强上了你又如何?!”
——合天理,合王法。
顾棉小心又迅速地把人扒光,他做得已经相当熟练了,既不会弄疼美人,又不会耽误时间。
很禽兽,曾经无比尊敬的人病重如此伤痛如此。
但他,却在看光周卜易的那一瞬,起了反应。
欲/望升起的时候,他脑子里全是周卜易白瘦的大腿,深陷的腰窝,和被抚摸时难耐到极点压抑不住的呻吟惊呼。
——很想现在就要了这磨死人的妖精。
可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顾棉恶狠狠瞪了周卜易一眼,然后沉声道,“这几天你都不必穿衣服了!”
折腾来折腾去麻烦,而且衣裳布料再怎么轻盈,也总是会给周卜易带来负担的。
反正寝殿不会有人进,而这九月的天也不算冷。
华云舒说后天就开刀,他不想让周卜易再折腾得一身是血,弄得他前功尽弃。
美人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又或许更多的可能是已经知道顾棉不会动自己,便放松下来,没有太过激的挣扎
顾棉要喂他药膳和汤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顾棉系了毛巾在他脖子上,就着顾棉的手一口一口吃着。
顾棉很清楚,周卜易在难过。
吃够了量,顾棉才放过他,甫一松开手,他就拱到那一堆被子里面去了。
——这么一压还得了!
“出来!”顾棉心下一惊,丢开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还没碰呢,美人就钻得更深了。
顾棉把周卜易抱出来的时候,周卜易手里还紧紧捏着被角。
顾棉一根一根掰开周卜易的手指,然后将他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美人头顶,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没有故意折辱的意思”,顾棉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就说了真话,“对不起……本王……”
“你…你知道的…本王……”
——本王从小就……就这样啊。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他沉默着蹭了美人柔软的鬓边碎发好一会,然后有些无奈道,“后日就动刀了,乖一点不行吗……
“您是狗吗,别蹭了”,美人神色冷淡,他蓦然回头,眼神嫌弃,“奴的头皮都快……”
瞳孔瞬间放大,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顾棉松开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那上面有几个不浅的牙印,严重点的都充血了……
“奴隶,胆子不小”,顾棉呵呵笑起来,笑里藏着刀,“故意的吧?”
周卜易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刚刚回头太猛,又没想到顾棉竟然贴他这么近,头回猛了,他又好死不死正在说话,牙齿一下就磕顾棉唇上了……
…很好…他成狗了……还是条咬人的狗……
——不过……顾棉的唇很软,咬起来感觉竟然意外的还不错
周卜易轻轻挑眉,眼含秋水,“爷觉得是就是吧。”
顾棉眼神暗了暗,心跳漏了一拍。
——真是,祸国殃民。
就这么个眼神,任是谁看了也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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