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她……本王……她……这衣裳……我是说……她……颜色……”
“小结巴,过来”,周卜易勾勾手,等顾棉近前来,他便绽开一个得逞的笑容,“你们第一次见,花娘怎么可能知道你穿什么尺寸呢?”
…难道……?
顾棉瞪大了眼睛。
“傻丫头,自然是为师叫人裁了送到这来的。”
也是……就算知道尺寸,也不能一夜就裁好。
周卜易就是成心要玩他!
“先生”,顾棉委屈极了,“先生,你……你怎么能使这种坏。”
“明知道……我……我会不好意思……”
“奴可不觉得爷会有什么羞耻心”,周卜易微凉的指腹戳了一下他的脸,“你胆子大的很。”
周卜易指尖用力,戳出一个小坑,“什么骚话都往外说,这衣服多衬您。”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顾棉用狗狗眼看周卜易,“那不一样,本王的骚…”
顾棉磕巴了一下,继续道,“骚话……只说给先生听。”
合着我就该受你的气呗。周卜易微笑着掐住顾棉一块脸颊肉,“嗯?”
“先生给我也……也易易容……”
他才不要用自己的俊脸出去丢人呢!
“出息”,周卜易嗤笑一声,道,“行,别后悔。”
说完就不再管顾棉,专心给自己描眉、种胡须。
画完妆的周卜易瞧起来竟像是东鼎那边的人。
儒雅、神秘,东鼎是礼仪大邦,国土上养出的人光瞧着面相都温润。
不过也……很好欺负就是了。
顾棉想,这样的先生,更想让他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了。
想狠狠欺负他……
周卜易目光落在地毯上,声音竟算得上温和,“坐。”
顾棉打了个颤,他感觉到了,周卜易在憋坏水。
能怎么着呢,自己选的先生,自己挑的娘子,宠呗惯着呗。
还能给他画个大花脸不成
他视死如归般盘膝坐于地上,看周卜易低下腰,神情专注地给他化妆。
周卜易的目光好认真,他……好喜欢这样的周卜易。
总觉得一生太短暂,怎么样也不能看够。
也许是面相变了的缘故,顾棉总觉得此时的周卜易眼神好温柔。
周卜易好像一个造物主,一笔一划勾勒出他的眉眼。
顾棉的目光跟着软化下来,他一眨不眨看着周卜易的美眸,感受着周卜易笔下轻柔的力度。
好喜欢……
好想周卜易能一直这样温柔下去。
不过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周卜易这个人脾气可大了。
“好了”,周卜易收笔,笑容有些诡异,“去照照镜子吧。”
第55章 走吧,去拜堂 “娶我,先生”
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并不丑,甚至还可以说十分好看。
可问题就是好看过了头。
顾棉觉得自己要抬不起来头了。
他轻轻咬唇,手指搓着自己的袖口。
“姑娘,头再低点”,周卜易手里捏着一支毛笔,白色的笔毛尖尖是红色的颜料,“为师给你点颗朱砂痣,然后送你出阁嫁人。”
顾棉声音很小,很小,几乎要听不到,“这不合适……”
“嗯?”
他看着周卜易调笑的神情,越发红了脸,“夫子……我现在叫黄三狗……”
“这么画……不合适……”
“嗯”,周卜易抬起笔,“低头,快点。”
“夫子……”
顾棉到底还是低了头,任周卜易在他眉心画了个精致的花钿。
那是一朵鸢尾花,像什么标记似的。
是不是打上了你的标,就代表着,从此本王是你的所有物?
顾棉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低低笑了几声。
周卜易的目光晦暗不明,那里面藏了太多太多顾棉看不懂的心思。
“好了,可以出嫁了”,最终那些情绪,都化作了一句玩笑,“走吧,去拜堂。”
周卜易站起身,往门外走。
顾棉抬起头,他匆忙伸手,拉着周卜易转身,红袖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翻飞,就在这丝绸乱舞间,顾棉拦腰搂住美人。
眼镜的链条叮当作响,顾棉含情脉脉的眼睛,隔着镜片与周卜易对视。
“跟本王拜堂”,一顿,补充,“娶我,先生。”
镜片蒙了雾,看不清美人的神情。
“发的什么疯”,良久后,周卜易淡淡道,“真把自己当个姑娘了?”
周卜易抽出手,只轻轻一推,就挣脱了顾棉的怀抱,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先生……”顾棉毫不犹豫追上去,从背后抱住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装什么不情愿,本王都看见了……”
那双总是很冷淡的眸子里,有火苗在跳跃。
顾棉的下巴,就抵在美人肩头,“不愿意娶也罢。”
他低声,“嫁给我,本王命令你,嫁给我。”
“顾小棉,玩玩得了,还上纲上线了?”周卜易轻轻攥拳,“嫁给你?痴人说梦。”
你注定君临天下,后宫佳丽不胜数。
而我注定是个不能史书留名的死人。
痴人说梦的该是我,所以我从不奢求。
“痴情又不是罪过”,顾棉不肯撒手,“你明明眼底有情,为什么始终不肯完全接受我。”
“你把感情当什么?”顾棉的声音无比诚恳,“你以为你真能控制住吗?”
“周卜易,你好好反省,自己的想法究竟有没有错”,顾棉弯下身,把美人抱起来,“谁要你的一味牺牲,真正的爱,是你我同舟共济。”
“先生,你听好,本王已经长大了,别再把本王推到身后。”
“周卜易,你听好,没有人可以一直强撑着不倒,有些时候,你也可以适当表现出脆弱”,顾棉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周卜易,学会寻求本王的帮助,无论是安慰或者是别的什么。”
“要学会依靠本王,别总是什么都自己抗。”
“不要受我以鱼,要授我以渔”,顾棉的声音越发轻柔起来,“要教本王,如何与你站在一起。”
先生,不要用你的牺牲换这换那。
你要教我本事,让我自己去取。
“不要再回避感情了”,顾棉抱着周卜易下楼,“本王想听你的真实内心。”
周卜易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的内心在颤动。
从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从他来到这个世间,每一个人都在教他牺牲。
他们把他抱上高高的祭坛,告诉他,他作为一个祭品,诞生就是为了那个伟大的事业。
他们告诉他,他的命,他的人生,跟那个目标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告诉他要为了大局,告诉他,他就是个工具。
用饥饿和疼痛,教他学会隐忍。
用亲人的离去,教他学会坚强。
教他给自己流血的心,裹上一层层厚厚的壳。
被困在壳里的,是那个抱膝缩在角落的自己。
那个真实的自己。
现在那个壳,被人敲裂了。
顾棉对着那个蜷缩的孩子伸手,他说,“别把伤藏起来,藏起来也不会好。”
“学会对着我哭,告诉我哪里痛”,顾棉把他抱起来,“我给你上药,我哄你吃糖。”
周卜易忽然就笑了,他轻轻,“知道了,爷。”
知道归知道,该骗你我还是要骗你。
你说的对,爱不该是一味牺牲。
可我心甘情愿。
不只爱,还因为这一声先生。
这是我的责任。
“腿疼,不想走路,爷抱奴下去吧”,周卜易笑着说,“奴饿了。”
“注意身份,夫子”,顾棉也笑,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花娘已经推着轮椅等在下面了。
顾棉把周卜易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他来到饭桌前。
不是饭点,周围没什么人,只隔壁桌有几个土夫子在喝酒。
花娘热了两瓶黄酒,瓷酒瓶浸在热水里,端到周卜易面前。
顾棉没有阻拦,这种黄酒少喝一点,是能养生的。
他只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到底是酒,别空腹喝。”
周卜易接过花娘递的帕子,隔着布将热乎乎的黄酒取出来,他往小酒杯里倒了一些,然后把酒瓶放回去,酒杯搁在一边等凉。
“下墓有忌讳,但那些你都不用管,胡一窦晚点会来这里跟我们汇合”,周卜易擦了擦手上的温水,道,“三件需要注意的事情。”
“其一,火燃不起来的地方不许走。”
“夫子……”顾棉眼神有些古怪。
周卜易还信这些呢?这个叫什么?鬼吹灯?
“想到哪里去了”,周卜易蹙了下眉,敲了敲桌面,“少质疑你夫子。”
“火燃不起来,说明那里空气不流通,进去了很可能窒息,你往那走不是找死吗?”
“哦……”顾棉乖乖点头。
“我反正就跟着夫子走,夫子去哪我去哪,我不会乱走的。”
“其二,当你从鬼市买来的图纸跟胡一窦的经验产生分歧时,听胡一窦的。”
顾棉一愣,先生怎么知道……哦……应该是傅长兴说的。
“墨连城的行迹有些可疑,你买下的图纸就出自他手,那图纸还有另一份,是他差人送到为师手上的”,周卜易一顿,道,“但为师发现,那图纸似乎有问题。”
“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上次的华宅,这次的图纸,无不令我怀疑,他是否有贰心。”
“至于胡一窦”,周卜易挑了下眉,“我随行盯着,他不敢做什么手脚。”
说话间,花娘已经端了饭菜上来,菜就是些家常的小菜,放辣椒的摆在顾棉面前,清淡的摆在周卜易面前。
周卜易的碗里,只有半碗米饭。
花娘笑了笑,比了个手势。
“她……不会说话?”
昨夜来的时候见她不说话,只比划手势,还以为她是高冷,原来竟是有疾么?
“嗯,也不怎么听得见声音。”
“刚刚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熬了鸡汤,一会端上来,让我少吃点饭,多喝汤,汤补。”
顾棉看着自己高高耸起的米饭,沉默了。
本王看起来像个饭桶
顾棉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饭,又指了指周卜易的碗,然后做了个喝汤的动作。
花娘疑惑地看看周卜易,又看看顾棉,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顾棉的嘴唇。
周卜易开口,“她听得见一点声音,你慢慢跟她讲,她能听懂。”
于是顾棉一字一句慢慢道,“我也想跟夫子一样喝汤,这饭盛太多了,我吃不了。”
花娘对着顾棉笑,她点点头,端走这碗没动的饭,把它递给了店小二。
小二似乎是个闷性子,也不大喜欢说话,只闷着头赶了一半碗饭到自己的搪瓷碗里,然后把碗和剩的饭还给顾棉。
花娘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她说,饭留着晚上吃,他们用过饭了。”
花娘点头,伸出三根指头。
“胡一窦今晚三更来”,周卜易执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入口中。
…好淡……
“三狗子,为师想吃你那边的菜”,周卜易抬眼看着顾棉。
顾棉摇摇头,把那些辣菜往自己面前挪,还用胳膊挡着。
“啧,怎么还护食”,周卜易有些兴致缺缺,“瞧给您小气的。”
“好了再吃辣的,现在不许吃”,顾棉抬头看花娘,花娘立刻俯身,侧耳倾听。
“花娘,这些辣菜撤下去罢,不用特意照顾我的,他吃什么我吃什么。”
花娘看着周卜易不太高兴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端走了辣菜,然后用小碟子装了一些酸萝卜送了过来。
“这个萝卜不辣”,店小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开胃正好。”
小二拿毛巾擦擦手,然后从袖里掏了个东西出来,他压低声音,“黎督察的信。”
“提前两周寄到的,昨夜……没机会给您。”
昨晚这小二上过四楼
那他岂不是……
顾棉手一紧,脸一下变得深红如血。
周卜易看了做贼心虚的顾棉一眼,伸手接过信,“知道了,去忙吧。”
就他房间那隔音,能听见什么才有鬼了。
周卜易没有现在就看那封信,他低头戳了块豆腐,还没吃呢,就被一个大嗓门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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