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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是正好吗？放着放着，你放着长霉啊？”神玉神玉，玉能封神就足以说明其价值。林朝阳知道这一点，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不过他片刻就又恢复过来，不甘示弱地也拍着桌子，嚷嚷道：“你懂个屁啊！破而后立知道吗！我敢保证这三块神玉再用到别的死人身上都不一定有吴邪成功的几率高！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你是傻子吗？”
“哼。”江迎春用鼻子发出一个气音，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冷笑道：“世上人有千千万，魂玉可就这一块。”
他们争吵的声音不算小，又是大骂又是拍桌子的，实验室里守着吴邪的男人忍不住探出个头来。白英抱着箱子面色平静的走过去，递到他手里，让他进去。然后自己转身，往门上一靠，接过话头，淡淡道：“万物皆有其用处与归所，虽然四成是低了一点，但是对于吴邪，咱们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的确，魂玉就这一块，但是血玉骨玉哪个不是一块？你就这么密封着千世万世的放着、不用，灵气效用迟早被磨得一点不剩。实话讲，给常人用，排斥异变比吴邪只多不少，你以为神玉是怎么养成的？前一秒你将戾气清除干净，下一秒就能被普通人侵蚀，直接变成废玉。而吴邪就不会这样，他早就与普通人的身体不同，像他这样从骨子里死的透透的，多少年都找不出第二个。或许一根头发不好拿，但是一把，你就很容易连根拔起。”
“别给他将这些深奥的，他智商低。”林朝阳打断妻子的话，从桌子上的文件夹抽出两张纸，摆好，指着道：“用这个来比喻。普通人就是你写个字，不好，擦了重写，但是纸上会留下擦除的痕迹。而吴邪呢，是写坏了，然后撕巴撕巴回炉再造，拿出来还是白纸一张。你说，哪张纸写出来效果更好？肯定是第二种啊！”
江迎春似乎被说动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继续。”
“继你妹的续啊。”林朝阳无奈：“没了，就这么多，整个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只差你们一拍板了。”
江迎春看着他，伸手拎起桌子上那张纸，抖搂抖搂，道：“那照你这么说，这张纸，打回重造了，那还是这张纸吗？”
“怎么不会是？结构一样，纤维一样，我们要做的只是重构身体，将上面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去，让他归为像婴儿一样初生时的纯白。至于以后，他会被染上什么颜色，什么墨彩，那就是张起灵他们操心的事了。”
“你们这算是——将吴邪这一世的经历给抹消掉了？”江迎春为这个说法惊叹不已，“假如真能成功，那可有点不得了啊。”
“对啊！所以说机会难得啊老江，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林朝阳也感叹着，瞅着他眼神真诚。
江迎春是真的心动了。高风险也是高回报，他是个医生，还能有比见证一个人死而复生更刺激更惊奇更激动的事儿吗？肯定没有，一生就这么一次。可他也不是傻子，脑子还好好得包在头皮里，丝毫没有因为林朝阳的几句话就抛弃理智。他面皮一抖，皮笑肉不笑地踩上桌沿，斜睨着林朝阳嗤道：“老林我从来不知道你唬弄起来人也一套套的，看我读书少怎么的？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契合，怎么可能才有四成的成功率？”
林朝阳一愣，脸色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双手抓了把头发，低头沉默了一会，叹道：“唉，还真让你说对了，要这么好办，我也就不头疼了。”
“呵呵。”
“老江，你听过招魂翎吗？”林朝阳抬起头，双手撑在膝盖上，正视着前方的白英道。江迎春看着他，觉得他好像是盯着白英，又像是透过白英看别的地方。
“招魂铃，我知道。”
林朝阳却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知道的那个，和我说的这个不一样。”
江迎春眨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林朝阳拿过茶几上的一支笔，缓慢地写了两个字，摆向他，道：“你说的那个招魂铃，是道家的法器，召引亡魂，来临受渡。可这不是咱的目的，要是把吴邪渡了，那还复活个毛。我们需要的这种‘翎’，是羽翎，就是两根鸟毛，尾端系着细小的铃铛。我以前在某本古书中见过，这种招魂翎，能将三魂七魄根根剥离，锁进铃铛里。”
“灵魂与肉体的融合并不简单，我找到的这个法子，需要一魂一魄渐次植入，因此这种雁翎就分外重要。你看平时那是些粽子啊僵尸啊，皆是因为有那么几魂几魄被锁住了，不完全，才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态。万一给吴邪丢个几魂几魄，整个计划可就都失败了。”
“这么复杂？”江迎春惊讶，“不能一股脑塞进去吗？”
“当然不能！”林朝阳急道，“改造的身体适应原来的魂魄，肯定有个适应过程，你全弄进去，转了一圈不认主怎么办？都飞了我上哪再给你找去？”
“这样啊，还真没见识过。”江迎春撇撇嘴，“这才是整个计划最难的地方吧？没有这个招魂翎，吴邪就很可能因为融合不成功就此变成一个怪物？这东西上哪找啊？”
林朝阳见他明白了，也索性不再瞒着，笔锋烦躁地旋转两下，点在桌子上，疲累道：“一个美丽又神秘、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地方。”
“呃……恩？”江迎春僵了一下，“你说哪？”
“楼兰古国。”
刺啦——砰。
“原来，是这样啊。”
第103章
黑眼镜转着一把手枪，身上满布着土屑与碎石屑，墨镜下的眼睛又冷又狠戾地盯着白英。后边的胖子喘着粗气，又将破开的木头踹到一边，才跟着跳了进来。两个人擦了擦身上划出来的血，抬头对屋内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
林朝阳和白英还处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江迎春瞅瞅房顶破开的洞，淡定地嗤笑一声：“我就说怎么可能骗过去，老林你没跟这些人打过交道，还是太天真啊。”
“你……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朝阳吸了口凉气，忍不住后退几步。
“嘿，全国各地我哪没去过？一个破地方还用找吗？脚趾头算算都能给你算出来！”胖子呸了一声，接话道。黑眼镜拍拍他的肩膀，冷笑一声，抬抬手里的枪，对林朝阳道：“林朝阳，如果不是冲你刚才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们这个房子只有一层，少见的木石结构，是早些时候白英为了养蛊以及收集蛊而搭建的，因而选取了最适合养蛊的环境。位置偏僻难寻，除了林朝阳和几个亲近的伙计，从来没被别人找到过。现在好了，不仅找到了，房顶还差点被拆了，林朝阳和白英怎么都想不明白，剧本上完全不是这么写的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把吴邪带走了？”林朝阳偏偏头，想错开黑眼镜指着他的枪口，奈何他动枪也动，完全不给他逃开的机会。
“让那个男人出来。”黑眼镜没搭话，胖子大叫道。
“果然问题出在他身上了吗？”白英嘟囔了一声，满脸不高兴的敲敲实验室的门，“李平，滚出来！”
大概是实验室的门隔音太好，白英敲了好几下还是打开门把人叫出来的。男人出来见到这仗势一下就愣了，瞅着黑眼镜一副错愕至极的表情。
“这……怎么……”
“你还说！”白英生气的推了他一下，“连被人跟上了都不知道，败事有余！”
黑眼镜端着枪，笑嘻嘻地点了下头：“花儿爷他们随后就到，找这里着实不容易啊。”那男人还带着他绕了不少圈子，通知花爷又花了不少时间，不然早就闯进来。不过也幸好是这样，让他们提前窥得了一点信息。
“带我们去见吴邪。”黑眼镜歪着下巴指指实验室，对林朝阳道。
胖子还不等几个人说话反应，身形灵活行动迅速地把他身边的人推开，径直朝着实验室跑。白英瞅着顿时急了，一撞林朝阳，抱着胖子的胳膊使劲往后一拽，自己跑到门前张开双臂一拦，想也不想就吼道：“不行，你不能进去！”
林朝阳还被黑眼镜拿枪指着呢，话都来不及说，被自家老婆一坑立刻就去堵枪眼了。黑眼镜这人不靠谱啊，手要是哆嗦一下他的小命可就没了。林朝阳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身子一错，扑到了旁边的地上。看见一边白英和胖子马上就打起来了，立刻又打个滚爬起来，惊道：“都住手都别动！我们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差不多听见了。”黑眼镜收起枪，慢悠悠答道。
差不多听见了，那就是没听全。林朝阳紧张的看着黑眼镜，思考着要怎么告诉他们。恰好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关好没多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连边上的墙漆都掉了不少。林朝阳隐约觉着他脚下的地板都晃了晃，僵硬的气氛一时被打破。
妈的，他这房子看来是不能要了。
“都停手！想让吴邪活就停下！”什么都来不及说，尤其这事还犯得如此大，林朝阳生怕张起灵一个暴怒直接动手，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好机会很容易就废掉了。
张起灵刀都抽出来了，看样子是真没打算听。黑眼镜和胖子难得没帮着一块捣乱，好好地帮林朝阳拦了下来，拽着人硬做到沙发上，一人一边使劲按着，才没让张起灵把这里整个劈了。
“你们从哪开始听的？”林朝阳见几个人暂时安生了下来，也不想了，把自己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赶紧说了，打一剂镇静药。
黑眼镜笑了一下：“大概从……你们抢魂玉的时候吧。”
“抢魂玉的时候？”林朝阳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那我就把先前的长话短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过后再商量。”
“好。”
“吴邪能活。只要血玉，魂玉，骨玉凑齐，再加上招魂翎，不敢说一定，但是能将几率提高到七成左右。魂玉我们差不多搞定，现在只差你们的血玉骨玉。这两块，张起灵应该都戴在身上吧？”林朝阳说完看了张起灵一眼。
张起灵杀气四溢地看他一眼。
林朝阳挠挠头，叹口气继续道：“吴邪本身的体质已经完全崩溃了，我们想要修复好他确实很难，现在给他泡的说是仙方也不为过，林家白家珍藏的药都在这里了。以药力为温床，然后将蛊与毒剔除，之后再辅以血玉骨玉的效力，怎么也能好个七八八。关键就看你们，能不能从楼兰将招魂翎带回来了。”
“如果我们带不回来呢？”
“那吴邪就白白受了一场罪。”
“如果我们带回来了，而你却失败了呢？”
“……”林朝阳沉默了一下，随即沉下脸色，缓缓道：“那他，说不定会变成你们所不能容忍的存在。”
解雨臣忍不了了，红着眼尾一把揪过来：“不能容忍的存在？什么叫不能容忍的存在？七成的把握，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你这个——”
“花儿爷别冲动！”黑眼镜拦下解雨臣，“听他把话说完。”
林朝阳拽拽衣服下摆，低着头道：“其实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凡事不尝试怎么知道是不是成功。事到如今做与不做其实都在你们，你们说停，吴邪就带走。你们要说愿意一试，一份楼兰的古图我就交给你们。你们决定吧。”
话说完后所有人都一致沉默。这说明对于张起灵他们来说，这件事依旧在考虑的范畴。白英摇了摇头，和男人打了个手势，一起进了实验室。张起灵冷冷盯着林朝阳，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这些……都是吴邪的意思？”
林朝阳看着他，轻轻摇摇头：“他多少知道一点，但是却没有向我提及过。吴邪曾经告诉过我，在能活下去的情况下没有谁是不想活的，尤其在有了牵绊的人以后。”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我能感觉到，至少在谈论起你，谈起这些事的那个瞬间，他的这个愿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这意思是，他并不想复生。”张起灵淡淡道，“我们尊重他的意愿。”
林朝阳一愣，张了张嘴又立刻闭上。他看着张起灵，似乎是在挣扎，又想着再努力劝说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摇摇头，缓缓点点头。
“嘿，不该听他的时候听他的，十年前该听他的时候你怎么不听？不就看现在吴邪死了你再怎么不听也没用是不是？”一直憋着没说话的江迎春突然在背后嘟囔了一句，惹得一群人齐齐看向他怒目而视，江迎春目光隐晦不明。
“看什么？我才懒得帮你顺水推舟，只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人吴邪都告诉你了，能活谁不活？要不是这三块玉对你也有用，吴邪用得着推吗？”
“你说什么？！”张起灵红着眼睛蹭的站起来。
“我……我说什么了？吴邪就是在说你的时候才没有活的愿望，这代表什么你不明白？人都能为了你不要命，你连给三块玉帮吴邪复生都不愿意，我看吴邪就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么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是……这样吗？
至少在谈论起你的时候，这个愿望并不是很强烈。
至少。
林朝阳的话突然无比清晰的又一遍回响起来，这一次他却一下子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且就算不用这三块玉，那移命的副作用也死不了人，我就不明白吴邪干嘛非得要给他找。卧槽你拽我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耳边还有吵闹的声音，张起灵却听不见了，他突兀的想起来吴邪和他说过的、他理解出的张家人的寿命与责任。那时候因为吴邪完全说对了，所以他沉默。他是张家人，这冗长的寿命驱使着他去完成那些没有足够的时间就没法完成的事，无法逃避。
“无法逃避，我也知道你不会逃避，你就是这样的人对吧。”吴邪靠在树边抽着一支烟，对他淡淡笑道，“所以去做吧，爷不会让你死的。”
所以去做，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张起灵垂下眼睛，从脖子上摘下两块玉，放到林朝阳面前：“把楼兰的古图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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