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绍辉俊朗帅气,一身笔挺的英式西装,成熟中透着精致,搭配一条色差适宜的丝巾,内敛又持重,从车里出来就紧紧拿捏众人眼光,除此之外,让大家眼睛更大一圈的是同时下来的年轻男人。
眉眼娇柔,身材纤瘦单薄,站在韩绍辉身旁浑然天成的小鸟依人感,有人注意到,他会偶尔偷偷拉扯韩绍辉袖口,看起来拘谨又怕生。
自此,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噗通一声涟漪不断
有人单纯认为韩绍辉飞机落地马不停蹄赶来,陪同的必然是私人特助,公关文秘之类的:另一些则考虑到是祭祖大典,怕不是他外面养的私生子;更有好事吃瓜,就爱重口味的暗里调笑,说养儿子不一定,养个兔兔还是可以的。
那么韵味浓郁,撩拨得人看了又看的丝巾,不是别人给他系上才不可能。
于是,无论是机场修长白皙的美腿,还是带过来的雄兔兔,都为这场枯燥又冗长的祭祖仪典增添了无穷乐趣。
人多嘴杂,蛤蟆吵坑般不停歇,这种变相的家族聚会再被这位风流不羁的家主搅一搅,画面还蛮有冲击性的。
韩泽玉背靠墓园门墙,远远看着他们,抽烟。
梵音四起,香烟袅袅。
各家依照族中辈分和家庭位序依次排开,白晴很晚才从车下来,面色无常地走向韩绍辉。
韩泽玉深吸了口烟,喷出的白气不算浓,却还是遮了些,等眼前清明才看到白耀的迈巴赫也到了。
门一开,下来两个人。
白晴女士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成了她的受难日,白耀带了那个让她头痛不已,家族蒙羞的同性伴侣。
老公和儿子以不同方式双面夹击,韩泽玉勾了勾唇角,溢出大片浓烟。
想来,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大对劲。
祭祖这样的大事白耀从早上就不见人影,从出门,车上就只有对他不言不语,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予的白晴女士。
苏珍妮偷偷跟他八卦,说白耀昨晚在他妈房间吵得翻天覆地,当然,可以听到的只有那道高亢尖细,发癫般的女人声线,白耀鲜少出声。
苏姨同时透露出另一件值得细细琢磨的事。
白晴曾经从韩绍辉也不哪个三姑六姨那边带过来个年龄正当的女子,相貌出众,谈吐优雅大方,是很知性的书香气质,尤其温婉一笑,梨涡清浅而生,让人看了心驰神往,阅人无数的苏姨一眼就暗戳戳给她贴了标签
白耀未来的太太,白晴的准儿媳。
拿她的话说,不把韩绍辉那风流鬼的资产牢牢攥进手心里能安心么,白耀现在是得宠,一副继承者的上位架势,终究还是别人儿子,姓都没改过来呢,在这一点上白晴可拎得明明白白。
异姓归宗难于登天,韩绍辉本领再大也认不了外面的种,养子也没门,血脉为尊,这么一比,白耀连韩泽玉一片脚后跟都不如,白晴也只能让自己儿子赘入韩门夺家产。
说着,她得意地为韩泽玉抿了下碎发。
在苏珍妮看来,六年前,韩绍辉厌烦了韩泽玉针对白家母子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把儿子亲手送出国不过一时冲动。
这不,还不是乖乖給叫回来了。
“宝宝最好最帅最棒棒,咱比他早结婚,生个大胖小子继承家业。”
最后一口烟抽完,韩泽玉丢在脚下,捻灭,他朝白耀那一对走去,此刻白晴已经从人群中出来,匆匆往白耀这边赶。
韩泽玉拦在他俩面前,看的是裴南川:“这不好吧?玩这么大?”
庆生丢的是朋友圈的脸,比起公开羞辱家族算不了一点事,韩泽玉给了两人一个善意的劝诫眼神。
“没你的事。”白耀低低一声,拉了男友就走,却意外没能扯动。
还算有点良心,看着裴南川皱紧的眉,韩泽玉一下扣上这人手腕,暑气正浓的天,外面呆得久了,手心都是烫的,可以明显感到对方皮肤上的凉意。
手中在动,微微有些抗拒。
韩泽玉顺势一拽,本意是要拉向自己这边,好歹跟爱侣分开点,却没料到腕部忽热,一只大手包裹上来,打乱了所有节奏。
韩泽玉猝不及防,被动承受,连带裴南川也晃了下身,等俩人站定,这才发现韩泽玉手腕上,多了白耀的一只手。
如此,三人手拉手好似摆阵,围成一个圈,在墓园这种地方显得滑稽又诡异,像要做什么法式。
白晴急急往人群外挤,女人尖细的高跟在砖石路上踩出哒哒声,招手叫来的人猛虎般扑上,白耀眼光偏都没偏,始终看着韩泽玉,两人互视。
这是一种极为松弛的对看,没有剑拔弩张,高燃对峙,只是看。
韩泽玉当然无所谓,本来他也不是主角,过来找不痛快又不是他,没想搞事却还是搞了事他也很遗憾。
白耀照旧发挥稳定,情绪管控良好,哪怕被赶来的人围得密不透风,白晴在外声声地叫儿子,依然那么平静,不说话,也不动。
裴南川扭头对韩泽玉道:“你先放手。”
只要一松,小情人分分钟被拽跑,说不定还会因为大力,跌入白耀怀里,这可就没意思了,韩泽玉淡笑道:“那怎么可以呢?”
自己就几个指头松松圈着裴南川,白耀却要捏碎他,腕处糊着一层水湿热气。
“你放他就放了。”
逻辑勉强过关,心情可不好说。
韩泽玉示威又像挑衅,盯着白耀眼睛,抬高裴南川手腕。
妈妈和家丁这一刻蜂拥而至,以韩泽玉为中心一边对付一个,白晴要气疯了,使劲扯儿子,裴南川也被拉得没了好脸色。
祭祖的僧人停下,更远一些的人朝这里张望,包括站在那里冷了脸的韩绍辉,眼看就要出大乱子。
白耀不为所动,不仅不松开,还用拇指轻蹭韩泽玉内腕,刮起异样痒感。
韩泽玉都要笑出声,好厉害。
他刚解禁归来还真招惹不起父亲韩绍辉,于是只得服软,这根扯不断的‘链条’在他这里脱扣,他放了手。
裴南川松下口气,白耀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在放开韩泽玉时,反常地一挑眉,似在炫耀。
这么顽皮又气人的么。
韩泽玉真有点拱火,额角隐约有筋绷起,一突一突。
白晴本来也不想捅出大事,当即让人控制住裴南川。
在白耀目光下没人敢动粗,是劝告也是要挟,白晴当场迅速应变,以伴侣为把柄胁迫儿子保证祭典顺利,形势转瞬逆转。
韩泽玉都想为白晴女士鼓掌。
终于,祭礼举行。
白耀作为副主祭立于韩绍辉下首,身后是近百人的家族群系,他一人站在众人之首,深沉缄默,是上位者的仪态。
西装是正统的黑,压身,高挺,一丝褶皱都会违和,再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可爱小东西,那个伴儿还是很懂事的。
要不是当时多管闲事,大典转眼就会沦为人们口中的笑柄,白耀这颗芒星自此陨落,白晴连带狠狠重挫,说不定俩人就此一蹶不振……问题是,荣耀权势财富,本人都不在乎,搞砸又有何趣味。
比起这些,看重的,不惜以一切来换的东西,弄到手才有成就感。
韩泽玉仰头吐着烟圈,瞄在裴南川身上。
第7章 伪装与心机
07.
祭祖从来就无趣,韩泽玉掩嘴,打了个超深的哈欠,泪光中,是祭台前变得虚晃的当家继承人。
孑然独行的一抹身影,像寂寥荒原上拔地而起的青松,苍劲有力,自带凌人气势。
从校园时代白耀就这样,与人缘极好,总是被人前呼后拥的韩泽玉不同,不善交际,独来独往。
那时他们同坐一辆车出入卓辉私高。
许是过了狗都嫌的中二年龄,韩绍辉萌生出拉近两兄弟关系的念头,让韩泽玉多带带白耀,结交几个朋友,韩泽玉敷衍地跟他哥饭厅吃过几顿中饭,美其名曰传授社交技能。
韩泽玉没带朋友,不拉旁人,绝不白送任何扩列机会,选的还是不近阳光的阴暗角落,不拐几个弯,绕几张桌子休想看到一个活物,要的就是这么闭塞,与世隔绝。
白耀吃饭相当有教养,不张口,慢慢在嘴中咀嚼,对面的韩泽玉捧着电话嘻嘻哈哈,半点不提正事,还手欠地在临窗绿植上画了一坨大便。
桌的另一端依然那么静,只有筷尖碰触碗底的轻声,韩泽玉瞟了他几眼,就再没掀眼皮。
之后,白耀连同整件事一齐抛在脑后。
是韩泽玉有次跟狐朋狗友路过,透过窗看到那个默默吃饭的身影才想起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彼时,饭厅僻静一角,男生安静独坐,还是那张桌,还是那个被他涂过鸦的盆栽……
不知变通,刻板无趣,吃得下白耀这款的大概也不是凡品。
韩泽玉眼光一转,来到那个被好几名壮汉保安镇守的’危险人物’身上。
小情人的懂事就在于,不但将男友打扮得体,自己也入乡随俗,西服是压身的午夜蓝,色调沉而暗,卸去唇环,摘下戒指,领口扣得很紧,领带规整打在胸前。
手指发痒,韩泽玉互捻着,眼光在裴南川身上流连。
裴南川倚着墙,低头玩手机,保镖三三两两立于左右。
近处的烟味浓稠,一声温色男音荡在其中。
“喜欢铃铛袖扣和猫爪领夹么?”
大典庄重,韩泽玉凑近,特意压声说给裴南川听,烟草味也带了些口唇温度。
裴南川抬眼,稍一转脸,就是这人眼睑下浓而黑,软软的睫毛。
他沉默不语,眼光一扫周遭,墓园肃穆凝重,除了诵经声,万籁俱寂。
这样近,倒也没逾矩,毕竟场合不同,怕扰了先人清净。
“喜欢啊,多可爱。”
这倒是踩他审美上,是想这么搭的,又但心白耀不好做。
“我见过一种手工皮带扣,可以定制,用姓氏当素材…例如韩,”韩泽玉在手掌中比划,解释道:“韩同寒,六瓣雪又或是凤尾竹,你叫”
对方无声,过了会儿才说,裴。
韩泽玉佯装平和,为裴南川解字,说裴同琣,可以做个金元宝,霸气。
“……”
见裴南川好像不开心,韩泽玉笑意满盈,软了眉梢:“肥嘟嘟的元宝不可爱么?就在这里……”
边说,边想象着描画自己的皮带扣。
正当此时,诵经声戛然而止。
这种凭空消失制造的突兀感最甚,全场的人无论走不走神全回了神,焦距在前方主祭台。
台上,白耀不再念韩氏家训,眸光沉在某处,像在看着什么。
众人循着往后看,交头接耳,四下张望,仪典中断,议论声持续走高,在墓场掀起一波不大不小的骚动。
接受到四面八方一齐射过来视线,最先察觉并领悟的是裴南川。
他迅速提点韩泽玉,等韩泽玉抻脖向前看时,白耀已经看了他好久,以至于目光碰撞,那边显得过于老成,从容。
这一幕来得仓促又猝然,且毫无理由,没人搞懂为什么白耀跟点了哑穴般不发一声,连敏感多疑,善于临危应变的白晴都懵然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阴晴不定的面色。
白耀目光轻缓,不具有攻击性,却腻得很,就那么粘在韩泽玉脸上。
祭台高一些,白耀的面孔也就清晰一些,穿过一排排人群对视过来是很露骨的,现场每个人都知道,他在看韩泽玉。
“小玉你过来。”
远处,饱含威严的男性沉声,来自父亲韩绍辉。
在韩泽玉看来,白耀之所以不断触碰他底线,全是仗韩绍辉的势,他的‘放逐恐惧症’比想象中严重。
看了一眼裴南川,韩泽玉抬脚离开,加入韩氏大批子子孙孙中,走在人们纷纷让出的通道上。
韩绍辉这根独苗传承他父亲本色,散漫不羁,难以驾驭。
鲜明衬托下,反倒是二婚接盘过来的白耀显得乖巧得多,沉稳持重,循规蹈矩,日复一日接任企业和族中各种要务,恪守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本分。
韩泽玉走到位列之首,韩绍辉的身旁,手背后,分脚而立,站得像军姿,目视祭台也仅仅看去而已,那一双戏谑又凌厉的眼光,就放在白耀脸上。
看了会儿韩泽玉,白耀垂下眼,继续念。
不会让韩绍辉有机会注意到裴南川。
祭祀落幕前,白晴便早早命人将小情人打发掉,或许白耀近期表现太过癫狂,做妈的实难信任,特派了几名保镖‘护送’裴先生回家。
有关此事的蛛丝马迹,是同乘一车时偷耳听来的。
彼时白耀只有半臂不到的距离,断断续续传来诸如‘你还好么’‘到家了没’‘有没有事’之类的话。
韩泽玉空空开着消消乐,心思早跑到白耀手里的电话上。
心中盘算,该如何搞到小情人的联系方式。
车在墓园停太久,司机哈欠连天,又去看邻位那辆红旗车。
按照祭祖规制,仪典结束后会有‘颁胙’环节,演变至今,就是全族上上下下同吃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水席。
菜不摆三,席不成六,偌大的宴席早已布置停当,先人供奉,尚左尊东,就差家主韩绍辉到场开席了。
眼见园内一辆辆车开走赴宴,韩绍辉偏就扎进红旗车不出来,除他以外,里面还有那只雄兔兔。
白晴女士此时脸色一言难尽,还要故作云淡风轻,一直叫司机冷风打大些,她燥得很。
韩泽玉无甚趣味地收了眼光,正当此时,手机响了。
苏姨打过电话,问宝宝中午想不想吃鸡丝燕窝和荔枝肉,吃席吃不好,宝宝也不爱吃。
确实,历年祭祖大席他向来都是露脸就遁,回家吃饭。
韩泽玉看着白耀转头,望向迟迟没人下来的红旗车,他稍做一顿,对电话那头道:“喂喂,苏姨听得到么?喂喂,喂”他拿下电话,啧了声。
就在白耀起身时,韩泽玉伸手一拉,抓上他肘弯处。
夏日衬衫会薄,透过来的是手心干燥的热。
白耀垂下眼,看着韩泽玉手背上一粒淡痣,问:“怎么?”
“出门忘记充,手机没电了,”韩泽玉解释:“苏姨来问我中饭,还没讲完,可否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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