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北觉得他兄弟多虑了。
“真不告白?”
沈北看向祁修阳:“你不说林夏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你喜欢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和我一样的头脑,难道你希望你的暗恋永不见天光么?”
搁在平时祁修阳肯定要骂他自恋,现在却没心思调侃。
少爷仰起头闷闷地喝了口酒,圆润干净的指甲敲了下玻璃杯,缓缓勾唇笑了下,嗓音略显艰涩地道:“比任何人都希望。”
他比谁都希望他的暗恋永不见天光。
林夏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发现。
“劝你下次不要取笑我没情商。”沈北突然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放卡扔给祁修阳:“你们的。”
“什么意思?”祁修阳徒然看向他。
“取笑你笨的意思。”沈北走到沙发上拽起韩次年:“走吧,去房间睡。”
韩次年晕晕乎乎地捧着沈北的脸左看右看,哇哇叫了起来:“阿北,是你啊,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祁修阳这个傻逼就跟别人跑了你知不知道?”
“再说一遍?”祁修阳抬眼冷冷扫过去。
韩次年吓得一个激灵:“大哥我错了,手下留情。”他说着说着差点跪下,怂的一批。
“喝酒果然伤小脑。”沈北皱眉嫌弃地看着韩次年:“如果你的智商变成了负的,我不敢保证我们的友情不会受到影响,毕竟和傻子交朋友会让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但喝醉的韩次年完全没有智商,乐呵呵地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吧唧一口。
沈北:“……”
祁修阳笑疯了。
“你什么时候开的房?”祁修阳笑的捂着肚子问。
他笑的喘不过来气儿,正要开口问是大床房还是标间,沈北堵住他的话:“不要取笑我的双商,标间,让林夏自己睡一间你也不放心。”
沈北说话时语气有点高高在上的轻蔑感,但祁修阳从他的轻蔑里捕捉到了一点得意。
“幼稚。”祁修阳捏着房卡低着头放肆地笑。
沈北抹掉脸上的唾沫冷哼一声。
“对了,”祁修阳想起问:“你什么时候走?”
沈北丝毫不屑于掩饰自己的不情愿:“你们高考结束。”他看起来十分后悔:“之前答应韩次年帮他补化学。”
“仗义。”祁修阳故意使坏,赞赏地拍了拍他肩膀。
沈北毫不留情拍开他的手,扶了下被韩次年扒拉开的眼镜框,拖着醉鬼走了。
包间里又一次恢复安静。
这次连韩次年磨牙的声音了没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数不清的杂乱摆放的酒杯和酒瓶。
祁修阳揉了揉手背,转身看向沙发上熟睡的少年,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扬起嘴角舒适地笑了一下。
可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僵住。
因为林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眼睛只睁开了一点缝隙,难得有些惰意,酒气熏的双颊还红着,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哥。
“几点了。”他问。
祁修阳觉得血液凝固住了般,沉默了几秒问:“你醒多久了?”
“饿醒的。”林夏老老实实说。
祁修阳:“?”
三更半夜我上哪儿给你找吃的去。
于是在三更半夜鸡还没有起床的凌晨,祁大少爷生平第一次因为照顾人忙成了只鸡飞狗跳的鸡。
酒店里只有泡面能下肚,但林夏不吃泡面,他不吃软的面只吃硬的,祁修阳只好把桶面掰碎了喂给他。
但又怕人噎着,只能一口一口的喂,喂一口喝一口水,活像是伺候祖宗,把这辈子的耐心都搭进去了。
“不吃了。”祖宗还嫌弃地别开脸。
祁修阳指尖把祖宗嘴边的碎渣清理干净,辛酸地想着你终于吃饱了,你再不吃饱你哥腿要废了——为了更好地喂林夏吃饭,少爷全程半跪在床边喂。
可谁知祖宗还没消停一秒,又开始提要求:“哥,我想听歌。”
“……”祁修阳心说你事儿可真多,你哥可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但还是飞快地掏出手机问:“想听什么?”
林夏半眯着眼,眸子里带着迷茫,像是在思考。
“随便听一首得了,你现在别说歌了,我说话你能听明白么?”祁修阳好笑捏了捏他鼻尖。
林夏摇了摇头。
静谧的房间里,祁修阳听见他格外较真地说:“我想听你歌单里的第一首。”
第40章
祁修阳手指抖了下。
套房里的两张床中间放了张大约半米宽的床头柜, 他曲着长腿斜坐在床边,鞋子横抵在边缘,其实还算宽敞。
但本来充足的空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狭隘, 让他觉得有些动弹不得。
半晌后, 祁修阳找回意识, 埋头装模作样翻了翻手机,有点不耐的抬眸:“歌单里的歌是随机排放的,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哪一首, 随便听吧, 挑什么挑?”
林夏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祁修阳感觉有点缺氧。
他一直知道林夏的瞳孔的是黑色, 像出生婴儿一样纯净的黑, 可他今天第一次发现这双眸子格外危险和深邃, 犹如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找不到算了。”林夏释然地笑了一下。
这话的赦免程度简直像皇上亲自来到刑场上喊一句刀下留人,祁修阳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下来,绷直的肩膀正要放下, 林夏又兀地开口:“我唱给你听。”
“……”
缺氧已经不能形容祁修阳现在的感受了。
他觉得窒息。
喝醉的人唱歌哪里可能在调上, 如果不是祁修阳把这首歌循环了上千遍,根本听不出来林夏在唱什么玩意儿。
可他正是因为他听了太多遍,当下一字不落的听清了林夏唱出来的每一句歌词。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一点点靠近,是不是你对我也有一种特殊感情。”
白炽灯光落在对面英俊帅气的面容上,鼻尖下留了点阴影,林夏安静地看着祁修阳的脸,即使哼起中间伴奏的调子,睫毛也不曾眨一下,表情认真。
祁修阳心跳声如雷贯耳。
伴着林夏略显青涩的歌声:“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凌晨两点半的月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进来, 仿佛在故意偷看床上面对面看着对方的两个少年, 让人的心事无处可藏。
林夏在月亮的偷窥下唱完了最后一句:“我心里的秘密, 是我好像喜欢了你。”
随着音乐的结尾,祁修阳的手机掉在了白色床单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也留下了一团褶皱。
祁修阳眸光颤了一下,仓促地收回视线,把手机拾起来,慌忙起身。
“唱得不错。”少爷敷衍地发出笑声,可嘴唇却是下拉的弧度,根本没有勇气直视那双漆黑的眸子。
因为林夏唱的是他歌单里的歌。
他喜欢的人在深夜里唱出了他的心事,而他一点也摸不清楚那个人的想法,这种突如其来的暧昧让他不知所措。
可更加不知所措的事情发生了。林夏拽住了他的手腕,逼着祁修阳去直视那双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夏开口问他:“哥,你的秘密是什么?”
祁修阳的脑子完全乱成了一团毛线。
偏偏林夏又夺命似的追着问了一句:“你喜欢谁?”
回想起过去十七年近十八年的人生,祁修阳自认是个脸皮厚过城墙的人,他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能让他尴尬和窘迫的事情。
小时候老师上课抽人回答问题,别的小孩紧张的手心冒汗,仿佛孙悟空见了如来佛,唯独他胆大包天地想和如来佛称兄道弟。
那时候祁大少爷觉得,没办法,你哥就是你哥,墙都不扶就得来服我。
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道有轮回。
上天把林夏派到他身边,就是来降他的,如果他真的是孙悟空,林夏肯定是唐僧,随随便便一通紧箍咒就能把他拴的死死的。
……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林夏快要睡着了,祁修阳才动了一下。
他视线落在手腕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试探性的伸出另一只手抓了抓林夏的头发,过了几秒后,沉声否认说:“谁也没有。”
夜深人静,林夏脑袋无意识往他手心里撒娇似的拱了几下。
“快睡吧。”祁修阳指尖划过他的耳朵。
林夏晃了下脑袋。
“不对,”他瞌睡的睁不开眼,皱眉思考了几下,终于接上了之前的话:“肯定有。”
“有什么?”祁修阳故意问。
但林夏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有什么,他刚刚吃了点面,正是犯困的时候,瞧瞧被周公唤了回去,靠着祁修阳的手睡着了。
祁修阳盯着他的睡颜缓缓放松了呼吸。
轻手轻脚给人盖上杯子,祁大少爷崩溃躺在另一张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自暴自弃的想,如果林夏醒了还敢这么问他,他一定捧着九十九朵玫瑰把林夏娶了。
到时候要是林夏不愿意,老天爷可别怪他用强的。
但他明知林夏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问。
而事实本身就是这样。
淮中一高要求学生第二天八点到校,想着还要回家一趟,祁修阳定了五点的闹钟。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但隔壁床上已经没有了林夏的身影。
发了短信没人回,祁修阳只好先去卫生间洗漱一番,正要出门找人,韩次年拎着一大袋食物闯了进来,沈北和林夏跟在他身后。
对视的那一刹那,林夏下意识回避了目光。
祁修阳心口堵了下。
谁知不出半秒林夏又看了过来,并且主动走到他旁边,率先开了口:“我下楼想买吃的,但酒吧位置太偏了,周围没什么饭店,有也没开门。”
祁修阳沉默着点了下头,又哦了一声。
“你也不想想现在才几点。”韩次年鄙视地看着林夏,随即乐呵呵地拆开包装盒:“这个时间在除了我们学校以外的任何地方,出门连空气都买不到。”说着舆悉他一脸猥琐地挑了挑眉:“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昨晚点了只鸡。”
祁修阳和沈北立刻对视一眼:“……”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带染料的玩意儿?”祁修阳上前踹了他一脚,挨近时低声警告:“说话注意点。”
韩次年瞄了眼林夏,撇撇嘴不满地道:“和未成年来酒吧就这点缺点。”他说完觉得气氛不对,徒然想起他兄弟也没成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画蛇添足地看着祁修阳解释道:“没说你。”
林夏:“?”
祁修阳微笑着踩上他的脚,使劲儿碾了几下。
“……”韩次年眼泪汪汪的跑到沈北身后,语气重了几分:“我好心给你们准备吃的,早起给你们热牛奶,你还威胁我,祁修阳你别不知好歹!”
“是吗?”祁修阳抬起手肘摸了摸下巴有点歉意地说:“要不我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韩次年探出脑袋。
祁修阳转了转手腕,阴嗖嗖地笑着:“免费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韩次年:“……”
揍了韩次年一顿,祁修阳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老血吐出来了不少,韩次年捂着屁股在心里狠狠骂了他好一会儿。
不就是昨晚不小心坐你肚子上了么,下手这么重,老子早知道你喜欢男的,喝死我我也不往你身上坐。
是的。韩次年昨晚躺在沙发上并没有睡着,他打呼噜完全是酒喝多了呼吸不顺畅,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但不想动的状态。
祁修阳喂完他蜂蜜水后韩次年更是清醒了不少,听着祁修阳粗暴地灌完他后细声细语地哄着林夏喝水,迷迷糊糊在心里抱怨祁修阳对他和对林夏差别怎么这么大,妈的,还是不是兄弟了。
可他真的没劲儿开口。
只能这么听着沈北和祁修阳说话。
沈北和祁修阳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韩次年从来不会觉得他俩说话会有自己不能听的内容,正大光明的听着,却没想到撞到了他兄弟的大秘密。
导致后来祁修阳和沈北说他坏话他都没心思计较。
不过韩次年及时的反思了一下,的确实是他的问题,祁修阳快把林夏宠上天了他都没看出来他兄弟的芳心,实在是惭愧。
还当了无数次的电灯泡。
韩次年默默叹了口气,把仅有的两个鸡腿放进祁修阳盘子里,聊表歉意:“多吃点。”
四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围着小茶几吃饭,实在是有点挤,除了韩次年之外的三个人心里想的都是速战速决,随便吃两口得了。
对他当下的举动倒是意外,祁修阳挑眉:“屁股不疼了?”
“快吃吧,废什么话。”韩次年扭捏的看了眼他兄弟又瞥了眼林夏,心说他兄弟命真的苦啊,喜欢谁不好喜欢个冷面阎王。
下一刻,冷面阎王林夏放下筷子起身从床上拿了个枕头过来,递给了祁修阳,还算温柔地说:“坐这上面,地上凉。”
祁修阳哦了一声,接过来垫好,把其中一个鸡腿夹到林夏盘子里。
韩次年:“……”
操?更苦的好像是他和沈北吧。
吃完饭四人随便收拾了下垃圾,下楼退了房。沈北昨晚开车来的,他刚拿到驾照不久,但车技也还不错,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先回家。
祁修阳乐此不疲,和韩次年猜拳先把副驾驶的座位抢了,乐呵呵地往车库的方向走,林夏在他拉开车门时纠结地拦了他一下。
祁修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哥,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怎么来的吗?”林夏提醒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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