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小心行事,不可露了端倪。”景乔再三提醒,步星朗一再承诺。
步星朗离开后,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唯有景乔还在紧锁眉头苦苦思索。他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然而他同样清楚,这是绝佳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再也无法扳倒李华章了。
于是步星朗暗中派遣探子告知,已成功捕获刘为等人,让景乔安心等待后续消息。这一个月里,他们按兵不动,佯装老实呆在宫内。而李华章也再未对他们有所动作,除了赵轻墨依然不愿涉足后宫,整个局势看似风平浪静。
赵轻墨于灯影下查阅着案头的折子。近日频频传讯的沧州消息令人忧心忡忡,流寇滋扰之事频发。乱贼侵袭之势愈演愈烈。正当他为此焦灼之际,福顺前来禀告称华贵卿求见。
“不见。”赵轻墨心生烦躁,挥手拒绝,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自他亲自打破景乔不敬嫡母的流言后,对李华章这散布谣言者愈发厌恶。又因得知上官容宁之事,对后宫众人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他觉得人人心机重重,各怀鬼胎,于是更加不愿涉足后宫。
福顺秉承意旨,尊重上意,未敢擅将人传唤进宫殿之内,仅得在一旁恭敬地垂手而立。过了半晌,赵轻墨已然洞悉沧洲诸多事宜,渐渐思绪清明,心中已有谋略。于是他伸展双臂,挺直腰板,放好折子,悠哉地品茶阅读。
“现在什么时辰了?”赵轻墨漫不经心地询问,福顺恭敬地回答:“皇上,已至深夜子时。皇上是否要就寝休息?”
赵轻墨目光飘离,轻轻打了个哈欠,低语道:“朕的确感觉有些倦怠,回寝殿去吧。”
“是。”福顺立即为他引路。
赵轻墨背着手,走在前方,福顺紧跟其后。走过长廊,他忽然想起,便问道:“你之前提到华贵卿来访,他已经离开了吗?”
“回禀皇上,华贵卿仍候在宫门外。”
赵轻墨停下脚步,无奈叹息一声,吩咐道:“你去将他唤来朝露殿吧。”
福顺领旨而出,赵轻墨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小梁子朝朝露殿方向去。
李华章一进朝露殿便直直的跪在赵轻墨面前。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赵轻墨沉声问。
李华章眼中含着泪水,默默回答:“我之罪在于不该散播关于慧君对正室不敬的谣言。”
赵轻墨瞥他一眼,冷哼道:“呵呵,这岂止是传播,这其实是你精心设计的吧?”
“皇上,臣侍并未如此,那天只是偶然遇见景夫人,随意聊了几句而已,哪有什么计谋可言。”
“你真当朕一无所知吗?”赵轻墨怒火中烧地说着,“没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流言又怎能传得如此迅速?”
“皇上,慧君触犯嫡母确有其事。景夫人当日心怀不满,幸而臣侍偶然撞见,稍作安慰;但或许未能尽释其忧愤,故此番言语被流言所传。然而,此事确实非臣侍所能左右。”
李华章瞧见赵轻墨面色稍显缓和,便进一步劝谏:“皇上请明察,臣侍与景夫人素未谋面,岂敢教唆其妄言?”话音刚落,李华章仿佛体力不支,瘫软在地。
“华章!”赵轻墨上前将人搂抱起来,李华章可怜兮兮的样子,使赵轻墨狠不下心来责怪。
“身子刚行过,何苦再添这番折磨。”沉声而语,将他轻轻托起,径直倚上床榻。
“皇上真能宽恕臣侍?”恰如弱柳扶风,轻轻一问,却暗藏诱惑,紧握赵轻墨衣角,不肯松开半分。赵轻墨轻轻一叹,随即摇摇头。
“如此,容臣侍放肆了。”李华章低语一声,轻轻褪去外衫,俯卧于赵轻墨怀中,尽情挑逗。面对如此诱惑,赵轻墨亦无法再保持矜持。
此后,李华章再度得势,与众人之冷遇对比,无比得意。
景乔在熙攘长街中驻足,冷然喝止那匆匆经过身旁的李华章。
李华章停滞,神色自若,甚至未显示出一分敬意,转身回望,眼神高傲。
“慧君有何指教?”
“哼,你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本君与文君在前,你却快步超越,即不行礼也不谦让。”景乔昂首以对,满脸鄙夷之色尽显无遗。
李华章冷冷一笑,倨傲道:“如今皇城中谁最尊贵,还要臣侍提醒慧君不成。说到此,反而要提醒您,听说不久前您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关睢宫看望被禁足的贤君,我知道你们关系亲密,然而此刻最好谨慎行事,以免再度触怒皇上,得不偿失。请您好自为之,多关注二皇子,别去管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李华章,你太过无礼!”江书宴听到如此过分的话语,再也无法忍受,出声制止。
李华章却毫不在意:“文君还是先顾好自身吧。”
“你!”江书宴气愤不已,却无言以对。
景乔愤怒地扇了他一耳光,“你竟然敢打我!”李华章惊愕地看着他,想要回击,却被紧紧抓住手腕。景乔狠狠甩开他的手,严厉喝斥,“本君为何不可教训低位嫔妃,你若不尊重高位,那就让本君来教导你如何为人处世。”
冷哼一声道继而道:“本君纵然失宠,皇上却未曾贬低我位份;若再冒犯,本君将严惩不贷。如有不悦,直述皇上便可。且看皇上能否忍受你之冒犯。与其不知天高地厚胡闹无度,还不如安分守己。无论宠辱与否,要明白你我地位悬殊。”
第七十五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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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扇了他一巴掌?”步星朗坐在塌边投入地嗑瓜子聊天,眼中流露出惊异和兴奋。
景乔微微颔首,步星朗激动地拍案而起:“此举实在壮哉!只叹那时我未曾亲眼目睹。若是换作我在场,岂止是赏赐一巴掌而已?”
景乔笑了笑,轻抚着他的发梢,轻叹道:“你啊,已是即将成为父君之人,还如此浮躁。”
步星朗轻轻触碰孕肚,眸中流露出些许忧虑,叹惋着:“皇上,已经许久未来探望了。”
“莫要过于忧心,皇上只是暂时被迷惑,待揭开真相的那刻,定能恢复理智。”景乔低声安抚,随即问道:“刑狱司内那人的情况如何?是否肯说了?”
步星朗回过头去看他,沉默片刻之后,愤懑地回答:“那人嘴硬得很,始终没有松过口。但又担心他会如以前那个宫女苏木一样突然翻供,因此也不敢过于严刑逼供。”
景乔冷笑一声,语气坚定地道:“人性总有软肋,我不相信他在世间无眷恋之情、手足之心。”
步星朗细细斟酌后,不禁莞尔:“还是景哥哥厉害,替我拨云见日。回去即开始细查此人在宫外是否有亲眷或心生畏惧的事物。”
“嗯。”景乔思索片刻,面色如沉,正色道:“事到如今,我也该去见见君后了。”
“你要去见君后?为何?”步星朗甚为不解:“君后已久不见人,也未必肯见你。”
“解铃还需系铃人,皇上心中之结源自于君后,也只能有他来解开。”
立于启翔宫外,景乔仰望那尊贵的匾额,已离上次踏足已过数月。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心绪纷繁复杂,既渴望见到上官容宁,聆听他的心声,又忧虑那个曾经焕发光彩的他如今境况如何。
“怎样?君后肯见我吗?”景乔见上官容宁的贴身宫婢彩叶走来,急急上前询问。
彩叶为难的摇摇头叹道:“慧君还是请回吧,君后不想见任何人。”
“可是。。。”景乔欲言又止,想了想转头便离开了启翔宫,回琼华宫后去奶娘房见孩子刚吃饱了奶现在熟睡中,便不顾奶娘阻止,轻轻抱了孩子出门。
他想起之前上官容宁对大皇子元霖爱不释手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极为喜爱孩子的,于是抱着孩子去了启翔宫。
这次他带着孩子顺利入了宫,景乔心中暗喜,一路巅颇恰巧元泽也睡醒了,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可爱极了。
景乔抱着元泽候在外间,等待上官容宁的召唤。
片刻之后,彩叶引他步入后堂,眼前的景象让他为之一震。曾经堪称盛世的凤凰殿,如今已是净显落寞,华丽的陈设消失无踪,唯有正中的玉佛依然高耸。上官容宁身披素衣,面朝佛像背对于他,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祈祷。景乔定睛细看,发现他乌黑的长发里竟然生出些许银丝,显得格外苍老。
“君后。”景乔的嗓音微颤,似乎未曾意识到这点。
“你来了。”上官容宁声音极轻,缓缓转过身。景乔忍不住屏住呼吸。往昔那位风度翩翩的上官君后,现在已面目全非,胡须杂乱无章,仿佛瞬间沧桑了许多年。
“坐吧。”上官容宁微微一笑,景乔顺从坐了下来,怀中的婴孩咿呀学语。
上官容宁凝视片刻,眼神焕发光彩,微笑着说:“这便是你的元泽吧,真可爱。”他轻柔地抚摸婴儿稚嫩的面颊,沉思片刻后说:“是时候为他办个百日宴了,只是本君现在实在无法操持,就请悦凤君代劳吧。”
“君后为何如此,这样回避,自毁身心康健?事情能回到原状吗?”景乔也不愿闪烁其词,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上官容宁顿时停滞,缩回手,神情黯淡地问道:“你知晓多少内情?”
景乔讪笑几声:“此等宫闱隐秘之事,实非臣侍所该探求与闻,然而机缘巧合之下,一切皆已尽收眼底,于是乎只能勉力提出几句宽慰。”
上官容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慨万分地道:“此事并非三言两语所能化解,全然是我咎由自取。”
“然而,今时今日之举止,是对皇上的抗议,抑或是暗指皇上无情无义呢?”
“何以你能妄加评判于我!”横眉冷对,上官容宁怒目而视。
“君上当真不在意皇上吗?往日深情厚谊,竟不如薄纸?”
上官容宁冷静下来,苦笑道:“在意或漠视,又能改变什么呢?皇上对我已经绝望,这君后之位,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不知君后是否疑惑过,为何会沦落至此呢?”
“皇上对我的疑心已久矣,否则不会私下调查,终究是彼此厌倦。”
“并非是皇上不信君后,而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
上官容宁愕然凝视着他,眼神充满了震惊。景乔坦诚地将所有所知和盘托出,包括贺南枝的受污陷的遭遇。
上官容宁心中冰冷如霜,深感后宫之中竟有如此狠辣之人,而他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未曾察觉。
“皇上并非无情之人。”景乔在离开凤凰殿前,郑重劝解。
他洞悉,若非心中牵挂着赵轻墨,上官容宁也不会内疚地闭门反思自身之过失。正是这份愧疚,令他自知无颜再做后宫之主的君后。
而这也是李华章乐的目地,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觊觎君后之位。
数日后,启翔宫传令各宫重拾晨间请安之仪,翌日清晨,众妃便纷纷前往启翔宫恭候。
尽管上官容宁已久未插手后宫事务,且悦凤君全权执掌后宫乃至君后玉印,然其身为君后的地位,众人自然心怀敬畏,不敢轻慢。
众人来到凤凰殿,步星朗与景乔交互眼神后各自坐下,片刻后上官容宁缓缓而至,今日的他刻意妆容精致,身着君后尊荣之极的华贵朝御,头顶金冠熠熠生辉,发丝整齐有序地束于脑后,一支华丽的金簪巧妙地插入其间。宽阔的腰间锦绸内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两侧各镶嵌着琳琅满目的宝石,紧密排列成一圈,玉带之上挂着金丝香囊,珐琅流苏轻轻摇曳,整个人显得无比尊贵。
上官容宁那经过精细休整的脸庞,剑眉入鬓,凤眼熠熠生辉。洁白无瑕的肌肤不见丝毫繁琐之物,更添往昔风采。如此装束,往往仅在盛大宫宴或庄重祭典之际亮相于众人眼前。
“君后今日这是要做何?”江书宴小声询问身侧的沈轻舟,沈轻舟也是毫无所知,满眼疑惑。
“大家落坐吧。”上官容宁抬手示意,众人纷纷行礼入座。
“往日本君抱病在身不宜与大家相见,不便接见众人,故谢绝见面。今已然痊愈,故此.....”上官容宁的话未说完,环顾四周脸色沉下来问道:“为何不见华贵卿与贤君?”
“回君后,贤君如今禁足于关睢宫中,而华贵卿。。。”沈轻舟说到此,终是难以启齿。
“华贵卿怎么了?”上官容宁剑眉紧拧,显然是必要问个究竟。
“华贵卿昨夜召幸于紫宸宫,迄今尚在朝露殿。”沈轻舟说这话时面露尴尬之色。
“荒唐!后妃于朝露殿留宿应于晨曦前离去,他竟然如此轻慢宫规。”
上官容宁沉吟片刻,吩咐道:“彩叶,你与兰茹去朝露殿把人请来。”
“奴婢遵命!”彩叶与兰茹领了命退了出去。
在场者皆目光相接,从没见上官容宁如此严苛过。大家揣测,既盛装出席又当着大家的面展现出君后的尊崇,今日莫非有重大事情将要发生?
君后不发话,也没人敢妄言,顿时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良久,李华章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堪堪施礼后,直视上官容宁。他心中虽不确定有何事能让避世已久的君后盛装现身,却也不放在心上。
“华贵卿好大的面子,还要本君的人去请。”上官容宁唇角微勾,讽意显露无疑。
李华章两手一摊,毫不畏惧:“并非臣侍拿侨,实在是皇上不让臣侍走,臣侍也没法子呀。”
“是吗?”上官容宁微微扬起眉头注视着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本君许久未踏出启翔宫,竟然不知华贵卿如今如此受宠。既然皇上如此器重,那便将这君后之位让与你吧。本君也可落个清静。”
剑眉微微蹙起,李华章不禁侧身凝视着这位君后,继而轻言浅笑:“君后言重了,臣侍只是迟到了些许罢了,怎就令您如此不满?”
上官容宁投以轻蔑的目光,冷嘲热讽道:“你不是一直垂涎君后之位么?为何本君赐予你,你却推辞不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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