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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古代架空)——橙子雨

时间:2024-12-31 09:50:16  作者:橙子雨
  钱奎:“免费洛州游了!当日来回,天亮之前出城,不收钱还倒贴五十两银,童叟无欺!”
  叫了几嗓子,拓跋星雨觉得还不够好。
  “南门山脚月神庙!洛州侯送钱了啊!童叟无欺,一人五两,人多得多,小孩翻倍,都来啊!限天亮以前领取,快、点、来!”
  月神庙距里陌阡城,正好超过方圆五里寸草不生的范围。
  豪宅太虚,五十两银子太假,而十两就刚刚好。
  那毕竟是很多家中壮劳力大半个月的进账,诱惑自然不小,小孩子还给双倍,听到的百姓无论是睡眼惺忪还是将信将疑,真有不少爬了起来。
  百姓陆续出城,邵霄凌则早早赶到月神庙,开始焚香祷告一堆跳大神,目的是拖。
  必须拖。
  一旦开始撒币,拿到银子的百姓就会打道回府了。那就行,天亮之前,必须拖。
  但是,倘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谬的噩梦闹剧……
  那他洛州侯此番疯过,以后在整个南越,也就不用再混了。
  ……
  东方既白,风平浪静。
  百姓黑压压一片围在月神庙前,又困又累、抱怨诸多。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彪形大汉更是撸起袖子:
  “说好的五两银子!大清早将我们弄到此处,州侯莫不是是在戏耍大家?”
  “说好了的发银子,磨蹭什么呢?”
  而同时陌阡城下,不见边际的地宫之中,卫留夷睁大眼睛,悚然望着巨大的骷髅阵结咆哮着从水底缓缓浮起。
  无数骷髅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头骨,僵硬转动着头颅仰天嚎叫。那声音尖利,直钻脑子,而此刻脚下水面的颜色,也已经变成滚涌着热浪的熔流。
  顾苏枋手中,托着焰焰燃烧的南越火玺。
  火光照着他的眼底,一片让人看不清的、冰冷而明亮金色,随即又尽数翻飞着,汇聚到法阵中央。
  洛南栀则跪在地上,身上升腾起与火玺类似的金色的流光,亦交叠翻飞,同样源源不断注入法阵之中。
  他垂着眸,神色平静,长长睫毛鸦羽一般。
  事已至此,大概此刻心中唯一安慰,就是刚刚得知顾苏枋在陌阡城下偷修的这座新的月神殿,早抢了火神殿残垣断壁的熠熠光华。
  如此,华都阴兵的传送火神殿时,实则会连接新的月神殿,多数汇集在这王都陌阡城中。
  顾苏枋此番,是打定主意牺牲自己王都,以邵霄凌的平安、整个洛州的平安,来换“人形天玺”洛南栀言听计从,好好贡献出全部力量。
  而待到阴兵降临,城下大阵启动,会顷刻令敌人灰飞烟灭。
  “只是,这城中无辜百姓……”
  铃铛已经无法传音,但按照洛南栀对邵霄凌的一贯了解,他此刻应该已经安然离开。
  霄凌本性善良,应该会努力带走一些百姓。
  但终究只能是少数。顾苏枋为了诱敌,绝不会让全王都百姓尽数撤离。
  因此剩下一多半那些百姓,皆会死在城中。
  那些人,被毫不知情地当做诱饵。
  可他们很多,也都有父母妻儿,挚爱家人,心中也有恢弘抱负。
  顾苏枋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本来阴兵杀来,有没有此阵,他们也是一样要死。”
  而如今,他们牺牲一城,让华都阴兵尽数无存、再也无尸身可用。
  此举所保全的不仅是整个南越,更惠及整个天下。大利长远。
  这些洛南栀自然都懂。
  陌阡城外月神庙,邵霄凌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
  “真的,你们听我说,我掐指一算,陌阡城着实要遭大难。你们相信我,我堂堂洛州侯能骗你们吗?能少你们十两银子吗,你们再等等、多等一会儿,等到天亮立即就发银子,童叟无欺好吗?”
  “已经天亮了!”不断有人推搡。
  “没亮!”邵霄凌抬杠,“哪儿亮了,太阳出来才叫天亮!”
  偏偏话音未落,他看到东方鱼肚白的天空,染上了一抹粉红。
  太阳就要出来了,这叫他如何作想?
  就连拓跋星雨和钱奎,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叹息。
  “就是骗子,我们全被这些权贵耍了。回去吧,权当一大清早被狗咬!”
  邵霄凌:“不不不,不行,不准走!”
  “你这人,又不依约发银,还不准我们回家?堂堂洛州侯,竟如此豪强,恶霸一方,你——”
  一阵劲风席卷,那人后半句话被憋进嗓子里。
  只见适才还平静的天空,突然一道红光直穿而下。一扇巨大的门仿佛从天而降一把巨斧直插而下,一时草木折断、泥石翻滚,层层疾风竟穿透几里地,将离城六里多月神庙下的众人,都吹得几乎立不住。
  那门很快在陌阡城上空张开獠牙,黑气重重,像是炼狱恶犬的探视。后面重重层云,也从白如墨汁浸染一样变成浓黑,众人愕然望着这一番可怖光景,人人睁大眼睛、惊呼不已、心神胆颤。
  洛州侯口中的不详,竟然真的降临了!
  城中,无数黑甲骑士出现,所过之境尸横遍地。
  而他们所踏地面,万丈深渊之下,洛南栀只见一滴、两滴,月色一般晶莹的水珠,落在苍白的手背上。
  真奇怪,他早就没了喜怒哀乐,更感觉不到悲悯。
  怎么还会哭呢?
  地下,骷髅巨阵吸满了火玺与土玺的力量,一时万骨哀嚎,互相撕咬,血迹斑驳,身在炼狱。
  只见顾苏枋此时面无表情抬起左手,手上琳琅一只宝石手饰,耀眼的炫彩之中,大阵轰鸣震响,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地而出。
  一时如同白星闪过,炫目无比。
  平地一座繁华王都,顷刻灰飞烟灭。
  ……
  同一个清早,慕广寒从驿集一夜漫长的辗转梦境中醒来,倒是意外地发觉,自己竟睡得还挺安稳?
  更诡异的是,身体也不是僵冷的,满满温度。
  体内的气流也顺了不少,更没有任何疼痛。但是,这怎么可能?
  若他没记错,今日正是满月之日。
  这要换做平时,他晚上会痛到彻底崩溃,白天也根本不可能爬得起来。但今日却是为何?他睡了一夜竟满血复活了。
  只可惜,隐约记得做了什么很重要的梦,具体却一丝一毫想不起来。
  慕广寒出门,清早在大叔那囫囵喝了几口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南边的天空微微透着一丝异样的红。
  可按说清早朝霞的粉色,应该在东边啊?
  慕广寒没继续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吃完饭赶上快马,直奔王都狮虎城看看情况。
  燕王怎么样了,能否成功守住一夜。
  他要抵挡得了那么多阴兵?
  ……
  慕广寒是万万没想到,他策马疾驰,就在抄小道的岔路口,自己的马和另一匹迎面而来的马险些脸对脸撞在一起。
  马是何常祺的马,本就跟他不熟,一时惊了,高高抬起前蹄几乎差点要将他甩下。
  就在这一刻,一只熟悉的手臂拦腰将他抱住,那温度和香味太熟悉了,他一时甚至都未下意识反抗。
  “阿寒。”
  慕广寒:“……”果然。
  “别怕,是我。”
  知道是你,然后呢。
  你不应该在西凉王都守着呢吗,怎么会在这?还有你怎么抱着我就跑。
  我的马啊,好歹也是你家何常祺的名贵坐骑,就不管啦?
  还有,我的小兔尾巴呢?
  小兔尾巴竟然没了!燕王本是拽地长发,可此时发尾只到肩膀?
  “被烧掉了,”燕王道,“谁让你教我的,遇事不决放火烧。”
  慕广寒:“……”
  虽寥寥数语,但毕竟有宿敌的心照不宣。慕广寒已经可以推演出王都战事发生了什么。
  燕王当年毕竟是吃了许多亏了,自然久病成医学的最好——烧,能烧一定要烧。不能烧,创造条件也要烧。
  “既都烧了,那此刻在追咱们的,又是什么?”
  他人被燕王抱着,正好清晰可见马屁股后面,正有两名身着披风、身形极为高大的面具黑甲骑士,各自一匹血眼黑色战马狂奔追赶而来。
  “僵尸兵的……主将吧,两个都是怪物,烧又烧不死、打又打不死,着实难缠。”
  慕广寒:“所以,你不愿它们惨害士兵百姓,便只身犯险将其引离?”
  燕王:“食民之禄,为民办事。”
  “何况我确招他们喜爱。”
  慕广寒:“……”
  那当然招人喜爱了。
  世上最为名贵的猎物——西凉大白兔落单。
  如此诱惑,他是西凉国师的话,也肯定要舍得让精英妖怪紧追不放。
 
 
第56章 
  南越王都陌阡城,大雨。
  倾盆雨声掩盖了哭声与悲鸣。
  原本繁华的街道,房屋树木荡然无存。遥远、惨白、绵延无尽的天空下,仅剩一片平原烟雨中的荒凉焦土。
  一面残破的“姜”字旗,孤零零插在地面。
  旗帜下的泥土里,有一只被人抱过的残破布娃娃。雨水冲刷之下,娃娃脸上的污脏好似道道泪痕。
  “国师姜氏无道妖法,毁我城池,杀我亲眷!”人群之中,爆发出凄厉的嘶吼。
  “皇室重用妖邪,天道何在!”
  “要报仇,一定要向姜氏报仇!”
  “……”
  王都一夜倾覆。侥幸活下的老弱妇孺由邵宵凌负责安置洛州,青壮年们则满怀悲愤,纷纷自愿跟随南越王顾苏枋去往边陲重镇沧澜城,誓同天子国师拼死一战。
  北上途中,军队所到之处,陌阡城惨变、天子无道重用妖邪之事火速速传遍周边。
  一时民愤哗然、流言四起,华都天子好容易积攒的一点名望再度荡然无存。
  很快,军队到了沧澜城。
  此处是南越前线粮仓。但很少有人知晓,近年来亦是满南越秘密军械重镇。之前洛州之战南越王支援月华城主的武器、粮草,皆是从此城运发。
  洛南栀犹记少年时,曾与父亲一起来过此城。
  如今不过六七年光景,曾经古旧的沧澜城,城墙已然高大到可以通入青云。巨大的花岗岩叠摞,冰冷肃穆、坚固无比。城墙上穆成排的白甲兵,是洛南栀从未听闻的一支队伍,甚至连他们手中武器都见所未见。
  “……”
  南越王顾苏枋在位七八年,说好听了是“仁慈安民、无为而治”,说难听了就是放任下辖州侯各自为政,没本事管不住。
  如今看来,一切皆为假象。
  无论是眼前这座雄伟的城池,还是陌阡城下那个巨大地宫,早就是摆在他棋盘的一环扣一环。
  如今国师全部阴兵覆没、华都空虚,而沧澜城中却是做好战备,悲愤不已的大军修整一夜后,即将踏上北幽之土。
  哀兵必胜、气势如虹,必能一鼓作气杀入王都。
  月下的沧澜城,一片静谧,冷月如霜。
  洛南栀的房中,茶榻上隔水温了一壶梨花白。
  酒香如故,让他念起家乡。
  可这乱世,却是尔虞我诈,没有尽头。
  西凉、北幽、天子、东泽……无数势力各怀鬼胎,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片乱麻、防不胜防。在此洪流之中,人人如浮萍飘摇,茫然看不到归宿。
  待明日,又会如何?
  南越大军真的长驱直入华都城,就能擒下国师、重迎天子,收复民心终止纷争么?
  还是又会燃起新的纷争,之后战火更猛烈地席卷四州?
  不知道。
  乱世多变,谁又能提前知晓。
  【我会帮你复生,但……也请你替我救那个人,救天下苍生。】
  那夜,大泽冰冷的泥沼,天际朦胧的月色中,他断断续续听到一个声音。
  可是,要他救谁?又如何救?
  没有人给他答案。
  雕花窗里,漏下凉凉天阶月色。
  美酒入喉,徒有涩然。
  “抱歉,”他对着虚空月色,喃喃道,“南栀愚钝……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负担这苍生重责。”
  “月神……若有知,还请收回这天玺之力。”
  “便是将南栀性命也一同收走,亦无怨尤。”
  “……”
  没有回答。
  他想他是彻底辜负了月神,他也实在没有旁人想的那么才德兼备。从来毕生所愿很小,不过是护好一州一人。
  空荡荡的房间里,依旧只有夜凉如水。
  月色流转,无穷无尽。
  ……
  西凉·松叶林。
  重逢的喜悦被冲淡,慕广寒深觉上当。
  被燕王捉上马是什么好事儿么?并不!本来黑衣尸将追杀的只有燕王一个,如今追杀的却是他们一双了。
  纯纯无辜路人被拖下水,哎。
  弄得他此刻以面向的姿势窝在燕王怀里,还得于颠簸的马背上全副贯注精神,替燕王警惕身后追兵的明枪暗箭。
  “左边,刀斧。”燕王利落侧身躲开。
  “右边,匕首偷袭。”燕王一扬手,卯辰戟金光一过,几只匕首狠狠刺入掠过的松树上。
  黑衣怪物追,他们逃。
  活似一对亡命鸳鸯,喋血又刺激,不是情人胜似情人。
  真的,仔细想想,他俩一起放过灯、打过架、泡过温泉、亲过、同床共枕,如今又一起逃命。
  正牌情人都没他跟燕王经历过这么多!
  正想着,就见那追兵匕首暗器发完,居然干脆顺手拔树?
  “啧,这僵尸贱人,偷袭还上瘾了!那么粗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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