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绝嘲讽道:“狄莎,这话你说了太多遍了,本候耳朵已经起茧子了,结果你不还是畏手畏脚地躲在洗冰河那头,不敢越界。”
“别说我今日没死,便是本候当真死了,我大安有的是人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
狄莎狞笑,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屑:“你说的是你那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儿子吗?那只小绵羊,拦不住我的!”
“那本候若是将你杀了呢?”凤凌绝冷哼道。
狄莎:“狂妄至极!”
“是吗?!”音落,凤凌绝加紧马背,策马朝着狄莎而去。
凤凌绝手里的长枪朝着狄莎刺去,狄莎立马从马上一跃而起,躲开这一击。
狄莎:“比以前慢了,看来我的人说的没错,凤凌绝,你真的要快死了!哈哈哈哈——”
凤凌绝:“我是快死了,但你一定比我先死,拿命来!”
刀光剑影,兵器相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很久。
两个人从马上打到了马下,从还算留有余手,到如今不顾一切的去弄死对方,各种阴狠的招数层出不穷,只为将对方杀死。
很快两个人都伤痕累累,狄莎的心口和腹部更是多了两个血窟窿,凤凌绝更狼狈,肩膀被刺穿了,手臂大腿鲜血淋漓的一片,头盔早就滚落在地,如今披头散发的她就像是个女鬼。
凤凌绝是真的不要命了,用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狄莎大口喘息着,抹掉唇角的血,看着面前已经杀红眼的凤凌绝,大骂:“凤凌绝,你他妈的真的不想活了?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本候说过了,要带走你!”凤凌绝疯狂大笑着,“狄莎,来杀我啊,要不然死的就是你!”
凤凌绝想死,狄莎还想活,他还想着怎么马踏中原呢!
以至于有了退缩的念头,这也注定了他的败局。
在凤凌绝不知道第几次不怕死打上来的时候,狄莎手里的弯刀当场碎裂!
红缨枪贯穿了狄莎的心口,将他整个人掼倒,狠狠地定死在地上!
狄莎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凌绝,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的翻涌,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凤凌绝,手艰难地抬起,指着凤凌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凤凌绝却不愿意听他废话,抬脚,毫不留情地踩断了他的脖颈,冷冷道:“你这辈子,都赢不过我。就像狄国永远只能被困在洗冰河那边一样,你们这狄人,别想在我活着的时候,染指我大安一分一毫的土地!”
畅快!!!
随着狄莎咽气,凤凌绝拔出了红缨枪,而她的四肢也没了力气。
红缨枪成了她的拐杖,支撑着凤凌绝摇摇欲坠的身体,铠甲正往下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而凤凌绝的眼前逐渐模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狄莎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狄国的士兵瞬间乱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打算离开,按照以前,凤凌绝定然要亲自带人去抓,可如今的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站着,到单膝下跪。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逐渐模糊,却执拗地看着不远处的神鸟朱雀旗。
朱雀旗是如此的好看,就好像那个人一样。
都说人死之前有走马灯,可凤凌绝的回忆里只看得见叶狂澜一个人。
凤凌绝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叶狂澜的时候,那是她跟随着北渊王回京述职,在京都住了好些时候。
那时皇帝对叶家越发的猜忌,叶狂澜做了最坏的打算,想要她假意投靠皇帝,以防止皇帝真的对叶家下手,凤凌绝也因此能够逃过一劫,更是给白锦棠和叶家留下最后一条后路。
可凤凌绝不愿意,她想的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造反。
为此她们大吵一架,一直冷战到凤凌绝要启程回北疆时。
临走时,她前去流云宫找叶狂澜道别,想要告诉她,哄一哄她,自己什么都听她的,只希望叶狂澜不要生气。
还想告诉他,自己下一次回京来看她,还要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北疆的梅花糕。
可是她赶得不巧,去的时候,正值午后。
叶狂澜让人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摆了一张躺椅,她睡在上面小憩。
午后暖洋洋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张扬明媚的脸庞染上几分温柔,粉嫩的海棠花瓣落了她的满身。
她睡在那里,是这样的安静,凤凌绝小心翼翼地看着,珍惜着这份岁月静好。
许是因为那日殿里没人,许是因为叶狂澜是睡着的,或许又只是因为鬼使神差,亦或者是这份感情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凤凌绝小心翼翼地走近叶狂澜,看着那粉嫩柔软的唇,脑袋空白,竟然就这样弯腰吻了下去。
当唇触碰到那柔软时,凤凌绝如梦初醒,狼狈后退,双颊爆红,不可置信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紧张地看着叶狂澜,却只见她睫毛被风撩的微颤,花瓣滑过她精致的眉眼,然后落了地。
见人没醒,凤凌绝松了一口气,可害怕之余,竟然又有几分窃喜。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也是她偷来的一个吻。
却足以让她意乱情迷,一发不可收拾。
她害怕继续呆下去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于是再不敢看那海棠树下的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却不料,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如果她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凤凌绝一定会和叶狂澜好好道别的。
即使被叶狂澜发现那龌龊的心思也在所不惜。
如今想来,全是悔恨。
这位铁血女侯爷终于在此时红了眼眶,丢掉那一身冰冷外壳,任由泪水混着脸颊上的鲜血掉落,砸进泥土里。
她的眼前越来越黑,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狂澜,我真的想你了……”
可你是如此狠心,十四年来,从未入过我的梦。
你可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你看我这些年来也算是遭了报应,你是否也该消气了?
再来看我一眼。
我真的太想你了……
那站在凤凌绝身侧的白锦棠缓缓伸出手,食指探向凤凌绝的鼻子。
已经没气了……
远处凤离发出崩溃的喊叫声,朝着凤凌绝的尸体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着他的母亲仰天长啸。
“娘,娘——”
越来越多的将士也跑了过来,跪倒在凤凌绝面前。
“侯爷!!!”
那一天,北疆全境一片哀嚎。
而白锦棠也终于从这场梦里惊醒,有水滴在他的手背上,抬手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落雨吓了一跳:“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白锦棠摇头,脸颊苍白:“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你现在立刻去探查北疆的情况,我要知道北疆是不是出事了。”
“北疆出事?”落雨听此,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点头,“主子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落雨离开后,白锦棠又一个人坐了一会,起身打开门,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
如今已是半夜了。
他忍着心口的抽痛,走出御书房,往流云宫走去。
夜晚的风很凉,去流云宫的路也很长。
白锦棠就一个人走在这空旷的宫道上,形单影只。
“吱嘎——”
那是白锦棠推开流云宫大门的声音,白锦棠一步一步走到流云宫的那棵海棠树下。
那被大火的烧得差不多的海棠树,在五年前白锦棠登基时,竟然奇迹一般的生出新的枝桠,如今四年过去,已经亭亭如盖。
白锦棠抚摸过那树干。
这是她的母亲最爱的海棠树,也是刚才在梦中,凤凌绝吻过叶狂澜的地方。
是凤凌绝此生不敢宣之于口的情谊,在这棵树下,唯一一次逾了矩,露了馅。
如果……
如果她的母亲其实对凤姨有点情谊呢?
或许梦里根本不是风撩动了叶狂澜的睫毛,而是那个吻呢?
叶狂澜征战多年,枕戈待旦,警惕性极高,那日当真就睡得这样熟吗?
凤凌绝亲吻她,她当真就不知道吗?
若是叶狂澜也喜欢凤凌绝,那这棵树算不算她们的定情之地,算不算她们唯一私心的藏处。
白锦棠蹲下身子,开始在海棠树下挖了起来。
十多年过去,泥土早就变得坚硬无比,白锦棠十指都染上鲜血,指甲崩坏,满手的泥污。
瞧这那样子,大有一种要将整个地方翻个底朝天一样。
母亲,求你你告诉我。
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想让凤姨含恨而终。
如果你也喜欢她的话,一定会给她留下东西的对不对?
你们是这样的要好,就算你不喜欢她,也总该记挂着凤姨的对不对?
忽然,白锦棠挖到一个很坚硬的东西,他连忙扒拉开泥土,就看见一个匣子。
“真的有……真的有……”
白锦棠喜极而泣,将匣子小心翼翼地挖出来,看着上面的熟悉的花纹,是神鸟朱雀纹。
白锦棠在衣摆上抹了抹自己满是血污和泥土的手,等擦干净了才敢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匣子。
那匣子里面全是书信。
每一封上面都写着——小凤凰亲启。
从叶狂澜初进宫那年,一直到叶狂澜死的那一年。
这些都是叶狂澜只敢偷偷写下,却从不敢寄出去的书信。
叶狂澜和凤凌绝并非见不到,也并非不能通信,可是什么缘故,让叶狂澜珍而重之写下这一封封书信,却只敢埋在海棠树下。
海棠的寓意是什么来着?
……是相思,是苦恋,是无法善终的爱恋。
句句不提喜欢,却处处都是喜欢。
怎么就藏得这么深呢?
白锦棠颤抖着指尖,拂过那些信件,不用打开,她便已经感受到叶狂澜的情谊。
第93章
本该漆黑一片的宫道上, 忽然灯火通明。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步履匆匆走过宫道,步子很稳,看着也不快, 却眨眼间就走出好远。
身后的太监宫女着急忙慌地在身后跟着, 累的气喘吁吁,恨不得变成飞毛腿。
“宸王殿下, 宸王殿下,您慢点啊!小心看路!”
“陛下洪福齐天, 定然不会出事的。”
就在刚才北疆传来急报,说是凤凌绝战死了。
白朝雨根本来不急换衣服,就急忙地过来找白锦棠商量,结果找遍整个紫宸殿都不见白锦棠的身影。
白锦棠向来有分寸, 从来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急坏了白朝雨。
后来碰见落雨, 落雨这才告诉他, 白锦棠做了一个噩梦,似乎是关于北疆的,一醒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催着落雨去查北疆的情况。
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就连白朝雨也忍不住心底发凉。
于是她直奔流云宫而来。
只见远处漆黑无光的宫道路上, 隐隐约约地出现一个身影。
身形颀长,披散着头发,正缓步朝着白朝雨走来。
“哥哥!”
白朝雨惊呼一声, 连忙大步上前,来到白锦棠的跟前。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白朝雨不可察地瞳孔紧锁,皎皎月光洒在白朝雨的身上, 让她心口发凉。
白锦棠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白朝雨又凑近了一点,闻了闻,却没有回答。
她看着白锦棠满身的污泥,手里还抱着一个匣子,那指尖满是斑驳血迹,瞬间就紧张起来。
“哥哥,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白朝雨心疼的看着白锦棠的手指,甚至不敢触碰,连忙让落雨过来给白锦棠看伤口。
白锦棠看着神色焦急的白朝雨,又看了看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太监,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我没事。”说着,白锦棠就将手里的匣子小心翼翼地递给秋风,叮嘱他,“你亲自去,将这东西送到北疆,八百里加急,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务必亲自送到凤侯爷手中。”
秋风抱着匣子的手瞬间僵住了,表情一言难尽。
白朝雨抿着唇没吭声,悄然把头扭了过去。
白锦棠蹙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转头去问落雨:“我让你探查的消息,你查到了吗?”
落雨眼圈红了,支支吾吾道:“主子,主子……我……”
白锦棠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目光冰冷透骨:“说。”
“哥哥,你别为难落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朝雨出了声,“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哥哥这件事情的。”
“今日狄国大将狄莎带着两万铁骑越过洗冰河,凤姨强撑病体带兵迎战,最后手刃狄莎,自己却力竭而亡。”
梦里的铁马冰河忽然变得清晰,那属于梦中的刻骨铭心,如今来到了现实,让白锦棠疼的绝望,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胸口发闷,一股热流就要涌上喉咙,白锦棠的眼前发黑。
“狄莎虽然死了,但狄国觊觎大安的野心一直未变,所以凤离不敢发丧,只能一纸书信送来京都,希望哥哥裁决。”
白锦棠点头,轻轻道:“谢灼如今身在何处?”
白朝雨有些诧异。
她的哥哥这是打算让谢灼去收拾那烂摊子?
“不出意外的话,明晚就能到。”白朝雨道。
白锦棠点头:“小侯爷是凤侯爷亲自培养的接班人,终究是太年轻了点,还需要多加历练。”
所以朝廷必须尽快出兵前往北疆,而谢灼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不过幸而,狄国才损失一名大将,北渊军又是士气大振的时候,他们暂时不会再有动作。摄政王若是回来了,就让他尽快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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