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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渲收拾好书包，左手钻进校服外套的袖子里，露出那只还涂着碘伏的右手，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道：“装哭。”
简渲拎着书包就朝教室后门走了，选择性忽视了身后孟凯的笑声。
简渲走出校门，等路过药房的时候，简渲的脚步顿住了一秒，他想起自己给裴渐转的一百块钱，最后还是没有走进药房。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给手机里备注为黑网吧老板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duvet：哥，我今天请假了，网吧现在还缺人手吗？要我来不。】
很快，黑网吧老板的消息就来了。
【黑网吧老板：好。】
“老板，我要一桶泡面。”
黑网吧老板视线从电脑上挪开，对想跑去拿泡面的简渲说道：“我去吧，你胳膊不是伤了吗。忙了这么久，歇一会吧。”
简渲在黑网吧兼职，平时本来是上的夜班，今天于婉婷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简渲就来多上半天班了。
简渲停下步子，“好。”
外面天已经黑了，简渲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没感觉到累，但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已经忙了快九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找到微信新多出的
那个联系人，发出去了一条消息。
【duvet：哥，你不要忘了明天的事。】
等了几分钟，消息才姗姗来迟。
【一百块买的演员（心碎符号）：刚刚在洗澡，不会忘的，南城附中高三三班，下午一点，对吧？】
【duvet：对的，哥，你是我们学校前几届的学长是吧？你应该知道路吧。】
手机的另一头，裴渐正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回复简渲的消息，看见简渲说自己是南附毕业的学生，裴渐挑了挑眉。
刚洗完澡的热气还环绕在裴渐身上，一只毛茸茸的猫从裴渐床上跳了下来，围着裴渐的腿打转。
裴渐坐在床边，把腿边的猫抱进怀里，原本还拿着毛巾的手摸上了猫下巴，裴渐挠了挠，看了眼一脸享受的猫，他又想到了白日里少年哭唧唧的表情。
【PJ：嗯，从哪知道的？】
【duvet：英杰墙。】
【PJ：什么时候建的这东西？我毕业的时候没有。】
【duvet：不知道，没注意过。】
床头的闹钟不适时地响起，裴渐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一百块买的演员（心碎符号）：十二点了，怎么还没睡？】
看见裴渐的提醒，简渲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手边是刚刚网吧老板给自己泡的泡面，简渲喝了一口汤，单手打字回复着裴渐的消息。
【duvet：我打游戏呢哥，先不聊了，游戏要输了。】
简渲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塞回了兜里，他将泡面几口吃完，听见有人要热奶茶，简渲应了一声。
黑网吧凌晨三点才关门，简渲上夜班的时候老板答应让他在黑网吧里面住下，但南附高三六点半就要到学校。
从黑网吧到南附，坐公交只用二十五分钟，简渲五点半就得醒，他能睡的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所以他经常在下课时间睡觉。
简渲到教室的时候就看了已经在座位上背单词的孟凯，他拉开自己的椅子，把书包塞进桌子里，“今天早自习不是数学吗？”
孟凯没有抬头，他快速看了一眼单词，然后才回答简渲的问题，“你昨天走了以后林老师说今早他有事，和老彪换一节早自习。”
林堂，简渲班上的数学老师。
简渲沉默，“早自习听写单词？几单元的。”
“选修三的单词随机听写，所有单元。”孟凯又写下一串单词。
简渲本想临时抱个佛脚，听见是选修三的所有内容以后他选择彻底放弃。
简渲把脑袋埋进胳膊里，“等会老彪来了喊我，我睡一会。”
孟凯点点头。
简渲没睡多久，没等孟凯喊他起来他就醒了，刚醒几秒，简渲就看见高表拿着英语书进来了。
“单词记好了吧？开始听写。”
简渲晃了晃还没缓过神的脑子，从桌子里随便掏了个本子。
“dimension。”
带门芯是什么？
简渲在本子上隔空画了几笔，刚抬头，就和高表的眼神对视上了。
高表快步走到简渲身后，看了眼简渲空白的本子，没说什么，把简渲放在桌子上的选修三英语书拿了出来，翻到单词表，指了一个单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记。”
简渲点头，看着老彪刚刚指的单词。
大概就是刚刚老彪念的带门芯。
等单词听写完，高表就把所有本子收了上去，“你们自己记自己的，我改一下。”
上午过的很快，等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简渲把手机拿了出来，他给裴渐发了条消息。
【duvet：哥，十二点半了，你走了没。】
【一百块买来的演员（心碎符号）：我在文理楼下。】
文理楼就是南附高三的教学楼。
【duvet：怎么来这么早？】
【一百块买来的演员（心碎符号）：怎么没看见你。】
简渲打字的手愣住。
【duvet：我没下楼。】
【一百块买来的演员（心碎符号）：你下来，不吃饭吗？】
【duvet：我不饿。】
【一百块买来的演员（心碎符号）：我请你吃。】
裴渐看见男生的回复，站在人群里，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教导主任：“老师，我等我弟弟，我带他吃饭，你说的那件事可以，到时候联系我就行。”
教导主任原本是在巡逻，在裴渐进学校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裴渐，想到学校安排的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渐，没想到裴渐自己就回了学校。
“行，那你忙，方便告诉老师你弟弟是谁吗？”教导主任问道。
想到男生被老师叫家长，裴渐摇了摇头，“他害羞，不想被关注。”
“好好好，那你等弟弟吧，老师还有事忙。”
裴渐又在楼下等了一会，见男生终于磨磨蹭蹭地下来，他走上前，低头问道，“想吃什么？”
简渲没想到裴渐真的在楼下等自己，“我都可以。”
裴渐看了眼简渲，男生的眼下乌青，还穿着厚重的校服外套，“不热么？”
“还好吧。”简渲扯了扯校服领口。
“嗯，那我带你吃一食堂的梅菜扣肉吧，挺好吃的，”裴渐收起手机，拿出一张饭卡，塞到简渲手里，“我在家里找了一下，没想到饭卡还没扔，我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三百多块，等会刷这张卡吧，剩下的就给你了。”
简渲掌心还残留着裴渐手里的温热，他合了合手掌，指尖碰上被捂热的饭卡，心颤了颤，“不用了。”
“给你就收着，反正我用不上了，”裴渐拉起简渲的手腕，少年的手腕自己一手就握住了，“你太瘦了。”
第4章
简渲盯着裴渐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瞧了好一会，右手手心还拿着裴渐递给自己的饭卡。
直到裴渐拉着他走到一食堂门口，简渲才回过神，见简渲还在发呆，裴渐戳戳简渲的脸。
简渲的脸很软，明明看着瘦，裴渐没想到简渲脸这么软。
“在想什么呢？不去拿盘子吗？”裴渐收回手，对简渲说道。
然后就看见男生往和拿餐盘的反方向走过去，裴渐愣住。
简渲听见裴渐让自己去拿餐盘，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就走了，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拉住，裴渐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简渲身后传起，“傻了？如果我没记错，餐盘好像是在另一边拿。”
简渲回头，没有看裴渐一眼，声音僵硬，“哦。”
等和裴渐站在窗口的时候，简渲捏紧了手里的饭卡，食堂阿姨看了一眼简渲，说话带着一点方言，“小伙子瘦的哝，嬢嬢给你多打一点。”
简渲看了一眼盘子里满满的梅菜扣肉，指尖捏紧了餐盘的边缘，低声说了句，“谢谢。”
简渲端着盘子和裴渐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捏着筷子戳着米饭，看了眼已经低头吃上饭的裴渐，“你干嘛请我吃饭。”
裴渐抬头，瞧见男生一刻都停不下的动作。
因为家养爱宠互相帮助原则。
裴渐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但他没有说，而是说道：“你太瘦了。”
简渲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简渲吃饭很快，食堂阿姨给他打了太多菜，简渲有些吃不完，胃部传来隐隐胀痛，简渲伸手揉了揉，看了眼还在低头吃饭的裴渐，简渲没说话。
裴渐察觉到男生已经放下了筷子，也停下了动作，“吃饱了？”
简渲忽视掉腹部的胀痛，点点头，“吃饱了。”
裴渐将盘子放回，对简渲说道：“你先回教室吧，我还有点事，等会再去找你。”
简渲如释重负，他手中还捏着裴渐给自己的饭卡，“好，谢谢哥。”
回教室以后简渲就趴在在桌子上，他揉着腹部，试图缓解刚刚逞强吃了很多菜的痛觉，眼尾也挤出了几滴水。
简渲拿起放在桌角上的笔，转移注意力在纸上随手画着。
“小渲，你又睡着了啊？”身边椅子拉开的声音很大，是孟凯。
简渲没有回头，他声音有些闷，“没睡，有点不舒服。”
孟凯看了眼男生起伏有些大的身影，有些担忧，“我给你带了个面包，你吃吗？”
简渲把头彻底埋进桌子上，“不用了，我今天去食堂吃饭了。”
“那就行，我还以为你真的节食呢，”孟凯把面包塞进简渲的桌肚子里，“放你桌子里了，饿了就吃啊。”
见简渲没说话，身体的起伏也渐渐平缓下来，孟凯觉得简渲大概是睡着了。
简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午休铃一打简渲就去办公室了。
裴渐还没来，办公室只剩下于婉婷和自己，于婉婷看着睡眼惺忪的简渲，“趴着睡会吧，我等你哥哥就行。”
简渲点点头。
文理楼一层只有一个办公室，裴渐很快就找到了地方，等进去以后裴渐就看见了穿着宽大的校服趴着睡着的简渲，以及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
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声响，于婉婷回头，然后沉默住。
裴渐原本打好的腹稿在看见于婉婷那张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的时候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果他没看错，面前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亲妈。
亲的。
于婉婷看见裴渐的表情僵住，看了已经睡着的简渲，最后还是没有叫醒简渲，她笑出了声，抽出个凳子，示意裴渐坐下，然后说道，“你是简渲的爸爸？”
裴渐觉得他妈是气笑的。
裴渐坐下，对于婉婷说道：“妈，不是爸爸，是哥哥。”
于婉婷见裴渐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开口，“我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儿子？”
裴渐也不再说其他的，只是和于婉婷解释，“他和我说他和他爸爸吵架了，让我帮忙来见个老师。”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在他们母子俩面前睡的安稳的简渲。
于婉婷没说什么，只是把简渲的成绩单丢到裴渐的面前，“看看。”
裴渐拿起于婉婷扔给自己的成绩单，看了起来。
简渲学的的物化生，成绩有些惨不忍睹。
语文110分，数学90分，英语51分，物理66分，化学60分，生物60分，总分437分。
除了英语，其他的全部都卡在及格线。
裴渐挑了挑眉，笑了起来，“这小孩还挺厉害的。”
于婉婷抢过裴渐手中的成绩单，有些生气地看向裴渐，“厉害是厉害，我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见他家长，结果这孩子找了个演员糊弄我。”
裴渐看了眼睡得很沉的男生，又看了眼自己亲妈，两人似乎在一瞬间达成了一样的想法，都起身往走廊走去。
“干嘛要见他家长？”裴渐靠在栏杆上，眼前似乎还能看见男生背对自己睡着时饱满的后脑勺。
嗯，这点也和他家咪咪很像。
“他是我们学校之前的特招生，你猜猜是什么学科特招进来的？”于婉婷叹了口气，说道。
裴渐想起简渲只有一科没有及格的成绩，半开玩笑地说道，“英语？”
于婉婷踹了裴渐一脚，没好气地说道：“数学。”
裴渐想到简渲数学刚刚及格的成绩，有些想不通，“高中以后听不懂了？”
于婉婷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面数学老师给我看了那孩子的答题卡，哪是不会做，后面几个答题连解都不写，只写了一个正确答案。数学老师本来想去找那孩子算账，被我拦下了，我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做任何事肯定都是有自己的想法。”
裴渐没说话，只是望着办公室的门口。
“我教他英语吧。”裴渐突然开口。
于婉婷有些惊讶地看了裴渐一眼，“你想套话？不行......”
还没说完，于婉婷就看见裴渐笑了一下，声音很小，感觉会被风卷走，“帮他英语也及个格，套话这种事我干不出来，他愿意说就说。”
简渲醒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只剩下于婉婷一个人了，他揉了揉眼睛，就听见于婉婷说：“你哥哥已经走了，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回去吧。”
简渲扯了扯粘着脖子的衣领，“好。”
简渲回到教室后就把手机掏了出来，他点开和裴渐的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戳着。
【duvet：谢谢哥。】
【一百块买来的演员（心碎符号）：没事，就是你们老师认出我来了，让我教你英语。】
简渲的手指悬在半空，最后加快速度打下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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