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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鸟(近代现代)——夜很贫瘠

时间:2025-01-01 09:03:52  作者:夜很贫瘠
  游跃定定看着李云济。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李云济而言,万事皆可归作一桩桩生意,尽可分析权衡利与弊。
  他被轻视、被不公地对待,未来被轻易地售卖出去,他为此愤怒痛苦,李云济却认为一切理所应当。
  就连婚姻于他而言或许都无须爱情的参与,只须利益的最大化,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稳定和发展。难怪,难怪他对自己的配偶那样温和有礼、耐心备至,游跃终于找到了自己在见到李云济和季若亭的相处模式时,那种微妙的错位感从何而来。
  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合作伙伴。李云济不会无条件地对外人倾注感情。在他手持的天平之上,一切皆有条件。
  只要手中握有筹码,就可以与他进行交换。
  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张钦植朝他们走来,一直走到游跃身边停下。
  “吴奶奶在找您。”张钦植对李云济说,面上彬彬有礼。
  李云济的视线这才从游跃身上移开。他看一眼张钦植,一笑:“那两位小朋友好好聊。”
  他自然地抬手整理一下游跃的衬衣衣领,手指抚过游跃后衣领下微微的皱褶,温和开口:“如果你想早点回去,就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送你。”
  李云济离开了。张钦植与游跃对面而站,良久只是沉默。
  游跃忽而自言自语:“如果是小真,会被这样直接安排婚姻吗?”
  张钦植说:“我还是我爸亲儿子,他们有谁问过我的意见吗?”
  游跃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张钦植面露烦躁:“我爸要竞选最高执行长官,需要李家的帮助,实际上联姻是他们不久前商定下来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张钦植皱眉注视游跃:“知道与否,对结果又有什么影响?”
  是的,他们只是没有任何决定权利的未成年人,就算知晓一切,也无法改变结果。
  游跃的脑海里忽然激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李家人那么疼爱李梦真,李家枝繁叶茂,不会轮到李梦真去做家族联姻的棋子。
  这场婚约是李云济和吴奶奶与张家在不久前一同商定的,而李云济之所以会这样迅速做出决定,也只是因为他不是真的李梦真。李云济那么疼爱李梦真,不会为了利益而委屈浪漫热爱自由的亲弟弟。
  而吴奶奶会同意这桩联姻,要么,就是李云济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她,要么——
  就是老人家也知道他不是真的了。
  细密的冷汗爬上游跃的背。他站在光晕折射的镜面墙前,看见每一个棱角碎片里自己破碎的脸,他那么像李梦真,一举一动又那么不像李梦真。
  是啊,有谁不会看出来呢?任谁都不会辨认不出自己的亲人。朝夕相处的看见,听见,触摸和气息,以及血脉之间不可言的呼应,都让亲人之间形成一套独立的认知系统,但凡这系统中的某个部件出现异常,认知就会响起警报。
  这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演戏。游跃心道。
  不。他接着否认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个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假的,那么或许一开始他被接进这个家,就是为了延续李梦真的“身份作用”,而非延续李梦真本人。
  他要顶着李梦真的名字成为李梦真的模样,训练、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李家幺子”,发挥这个身份的宝贵价值,为李家换来利益。
  这种事连李梦真本人都做不到。
  因为不会有人让他去做的。
  “喂。”张钦植见他的面色苍白,出声叫他:“你怎么了?”
  游跃从无缰的思绪中回到现实:“......我没事。”
  张钦植那表情似有些不爽,又夹杂一丝恼火和难以启齿:“......一听说要和我联姻,你这是都要吓晕过去了?”
  游跃愣了一会儿,接着竟然很浅地笑了一下。
  “不,小植。你是很好、特别好的人。”游跃的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笑模样:“如果不是这场阴差阳错,我一生都不会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的张钦植瞪了游跃几秒,他脸上冷漠的表情褪去,耳朵冒出可疑的红色。他尴尬地一清嗓子:“你......以后还长着呢,一辈子怎么过,现在怎么会知道?”
  游跃笑笑,仿佛刚才也只是随口一句,无伤大雅。他沉默下去,将视线从镜面墙上无数个棱角里自己的脸中收回。
  是,他的一辈子要怎么过?从前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原本只是最底层众生中一只茫然四顾的蚂蚁,觅食,从众地行进,劳作,然后不知所谓地死去。
  李云济回到宴会厅,何连复正在不远处等他。
  “云济,我有一个疑问。”何连复避开人群,低声问:“难道当初你问我那孩子是否有生育能力,就是在考虑让他联姻的事情?”
  李云济不置可否。何连复见状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他看起来非常伤心和害怕,我想你也看出来了。”
  李云济说:“他或许有点伤心,但算不上害怕。”
  “云济,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个孩子,你这样做与把他当作工具又有什么区别?”何连复极少对好友的决定发表不同意见,但这次他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做是想把他未来的价值也榨取干净吗?”
  李云济略皱起眉,有些不悦:“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联姻,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你的掌控之内。”何连复提醒好友:“而且,他可不是‘有点伤心’。他是个没有依靠的可怜孩子,你这样做只会带走他仅剩的一点安全感。”
  李云济没有言语。那双含着点泪光又绝对不会落下泪水的眼睛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他伤心愤怒措手不及,却没有惧意,他只是看似在颤抖,却并不是一朵脆弱易落的花。
  这个少年应该如何被对待才最合适?当李云济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感到棘手了。
  他竟然至今都没有找出一个最好的方式来对待游跃。
  游跃在寿宴结束前离开了。司机送游跃回了夏园,夜已深,游跃洗过澡,把自己关进大书房看书。过了不知多久才迟钝地感到一点冷。
  山中的夜时而有凉意,游跃起身过去关窗,收回手时没留神,差点碰倒桌上的花瓶。
  他扶住花瓶,玻璃瓶中的蔷薇颤了颤。花是几天前剪下的,到现在已显露颓败迹象。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李云济的声音:“游跃?”
  游跃关上了窗。李云济开门进来,仍穿着参加宴席的正装,看起来是宴席一结束就来了夏园。
  此时的游跃在面对李云济的时候,没有在想他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来夏园找他,也没有在想今晚宴席上的那场演奏、那场欢声笑语的婚约之事。
  他的情绪已趋近于平和。到如今,他已经能更快地让自己接受所有现实,而不是一味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李云济来到他的面前。
  “我们今晚的对话应该还没有结束。”李云济喝了些酒,但他面色如常平静。他总能如此。
  游跃的手垂在身侧,有些无力地抓了一把空气。他松开手。好像有一口气从积压的沉闷胸口释放而出,令他的思路反而拨开迷雾清楚了些许。
  接着,他也如李云济一般平静地开口:“我认为,这场婚约超出了协议中规定的有关于我的责任范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提出另外的条件。”
  李云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始终放在游跃的身上,而在这样一个小孩竟然朝他提出条件的时候,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和可笑。
  “说说看。”
  “明年夏天我就要升学了,我希望自己能够进入漓城医科大学,成为一名医学生。”
  游跃的心跳很快,但他命令自己不可以露出马脚。他站在李云济面前一字一句把自己的条件说完:“我希望到时无论协议是否已经终止,无论我的升学考试成绩是否够格,你都要保证我可以进入漓城医科大,以正规本科生的身份就读这所大学。”
  漓城医科大学是全漓城最好的医学院,世界医科类大学排名前十,筛选机制严格到连漓城最好的圣文伦中学每年都最多只有1-2名学生能够进入这所大学就读。
  游跃说完这番话,有几秒钟整个书房都只是沉默。他盯着李云济垂在身侧的手,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发热,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李云济对视。
  在难熬的静谧之后,他听到李云济的声音响起:“可以。”
  游跃的双耳正在持续地嗡鸣。他听不出李云济的语气是好是坏,只知道在听到“可以”两个字的时候,他没有松一口气,也没有感到欢欣鼓舞。
  他只是空白地在心中自言自语:李云济真的教会了他很多东西。骑马,礼仪,镇定和面不改色。
  以及去强取一个本不属于他的条件。
  “如果你说,你想进哈佛念书。”李云济的声音低沉和缓,朝他靠近了一步:“我也完全可以把你送去美国。”
  游跃绷着身体答:“不,我不需要。”
  他听到李云济竟笑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地抬起头。李云济低头看着他,那双向来看不清情绪的黑眸里竟真的有一丝笑意。
  “我猜你已经紧张坏了。”不知何时,李云济已经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两人仅有一步之遥。
  游跃的后背抵在墙上,他喉咙干涩:“我没有紧张。”
  “你只是还不够熟练。”李云济低声道:“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拥有与所有人谈判的资格,包括我。”
  男人的气息裹向他,那感受像被一头冷酷的成年雄狮入侵了阵地,他除了战栗地等待狮子离开,别无他法。
  “如果我触怒你了呢?”
  李云济托起游跃的下巴,望进那双谨慎清亮的眼睛,他的指腹轻轻摩挲游跃的脸庞,触感温热细腻。他的动作只是遵循大脑自然的指示,若一个亲近的观察,一个对紧张的少年的安抚,亦或是其他藏在边角、他全然没去在意的多余情绪。
  他耐心回答游跃的提问:“那么我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对李云济而言,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吗?作为人生的主角经历一切想要经历的,念书、工作、交际、结婚,就像完成一个个既定的游戏任务,然后得到任务奖励。
  李君桐喜欢打游戏,偶尔游跃会在小朋友的指导下也打两把。当游戏通关,快乐不言而喻;若通关失败,还要面临收益损失和成果倒退。
  如果李云济的游戏任务失败了,他会如何面对不尽人意的结局?
  夏园坐落山中,连夜晚的星星看起来都更近更明亮。无法入眠的游跃躺在柔软的床榻中间,睁眼望着柔纱的床顶。
  强烈的自我厌弃感从天灵感冲击到脚底,在他的身体里奔涌回流。他提出了一个内心极度渴望却不该张嘴去要的条件,他不该那样做,那不是他应得的东西。漓城医科大只选取最顶尖的尖子生,从这所大学毕业的学生无一不成为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精英。
  他竟然要求李云济必须把自己送进这个学校——游跃在心中拼命地嘲讽自己。他也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了,他竟然也想得到便利和权力,把自己的付出和失去都量化成砝码,放到天枰上去权衡了。
  痴心妄念的人会被反噬吗?会被惩罚吗?会因为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而失去另一个重要的东西吗?
  宴席上的无数个画面一次次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上演,他不断回想李云济按住他的肩膀,说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这句话的场景,那一刻他站在所有陌生的、不陌生的人面前,像一个无所遁形、被出卖的商品。
  游跃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夜里山间万籁俱寂,在这空旷的寂静与黑暗中,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接着开始震动。
  游跃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倏然一阵混乱的心悸,忙忍着头疼起身伸手去拿手机。他闭了闭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李云济的来电。
  李云济从来没有在深夜给他打过电话。不知为何,游跃的心绪难以平静,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很重要、非常突然,并且与他息息相关。
  游跃呼吸急促,手指几乎微微颤抖地接通电话:“哥哥?”
  “我猜你没有睡着,游跃。”李云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今晚两人在大书房结束对话后,他就回到主宅去陪桐桐过夜了。听起来他也没睡,声音清醒沉着。
  “有什么事?”游跃急切地问。
  李云济答:“刚才接到李拙的电话,你的哥哥谢浪醒了。”
 
 
第1章 
  凌晨两点,车从夏园出发,赶至医院。游跃匆匆进病房,见一群医生、护士和护工围在床前,他都看不见床上的谢浪。
  游跃走过去,所有人为他让开一条道。他害怕自己是做梦,一路上几次掐自己的虎口,是李云济攥住了他的手腕,才没有让他把自己的手掐青。
  谢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游跃走过来,谢浪的视线反应很慢地转过来,落在游跃的身上。
  “......谢浪。”游跃声音不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浪?”
  李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呼叫有反应,神经反射功能也正常,但意识和运动功能还没有恢复,稍后会为他做影像学检查......”
  游跃注意不到周围在说什么,只紧紧握住谢浪冰凉的手:“谢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谢浪的双眸像蒙着一层水雾,他只是看了游跃一会儿,就目光涣散地继续盯着墙顶。游跃眼中已有泪光,他不肯放开谢浪的手,直到李云济走上前来,搂住他的肩膀。
  “先让医生带他去做检查。”李云济低声对他说。
  游跃收紧了手指,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谢浪的手。谢浪被推出病房,游跃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李云济与李拙则走在他的身后,两人都看着他着急的背影。
  “看样子出现了功能和认知倒退。”李拙也是半夜从家中赶来,面色稍有疲倦:“只是还不能确定严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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