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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鸟(近代现代)——夜很贫瘠

时间:2025-01-01 09:03:52  作者:夜很贫瘠
  那段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李云济的思绪忽而岔开了。
  他会委屈得掉眼泪吗?李云济若有所思地靠在沙发上抽烟,脑海里出现游跃哭泣的模样。他哭的时候,有人会抱着他安慰,帮他度过困境吗?当然,这个人大概只会是他那个叫做谢浪的哥哥,他们相依为命,情同手足。
  李云济站起身,踱步朝门外走去。那人伸长脖子望着他:“请问,这位老板......”
  李云济挥挥手,不欲与他多言。
  “你不适合教书育人。”李云济随口扔下一句,“换份工作吧。”
  他离开了包间,安保关上门,送他从电梯下地下车库。李云济坐进车,看着车外沉沉的夜色,莫名地就想起季若亭对他说过的话。
  [李云济,你知道吗?当你掀开真相幕布的那一天,就是你失去一切的一天。]
  他应当是个冷静且靠逻辑行事的人,但不知为何,他在此时此刻再次回忆起这句看似荒诞不经的一句话,却忽而生出一种奇妙的因果感受。
  他似乎就要接近真相了。与此同时,他也无端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远去,消散。
  那是一步一步走向孤独境地的预兆感。
  手机突兀地响起,李云济偏过头,看到来电显示是李拙。
  他接起电话,李拙沉静的声音响起:“云济。”
  李云济答:“是我。”
  “奶奶不太行了。”
  李拙的声音一下远,一下又拉近回来。
  “我们在医院等你。”
 
 
第56章 
  雪白病床上,吴商记静静躺着,脸上戴着呼吸面罩,胸口缓缓起伏。即使李云济走到床边唤她,老人也没有反应。
  老人的各项身体功能正在肉眼可见的衰竭。
  李拙:“心脏不适突发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李云济安静站立,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他们都已经为这一刻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叫李叔和律师来。”李云济面色不变,淡淡开口:“把伯父也接来吧。”
  李云济在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旨意行动。李拙出门去联系人,李云济在走廊上遇到刚回国内的李岚,几个月不见,李岚看上去又成熟一些。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孩,正是他的未婚妻海松月。
  “云哥。”李岚勉强笑笑,叫他一声。
  海松月还在念高中,今天特地赶过来,平时一与李岚照面就吵吵闹闹,现在只安静叫了李云济一声:“云哥。”
  李云济点头,对李岚说:“阿岚,我很抱歉。”
  “云哥没什么好抱歉的。”李岚这么说着,面色沉郁地垂下眸。“我哥都跟我说了,云哥,我真的从没想过他是那种人。”
  李云济:“至少他对你而言是个不错的父亲。”
  李岚没再说什么,海松月与他挨着肩膀,两人低声说话。很快,陆陆续续有家族成员赶来医院,李叔与律师也赶来了。为免受路人和媒体关注,吴商记所在的这一层楼都被清空。
  有人忙碌,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沉默不语,病房中昏沉不醒的吴商记如同烙印在李家标志上的一个深刻印记正在宣告它的淡去和消亡,而站在走廊上与律师和来往人员交谈的李云济已然成为一个新的印记。
  “妈......!”
  李清平从走廊另一头赶来,匆匆进了病房。病房里传出他不断的呼唤,但老人没有回应他。
  李清平从病房出来,面色憔悴茫然,疗养院的生活快逼疯了他,母亲病重的消息则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神经。
  他指着李云济的鼻子:“我的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你一天也不让我见她!李云济,你究竟有没有心?”
  李岚赶过来拉住他:“爸,你别在这里闹!”
  李清平转头愣愣看着自己的儿子:“阿岚,连你也觉得我没资格见自己的母亲吗?”
  李拙走上前,“不要在这里吵,奶奶即使睡着也会听得见。”
  李云济没有理会李清平,对李叔说:“先带大家去休息室,不必都在这里站等着。我去接个人,晚点就过来。”
  李云济离开了。李叔和李拙几人一直忙碌到日落,夕阳斜斜打进走廊,拖长他们来来去去的影子。李拙正在与李叔核对名单,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母亲严乐晴匆匆过来,“小拙,阿岚!奶奶醒了,松月,你也来。”
  李拙和李岚忙放下手里的事进去病房,没想到白天时还昏迷不醒的老人此时竟睁眼靠坐在病床上,见他们来了,还露出笑容。
  “好孩子,来。”吴商记朝他们招招手。
  李拙和李岚做梦般靠过去,李岚抓住老人的手:“奶奶,你还好吗?”
  “我还不错。”
  “我去叫爸来!”
  “不。”吴商记温和开口,她的氧气面罩换成鼻吸氧,说话时缓慢沙哑,掺着漏风般的喘,“让我和你们说说话。云济呢?”
  李拙答:“去接人了。”
  “好,我会等他的。”吴商记笑着。
  “小拙,阿岚,你们听着,不要恨你们的爸爸。”
  李拙垂眸沉默不语,李岚已是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不落下。吴商记继续道:“不是让你们原谅他犯下的错,而是希望你们不要用上一辈的错惩罚自己,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
  李拙低声答:“我知道了,奶奶。”
  “也不要记恨云济。是我没有把我的两个儿子教好,是我犯下的错。云济这是用他的方式为我善后,他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李岚哽咽:“奶奶,不是您的错,也不怪云哥。”
  “你们和云济是最亲的兄弟,他想不明白的事,你们要帮他想明白。”
  李岚:“云哥那么聪明,能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呢?”
  “这个家太大了。云济是一家之主,他要将精力投入到这个家,就必然难以看到自己。往后你也会有同样的困境......但至少有松月在你身边,阿岚,这实在是你的好福气,松月是个聪明善良的好女孩。”
  海松月抿紧嘴唇红了眼眶,低头不作声擦眼角。
  病房外走廊忽而躁动。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合上,众人看着李云济从电梯里走出来,身旁是一名少年。
  游跃一身白衬衣和深色长裤,李云济牵着他的手,带他穿过众人的视线。他紧张不安,从出门开始就大脑一片空白:奶奶要走了?
  “云济!”白萱拉住李云济,恼火压低声音:“怎么把他带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游跃站在李云济身边不敢作声,只听李云济平静的声音响起:“因为奶奶想见他。”
  白萱和李清平都愣了。白萱松开李云济,李云济握紧游跃的手,转头对游跃放缓声音:“我和你一起进去。”
  游跃点头,与李云济走进病房。病房里,李拙,李岚和海松月站起身,李拙揽过眼眶通红的弟弟,说:“我们先出去。”
  李云济点头,牵着游跃的手来到吴商记床边坐下。吴商记的面色竟有一丝红润,她朝游跃笑笑,摊开自己苍白瘦削的手,“让奶奶也牵着。”
  游跃听话地把手放进吴商记手心,他想叫一声奶奶,可在这个时刻,他却叫不出口。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老人吗?透过冰冷的肌肤相贴,游跃感受到老人的虚弱,如同一捧来自火焰正在消散的烟。他的心中不知是为老人难过,还是为死亡悲伤。他没有亲人,从未体会过被家人长辈疼爱的温暖——这陌生的感受,没有人带给他过。
  他应该作为“小真”陪在老人身边,送老人离开。这是他应该做的,无论真相如何,又被谁知道。
  “奶奶。”游跃轻轻握住吴商记的手,唤了一声。
  “好孩子。”吴商记轻声开口:“真是个好孩子。宝贝,你这么俊俏,又爱念书,所有的事情你都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从来都没有让你的哥哥失望过,我也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
  李云济沉默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游跃听了这话眼眶一酸,“嗯,我......我会一直努力做好的。”
  吴商记:“我想,比起做好,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游跃愣住。吴商记温和笑道:“看在我这个老太太的份上,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擅自为你安排婚姻这件事,也别与你的哥哥生气。无论如何,他一定不会害你,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奶奶。”
  在游跃的心中,没有原谅与否一说,也不应当用信任来形容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一切应当都是等价交换,他认为李云济和吴商记虽冷酷无情,却有原则和契约精神,只须这一点就可以给他足够的勇气站上天秤的一端。
  但老人对他说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所有执着,只想与家人相伴诉说吗?
  游跃心绪纷乱,但依然开口:“我相信您,奶奶。”
  老人的双眼微微弯起,其中盛着温柔,跨越漫长时光的静谧,和无情岁月掩盖下的悲伤。
  “老天多么眷顾我......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是你陪伴我们走过最痛苦的日子,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地狼藉的家?”
  吴商记抬起手抚摸游跃的脸庞。她的眼中无声滑落一滴泪。
  “小真。”老人轻声喃喃,衰老的双眸怔怔看着游跃,呼唤着她的小真。她如同陷入半醒的梦境里,既透过游跃的躯壳去望一个她爱的灵魂,手中触碰的又是真实的温度,一个与她交谈、陪在她身边、有着全然不同独立思想的孩子。
  她的眼神让游跃明白了一切。
  爱着小真的她,早就分清了真实和虚假。
  “叫其他人都进来。”吴商记低声道。
  不多时病房里站满了人,李云济,律师,医生,公证处负责人和李家兄弟站在离吴商记最近的位置,游跃回避地站在李云济身后,如果不是李云济攥住他的手,他都想退到病房的最角落。
  吴商记对公证处负责人微微点头,负责人拿出文件:“我们依照吴女士的意愿,决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大家都在场的场合宣读吴女士的遗嘱。该遗嘱已在两个月前写好并由吴女士本人确认无误,除遗嘱外还包括公证协议、股份转让合同、固定资产转让合同等附件,我们依照吴女士的意愿将在现场与相关人员在协商一致无异议的基础上签字,并再次进行公证和存档。吴女士?”
  在众人纷纷的眼神交流中,吴商记点头:“是。”
  李清平忍不住问:“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吴商记淡然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我的遗嘱,就要按我的意思来。”
  李清平不说话了。公证处工作人员开始读遗嘱。在李云济掌握公司最多股份权的前提下,吴商记将自己手中的股份按比例分给李云济,李清平,李拙和李岚,接着是各种资产的分配。作为长孙以及实际掌权的李云济所得最多,无人有异议,接下来工作人员开始宣读遗嘱的最后一部分。
  “吴商记董事名下公司3%的股份、漓城赤波湾公寓、美国波士顿韦斯顿公寓,无条件赠送给漓城公民——游跃。其性别男,身份证号码......”
  此发言一出,如同抛入平静水面的一颗巨石,众人哗然。游跃那一刻如同被掀下面具的蹩脚演员,还没彻底领会此份遗嘱的含义,就在听到自己本名的那一刻下意识惊慌地想往李云济身后躲。但李云济松开他的手,随后紧搂住他的肩膀,几乎把他抱在怀里。男人挺拔的身形未动分毫,如一棵不动的巨木。
  李清平颤声质问:“妈妈!这是什么意思?这太荒谬了!”
  公证处工作人员一板一眼,将遗嘱念完:“......并成立‘为真教育慈善基金’,旨在为漓城所有福利院的儿童及青少年提供教育资金及渠道培训援助,符合条件并登记在册的儿童及青少年在校期间的学杂费与生活费全免,期限从幼儿园至硕士研究生,具体认定条件将交由专业机构拟写确认。以上为吴商记女士的全部遗嘱,吴女士,请您确认。”
  吴商记接过文件,伸出手指蘸了红泥,在自己的签名上按下手印,交给工作人员。“遗嘱中涉及的所有人都签字,按手印。”
  遗嘱于是一个个传下去,李云济先签盖,接着他递给了李清平。李清平涨红了脸,如同一只被羞辱的狮子:“我不同意!妈妈,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看出他是冒牌货的,但把资产分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您老糊涂了吗!”
  “我是否糊涂,还轮不到你来评说,清平......”吴商记微微阖眸,疲惫地靠在床头,“签字按印才能拿到我的遗产,不签字按印,什么都拿不到。”
  众人死寂般的沉默,只剩李清平沉重的呼吸。有人开始低声劝李清平,李清平僵持良久,才咬牙签字按下手印,遗嘱转了一轮,到李拙,到李岚,最后到了游跃这里。
  游跃不伸手接,他仍沉浸在巨大的冲击和不敢相信中,只逃避地躲在李云济臂弯里不肯抬头,低声说:“我不签。”
  被当众拆穿的慌乱和羞耻笼罩着他,他也不信老人会无缘无故把这份巨大的财富砸在他的头上。李氏3%的股份?这是一笔他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奶奶为什么会在认出他是假的以后,还要把这种东西给他?
  李云济拿着那份遗嘱,弯腰温和与他说:“这是奶奶要给你的,你就拿着。”
  男人仍搂着他,有力的手臂给了他一些安全感。游跃抬起头,躲开众人的视线,小声问李云济:“可我不是小真......”
  靠在床头如同已经半入眠的吴商记此时淡淡开口:“这是给你的,游跃,不是给我的幺孙梦真。在我最后的这大半年里,陪在我身边的......陪在我们身边的,不就是你吗?”
  “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不是假的,所以你也是我的好孩子,游跃。”
  始终沉默站在病床远处的白萱听着这话,泪水不知何时从她的眼中怔怔流下。
  在李云济半是哄劝半是强迫之下,游跃被捉着手在那份遗嘱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公证处,律师与李家各执一份遗嘱,在完成这一切后,吴商记躺在病床上,身形如同又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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