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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对情侣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好不甜蜜。景珉心里升起无端的愤懑，然而回头看见自己的双腿，他内心又是一片凄凉。
他仰着头，呆呆地想着。自己是个坐轮椅的残疾，怎么能就这样和景昭在一起，哪怕是景昭愿意，自己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成为景昭的爱人。况且，哪怕他嫉妒得要命，他也不得不承认，梅鹤峦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可是，哪怕自己不完美，他也不愿意放弃，他不想失去景昭，他贪恋萤火虫的温暖。
“只要一点点就好。”景珉咬着唇轻轻地念着，“我可以成为小三。”
第26章 26 补阙灯檠
一旦踏入梅宅，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庭院晕染着浅淡的草药。不过因为是冬天，很多植物窝在地底，气味相对来说没那么明显。
梅鹤峦见景昭好奇，干脆充当老师，讲起了药园的花草树木。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所谓的中草药。
然而由于季节原因，无论是炽壳还是佛手，龙脑樟还是辛夷树，种种乔木类植物近乎都掉光了叶子。射干、黄精、决明和三七这些地被也是不见茎干。
梅鹤峦的父母都在研究院搞学术，一年半载不见踪影。姑姑又在道观，除了过年也不怎么回家。因此家中长辈只有爷爷一人。
路上梅鹤峦向景昭道歉，说他只跟爷爷说了一声。景昭倒也不在意，反正联姻也就是安老爷子的心。再说是假的，多见几个少见几个人都无所谓。
结果一进一楼厅堂，景昭瞠目结舌。
屋内横着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左右两墙裱着梅兰竹菊的字画，梅鹤峦的爷爷居于主位，穿着宝相花纹唐装，端坐在紫檀圆椅，两边则是梅父梅母和姑姑，看见两人进来，都统一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梅鹤峦疑道：“姑姑，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梅爸爸一板一眼地回答：“你爷爷命令我们必须赶回来见你的对象。”
梅爷爷沉沉地咳了两声，斥了一声：“多嘴多舌”后，透过眼镜打量着景昭。
梅姑姑完成了最基础的使命后就开始神游天外。
梅鹤峦妈妈可能是习惯了不苟言笑，以至于笑的时候脸部表情有些奇怪。她招了招手，示意景昭靠近点。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她好像是在笑，又像是皮笑肉不笑：“你妈妈是景宜？”
景昭点了点头，切换成社交模式，开始与长辈打交道。他素来擅长这些，聊了两个小时以后，梅鹤峦妈妈容毓川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取出里面的玉镯，要塞给景昭。
景昭先是推拒一番，而后顺着梅鹤峦的眼色，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也因如此，梅妈妈的笑容逐渐地自然了起来，比起刚开始是突飞猛进。眼角向下微弯着，带了几条鱼尾纹，甚至有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有一个瞬间，景昭仿佛透过容阿姨看见了另外一个女性的模样，一个从未显露过真容的女人。刚才容阿姨看向他的眼神，莫名让他联想到于老师在过往的时空里看向大哥的眼神，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重叠在了一起，以至于他有些恍神。
午宴后，忙碌的梅父梅母就赶回实验室了。姑姑扔给景昭一叠符箓后找了个由头遁走了。梅爷爷呢，说是要午休回到主卧了。只剩下梅鹤峦和景昭面面相觑。
“这下你可算跑不了了，美夫都见过公婆了。”梅鹤峦看着心如死灰的景昭，取乐道。
景昭瞪了对方一眼，懒得说话。但是由于还在感冒状态，瞪人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又把梅鹤峦逗笑了。
“好了好了，我把你带到客房，今天就在我家将就一下吧。”梅鹤峦站起身来，“我再叮嘱药房给你熬点祛寒药。等会儿把你喊醒，起来喝药。”
应酬让景昭有些力竭，他躺到床上后，打了个哈欠，向梅鹤峦摆了摆手，就昏睡了过去。
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窗帘被拉得死死的，以至于什么也看不清。景昭在枕头边摩挲，试图找到手机。解开锁屏后，看见两通未接来电，17时20分一个，21分一个。看着通话记录上显示的名字，景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一分钟没有操作，小小的长方体盒子隐匿在黑黢黢的环境里。如果没有手心上的重量，以及可以触碰的实体，似乎就可以完全消融。但是手机终归是手机，空间始终是空间。就算把手机放远一点当做不存在，试图自欺欺人，也只不过是笑话罢了。
钢琴声音突然响起，手机再次亮了起来，顽固地彰显着存在感。看着方才的名字放大在屏幕上方，景昭停顿了几十秒，最终还是选择接听。
“喂，大哥。”景昭试图表现得轻轻松松，回答大哥询问的位置问题，“有什么事吗？”
对方语气没有波动，语速均匀地说出了几个字：“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过来吗？”不得不说，节奏很像是听书软件的AI男音。甚至整齐地过了头想，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排练演习了几十次的效果。
景昭安静地沉默着，没有回复。
“求求你。”声音有些稍微的失真，有些低低的，小小的。手机似乎被人放在了较远的位置。
“不用这样……”
安静的环境突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梅鹤峦的声音：“景昭，醒了吗？爷爷让我来喊你吃饭。”
“你在梅鹤峦家里吗？”景珉的声音瞬间冷了起来，几十秒后，他陈述道：“我被割伤了，你过来一趟吧。”
“怎么回事？”景昭拿起手机，嘴唇贴近听筒，但是发现通话已经中断。
他披上外套，跟梅鹤峦道了个歉，急忙开车飙到了医院，快步赶上电梯，绕过走廊，冲到了大哥住院的病房。看见护士正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病人不让我们进去。”
景昭失去了客套的力气，没心思装和善，拿过护士手里的器材，右手挥了挥，示意护士离开。而后，深呼吸一口，推开了门，把纱布和消毒水放在桌面上，手钻进被子里，拉住大哥的手腕，轻柔地攥着，看见上面残留的血迹。
“没多深，就小小地划了一道，我还不至于这么自虐。不过是吃醋了，想找个由头让你过来。”景珉看着景昭小心翼翼的模样，面部柔和了起来，说出了真相。
景昭正在用碘伏轻轻擦拭伤口，听见大哥如此坦率的表达，一时有些诧异，忍不住抬起头来。
“我想做爱。”看见景昭惊讶的神情，他不禁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内心的九曲十八弯似乎都开始直来直往，情绪也可以不是一直那么阻塞着。景珉直视着景昭的眼睛，坦诚说出内心的渴望。
景昭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一样，双手失了力气，棉签直接掉在地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对景昭而言却如同一阵突然的雷电，轰隆隆地炸裂他的耳朵。
他站起身来，准备往门口走去。但是刚走了一步，衣袖就被一只手扯住：“不许走。”
“这只手不许用力。”景昭担心大哥受伤的手腕由于使用力气而造成二次伤害，立马后退回病床边缘，弯下腰轻声安抚，小心地按捏了几下手腕的边缘，而后解释道：“我去看看门关好没有。”
确认门已经关严，景昭内心松了一口气，好在大哥的虎狼之词没有流动到走廊里。他笑着回头，却震惊地发现大哥正在用手解病号服 ，漂亮的锁骨都露了出来，像是洁白的瓷，盛满屋顶倾泻的暖光。景昭连忙阻拦道“不不不……我只是担心声音传出去，才关门。”
“身体太丑了吗？也是，没什么吸引力。”景珉眨了眨眼，低落地垂下眸子。病号服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胸前漂亮的两点红也难为情地黯淡着。
“不是不是……我怕压到你……”景昭解释道。
“没事的。反正也没什么知觉。”景珉微微仰起头，盯着景昭的眼睛，祈求道：“不要管这些。”
“还是算了吧。”景昭继续无力地推拒着。
“为什么？”景珉似乎铁了心要在医院，要在今天晚上做爱，试图把所有的借口都扯出一条缝隙。
“我阳痿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梅鹤峦那里轻而易举说出的话，再次向大哥重复就会变得难为情。景昭窘迫极了，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面容。
景珉伸出右手，触碰到了景昭的大腿，而后一点点往往大腿根部挪，他隔着黑色西裤摸了摸那一团海绵体，挑逗了一分钟，依旧软趴趴地窝着。他不死心，解开景昭腰上系着的灰色皮带，拉开裤子的链条，钻进内裤里面继续抚摸。
“好了吧。”冰冰凉凉的手钻进腿心，与温热的体温交融，惹得景昭的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血液流淌的速度都似乎加快了，景昭本来扭过头盯着门口，终于受不了想要穿上裤子。
“不好。”景珉察觉到景昭的排斥心理，却不肯顺从，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扯开内裤的一角，舌头从阴茎前端开始舔舐，喉咙一点点扩张，试图吞咽进去，仿佛在品尝软糖一样，滑滑的，肥嫩的。可惜的是，阴茎最终也不曾硬起来。
“为什么会阳痿？”景珉抬起头来，下巴顶在景昭的黑色内裤上。
“我也不知道……”被压着真的很奇怪，景昭伸出双手，分别放在大哥的左右耳朵上，轻柔地将他平移回病床。
景珉死了心顺从地任由景昭动作。他呆呆地平躺在床上，放空脑袋，而后歪着头，看向景昭，提出要求：“我想回家。”
第27章 27 白鱼入舟
“怎么才发现，这还有个坡？”电梯下到负二楼，景昭推着景珉出来。
地下停车场的设计不太友好，从电梯出去，刚走了两步后，地面稍微有点向下倾斜。景昭小心地观察地面，步伐放得特别小，生怕轮椅快速滚动后倾斜倒地。
景珉感受到景昭的小心翼翼，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瞬间有些凝滞。他的眼神扫过停车位，模模糊糊中似乎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男人一身黑衣，身形有点像是三年前的某个人。他站在几米开外，隔着柱子，如冷血动物一样阴湿寒冷的眼神锁着自己。视线触碰到之后，对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发现，连忙压了压帽子，快步离开了 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路人一样，只是对坐轮椅的他有些好奇。
到了车位后，景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轮胎。被景昭放在副驾后，他系好安全带，垂着眼睛，夜色透过车窗给他的眼睑涂上阴影。车后，景昭正顺着后备箱伸出的坡道把轮椅推上车。
景珉忍不住又伸出手转了转旁边的方向盘，低下头盯着刹车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思绪乱飞。他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终究没说出口。
景昭放好轮椅，坐到驾驶座，听见景珉问道：“什么时候阳痿的？”
“半个月前吧。”景昭启动发动机，转动方向盘，调头，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开出去，含糊其辞回复道。
“半个月前……”景珉低声呢喃，点开手机自带的日历功能，陷入时间的分析。
景昭过了几个红绿灯后，听见大哥准确的猜测：“从悬崖回来的次日清晨？”
景昭抿了抿唇，牙齿咬着下嘴皮，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如果他点头，就是坐实了大哥导致他阳痿的事实。但他也没办法否认，毕竟大哥都推算到这里了，再试图混淆也能被他一眼察觉。
果然还没等他回应，大哥就锁定了答案，“好的，我知道了。”
景昭趁着又一个红灯，飞快地瞥了眼大哥的神情，担心大哥是不是又会自怨自艾。
大哥右手搭在车窗上，侧着脸，看不清神情，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淡淡的夜光披撒在高打的建筑物上，附近是灯火通明的商超及写字楼，红红绿绿的颜色漂浮流动。
“没关系的。既然是我弄阳痿的，按理来说我也能重新让你勃起。”景珉缓缓收回手，笑着转头凝视着景昭，竟然有几分淡然从容的模样，重新变成了在商业世界游刃有余的形象。但是还是有些奇怪，景昭总是觉得，这种游刃有余有点飘飘渺渺的，像是一层稀薄的云雾缭绕在大哥身上。
“大哥，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景昭不禁说出真心话来。他甚至有些混淆，隐隐约约觉得大哥的言语有些贴近梅鹤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是吗？那你喜欢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景昭想了想，慢吞吞地回复：“总觉得大哥现在有些平面的感觉，仿佛是贴了一层薄膜，这个薄膜和原本的面容有着细微的差异，但就是这些细微的差异，塑造了一个崭新的却漂浮的形象。”景昭说着说着，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歪过头，迅速解释道，“不是说大哥这样不好，我很希望大哥的情绪可以变好。如果大哥觉得这样比较舒服，不用在意我的瞎扯。”
“你说得对，我是在模仿别人。”景珉再次垂下头，音调有些沮丧，“我以为你喜欢那个人。那个人看起来似乎更自信，更积极。”
“啊。”如果不是因为驾驶安全，景昭真的很想伸手晃一晃大哥，“可是大哥也很可爱啊。”
“你骗人。”景珉小声地反驳，“我今天看到一个帖子，大家都很讨厌卑微受。又窝囊又矫情。”
“不是……大哥你到底是看了什么东西？”景昭忍不住询问，“话说，大哥你为什么会看这些东西？”
景珉沉默了，不肯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下子揭露自己而感到难为情。
空气就这么黏稠地停滞着，沉默如筑起光溜溜的石墙，就这么屹立在两人中间。
景昭第一次觉得路途这么难熬，他试图说些什么砸碎这些小石子。他组织了下语言，宽慰道：“我是真的觉得大哥很可爱。一直以来，大哥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对我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说实话，我是觉得大哥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再说点难为情的，大哥太厉害了太聪明了，时不时的反差，我反而会觉得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会觉得很可爱，也会很喜欢。再说，是个人可能都会有一点点小小的阴影，我也会觉得和没那么厉害的人相处起来会更轻松一点，换句话说，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强，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阴暗批。”
“阴暗批……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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