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不会是生病了吧?”
安鱼信摇摇头,轻轻笑着说没事,又问王鹭宁怎么在这儿。
“我们也是体育课呢,看样子咱们两个班是一节课,我之前怎么没碰上过你?”王鹭宁晃晃脑袋。
安鱼信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心说之前她都在班里看番,能碰上就有鬼了。
“偶像。”王鹭宁看安鱼信只是盯着她笑,便不深究这个问题,接着自顾自说,“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送郑老师什么礼物的问题吗?我用粘土捏了个郑老师的小像,郑老师收了,看起来很开心。”
安鱼信点点头:“那很不错呀。”
“是挺不错的……”王鹭宁话音一转,口气忽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就是有时候郑老师好像比较喜欢用肢体接触的方式表达喜欢,她有时候上来就是一个拥抱,有时候又会拍拍我的屁股。”
“朋友间这么做还挺正常的,可是郑老师毕竟是我老师,总感觉有点别扭……”
她越说越小声,到后边安鱼信几乎要听不清她的话,只言片语风一吹便碎入空中了。
安鱼信嘶了声。
王鹭宁歪头想了想:“你说我要不要和她提一句我有点不适应啊。但她毕竟帮了我那么多,又是我老师,我不太好意思。”
安鱼信想到了那本英语杂志和那回郑老师握着她的手迟迟不放。
“你得说。”安鱼信转过身,按住王鹭宁的肩,“她帮了你是一码事,她让你不舒服又是一码事。”
“可以委婉点说,但是你得说。让自己不舒服的事,就得表达出来。”
说罢,她一顿。曾经也有人这么和她说,不舒服的事就说出来,千万不能委屈自己讨好别人。
那人赶跑了她的讨好型人格,却也自己跑了。
她闭了闭眼,把脑子里浮出的那双桃花眼逼退,又揽了揽王鹭宁的肩:
“上我们班看番去吗?”
王鹭宁张大嘴巴,半天“靠”了一声:“我说我怎么都快上了半学期体育课了都没见着你人呢!怎么实验班这么飘啊!”
安鱼信耸了耸肩:“所以你去不去。”
“那必须去啊!”
二班的看番大队又加了许多号人,很多都是别班同样上体育课的同学偷偷跑来蹭番看的。
一起看番的都是好兄弟,二班人也不管对方是哪个班的,拉开身旁的椅子就招呼人坐,倒搞得别的班的人挺不好意思的:“这不太好吧,我们站在旁边蹭蹭就好了。”
二班人押着身旁的“好兄弟”们就坐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者皆是客。”
在教室后边默默观望的林溪桥:……
宝贝们似乎太热情了点。
罢了,热情好客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她刚理理衣服准备回办公室,余光瞥见了走进教室的俩人,愣了愣。
她看着安鱼信坐上了自己位置,又押着王鹭宁坐到了周寻的位置上。
安鱼信的目光似是从自己这边略过,却没有半丝哪怕是浮光掠影的停顿。女孩把手搭上了王鹭宁的肩,偏头说着什么,王鹭宁也偏头看过去笑笑,端的一副好朋友的样子。
蛮好,她很开心,自己该放心。
林溪桥重新理了理衣服,又定定看了眼,从教室退了出去。
——
晚上安鱼信走上了回寝室的道。道旁坡上的绿色的射灯莹莹照,辐射范围有些广,照到了小山坡外头的道上。
她刻意走到道路旁,看着自己的白鞋也变成了绿色。
专注于给自己鞋染色的安鱼信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惊。她回过头,对上了何琴舟那张黑瘦的脸。
“哟,稀客啊。”何琴舟笑了声,“前两天去你们宿舍玩没见着你,听说你好久没回寝室了。”
“之前家里有点事。”安鱼信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轻轻说,“现在没事了,就又回来住了。”
何琴舟说哦表示知道,大约也察觉到安鱼信兴致不高,知道自己再多说几句对方可能会暴走,便没追着问家里有什么事,而是拣起了另一个话头:
“我今天看见林老师哭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小鱼信的感情很复杂:看到林老师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考虑的感动——看到林溪桥不愿陪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不爽又无可奈何——想成长,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41章 苹果
何琴舟本以为会得到回答, 再不济若安鱼信不知道,她也能看到安鱼信焦急的样子。
不曾想安鱼信只是“嗯”了声,片刻又摇摇头:“不知道。”
说罢回头望向自己:“你知道么?给我讲讲。”
何琴舟觉得安鱼信的眼神有点凶, 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打人。她吞下了已经滚到舌尖的“你们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不知道”, 朝后撤了步, 顿住了脚:“我也不太清楚。突然想起来寝室里有点事,我先赶回去了, 你慢慢来。”
说罢一溜烟跑走了。
安鱼信定定看着何琴舟拨开人流,往远处的并排着的几栋小楼跑去的背影。背影有些仓皇, 有些无所适从。
她笑了声。
其实她内心已经溃不成军了。
听到“林老师哭了”这个消息后, 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攥住拳头,才堪堪压住就要脱口而出的“她怎么了”的问句。
她不想别人看笑话, 不管是自己的笑话还是林老师的笑话。
她又想, 明明是那人拒绝自己的表白, 怎么那人还哭上了。
抑或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罢了,与她无关了, 那人有李付, 有茜姐, 有小傅姐姐陪着, 不会有事的。
小傅姐姐还没走。今天她去水房倒水的时候, 小傅姐姐恰好也拿着个水壶灌水, 见她来了便打了声招呼。
说是打招呼,其实也就是叫了声“小孩”。
她想问小傅姐姐怎么来学校了,是不是林老师出什么事了, 话头在舌尖滚了两圈还是被咽了回去。
踌躇间却是傅深先开口:“你林老师没事, 我来看看她。”
她垂下脑袋, 盯着从开水龙头出来的汩汩水流,直到开水慢慢装满了杯子,杯中的声调逐渐变得尖锐,她又把水龙头关上,轻轻说:
“小傅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
她没抬头,但感觉到傅深在盯着自己看。看了半天,那人应了声,摸摸自己的脑袋,声线冷淡地挤出一句:“你好好读书。”
她想,小傅姐姐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不知道林老师能不能被她安慰好。
思绪回转,前面便是寝室楼,许久没见竟生出了几分陌生。她爬上四楼,有些气喘,向床上丢了水杯,便掏出衣服毛巾准备洗澡。
回头却见宋迟瞪瞪盯着她,表情活像见了鬼。
宋迟喃喃出声:“我是不是困出幻觉了,竟然在寝室见到了安美女。”
又顿了顿:“或者她是鬼?”
安鱼信:……
“看清楚了。”安鱼信放下了盆,绕着宋迟转了一圈,“活的,不是鬼,不是幻觉。”
宋迟眼睛登时一亮,“嗷”地叫了声,扑到了安鱼信身上:
“啊啊啊安美女,我还以为你以后不住寝室了!我想死你了!!”
“这不是回来了吗。”安鱼信拍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笑了笑,片刻轻声说,“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都住寝室了。”
宋迟听罢抬起头,盯着安鱼信的眼睛看了半天,欲言又止。她莫名感觉,说这句话时安鱼信明明是笑着的,却有些颓然,没什么精神气。
“忆然!”宋迟晃晃脑袋甩干净方才的想法,从安鱼信身上下来,一打眼便见着了刚进门的沈忆然,于是推着安鱼信迎了上去,“看看这是谁!”
沈忆然嚯了声,挑着眉往安鱼信肩上重重捶了一拳:“终于舍得回来啦,爸爸想死你了。”
“滚!”安鱼信捂着肩啐了口,又笑出声,“谁是你爸爸。”片刻后反应过来不太对,连忙改口:“谁是你儿子!”
那边宋迟已经笑趴下了,挂在蓝静和背上踮着脚前后左右地摇,震得蓝静和也跟着一抖一抖。
这晚安鱼信参与了阔别已久的卧谈环节,宋迟拉着安鱼信补上了一周的八卦,从小红和小绿好上了到校长家里风水不好请人来做法,大家说一阵笑一阵,说到兴致高时禁不住微微大声起来,又被蓝静和作“嘘”的手势把音量往下压。
蓝静和感慨地说:“少一个人的卧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就是说呢。”沈忆然捅捅安鱼信,“这个人只顾自己快活,把我们丢在这就不管了。”
“嗐。”安鱼信摸摸鼻子,“这不是之前有点事嘛。”
直到转角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大家倏然噤声,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床上。
安鱼信躺在并不是特别舒服却也还凑活的床板上,看着手电筒的光划过贴着磨砂纸膜的窗玻璃,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像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在各自的社交圈里安安分分待着,不随意出去瞎转,免得招惹上什么不合适的人,赔上各自的一段光阴。
——
平安夜那天仍是工作日,英语老师高老师踏出了医院,久违地重新站上讲台,感慨万千:“自从病了一场后,才知道什么都不如健康重要。人只有好好站着才能做事,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你们真该去医院看看。”高老师晃晃脑袋,抚掌眯眼,长吁短叹,“医院里走廊上都是躺在那边呻.吟的人呐,还有很多人扶着病床哭,几乎看不到什么笑脸……呻.吟用英语怎么说,周寻。”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像是上一秒还在写忧国忧民的新闻稿,下一秒就穿上皇帝的朝服下了道谕旨。
周寻突然被点,吓了一跳,站起来时差点撞到了桌子:“这、这么突然的吗?”
安鱼信悄悄低下头,在旁边虚虚掩住嘴,尽量压低声音说了句“groan”。
周寻背着手晃了晃表示ok,随即昂头自信出声:“grown。”
安鱼信默默为他过人的听力和标准的发音竖起了大拇指。
高老师瞪大眼睛走下讲台,“嘿哟”了声,连带着初愈时不那么美妙的气色似乎也好了许多:“居然答对了,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英语有好好学啊。”
周寻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高老师点点头,又下了一道谕旨:“那你拼出来吧。”
周寻大概觉得这波稳了,上下嘴皮子一碰,不打磕巴直接滚出了一串英文字母:“G-R-O-W-N”
安鱼信合上了想要开口提醒的嘴,听着听着又张开了。
教室一片死寂,半晌,高老师撑着腰,幽幽来了句:“哈哈,长大了。”
偏周寻是个二愣子,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还在那嘿嘿笑:“那可不,我知道要认真学英语了。”
高老师:“我说这个单词的意思是长大了。”
周寻:……
高老师:“我很生气,你感受到了吗?”
周寻泪光闪闪,自觉地抱着书本上教室后边听课去了,走的时候还因畏惧于高老师的权威被凳子绊了一跤。
高老师大约是气伤了,后半节课也不点人,只是撑着腰站在讲台上兀自讲得飞快,安鱼信的笔都快摩擦出火花。
她又不禁感慨,还是高老师讲得合她意,郑老师虽然上课生活活泼一些,干货却没那么多,有时候一节课下来都没能学到什么。
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李付捧了一大箱苹果来,说是林老师请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每个苹果用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盒子一打开便扑面而来温带水果特有的清香。
大家眼前的东西从死气沉沉的数学物理公式变成了五彩斑斓的装着苹果的纸盒,上面还有个雪人站在圣诞树前say hi。
氛围登时躁动了起来,班长在雀跃的欢声中喊了声“起立”,大家一齐笑着鞠躬:“谢谢林老师。”
“好啦。”林老师从门口悠悠晃进来,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安静点,别的班还在自习呢。想现在就吃的去水房洗洗,注意动作轻点,别吵到别的班。”
班里呼啦啦站起了三分之一的人,捧着苹果晃去水房,水房挤不下又晃去卫生间,不一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啃苹果的“咔擦”声。
安鱼信拿着周寻的苹果比大小,装作不经意似的瞥了教室前边的女人一眼。
女人面上上了层薄薄的脂粉,看着气色不错,勾起的唇角丝毫没有破绽,声音和往常一般圆润温柔、顿挫抑扬。
安鱼信又瞥了眼,在林溪桥捕捉到她目光前低下头。
没什么好纠结的,她们都过得很好。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她趴在栏杆上吹风,看着外边的弦月慢慢爬上树梢,爬上远处的红瓦。
她想着,都说人失意时文学素养最高,果然不错,她看着月亮盯了半分钟,已经作出一首诗了。
正打算回班把心里的诗抄上诗本本,一回头对上了郑晓娟近在眼前的笑脸,她倒是吓了一小跳。
“郑老师。”她挂上了乖巧的笑,温温和和地问候了句,“您怎么在这。”
郑老师嗐了声:“这不是平安夜嘛,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怎么说也带过你们一段时间,我可喜欢你们这帮小朋友了,上课又认真,学得又快,虽然从今天开始我不教你们了,但好歹是师生一场,总想送你们点什么。”
她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箱子:“苹果味的小蛋糕,我想苹果你们林老师应该会送你们,我怕送重,挑了个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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