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女孩叹了口气, 老神在在地说,“学校越高级, 放的时间越长。你看我们的市一中, 假不也都放满, 周六周日也不补课。”
安鱼信笑着附和了句,俩人一块儿往外走。
高铁站在地级市里, 离洛城还有一段路。出了闸机口, 安鱼信刚想问女孩“你怎么回去”, 便见女孩的眼睛倏然一亮, 转头朝自己丢下一句“姐姐, 我朋友来接我啦, 我先走了!”,拖着行李箱向前奔。
她朝一个高个女人飞扑过去,快到眼前时扔掉行李箱, 扑到了女人怀里。女人揉揉她的脑袋, 女孩抬起头, 俩人说了些什么。
安鱼信看了会儿,收回了目光。
这俩人间亲密的氛围令人艳羡,也令人不自觉地想起另一半。
安鱼信垂眸看了眼手机,忽地按开打车界面,付了点违约金。把方才打的车取消了。
她想,她要在这儿等林溪桥出来,然后就可以像女孩的朋友一样——
第一时间抱上那个人。
安鱼信找了个角落蹲下来,蹲了会儿腿有点发麻,便站了起来,拖着箱子满大厅逛。逛了三圈又觉得有点傻,于是瞅上了KFC,进去点了些小吃。
她打算等林溪桥到了之后俩人一块儿去吃饭,便没点多,权当大餐前的开胃小菜,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KFC里人不多,前台的服务员正背对着安鱼信配餐,看背影年轻的很,像是大学生兼职的样子。安鱼信没多关注,正准备径直去里间找个位置坐,刚提起步子便见服务员转了过来,她不经意地往人脸上瞥了一眼,这一瞥却是一愣。
“师傅?”安鱼信惊叫了声。
吴雁没啥表情的脸登时鲜活起来,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趁着国庆回学校去看看老师呢。”安鱼信信口找了套说辞,模糊了一下动机,又问,“师傅在这儿兼职?”
洛城所属地级市里也有所不错的大学,离这儿不远,吴雁就去了那。吴雁摆摆手说:
“我朋友国庆要出去玩,让我替一下她的班。”
安鱼信“哦”了下表示了解,吴雁笑道:“你想点啥?”
安鱼信本想着扫码点单,见吴雁问,想着前台点餐倒也方便,说:“点俩汉堡吧。”
安鱼信揣着俩汉堡出了门,穿过人流,边走边三下五除二啃完了一个,一抬眼目光撞上了一个人。
“安姐?”那人吃惊了一瞬,问,“你咋在这儿?”
安鱼信把方才在吴雁面前的说辞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说毕也问:“你咋也在这儿。”
刘成陆竟有些腼腆起来,嘿嘿笑了会儿,说:“来找吴雁。”
“你俩……?”安鱼信带着探究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把刘成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刘成陆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憨笑着盯着她看。安鱼信向他脸上瞅了半晌,似是明白过来了,拍拍他的肩:“加油姐妹,看好你。”
“多谢。”刘成陆红着脸抱了抱拳,又说,“那我去找她啦,安姐自便。”
一个汉堡不大,吃完连半饱都称不上。安鱼信送走刘成陆,估摸着林溪桥此时也快到站了,便往闸机口逛去。
闸机口一堆人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儿,都是来“接机”的,两手空空一身轻,倒是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安鱼信看起来比较扎眼。
“你也来接人?”旁边的大妈看着她的行李箱八卦了一嘴,“一个小姑娘带着那么多东西,沉不沉哟。”
上了年纪的人大多自来熟一点。安鱼信并不反感这种有分寸的自来熟,笑道:“是来接人,不沉,我也刚从这儿出来呢,在外边等她。”
“谁呀?”大妈又八卦道。
安鱼信礼貌笑了笑,说:“对象。”
“哟。”大妈笑道,“谁家小伙子这么有福气。”
安鱼信权当大妈在夸她了,笑着说了声谢谢,也没反驳。
口袋里的手机倏然震震,她按开一看,是林溪桥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快到了。”林溪桥说,“你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安鱼信摸了摸兜里林溪桥塞给她的钥匙,想了想,撒开行李箱,回道:“没呢。”
“我在出口处等你。”安鱼信说,“我方才碰上了一件事,等你到了和你细说。”
“和对象聊天呢?”大妈笑着揶揄。
安鱼信放下手机,自觉嘴角又咧到耳根了。她搓搓脸将它归位,应道“是呢”,又说:“他们好像快到了。”
“哟,是快到了。”大妈看看时间,变得正经了点,身子站直,开始探头探脑地往闸机口看,一副势必第一时间接到人的样子。
探了会儿脑袋,大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向安鱼信笑道:“这么俊的小姑娘,朋友肯定也俊得很。我倒要看看那小伙子长啥样。”
安鱼信心说“那你到时候可能吓死”,面上不动声色,大大方方道了声谢:“阿姨您总这样说,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乌泱泱一帮人从远处涌过来了,周遭的声音登时变得嘈杂不少。安鱼信先时还担心人群里找不着那人,再一看美女不管在哪都是人群的焦点,两个焦点隔着闸机对视上了,俱是会心一笑。
大妈要接的人出来得早,这会儿已经接到了,俩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衷肠话。大妈且不走,还站在原地,旁边的人拉拉她,她笑道:“这小姑娘来接她对象,答应了我看看她对象长啥样。”
旁边的人是另一个有些年纪的女性,听了大妈的话也来了兴趣,于是俩人排排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差搬张小板凳拿袋瓜子了。
安鱼信:……
安鱼信心说“到时候要是被吓着了别怨我”,一面向那刚刷了卡出闸机口的人挥挥手。旁边的俩人顺着安鱼信的目光一同看去,却没看见什么帅哥,倒是一美女朝这边走来。
然后她俩就看着那高个儿美女越走越近,走到安鱼信跟前,俩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妈们目瞪口呆。
林溪桥似是才注意到那两人,拎过安鱼信的行李箱,笑着问女孩:“你认识?”
“刚认识。”安鱼信说,和已然石化的两人挥挥手,“接到人了,我走啦!”
大妈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像是舌头打结:“再、再见。”
“现在还真是开放得不像话。”待俩人走远后,大妈的朋友嘟囔着,“俩女孩耍朋友像什么样子。”
“别这么说。”大妈笑笑,“人家谈恋爱是人家的事,我看那女孩和她女朋友都挺好。”
——
李付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远远地见两人牵着手走过来,便下车帮忙拿行李,顺带和安鱼信打了声招呼。大概太久没见也不知说啥,于是没话找话:“又长高了。”
“我是三阿哥么,天天长?”安鱼信笑着问。
林溪桥撑着安鱼信的肩笑得一抖一抖,李付也撑不住笑了,摆摆手,说:“上车。”
李付把俩人送到了粥铺里。
洛城人喜欢喝粥,配上各种家乡小吃。这家粥铺又是远近闻名的,小吃样样齐全,大家都爱上这儿来捞一口,特别是归家的游子,在外想念家乡的味道,回乡后第一站必奔来此。
粥铺离林溪桥家不远。李付晚饭吃得饱,此刻并吃不下,便提议他先带着钥匙把行李运回去,再把钥匙给俩人送来,然后他便可以先回家。
杨茜也在他家,本来是要跟他一块儿来接的,但临出发时猫突然暴起把水杯打碎了,她正在家里收拾残局,顺带连猫一块儿收拾了。
她俩人吃完饭后,可以吹一吹晚风,慢慢走回去,也恰好消消食。
林溪桥自是应允了,客气道谢,又包了个鸡蛋饼,装了袋小笼包给他带回去,嘴里说着“嫂子爱吃”。
俩人吃完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不远处的江边。
“江边近一年变化蛮大的。”林溪桥提议,“要不要去看看?”
安鱼信想知道“蛮大的”变化能有多大,逛了一圈后发现林溪桥确实没有夸张。
江边的坡上修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很长,边缘挂着暖黄的灯带,一直蜿蜒至远山。平台上开了许多装修精致的店铺,不过看起来生意比较冷清,里面寥寥几个人影,大多数人还是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吹吹江风。
安鱼信和林溪桥也找了两张椅子坐下来,看着被风吹皱的江面倒映出灯条的斑斓光彩,看着江中心灯火绚烂、人声鼎沸的公园。
“你说东北那条河都能有游船了,咱们这条江怎么不搞一个。”秋风吹得人有些懒懒的,安鱼信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随口问。
“好像之前是有的。”林溪桥坐在她旁边,帮她拨开了散落到脸颊的碎发,轻轻说,“后来没人坐,就没了。”
“今年发大水了吗?”安鱼信看着岛上蹿出树丛的摩天轮,忽然想到了什么,问。
“年年发。”林溪桥笑道,注意到她的目光,又补了句,“整座公园只剩了摩天轮坚强地露在外边。”
安鱼信被林溪桥的措辞逗乐了,扑在她肩上笑了半天,又问:“你说这公园年年被淹,那灾后重建得不少钱吧。”
“是呀。”林溪桥说,“所以公园都是不明细里的外地人在投,本地的资本家避之不及。”
安鱼信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笑又止不住了。
俩人对着笑了半天,停下来后对上对方的眼又开始笑,笑到最后林溪桥捂着肚子摆手:
“不行,笑不动了,笑得我肠子疼。”
安鱼信把嘴角往下拉,手动停下了笑,打了个哈欠。
“困了?”林溪桥问。
安鱼信看着有点呆,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困了。”林溪桥轻声笑笑,站起身,朝安鱼信伸出手。
“走吧。”她背对着江风,声音就这么攀着风往前飞,飞到了安鱼信的耳朵里,“回家。”
作者有话说:
等会儿还有一章
第75章 吹头发
安鱼信走至小区里, 才发现曾经住了三年的地方也变了样子。
楼下的小树被挖去了,只留下排布整齐的大树。草皮旁边铺上了红砖,小路红灰相间, 意外地好看。
“负责人审美挺不错的嘛。”安鱼信勾着林溪桥手的指头蜷了蜷,回头对女人笑笑。
“我也觉得。”林溪桥说, “就是装修的时候整条路破破烂烂的, 不过也就三个月,效率还可以。”
俩人说笑着上楼, 安鱼信攥着钥匙利落开锁,刚将门拉开, 忽地感觉一股推力从肩头袭来。
身后女人攥着她的肩, 把她囫囵带进屋内,压着她靠上了墙。
室内没开灯, 楼道顶灯昏黄的光影影绰绰地往屋里散, 女人的半边脸被染上了微微的黄, 半边脸隐匿在暗色里。安鱼信抬起眸子,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瞳底是自己的半边脸。
然后她看着那双桃花眼越来越近, 直至感受到了女人温热的呼吸。
楼道灯倏然灭了, 连带着周遭的声音被打包一起带走了似的。
万籁俱寂。
一只温软的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视觉被剥夺, 其余感官便异常敏锐。安鱼信听着那绵长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后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是一个温柔而克制的吻。
女人移开身子, “啪”地开了灯,而后慢慢将覆于自己眼上的手挪开。
安鱼信看清了女人的样子。
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她就是感觉她的眼尾和唇瓣带上了一点点绯色。
安鱼信在原地静静呆了片刻, 忽地转身“啪”地关了灯, 而后扯着女人的领子往前, 覆上了她耳畔,亲了亲那白玉般的耳垂。
“不够。”她轻轻吐出了口气,“我还要。”
她感觉女人的呼吸瞬间急了几拍,双手覆上了自己腰,将自己禁锢在原地。
她们呼吸相缠,唇齿间软肉涌动。
是一个缱绻的、不再克制的湿吻。
——
安鱼信腿脚发软,开灯时差点跪下了,被林溪桥一把捞了起来,笑道:“这么刺激?”
“你是不是偷偷学了。”安鱼信轻声嘀咕,“明明上回你还和我半斤八两,怎么这次这么会。”
“谁是半斤,谁是八两?”林溪桥推着安鱼信坐上沙发,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忘了上回你也是这么软下去的?”
安鱼信给了林溪桥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轰她去洗澡。
待自己也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已不见那人的踪影。安鱼信满屋扫了眼,看见画室里亮起了灯,那人就包着头巾,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前。
安鱼信轻轻游移至那人身后,接着手腕被那人反身攥住了。
“你看看这些画,你是不是都梦到过?”那人也不回头,自顾自开口,像是说给自己听。
安鱼信却知道那是说给她听的。
墙角的小灯开着,照亮了偏方一隅。安鱼信往桌前靠去,翻动着桌上的画。
那两年多来做的梦一点点在脑海中明晰,串成了属于自己和林二小姐的故事。
堆在一块儿的画越来越薄,只剩最后一张。她借着光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无甚印象。
想不起对应的梦境。
但不知怎的,它似乎令她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
有些难过。
就好像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难过的情绪匆匆掠过了,片刻,桌前的女孩便恢复如常。安鱼信指着那幅画,淡声说:
“这幅画没梦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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