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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靠宠妻续命(古代架空)——故栖寻

时间:2025-01-04 08:35:07  作者:故栖寻
  不知谁插科打诨胡吣了一嘴,堂上登时一片嘘声,阴阳怪气笑成一团。
  秦纳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执扇的手猛颤,他阴恻恻瞪着薛尘远,直要将牙根咬碎:“既是天降的祥瑞,岂容尔等愚人置喙?如此藐视天威,罔顾尊卑,就是我能容你,太后容不得,皇上容不得,老天爷也容不得!来啊!”
  一声喝令,左右立时跳出两位壮硕的长随,喝道:“在!”
  “今日薛兄拔得诗魁头筹,看在同窗一场的份儿上,在下送上贺酒两坛,阁下想必不会不赏脸?”
  秦纳川手一挥,俩长随这就搬来两坛老酒,揭了泥封,重重撴在案上。
  薛尘远仍是那样眯眼笑着,五指却暗自攥紧了腋下的拐,推说:“薛某是个残废,酒量窄,恐无福消受。”
  “嗯?”秦纳川吊起嗓子,同时也吊起眼睛,“薛兄此言差矣,受不受得了,属实跟酒量没多大关系,端看主人家怎么劝了!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劝酒!今日薛兄倘若喝得不尽兴,你们也别在秦家呆着了!”
  “喏!”
  俩长随得了严令,不敢怠慢,忙假充热情冲了过去,一人架起薛尘远一条臂膀。
  薛尘远腾地双脚离地,木拐哐当一声跌在地上,人就被不容分说按在了条凳上。
  这劝酒的“劝”字虽写作“劝”,读却读作“灌”。
  当下一人掰着下巴,一人抱着酒坛,黄澄澄的酒液就悬河泻水般涌进了薛尘远被强行打开的嗓子眼儿。
  “啪!”
  雍盛在雅间内瞧得火起,一扬手,酒杯被狠狠掷在地上,碎片溅起老高。
  怀禄双膝一软,下意识就给跪下了。
  跪下才领悟到这不是在宫里,忙又站起来,努着嘴给身边儿的狼朔使眼色。
  “主子爷息怒。”他擦着汗宽慰,“姓秦的小子确实嚣张,咱可千万别为这点子小事气伤了身子,就让狼朔去给他上点颜色,给薛先生出出气。”
  任四季也连忙提袍奔出去:“别急别急,我去调护院来。”
  雍盛面色难看,一阵潮红自他两颧上慢慢涌起,忍了一阵,喉头止不住痉挛起来,憋着的气难免一泄,就惊天动地地嗽起来。
  “哎呦我的爷,您说您这又干什么难为自己。”怀禄忙上前揉胸抚背。
  这把残破不堪的身子骨时不时会彰显它的存在感,嘲笑雍盛,百般折腾皆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深深的无力感突然从幽潭深渊内喷涌而出,攫住了那双纤瘦但从未停止挣扎的脚踝。
  不知打那儿生出的力气,雍盛忽然小孩置气般死命拨开他,边咳边抬手招回狼朔,欲叮嘱其不必下死手,话语被激烈的咳嗽堵在舌根,未及出口,忽听院中传来“呛啷”“呛啷”两声巨响,而后便是两声粗哑惊心的哀嚎,举楼哗然。
  雍盛眉心一跳,忙打帘望去。
  “看来有人先咱们一步。”狼朔一手按上腰间刀柄,下意识贴近了雍盛,面上显露武人的警惕,“对方身手不错。”
  “哦?”雍盛以袖掩唇,兀自平缓剧烈的咳喘。
  楼下的态势可谓是瞬息万变。
  只见秦纳川那两个长随不知怎么的就滚在了地上,各抱着一条腿,口里不住嗷嗷叫唤。两坛子酒也碎裂在地,汁液横淌一地。
  很快,酒液里掺了红,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略扩张,直到染红了整块砖地,泛起阵阵腥气。
  再细看,血是从两个长随的左腿腿肚子上汩汩涌出的——腿上竟是被钻了俩血窟窿,窟窿里闪烁着一星金属光芒。
  “铜……是铜钱……”有眼尖的人结巴着喊了一句。
  “呃……唔!”其中一名长随拽起袍摆咬在嘴里,一声痛极怒哼,狠命抠出暗器,玎珰一声甩在地上。
  饱浸鲜血的铜钱跳荡着滚出老远,边缘被磨得尖薄如刃。使用者不知用的什么法儿,能将其强有力地发射出来,旋进肉里,直打在骨头上,嵌得极深。恐怕胫骨已裂,另外一名长随已痛得悄没声儿地昏死过去,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将衫裤染得透湿。
  这帮人欺负一个瘸子,打抱不平者便打断他们的狗腿。
  呵,有趣。
  雍盛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
  血腥的场面吓坏了周遭围着的一圈文人,一时间,如沸水炸锅,混乱不堪。
  连薛尘远也呆坐在地上愣住了,他少说被灌了半坛子酒,神志已不大清醒,大睁的眼睛无法聚光,只不停摇晃着脑袋,似乎想借这个动作甩掉直灌进脑子里的酒。
  “哪个王八羔子多管闲事?”秦纳川气急败坏地跳起来,脸红脖子粗,“是人是鬼都出来溜两圈儿,藏着掖着的充什么好汉?”
  他料定这不速之客只敢背后使暗器,不敢露面,便肆意撒泼激将。
  雍盛这会儿看他已如看一条疯狗,转头吩咐怀禄:“回宫后去一趟收掌所,将薛尘远那份落第的卷子调来。”
  怀禄应承:“是。”
  皇帝一脸阴郁,又紧着想起来:“朕记得,今年的主考官是那个洛儒臣?”
  “是他。”怀禄补充,“他是秦道成的学生,此前也是在秦道成手底下被一路提拔起来的。”
  “哼,还有这层关系在。”雍盛冷笑,“那就将秦纳川的卷子也一并调来,朕倒要好好比对比对,究竟什么样儿的文章才配得上当选进士,这帮国蠹又究竟给朕选了一帮什么样儿的栋梁之才!”
  怀禄观他颜色,见他嘴唇发白,眉心折出一道深深的褶皱,便知皇帝这次是真动了肝火,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宽慰,只得默默地扇风炉烫酒。
  酒还没温,底下倏地静了。
  雍盛奇怪,再往下看时,只见院中多了一名黄衫女子,云鬓楚腰,皓齿娥眉,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哟,这不是幽蘅院缃荷行首吗?”怀禄脱口道。
  行首,名妓也。
  雍盛幽幽瞥他一眼:“想来你是那什么院的常客了。”
  “奴才不能人道,串馆子也只为饱饱眼福。”怀禄尴尬地摸摸鼻子,讪笑,“爷要是不喜欢,奴才改了就是。”
  谁信你只饱眼福?
  你们这帮太监都坏得很。
  雍盛歪在椅上,撑着腮,也不拆穿他,只听他接着嘟囔:“缃荷在,幕先生自然也在了。”
  “什么先生?”雍盛蓦然惊觉这世上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幕先生,啊,主子有所不知,幕先生就是……”
  怀禄正要作答,余光里,雍盛瞟见那位行首莲步轻移,腰肢慢摆,款款行至秦纳川跟前,恭恭敬敬福了一福。
  而秦纳川一见到这女子,登时如同耗子见了猫,脸骇得白了,嚣张气焰也熄了,嘴唇开阖半晌,愣是一个屁也放不出。
 
 
第17章 
  这走向不可谓不怪。
  雍盛眼里兴味的火光越来越盛,抬手一压,叫怀禄闭上嘴,别打搅他看戏。
  怀禄知趣闭嘴。
  “秦公子好生威风。”只听缃荷莺声细语地开了腔,“奴家今日恰巧于此地与友人设宴叙旧,不想便撞上这档子浑事,好好一个诗会,落得如此场面可怎么是好?奴家与众儒生受了惊吓不打紧,只怕公子冲撞了旁的什么了不得的贵人,因小失了大,酿成祸事,这才特来相劝。”
  闻言,秦纳川一下子把脖子抻得老长,紧张地环顾四周,模样活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黄鼠狼,好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笑道:“可是幕先生远游回来了?”
  “不然方才是谁出手救的公子?”缃荷美目微嗔。
  秦纳川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救我了?他救的明明是……”
  “明明就是公子您啊!”缃荷加重语气截住他话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听声气,竟是百般的恨铁不成钢,“除了秦公子,此地还有何人能幸得幕先生青眼?公子再怎么在气头儿上,也得识得谁才是吕洞宾。”
  这话直接拐弯抹角地骂秦纳川是狗。
  秦纳川竟也不以为忤,强撑着笑:“这么说,我还得多谢幕先生打伤我两名手下喽?”
  “都是老相识了,谢也不必。”缃荷素手掠鬓,拿乔作态,“只不过幕先生还有几句良言相赠,公子听是不听?”
  “听听听,洗耳恭听!”秦纳川立马转怒为喜,点头如捣蒜,夸张作揖,“还请行首不吝赐教。”
  缃荷抿唇娇笑,招他附耳,两人亲昵地低语几句。
  秦纳川边听边点头,脸上风云变幻,两条吊脚眉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细毛虫般蠕动不已。
  听完,他沉下脸,盯着瘫在地上烂醉如泥的薛尘远看了一阵,眼里浓郁的不甘几乎化为实质,但不知为何又像因碍着什么人的脸面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思虑再三,最终咬牙啐了一口唾沫,恶毒地骂了句“残废”,便招呼了长随,扬长而去。
  瞧那急匆匆的背影,颇有几分夹起尾巴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下雍盛可越发好奇了。
  这幕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言两语就能将姓秦的小魔头给打发了?
  难得出宫,就撞上这等大人物,不得会会他?
  说会就会!
  “任四季呢?哪里躲债去了?”雍盛向来行动力惊人,这就支使怀禄,“去,将人拿来。”
  他催得急,怀禄不敢耽搁,忙不迭奔下楼,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把缩着头强行装乌龟的任掌柜重新拎了上来。
  “幕先生在哪个雅间儿?”雍盛开门见山,“你去,帮我递个名帖,我要前往拜会。”
  “啊这……”
  任四季却一反常态,搓着手,用浑身上下每一处能体现潜台词的肢体和表情努力表演“为难”二字。
  “怎么?”雍盛挑眉,“有什么问题?”
  “幕先生今儿确实在,也确实就在对面的水遥阁子里。”两头都是大人物,两头都得罪不起,任四季夹在中间小心斟酌着词句,“但先生一早就派人吩咐过,今日不得空,若有访客一律不见。”
  嚯,好大的架子。
  雍盛轴劲儿上来了。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他好的没学几样,臭毛病倒养了一堆,尤其喜欢强行扭瓜苦充甜。
  当下起身,背手抬脚,埋头就往外冲:“今儿小爷我就要会会他,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不光要见,还得现在立刻,马上见。”
  任四季哭笑不得,拦之不及,也不敢拦,只得小媳妇似地埋头跟着。
  走到挂着“水遥”牌子的雅间儿,雍盛停住脚,整了整衣冠。
  怀禄上前代为敲门。
  “叩叩叩”三下,停下等了一阵,无人应答,于是敞开嗓子询问:“幕先生在吗?我家主子仰慕先生高风亮节,特来拜会。”
  喊话的余音回荡在走廊,房内则是一片沉寂。
  雍盛回顾任四季,任四季也挠挠头,想了想,挤上前,清了清嗓子也照例请示,如是再三没得到回应,便伸手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儿——
  不说活人,屋里头连根毛也没有。
  “人刚走不久。”进屋后,狼朔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桌上碗碟的温度。
  雍盛的目光则落在紫砂茶壶下压着的一张字条上。
  怀禄顺着他的视线拎起茶壶,抽出纸条,展开了,呈送雍盛御览。
  纸上没有字,只画着六根神秘线条,有实线,有虚线,还有俩上下箭头……什么鬼画符?
  雍盛沉默,隐隐约约觉得这东西在哪里见过,脑中灵光一闪,心中不禁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又想起之前打断了怀禄的回话,这会儿续上摊子:“你刚说这幕先生是什么来头来着?”
  怀禄一脸可疑的兴奋,激动地指着那张纸:“是,是卜相算卦的仙长!铁口直断,身怀异术,算无虚卦!陛……毕生难得一见的活神仙!爷,看来这是幕先生给您留下的卦呐!”
  是了,雍盛总算记起在哪里见过这鬼画符了。
  是他穷极无聊时随手翻阅的那本周易。
  啊,这人原来是个神棍。
  雍盛瞬间索然无味。
  同时又很费解:“一个神棍,姓秦的就怕成那样?”
  “公子有所不知。”任四季解释道,“慢说小秦公子,就是秦尚书本人来了也得忌惮一二。幕先生虽说干的是下九流的行当,但他将算命这一行干到了极致!算过的事说过的谶言无一不准无一不验,卦卦都是精品!他靠着这旁人学不来的本事周旋在六部士大夫乃至皇亲国戚间,混得那叫个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如今早已是一卦难求!前些时江浙还有一位富商,为求一卦携万金长途跋涉而来,愣是连幕先生的面儿都没见上哩。”
  行叭,还是个骨灰级神棍。
  雍盛用小拇指轻轻扫了扫眉尾。
  任四季没说够,还想捡几个典型事例继续吹。
  雍盛摆摆手,拒绝再听,命他好生照料帮扶薛尘远,转头就吩咐怀禄打道回宫。
  为保证绝对的安全,雍盛每次微服出宫前都做好了详细的路线安排,且次次不同。
  这回他们自西华门出,先是去了驿站,在驿站将马车换成轿子,再乘轿子前往裴枫家,兜兜转转一大圈,走的都是人多热闹的街市,以掩人耳目。
  从驿站换回马车,天色已暗,皇城诸门一待天黑就会关闭,日出之前绝不擅开。
  这是铁律,不得为任何人破例,哪怕是皇帝。
  时间已不富裕,狼朔顾不得颠簸,疾挥马鞭,将马儿催得四蹄奋起。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怀禄埋着头,恨不能将眼睛贴在纸上将那付卦看穿。
  许久许久,才揉揉眼,不甘心地问:“爷,真不找人解解这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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