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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靠宠妻续命(古代架空)——故栖寻

时间:2025-01-04 08:35:07  作者:故栖寻
  太后懒怠梳妆穿戴,没了那些富贵外物的傍身,她素衣脱簪,看着便与寻常妇人无异,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黄斑与皱纹,鬓间也会生白发,嘴唇也会干涸皴裂,若非亲眼所见,雍盛绝想象不出这样衰老颓败的谢良姝。同时心中也生出几分怪异,原来像谢良姝这样的人,也会老去。
  她并非强悍到不可战胜。
  “何时?”似乎太久没开口说话,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滞涩。
  “明日午时三刻。”雍盛答,“车裂之刑。”
  太后颤抖的嘴唇数度无声开阖。
  雍盛:“你还要替他说情?”
  太后晃了晃脑袋,嗫嚅:“因果业报,身自当之,木已成舟,回天乏术。其余人呢?”
  “树德务滋,除恶务尽。”
  “好一个除恶务尽。”她哀戚苦笑,“盛儿,你确有几分像先帝。”
  雍盛并不认同:“可惜,念在谢戎阳数次护驾有功,朕妇人之仁,还是决定饶其一脉。”
  太后眉峰一振,半晌才颔首:“好,也好。”
  为子孙计,她想替谢戎阳再多说几句好话,但又有所顾忌,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以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不提为妙。
  见她只是一味沉默,雍盛不得不主动提及:“你不想去送谢衡最后一程?”
  “不了。”太后道。
  雍盛也并不意外:“看来这么多年来,你也未必不恨他。”
  “若不是他,哀家做不成皇后,更做不成太后。”谢良姝道,“若不是他,哀家亦不会沦落至孤家寡人。”
  “当年他承诺,只要我劝得魏定谟造反,江山易主,他拥定谟称帝,我仍为帝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岂料戚家军誓死反抗,寒山一役,竟折了济北军主力,鹬蚌相争,落得个两败俱伤,反叫我那哥哥捡了便宜。”
  “事到如今,你还信他只是顺水推舟?”雍盛语带讥讽,“谢衡狼子野心,从劝你诱济北王造反的那刻起,一切都已在他谋算之中。他从未想要拥魏定谟称帝,因为他深知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比正值壮年的异姓王要容易掌控得多。他要做相父,要做隐帝,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利用你。”
  多年猜忌从他人口中宣出,谢良姝扶额,忽然感到疲惫异常。
  “利用便利用罢,阖宫上下,哪里没有机权算计?我与姐姐都是先帝的妻子,按理说我们三人应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哀家却害死了一同长大的姐姐,而先帝也无论如何不会让谢氏女怀上龙种。谢衡算计哀家,哀家又何尝没有利用过他谢衡?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纯粹的真情,煮豆燃萁,骨头相残,古往今来有何稀奇?只是如今尘归尘,土归土,黄泉碧落,再没什么好争的了。”
  “尘归尘,土归土?”雍盛忽然怒从心起,腾地起身,“你谢氏兄妹烂了骨头连着筋,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可你们害了戚氏满门忠烈,对他们,对这些年来死在你们手里的忠臣良将,难道你们心中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愧疚?”谢良姝空白的脸上倏忽纠结起复杂的神色,似乎不理解雍盛为何有此一问,“成王败寇,输赢之间,善恶不论,只念生死。既入了局,便要有抛家舍命的觉悟,就像如今的谢家,输了便输了,一死便是,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盛儿,你是皇帝,是这世上最该明白这些道理的人,从来历史皆由赢家书写,赢了便是善,输了便是恶,哀家从前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雍盛闻言,胸腔间陡然升起一股恶寒。
  是了,这就是他不论掩饰得多好都与这悲惨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
  他改变不了诸如此类深植于谢氏之流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操弄权术并引以为豪,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礼仪忠孝,身体力行的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公义正道,不过是互相攻讦的工具,什么仁爱孝悌,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奴役下民。
  从前他还妄想能行教化感召之法,如今他倦了,他能做的,只是送这些罔顾廉耻与善恶的渣滓下黄泉。
  “谢氏哪里来的脸面,竟敢与戚氏相提并论?说出去,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理袖起身。
  太后叹息:“哀家老了,不想再待在这宫里,圣上为哀家选个好去处吧。”
  雍盛的身形微顿,问:“你想去哪里?”
  “城外的醴泉寺就很不错。”她阖目道。
  “好。何时启程?”
  “今儿天色不早了,明日吧。”
  雍盛点了点头。
  临走前,太后背对着他,唤他:“盛儿,哀家虽罪孽深重,手上人命无数,但并未残害过你的生母,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总也是哀家的错处。因感念她当年拼死相护的恩情,哀家亦数度护过你。对你而言,哀家自然算不得是个好母亲,但哀家仍希望,你不要记恨哀家。”
  雍盛望着门外清寂的石榴树,那一刻,脑中掠过许多虚影,他看见了,却抓不住。
  他想,这静默堂皇的宫城,扭曲并埋葬了太多柔软与温情。
  “恕儿臣明日不能送行。”他淡淡道,“外边儿天寒地冻,母后早起记得添衣。”
  “你也好生照料自己。”太后嘱咐。
  “侯爷,喝药。”
  威远侯府,绛萼推门入内,捧来已煎好并晾得温热的汤药。
  修狭的手伸来,张开五指扣住碗沿,因方才浸泡过药浴,指尖仍是热水烘出的粉色。
  那药甚苦,手的主人却一饮而尽,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绛萼收拾了空碗,转回来正要执篦替他梳发,却被拦下。
  “先将窗子敞开来,再焚些四弃香。”
  绛萼迟疑:“可外头风大,开了窗怕又招了寒气,公子刚……”
  戚寒野打断她:“这屋子里的药味太重,熏得我头疼。”
  那么苦的药都能一口气直接往肚子里倒,您还怕残余的这点药香?
  绛萼将信将疑地将窗子启开一条缝儿,捧来香炉时,又被特意叮嘱一句,需将香料给的足足的,好燃得重些。
  绛萼记得公子从前焚香喜淡不喜浓,不知何时竟改了脾性。
  她一面暗自纳罕,一面照做。
  等屋内清苦的药味散了个干净,侯府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主人的提前吩咐,那轿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宅,直抵厢房门前。
  侯府家奴们的注目下,一众便衣侍卫依次排开,俊朗的绿衣侍者打开轿帘,轿子里钻出一位清贵人物,头束玉冠,脚蹬云履,身上的墨色鹤氅罩着清新淡雅的缥色袍服,袖边袍摆绣着云龙,他的气质很独特,孤洁内敛之余透着股矜傲劲儿,如空谷里独绽的幽兰,叫人过目不忘。
  只见他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像进了自家庭院般信步逛了一圈,边逛边点评,这里景致太繁,那里虽古朴却少了丝雅意,这里的几根竹子丑得很,那里亭子上题的字韵味全无,颐指气使之余,时不时还叫添补些物件,要一旁的随从尽数记下,交于侯府主管置办。
  一众家奴不明就里,敢怒不敢言。
  粗略逛完了,此人方背起手,顶着许多偷摸打量的视线不疾不徐地往卧房寻人。
  那趾高气扬的模样,活像某些撒尿圈地盘的小动物。
  一进门,便见侯府主人抱臂倚在窗边,噙着笑看他,出口就是揶揄:“圣上劳累巡视完下情,可还满意?”
  “差强人意吧。”雍盛掸了掸两袖上莫须有的灰尘,又审视了一番房内摆设,挑拣道,“就是太素太静了些,赶明儿把宝爷送来,给这宅子添些热闹劲儿。”
  “可饶了我。”戚寒野婉拒,“那鸟啰唣得很,养得又刁,圣上还是自个儿供着吧。”
  “当年要不是你,它也活不下来,你我就是它的再生父母,这么多年来你对孩子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怎么能一点感情都没有?”雍盛气哼哼走过去,啪一声合上窗,“大冬天吹风,越吹越懵,再给吹发病了,一命呜呼,我们宝爷岂不是要年幼失怙?”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戚寒野以一种“莫名其妙,理解不了,但出于涵养不便发作”的眼神觑着他,心中暗暗思忖,只离了不过短短半日,圣上又受了什么刺激?
  “嗯?这味道……可是四弃香?”
  好在雍盛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房中的香气吸引,他暂且丢了年幼失怙的宝爷,围着那莲花香炉转了一圈,又莫名开心起来,转回到跟前叉起腰,喜气洋洋,“咳,如此扫榻焚香费尽心机,倒像是早料到会有贵客莅临,老实交代,你从何得知朕会前来?可是派了暗哨监视朕?”
  “那倒没有。”
  “真没有?”
  “圣上若非要臣给个解释,臣也只能归咎为,心有灵犀?”
  戚寒野走过去,托起他冰冷的手,合在一处拢在掌心,揉搓着捂热:“这么晚了,又这般冷,宫门即刻就要下钥,还出来做什么?”
  “怎么,不想朕来?好,朕这就走。”雍盛作势抽手。
  “别。”戚寒野将人锁进怀里,“我只是心疼你来回跑这一趟。见着你,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欢喜。”
  雍盛板着脸:“你要是不使坏,肯乖乖待在宫里,朕也不必来回跑。”
  “还在生我的气?”戚寒野低头,托着下巴将他负气的脸转回来,“如今我大小是个陛下亲封的侯爷,一朝失踪,音讯全无,并非小事,我被你藏在宫中的消息迟早会传开来,到时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加以利用,我怕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戚寒野担心什么,雍盛心知肚明。
  他沉默须臾,倏地抬脸,目光灼灼道:“朕要再娶你一次。”
 
 
第113章 
  “……嗯?”
  戚寒野眨了眨眼, 鼻音里带出几分懵怔。
  “朕思来想去,木已成舟,怎么着还是得给你一个名分。”
  “名分?”
  “不错!”雍盛郑重其事地道, “虽说我朝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男皇后,但树挪死人挪活,朕这就去逼……啊不, 朕这就去与吴卿商讨,看礼部能不能适当地捏造……唔, 沿用, 沿用些旧章成俗,适当的推陈出新, 让朕开创一下先河。”
  男……皇后?
  “圣上。”戚寒野脱口阻拦, “此事过于惊世骇俗, 恐怕无例可援。”
  “无妨,无妨, 还有钦天监呢。”雍盛倒是颇为乐观, 微笑道, “叫钦天监的神棍给朕批个克妻的命,此事不难, 有谢折衣殒命在先, 活生生的例子,很能叫人信服。再搭配些以乾代坤拱卫帝星的奇异天象,杜撰些危言耸听的谶言, 不娶男皇后则社稷不稳, 国家危亡,朕不得不舍小我成大家退而求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此大肆渲染一番, 不愁不水到渠成。”
  “……”戚寒野盯着他,开始思索他说的究竟是玩笑话还是真有此意,虽仍端着笑眯眯的模样不变,眸中多了几分试探,“此非儿戏,纵勉力办成,或落下个肇始劣端助启邪风的恶名,还需从长计议……”
  听他话里透出三分推辞七分敷衍,雍盛眼瞳一转,凌厉的视线登时飞刀般射来:“怎么?朕以山河相聘,连同一颗真心,你竟不愿意?”
  戚寒野眼角一抽,冥冥中有种直觉,此时他若敢说声不愿,以后就再难哄好这冤家了。
  可真让他点头答应当这男皇后,又颇觉荒唐。
  左右为难之际,只能装聋作哑,趁雍盛不注意,低头吻住他,鼻尖讨好地蹭了蹭。
  雍盛焉能不知他这是在回避?
  还特意使些投怀送抱的小伎俩来使人麻痹。
  当真狡猾!
  他磨了磨牙,想偏头躲过,却被一双大手死死掌住脖颈与下颌。
  伸手去推,使半天劲也撼动不了身前的胸膛分毫。
  与此同时,咚咚咚——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透过胸腔,热烈地鼓噪着耳膜,震得人心神恍惚。
  雍盛恼他这般轻易就拿捏了自己,于辗转间隙发泄似地咬了一口。
  戚寒野嘶了一声。
  力道稍卸,雍盛挣脱出来,抬眸,见他下唇虽未见血,却有好深一道牙印,旋即拍手大笑:“叫你滥施美人计,可有好果子吃?”
  戚寒野舔了舔唇上痛处,见他被按着亲得满脸通红,还要见缝插针逞口舌之快,实在是嚣张得可爱,便顺着他的话揶揄:“圣上这枚果子,鲜美可口,若略施小计就能尝到,区区美人计而已,臣不介意多多施展。”
  雍盛不经撩,三言两语就臊得五脊六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
  “我?”
  “这般……”
  “哪般?”
  “厚颜无耻!”
  戚寒野眯眸,往前一步,非常坦诚地道:“臣还有更厚颜无耻的手段,圣上想试试吗?”
  回想昨夜,雍盛当真是有些怵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再往前。
  再后退。
  直到后腰抵上书案案沿,退无可退,方停止了拉锯。
  他来之前,戚寒野应是刚沐浴过,发丝潮气未褪,隐隐散发出幽沉的檀香。原本一丝不苟穿着的绛纱袍在方才亲吻时因拉扯而散乱,露出一线光洁的胸膛。
  看进去,视线能直接滑入腰腹,朦胧中可窥耻骨轮廓。
  雍盛别开眼,喉结耸动:“警告你啊,别再过来了,离朕远点。”
  闻言,戚寒野果真停下,稍顿片刻,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因为雍盛出自本能的抵触看起来很真实,让他有了些许困惑。
  难道……是对昨夜之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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