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着长腿近乎小跑地绕过篝火,走到游暝身旁,仰着脸看他。
两人的身影在火光里,模糊到趋于交缠融合。
上一期,被公司强制来营销cp的孔凡逸,看游霁不情不愿,与他还有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一期,他感觉他沉浸其中。
第29章 谁咬我
与游暝在巴图尔家的蒙古包挤在一起睡,和与游暝两个人单独睡帐篷,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躺在睡袋里有好一会儿,游霁都只能感受到游暝的气息,看着他喷驱虫喷雾的身影,觉得帐篷穹顶都是被他笼罩。
都感觉到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很难不想起16岁第一次和游暝睡帐篷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埋怨自己没有真正的名字,半夜还睡在了“暝少”身上。第二天,游暝还冲妈妈告状。
他挺怀念那时的。
仅仅是把游暝当一个假兄长。
感冒药的缘故,就这么看着游暝喷喷雾的样子,游霁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这边的跟组PD小方便关切地问他睡得怎么样,他说挺好的。
小方又说:“反正今晚最后录完也就结束啦,小霁哥可以好好休息了。”
语气里充满遗憾。
双游组淘汰后小方应该就会跟补位的新组,但是客观而言,他很喜欢双游在一起的氛围,两位嘉宾也不是为难工作人员的人,甚至因为他们总是慢悠悠地赶路,跟组也没有很累。
游霁看着不远处游暝的背影,也说了句:
“是呀,”听不出什么情绪,“最后一天了。”
既是最后一天,游霁身心上都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配合。
上午嘉宾要比赛双人滑草,他和游暝一前一后地坐着,他就坐在游暝大腿之间,背靠着他胸膛。
两人的滑草板卡在坡道中间一动不动,游暝还没说什么,他却先开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蹭着游暝锁骨。
下午的挤牛奶环节亦然。游霁手法不得当,牛奶不进桶里,却总往他膝盖和运动鞋上飚。
他无可奈何,主动喊:“游导你都不来帮下我吗。”尾音上扬,听着甚至有撒娇的意味。
然后任着游暝的手包着自己的手。
在观众视角里,游霁好像都要淘汰了才开窍,终于又变回了那个很会炒cp的游霁,笑容明媚,举止撩人,甚至相比与其他人“点到为止”的互动,他和游暝更得寸进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决定把游暝当一张有效期在最后一天的奖券,决定压着DDL的死线无所顾忌地好好“兑现”——去享受当下,乐在其中。
但他“兑现”的互动最多也只是和游暝碰碰手,擦擦肩,也就玩游戏时必要的接触而已。
游暝不同。
晚饭前嘉宾们终于告别双人对战,进行一个以个人为单位的游戏,叫做“僵尸游戏”。
规则是八位嘉宾戴上眼罩,一起关在设有各种障碍物的围栏之中。起初设定一位嘉宾是“僵尸”,只要他咬到“人类”,人类喊出投降后就也成为僵尸。
就这样慢慢增加僵尸的数量,在七分钟的限时里,如果最后所有人都变成了僵尸,那就僵尸胜利,反之只要有一个人类生存,便是人类获胜。
第一个“僵尸”是通过抽签决定的。
百合情侣组的齐愿抽到了。
“妈呀手好黑!”她抱怨道。
“第一个当僵尸最爽啦。”她的女朋友杨之雪安慰,“你就不用体会那种被追逐的被动感觉,你是最主动的那个。”
眼罩设计的不是全黑,而是隐隐能看出细微的影子。
配合他们处在一个充满障碍物的圆形封闭空间内,要躲藏的“人类”确实会有更多紧张感。
“行嘛。”齐愿边调整自己的眼罩边说,“倒数十秒钟哈,大家各自躲好哦。”
“十!”
“九!”
“人圈”里变得嘈杂,游暝问游霁:“你躲那儿。”
“别跟着我。”游霁立刻回。
语气堪称冷酷。
主要是他觉得只有小孩儿玩躲猫猫才会商量着问“你躲哪儿”“我们一起”,而这明明是躲避类游戏的大忌,对两个人都不好。
尤其是游暝还这么大坨。
该六亲不认的时候就要六亲不认,“自己找地方躲。”
“六!”
“五!”
游暝说:“哦。”
“四!”
游暝站着不动,游霁准备迈步了,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躲哪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僵尸过来了你也可以跑的,不用傻傻地等人咬。知道了吗。”
“三!”
游暝又说:“哦。”
游霁走了。
他先藏身于一个草垛之后。
他其实是离齐愿最近的,可以说就在齐愿身侧,但倒数结束,齐愿伸着长臂走过来时,他一点儿都不慌,还能靠着那微薄的碎影,灵巧敏捷地从她身旁钻过。
【不懂就问,小霁不是游戏黑洞吗,为什么在这个综艺里每个游戏都这么会玩了】
【点了,我记得漂流镜他笨得可以,一直被苏逐唯粉骂】
【游霁,私下苦练综艺游戏的神】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YJ以前就是扮猪吃老虎】
没过几分钟,齐愿就把杨之雪抓住了。
两人本就是情侣,齐愿捆住杨之雪手臂后彼此又互相拉扯了一番,直到齐愿轻轻咬了下杨之雪的手背:“好了,你是僵尸了。”
杨之雪笑道:“是是是,我投降。”
“咬”这个规则其实并不是必需,她们是情侣可以实施,但针对其他人,只要真的抓住,对方说了“我投降”就也OK。
就像杨之雪对孔凡逸,仅仅只是拽住手臂,孔凡逸就也加入了僵尸阵营。
简嘉婷更甚,她被同化成僵尸没多久,自己往后退反而就撞到了游暝的身上,连忙不好意思地先道歉,又问:“那……那游导现在是不是也算僵尸了?”
“算的。”游暝低声回答,很平和地认输,“我投降。”
简嘉婷听着他的嗓音,摸了摸后脑勺,脸有些发烫。
圈定的区域只有这么一小块,在模糊的黑暗和脚步闹声中,一切本就混乱,而“僵尸”一多,“人类”的劣势就更大了。
游戏时间还剩下两分钟时,全场就只有游霁和辛宏博两人是“人类”。
那时候游霁还在想游暝。
虽然只能看到些虚影,但游暝个儿高,他一出现,游霁还是隐约能认出来。
在自己很配合也尽力地进行躲避僵尸时,游暝则一直慢悠悠地,仿佛在这个场地里散步。
甚至都没想过弯着腰躲。
也难怪会被简嘉婷直接撞上。
迅速认输成为“僵尸”后,他看似在专心找人类,其实也是连手都懒得往前摸一下。
还挺有酷哥包袱的,游霁不禁发笑,认真玩儿游戏就意味着要狼狈地跑来跑去,放不开的大导演绝对不会做。
——就是个游戏混子。
还剩下三十秒时,辛宏博也被孔凡逸抓住了。
游霁成为了人类独苗。
这个时候他跑也跑了,躲也躲了,挺累,就选择蹲在一个摄像机旁边。
这是他戴眼罩前就判断好了的,倘若他坚持到最后,那局势一定是面对全部僵尸。
只要一动,即便跑得再快,在这狭窄的空间也是被围攻的对象。
倒是安静茍着,指不定还能撑到时间截止。
赌大家不会特意往下看,还是往死角摄像机的地方;
也赌就算看到,他们不会觉得他是游霁——因为摄像机侧后方就坐着几个工作人员,他们难以分辨这人是场地里还是在场地外的。
再赌就算看出是他,走过来时他也能逃一阵,只要撑过三十秒不说投降,就赢了。
果然如他所料,最开始大家都找不到他,人影晃过就试图抓,听到对方一句“啊呀我已经是僵尸啦,小霁在哪儿呢”才意识到是队友。
游戏还剩十秒时,游霁开始暗自窃喜。
像个植物大战僵尸的窝瓜,把自己身体又往三脚架后靠了一靠。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齐愿说:
“游导你手长脚长,快帮我们最后地毯式搜索一下啊!”
然后游暝回了句:“嗯。”
那个时候游暝在哪里呢?
游霁不知道。
既然自己那重度模糊的视野能时不时捕捉到游暝,他也害怕被游暝捕捉,是特意挑在与游暝最远的距离、判断在他的视线盲区后,才暗戳戳地蹲在摄像机旁的。也没让游暝停留在他的眼前。
他确定游暝最开始一定不知道他在哪里。
况且这人还有近视。
但就在游戏还剩七秒的时候,那道高高的影子,像是在太阳下闭上眼时晃动的光线,突然就显现了出来。
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宛如潮水一样涌来,又扩大。
他是径直向自己走来。
“五!四!”
在倒数声中,游霁心蓦然跳得很快。
有种自己这个窝瓜,就是被游暝种的感觉。
在最后的瞬间,他选择站起来,试图从游暝眼前逃窜。
他几乎成功了,明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又因为是游暝,又好像什么都看得见,在游暝伸手想把他捞起时,他低着头就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去。
然后——
“三!”
喉咙被衣服扯住,游暝抓住他的卫衣帽子,用力一拉。
他被拽到他身前,背像早上滑草时一样,又一次贴到他胸膛。
游霁感觉到游暝的下巴抵住了自己的肩窝上。
“二!”
游暝咬住他的侧颈。
游霁浑身一颤,听见他低声说:
“抓到了。”
“一!”
时间截止的声音响起。
游暝站直身体。
游霁没摘眼罩,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我投降。”
……
“所以刚刚游导是真的咬了小霁一下哦?”
几分钟后,嘉宾围坐一起时,简嘉婷问。
游暝淡声回答:“我以为同组的都要这样。”
很合理的解释。尤其是从他漠不关己的表情来看,仿佛他刚刚咬一下游霁,真的只是遵循了一则章程。
“哈哈哈,那小霁也在最后一秒输掉了,人类全军覆没啰。”
辛宏博看向齐愿,“那你来抽惩罚吧。”
按照规则,第一个抽到僵尸的齐愿就是唯一的胜利者,她有向每个嘉宾提问一个真心话的权利。
从最后的“人类”游霁开始。
游霁起初担心问题尺度太大,但他运气还算不错,齐愿抽到的只是——
“经历过什么遗憾的事?”
遗憾吗。
侧颈仿佛还留有余温,游霁望着漆黑的草原出神。
在他看来,
六岁被送回去时救他溺水的哥哥还在发烧昏迷,他们没来得及告别是遗憾;
十六岁游见川希望拍一组假的全家福,他却不敢以兄弟的身份站在游家长子身边是遗憾;
十九岁决定以后要跟着男朋友陪他拍每一部电影,结果他处女作在戛纳领奖的时候自己在韩国和队友炒cp是遗憾;
二十二岁战地记者中枪,他却连是否是谣言是否伤重都无法确认是遗憾;
游霁自诩容易知足,已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像什么早早离开的亲生亲人、高中后就被阻止的学业、娱乐圈面临的不平等合约……在他看来,都不足以构成遗憾。
他的遗憾只与游暝有关。
但他肯定都不能说。他无法讲述他和游暝曾经相爱,又仓促分开,然后现在也难以忘怀。
23岁的他又一次面对游暝,却只能说“我们两清”,只能在最后一夜以“配合节目”掩盖内心贪欲,这就是他游霁,活到23年来最大的遗憾。
好不容易,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与游暝无关的遗憾:
“我小学的时候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网友,是在某款Q·Q页游里认识的,他邀请我加入他的战队,我们喜欢同一个角色。起初我们只是在游戏里聊,后面熟了就渐渐在Q·Q里分享各种。他应该比我大些吧,我们应该面基的。”
“为什么没面?”
“最开始我不想暴露自己是小学生嘛,后来是我的号被盗了。嗯,就我的Q·Q真的被盗了,到现在都没找回过。里面的好友自然也就没了。我当时也不太会找嘛,也没特别当回事儿。我其实也是在和他断联后才意识到,他对我挺好的,我也挺依赖他的,已经超过那种网友关系了,就越长大才越觉得其实蛮遗憾的。我们聊了两年,他会关心我,还经常给我钱。”
“哇偶还要给你钱,那这种傻傻的单纯的网友没了,确实挺遗憾的。”辛宏博笑。
“也不见得,万一面基了其实是坏蛋呢,”崔羽道,“现在网友见面都会当心,那个时候又没实名又没IP,更鱼龙混杂了。”
“对,说不定不是遗憾,是幸运!”
游霁弯弯眼睛:“或许吧。”
不过在他心里,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个“宇智波鼬寻找佐助”,哪怕他真的不算是广义上的好人,他也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在那段很孤独、很难受、很困苦的时间。
接下来问游暝。齐愿抽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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