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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力法则(推理悬疑)——江亭

时间:2025-01-05 07:57:28  作者:江亭
  “不是家属,”女人冷冷地打断:“只是前妻。”
  陆百宁和她握手:“您好,刑侦科科长陆百宁。抱歉,因为孟家没有别的亲眷了,只能通知您。还让您特意长途赶来,实在是辛苦了。”
  章岂怜看起来也不是很愿意来:“我和孟肇元现在没有关系了。他如果闹事耍无赖,该拘留就拘留,该罚款就罚款,让他自己受着就是了。这种事情不需要通知我。”
  陆百宁耐心地和她解释:“是这样的,章女士。孟肇元昨天早上在学校持刀企图杀害周宿,但他精神状况堪忧,无法详细供述自己的经历。我们想请您过来,一来是想问问您熟不熟悉他的近况。二来,也想请您帮忙劝劝他,尽早交代清楚情况。”
  事实大大地超出了章岂怜的预期:“持刀......”她看向了旁边的周宿:“他要杀......周宿吗?”
  陆百宁点了点眼睫表示回答。
  章岂怜闭了闭眼:“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周宿开口:“章阿姨,我很抱歉。”
  章岂怜对他苦笑,抬手碰了碰他额前的头发,这是一个怜爱的动作。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她红了眼睛。
  周宿没有避开她,恭敬对她行礼:“请您帮帮我。”
  章岂怜放下手臂,做了个深呼吸:“雪妍死了之后不久,我和孟肇元就分居了,今年4月份正式办完离婚,我已经不参与他的生活很久了。所以,我也不了解他的生活近况。”
  “不过,”章岂怜毫不掩饰对前夫的唾弃:“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没种的男人,别说杀人了,他连自杀都完成不了。要不然也不会窝囊地苟活到现在。”
  陆百宁和章岂怜简单交代了孟肇元的行径:“我想请您进去,和他说说话,不用刻意地盘问,只要引导他多说些话就好,无论说什么事都可以。我们会在外面看着,并监控记录你们所有的谈话。如果您不想谈下去了,只要随时敲打桌面两次。我们会带您出来的。”
  这对章岂怜来说不难:“好。”
  陆百宁把审讯室的审讯员叫出来,送章岂怜进去:“任何时候,您觉得不舒服,觉得有危险,或者不高兴想停止都可以,不要太勉强自己。”
  周宿和陆效禹也留下来观看这对前夫妻的交谈。
  孟肇元见到前妻,先是吃了一惊,表情和肢体语言都流露出窘态,像是最后一点自尊被人撕下了。
  章岂怜在夫妻关系中明显是更强势的一方:“这是最后一次,孟肇元,最后一次我来收拾你的烂摊子。再有下次,哪怕是警察找我,我也不会来的。”她讥讽道:“不过我看,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吧?”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孟肇元也不装客气:“你有事就说事,那么多废话。”
  “你就偷着乐吧,现在还有人跟你讲废话。等进去了,你想找个跟你说废话的人都不会有。”
  “你就是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难怪没有男人愿意要你。”
  “呸!你做得了男人吗?”
  “你!”
  “我劝你少动气,一会儿又肺气肿又呼吸困难,撅过去了还要浪费国家的医疗资源。”
  “你还知道我生着病。我是病人!”
  “就你有病?我不是被你害得也一身病?”
  “怎么又变成我害你了?你生病也是我的错?”
  “要不是信了你那套养生经,吃那么多这个螺旋藻那个蛋白肽,我会拖成今天这样?”
  “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说了也没用。”
  孟肇元显得很厌倦。夫妻俩应该是为这个话题吵了无数次。
  但章岂怜不放过他:“我这次回来,顺便也会把雪妍的骨灰带回娘家。她是我们章家的孩子,以后跟你没有关系了。我会在娘家给她重新找个地方安葬。你也别惦记她。”
  孟肇元这个时候逻辑思路非常清楚:“你带回去呗。反正她到死也姓孟。”
  章岂怜冷笑:“你也不怕午夜梦回,她告诉你她不愿意姓孟。”
  孟肇元不耐烦地用脚用力蹬地:“就是你这个当妈的,总是这么偏激刻薄,思想消极,才会把孩子培养得走极端!你就不值得反省反省?”
  “噢,现在又是我的孩子了?刚刚不是还说她姓孟?怎么,你不是当爸的?”
  “我当爸的怎么了?我该给的什么没给她?我少了她什么?我让她饿着了还是冻着了?”
  “你没有教育的责任吗?孩子不也是你培养出来的吗?”
  “我怎么没教育......”
  章岂怜揭穿了前夫的伪善:“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担着,出了问题就是别人的责任?孩子有出息,是你当爸的基因好,孩子走极端就是她性格问题,要么是做妈的教育不行?”
  孟肇元怒了:“我什么时候教她走极端?我什么时候教她跳楼自杀?”
  “你还知道她是自杀。她明明就是被逼自杀。被我们俩逼的!你怪周宿干什么?人家孩子干什么了你还跑到人家学校闹事?还要杀人家?”
  “谁逼她了?她是自己要跳楼!是周宿给了她不好的影响......”
  章岂怜哗啦一下站起来,眼睛红了:“什么影响?为什么谁都能给你女儿不好的影响?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说啊!”
  孟肇元一下子竟然没接上来话。
  “说不出话了?你心里其实都清楚。”章岂怜的眼泪流下来,“就因为他告诉她了真相,这就叫给她不好的影响?她难道不值得知道真相?”
  “她来找我过我一次,我错过了她的求救。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在求救。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救下她。我根本没有资格当妈......”
  ......
  章岂怜崩溃了。
  陆百宁把她从审讯室扶出来,请女警带她去休息间。
  时间有点晚了,两个孩子打车回家。他们上车前,陆百宁多提了一句——
  “宿宿,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晁保平明天执行死刑。”
  周宿反应了一下,才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上了车,周宿就把头靠在陆效禹的肩膀上养神。陆效禹没打扰他,手机关了声音刷着看。
  车子融入高速公路的车流,前排拥挤闪烁的车灯照亮路面。
  堵了一会儿之后没感觉到车子在动,周宿感到一阵心烦气躁,睁开眼睛,陆效禹正在手机上看《Journal of Family Theory & Review》的一篇有关儿童自杀率的新文章。
  “怎么突然看这个?”周宿感觉到他今天整一个晚上话都不是很多,摸不出他心情到底怎么样。
  陆效禹转过脸来就能亲到他的唇角。
  他们自然地接了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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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双更~~
 
 
第27章 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车子终于开始动了。
  陆效禹把手机屏幕熄灭了:“你之前也想过自杀吗?”
  周宿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措辞:“也,是什么意思?”
  陆效禹专注地看着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宿的表情慢慢地冷静下来。
  “因为孟雪妍和你一样。”陆效禹的声音柔和、低哑,“你们情况如出一辙,愚昧的父母、压抑的环境、不得不吃的药品,构成了你们的生活。所以你看到她的时候,才会想帮她。”
  “你悄悄地告诉了她,吃药对身体不好。你还告诉她,怎么才能尽可能避开父母的监管措施,怎么在藏药的时候不被发现,你走过的那些弯路,你想让她绕开。你想保住她。”
  “你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强大的心脏去承受真相,承受和父母长期的无止境的对抗。她太小了,小到还不习惯绝望和无力感,小到无法面对父母不是人的事实。”
  “尽管,你也是在她那个年纪,去面对同样的绝望。”
  周宿把头从他的肩膀上抬了起来。
  老实说,他已经忘了,自己在孟雪妍死去的岁数,在13岁的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真的不记得了。那就像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像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有些事情他是记得的——
  “当时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上课,每周六上一天,那是属于我们仅有的固定见面的时间。”
  “那天放学,她照常来找我说话。她看起来有点累,说她这个月的月经持续十五天了还没完,白天总是头晕,精力不足,她想去看病,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去过医院。我们商量着怎么找机会单独去看妇科。”
  “我们一边说一边从教室向电梯间走,她突然说,她漏了卷子在老师那里,让我先走。电梯来了,我就先进去了,关门前我看到她经过了办公室但是没进去。我还在想,是不是老师不在办公室里。”
  “然后电梯关门了。那栋楼都是补习班,差不多时间放学,电梯停了很多层才到。出口人群聚集,我听到了一些死人了的话,扒开人群去看,她躺在地上,身体扭成不自然的角度,血从头发中间流出来。”
  陆效禹听到这里,握住了周宿的手。
  其实并不是所有回忆都那么的糟糕,也有好的回忆:“我认识她是她爸妈带她来我家买药。她礼貌、温顺、满脸青春痘,大人说话的时候,她从不乱看也不乱动,喜欢低头,她说她觉得自己长痘痘很难看。”
  “无从适应的青春期,身体皮肤的变化只是最抓得住的一个具象。”陆效禹能想象出来。
  周宿微笑起来:“但我觉得她很可爱。很神奇,我以前从来没希望自己有兄弟姊妹,也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以后有孩子。我不喜欢孩子。但是看到她,我能体会到一种微妙的联结感。”
  “就好像你对她负有责任。”
  “她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本来不配拥有的,是她赋予我的,一个机会去体会男性为兄父的责任感和权力。”
  “父权和作为父亲的责任,并非是天生的,而是被赋予的。从生物学上溯源,更像是女性赋予的。”
  “她就像是我的孩子,又像是我的神。”
  “亲眼目睹了你的神的死亡,是什么感受?”
  “错愕。恐惧。愤怒。”
  陆效禹把他揽到怀里。让他整个人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周宿回抱他,耳畔是他们的衣物互相摩擦的摩挲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上那些陈伤同时也这么被一只手不断摩挲、感受,使得心房传来半痛半麻的感觉。
  “顺便回答你上一个问题,雪妍死后,我就没想过自杀了。”周宿说:“之前,确实想过。”
  陆效禹明白了:“你唯一的神陨落了,你就是最后一个传道者。你必须活着,你存在,她的道才存在,她也才存在。”
  周宿用力地抿着唇,目光只剩下寒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个惊骇的念头滑过陆效禹。
  他豁然顿开:“孟肇元闹事,是你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想明白——
  孟肇元为什么会去精神病院闹事?他怎么知道周宿在那里住院的?
  丁一闻只知道周宿在十一中上学,但他无从得知周宿在哪里住院。周宿作为灭门案的未成年受害者,他上学前的行踪和隐私一直被警方保护得非常好。除了警方,医院方和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警方不会泄露,院方也不可能泄露给自己找麻烦。剩下的人只有周宿。
  “你故意利用丁一闻把消息散布了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挑起孟肇元的怒火,唆使他闹事。你还把丁一闻引到了医院去看到了他。”陆效禹彻底明白了。要不然丁一闻不可能知道消息。
  周宿狡黠地冲他眨眼睛:“我不得不说,丁一闻真的很好用。”
  “你想为孟雪妍报仇。你知道有人要杀你,花盆和后门袭击案虽然让你心惊,但也让你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搞死孟肇元的机会。你把孟肇元引来了高岭市,他非常符合要杀你的那个人的条件,又容易情绪上头,你知道真凶一定会栽赃他,你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孟肇元送进去。”
  “因为如果我是真凶,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
  “只要孟肇元来了,他就必死无疑。即使我妈不相信栽赃,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想伤害你是确凿的,只要这一桩,就足够送他到牢里坐到死。而且,你还可以怂恿我妈两案合并。”
  “事先声明,我确实也不想让陆阿姨压力过大。”
  陆效禹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昨天,你怎么能确定保安一定会把孟肇元带进学校,然后让孟在我妈和校长面前行凶?万一孟没有忽悠保安呢?那他就走不到我们面前了。”
  这是很关键的一环。
  真凶应该只是怂恿孟肇元找机会杀周宿,但他不可能预见到后面陆百宁要求见孟,所以肯定不是真凶让保安带孟进学校的。万一保安说漏嘴了,真凶还有可能暴露自己。
  孟也有可能不忽悠保安认识校长,那保安就会和他待在保安室。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行凶了。
  周宿回答他:“其实不需要确定。因为如果这次他没见到我们,我会让他下次有机会下手。要杀我的那个人也会。只要他下手一次,而你又一直在我身边,可以充当人证。他就逃不掉。”
  周宿也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能让孟肇元直接在陆百宁面前行凶,效果比在陆效禹面前好了一百倍。
  “孟肇元不会因为阿姨去和他谈话或者找了他的街道单位就放弃,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钱、工作、地位、亲属......软的硬的对他来说都没用。而我会让他一直情绪上头,真凶也会。”
  事情到这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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