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诚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多了,大晚上不睡觉,坐那儿给被虫蛀死的树哀悼将近三小时。
陈可诚拉上了窗帘。
他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下到二楼敲开陈路与的房门,敲了有一分钟,陈路与才皱着脸打开门。
“有没有,激光灯。”陈可诚找到最有可能有这种东西的人。
陈路与大脑运转一会儿,点点头,趴到书桌底下,从角落拽出一个箱子,里面躺着一堆小孩才会玩的玩意儿。扒拉几下,找到拿在手里按了按,还能用。
“喏。”陈路与把激光灯双手递给陈可诚。
“谢了。”
“为大哥服务。”陈路与迷糊着奉承,转头跌到床上睡过去。
等陈可诚重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温辛和那天下午在温辛怀里的小猫同样姿势,蜷缩在地上。
陈可诚皱眉,按开激光灯,将红点移动到温辛面前的地上,晃了晃。
没反应。
打电话给温辛也没动静。
这会儿已经过了零点,直接去敲门不太礼貌,会打扰温家人,到时陈利又要说自己不懂事没礼貌了。
陈可诚翻墙进去。
他蹲到温辛身旁,点开手机屏幕,借着微光看温辛,他眼周有些红肿,睫毛柔柔垂着。
“温辛。”陈可诚低低喊了声。
温辛没反应,他伸出食指放到他鼻子下方,温辛呼出来的气息发烫,探了下额头,明显烫手。
“温辛,醒醒。”陈可诚扶他半坐起来,拍拍脸,又晃了晃他,试图叫醒他,人是有点反应,但只是哼哼呜呜,一点儿都不清醒。
陈可诚把温辛抱回房间。屋里明亮,陈可诚迫使他站着,靠到自己身上,拿手拍掉他衣服上沾着的土粒粒,再抱到床上。
去二楼把陈路与喊起来让他找退烧药,陈路与皱着脸“为大哥服务”,回房前,陈路与扒着陈可诚的小臂,眼巴巴问:“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吗?”意思很明显,有事儿快说,别再来打扰我睡觉了。
陈可诚拉开房门把陈路与推进去:“没了,睡吧。”
陈可诚兑了温水拿药上去,温辛侧躺着,俩胳膊伸到床外面,一条腿也耷拉下来。鼻子不太通气,微张着嘴呼吸,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陈可诚放下水杯和药,把他胳膊腿重新放好。
扶着他的背喂他吃药,但怎么都吃不进去。
这人压根不咽。
喂了三次,浪费三颗药,弄得陈可诚手上沾满水和化掉的药片,黏糊的。
陈可诚没耐心地用力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疼痛能让人清醒,但没想到温辛哼哼两声,半睁着眼,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温辛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可诚,没说话。
“吃药。”陈可诚就下午睡了那一会儿,时差都没倒,早就困得不行,语气也极度不耐烦。
温辛以为自己叫梦魇住了,所以才那么疼,还见到有点陌生的陈可诚。
他乖乖张嘴吃药,吃下去又被人捏着两腮看。
见温辛终于吃下去,陈可诚呼出一口气,拿纸擦擦他的嘴巴和下巴,抽出扶着他背的手起身去浴室。
温辛失去支撑,倒在柔软枕头里。
他觉得冷,侧身朝向床中央,摸过被子裹住身体,试图让身体回温。
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身体,肌肤滚烫。他蜷紧了身体,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辛又觉得热,在被子里把衣服蹭着脱了个精光,只穿了条内裤。脱下来的衣服乱蹬在被窝里。
肌肤直接接触到被子,和穿着衣服的感觉截然不同,温度下降了一点点。他舒服地在床上蹭蹭,床很软,枕头也软。伸长了手臂,摸到一片冰凉,捏了捏,也软软的。
等温辛蹭过去抱住,忽然一点儿也不软了。
陈可诚要疯了。
他刚洗完澡找了个薄毯盖上躺下,旁边就窸窸窣窣个不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堪堪睡着,一只滚烫的手伸过来,在他大臂上捏了两下。
陈可诚几乎是瞬间清醒,屏住呼吸。又是一阵布料摩擦声,温辛整个人贴了过来,抱住了陈可诚。
“……”陈可诚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僵着身体不敢动了。
温辛脑袋靠在他由于紧张导致肌肉变硬的二头肌上,用略微烫人的脸蛋在上面轻轻蹭了一下,柔软发丝撩得他皮肤发痒。
温辛左手伸到陈可诚右臂内侧,紧紧贴住,滑到最上面,捏面团似的在上头捏了几下。
陈可诚深呼吸几次,极力忍住把温辛从床上丢下去的冲动,掰着他的手从手臂上弄下来,按着他额头将他推开,准备起身时,临时拿来当睡衣的背心带被温辛的左手勾住。
陈可诚按开床头灯打量温辛,他占据了原本陈可诚睡觉的位置,他动了一下,被子从他身上彻底滑下来。他膝盖破了一块皮,涂了药,边缘泛黄。 他人看着瘦,但身上肉不算少,看不到很明显的肋骨凸起。腰算细的,没有小肚子,屁股蛋圆圆的,腿也有肉感,并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身体。
陈可诚扯过被子把温辛整个人裹进被子里,蚕蛹般。捡起被他蹬到地上的衣服丢到沙发上,关掉灯,抱着毯子躺到温辛的左侧,离得他远远的。
陈可诚睡得很不好。
他承认,温辛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他的睡相与温柔一点都不沾边儿,可谓极差。
被子裹不住他,一晚上陈可诚被他又踹又蹬,弄醒好几次,恨不得找根麻绳把他捆起来。
沙发太小容不下他,客房又不想睡,没办法只能忍着,谁叫他翻墙把人从温家抱出来。
陈可诚做了个很短的梦,他记不清,只觉得很累,浑身疼。
他睁开眼,是明晃晃的天花板,身下是坚硬冰凉的地板。
陈可诚还是第一次睡到地上来,他坚信不是自己掉下来,而是被温辛硬生生踹下来的。
但他睡得太沉,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他站起来,看到大喇喇躺在床上裸着身体的温辛,窗帘他只拉了层薄纱,外面天早早亮了,透光进来,看得比夜晚更清楚。温辛身体的皮肤比他的脸还要白,都有点儿发光了。
陈可诚把耷拉一半到地上的被子丢到他身上,力气使大了,重重砸到温辛脸上,直接给他砸懵了。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揉了揉眼,温温柔柔地喊了声:“Ian,早上好。”
显然没清醒过来。
陈可诚踩上拖鞋,忍住怒火,压低嗓子说:“老师,这是我家。”
“……嗯,”温辛攥紧了被子,缓慢地清醒过来,“啊”了一声,扫视四周,这不是在小小杂物间。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裸露的上半身,不由得一惊,抓着被子挡住身体。
陈可诚瞧他那温柔又迷糊模样,火气消下去不少,指指沙发:“衣服在那。”转身进了浴室。
温辛只记得自己坐在庭院里,头晕晕的,后面就不记得了。
他爬起来把衣服套好,又把床上收拾整洁,枕头摆齐,被子叠好。
陈可诚还在浴室没出来,他局促地站在陈可诚卧室里,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时卧室门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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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路与接到陈利指令,噔噔噔跑到三楼来喊陈可诚下楼吃早饭。
他敲敲门,在门外喊道:“哥,起床吃饭了。”又觉得自己来喊会惹怒万一有起床气的陈可诚,便把陈利搬出来挡枪子,“爸让我来喊你。”
温辛直接吓了一惊,他环视四周,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陈路与仅一门之隔,而且温辛并不知道陈可诚的房间有没有反锁。
他拉开衣柜,正巧有个空间足以容纳他。
陈路与无功而返,倒是陈利执着于叫陈可诚起床,饭也不吃了,自己上楼去,推开了陈可诚的卧室门。
床铺干净整洁,卫生间里的浴室传出水声,陈利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水声停下来。
陈可诚的声音从浴室里闷闷地跑出来:“衣服穿好了?”
陈利一头雾水,以为是陈述句,便说道:“穿好了就赶紧滚下来吃饭。”
“……”
陈可诚洗澡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冲掉泡泡,又在浴室里磨蹭一会儿,套了个内裤就出去了。
温辛坐在沙发上呆脸看他。
陈可诚故作镇定,走到衣柜前找衣服。
“老师,我以为你走了。”
温辛低着眸,双手揪着裤子,小声说:“我躲起来了。”
陈可诚背对着温辛,翘了下嘴角:“躲哪了?”
“衣柜。”温辛抬头看向右侧白花花的脊背,只是很快扫了一眼,就又低下头。
陈可诚平时看着不像有肌肉的人,这会儿没穿衣服整个人人像是大了一圈儿,肩宽背阔的,腿还长。
陈可诚是个很好的人。温辛这样想道。
陈可诚一边往身上套T恤一边说:“老师,我下去吃饭,等等送你回家。”
温辛说好。
陈家有人,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陈可诚离开,温辛松口气,肩膀沉下来一些,低头发现裤子上有两团褶痕。
陈可诚姗姗来迟,发现全家人都在等他用餐。陈利训了他几句,被周音巧妙转移走话题。陈路与吃饭没精打采的,挨了陈利好一顿训。
陈可诚数了一下,陈路与比自己多挨一句骂。
陈可诚强撑着精神吃饭,他很困,眼皮千斤重,也就刚洗完澡出来看到温辛那会儿精神点。
这天周日,陈路与吃完饭又倒回床上睡回笼觉,陈利去公司,周音出门和姐妹聚会,餐桌上只剩下陈可诚自己。
陈可诚又叫阿姨做了一份早饭拿到楼上去。
“老师,吃饭。”陈可诚推开门,温辛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得浅,听到声音醒来,陈可诚已经坐到他身边,捧着盘,叉了只烧麦怼到他嘴巴上。
温辛坐直了,躲开烧麦。
“我不吃……”
“都碰到了,不吃要丢了。”
温辛看了眼烧麦,从陈可诚手里拿过叉子,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自己来的。”
“啊?”温辛很吃惊地看着他。
“嗯,你爬进来,说要给我上课。”陈可诚神色认真,“你记不得吗?”
“……”温辛不知道,但是陈可诚说的,温辛信了,他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只手攥拳垂在身侧,一手里还握着叉着烧麦的叉子。
陈可诚笑了一下:“老师,你睡觉很坏,我都没有睡好。”
“……”温辛再次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温辛很怕在这个时候得罪人,如果没有温敬肖,靠他那点工资,根本没办法支撑妈妈活下去。
“我糊弄你的,”陈可诚看见温辛泛红的眼眶,说了实话,“我看到你睡在花园,想叫醒你,但你发烧了,自己把你抱回来的。”
陈可诚不满地补充,“但你睡觉坏,这是真的。”
温辛点点头,又道了一句歉。
“你吃饭啊,”陈可诚说,“老师,你吃了,我就原谅你。”
温辛把盘子从陈可诚手里拿过来,自顾自吃起来,速度很快,几乎是两口一个,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好他起身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没等陈可诚开口,跑回了家。
回到家,温辛才想起来马上就要到给陈可诚上课的时间,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把昨晚的衣服换下来,想先用洗衣液泡起来,上完课回来,就可以洗了。
他抱着衣服准备去一楼的洗手间,刚要上去,就听到温繁打电话的声音,他讲话很快,听不太清楚,但语气极差。
温辛在地下室门口站了一会儿,透过小窗看到温繁出门,才去泡上衣服。
“老师,好久不见。”陈可诚笑。
“……”温辛脸有些热,笑说,“几分不见,如隔三秋。”
上课到一半陈路与跑上来敲门:“大哥!我朋友来了,他们要看你打游戏!”
陈可诚门开了一条缝,低声说:“玩物丧志,一边去,我要学习。”
“温辛哥来了吗?!”陈路与喊着就要往里面挤,被陈可诚按着脑袋推出去,砰一下关上门,“温辛哥——”
门外一阵叽叽喳喳,陈路与被他朋友抓走。
陈可诚回过头,温辛正抿唇笑着看他,冲他竖大拇指:“进步很快。”
“……”陈可诚坐下,“温幸老师教得好。”
“是温辛。”
“温幸。”
“好吧,你喜欢就好,我们继续看...”
温辛脾气也像他人一样软。像是任人揉捏的橡皮泥。
陈可诚看着他,想在他脸上掐一把,看看是不是也很软。
他想着,身体也这么做了。
正在讲话的温辛忽然顿住,愣愣地看着他。
陈可诚也有点愣住,过了几秒,他才说:“老师,你的脸像棉花糖。”
然而,温辛却再次冲他竖起大拇指,夸道:“会比喻了,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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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晚饭时间,陈可诚态度诚恳地有求于陈利:“爸爸,可以把后院的地给我用吗?我最近在研究种花。”
虽然陈利认为陈可诚十分不务正业,但介于这周陈可诚中文进步飞快,陈利点头应允。
第二天中午,吃好饭,陈可诚给温辛打电话。
“温幸老师,你吃完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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