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是酒鬼,怕个屁。”Ethan拽着陈可诚的手臂,冲常阳大吼,“常姥姥别看了,过来帮忙!”
陈可诚在床上迷糊了会儿,翻了个身,微阖的眼睛流出泪水。
他摸起手机,侧躺着点开,手机的屏幕光映在他脸上。
映出他高挺的鼻梁,鼻尖红红的,睫毛上沾着泪,被打湿了。
在微弱光线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泪水淌过的痕迹。
潘正权那部手机在床头柜上振动又静止,屏幕亮起又熄灭。
房间里传出陈可诚的呜咽声。
直到天微微亮了,房间才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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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可诚回国当天,陈利派来接他的车里坐着排球比赛结束回家的陈路与。
陈路与坐在座椅上,抱着手臂,一脸敌意地看着陈可诚。
“Hi,小与。”陈可诚熟稔地同他打招呼,仿若亲生兄弟。
陈路与轻嗤一声,没他。
“你很没有礼貌。”陈可诚在他旁边座椅坐下,看着他说。
陈路与没好气:“你谁啊?我要对你有礼貌?”
陈可诚不恼,靠到椅背上,将座椅调到最后面,腿稍稍伸直一点,但仍屈着。
而陈路与座椅靠前,腿还伸得笔直。他皱皱眉,屈起腿来。
陈可诚看到他屈起的腿,笑了笑,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睡一会,等下回家,温辛老师,还要给我上课。”
“温辛哥?给你上课?给你上什么课?!”陈路与双手撑住扶手坐直身体,瞪圆了眼,不可置信道。
“你谁啊?我要告诉你?”说罢陈可诚戴上耳机和眼罩,拒绝沟通。
“……”陈路与气得攥起拳头,哼了一声,扭向车窗那边背对陈可诚,鼓着腮帮生闷气。
车门一开,陈路与就迫不及待跳下车往温家跑去。
陈可诚也下车,看到陈路与呆站在温家门口。
原本花团锦簇的温家花园如今光秃秃一片,地面收拾得很干净,像是举家搬走一般。
陈路与去按门铃,温家阿姨出来开门。
“是小与啊,来找温辛?”
“嗯,阿姨,院子里怎么了?温辛哥种的花呢?”
阿姨面露难色,只说不清楚,又说温辛出门了,不在家,晚上不知道回不回来。
陈路与抬脚踩了踩门边钻出来的草,没说什么,转身回家了。
陈可诚走在陈路与身后,拿着手机给温辛发消息。
-老师,我回来了。
-什么时候可以上课?
陈可诚收起手机,刚要进门,门一下被陈路与摔上,差点碰到鼻子。
陈可诚神色一冷,没有继续开门,踱步到庭院里,摸出手机拨了温辛的号码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陈可诚几乎要没耐心,正要挂掉,那头接通了。
陈可诚主动询问:“老师,你去哪儿了?”
温辛声音很小,听不出情绪:“我不在家,上课要明天了。”
陈可诚捏了下耳垂:“那你今晚,回来吗?”
“应该吧,不确定。”温辛声音又低了几分。
“花园的花怎么都不见了?”陈可诚问道。
那头安静几秒,温辛用气声回答:“招虫,都死掉了。”紧接着他说,“Ian,我还有事,先挂了,好吗?”
陈可诚不再纠缠,说好。
温辛很奇怪。
明明是白天,他还要这样小声讲话。
陈可诚坐到庭院秋千上,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打字:什么虫子可以让花三天内全死掉?
正要点击搜索键,陈可诚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温辛时,他蹲在一棵樱花树下。他望向温家庭院,原本樱花树的位置已然空旷。
温辛又在撒谎。陈可诚这样确信地认为。
他有些烦躁,起身要回去家里,瞥见温家大门停了一辆迈巴赫,一个男人从大门走出来,坐进车里。
午饭时,陈可诚和周音、陈路与一同坐在餐桌前。陈路与向周音分享比赛趣事,把奖牌拿给周音看。
周音温柔地笑着夸奖陈路与,陈路与也得意地笑起来。陈可诚觉得饭没了滋味,随便吃了几口,打算离开,想起什么,还是开口打断母子俩的温馨时刻。
“音姨,温叔叔,还有个儿子吗?”
周音咽下小番茄,点头应道:“是,温繁,很有能力的一个孩子。”
陈路与听到母亲夸奖别人,不爽道:“有能力有什么用,他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与,不许这样说别人。”周音语气稍显严肃。
陈路与不满地顶嘴:“他就是很坏,总是欺负温辛哥,我看到好几次呢!”
他又小声嘟囔,“温辛哥种的花肯定也是他使坏,真是坏死了。”
周音训斥道:“那也不可以这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陈路与垮着脸说知道了。
饭毕,陈路与窝在客厅沙发握着手柄打游戏,陈可诚坐到他旁边盯着电视屏幕里陈路与操纵的小人死了一次又一次。
陈路与渐渐没有耐心,泄气地把手柄丢到一边,瞪着陈可诚说:“都怪你在这影响我!”
陈可诚捡起手柄,操纵屏幕里的小人灵活地躲过对方一个又一个招式,成功赢得对局。
“你的失败,只跟你自己有关。”陈可诚微微仰起一点下巴,颇为炫耀地俯视他。
陈路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青春期小孩极强的胜负欲和好胜心在此刻凸显出来,陈路与又拿出一个手柄,要与陈可诚一较高下。
陈可诚坦然应战。
最后陈路与这个涉世未深的蠢笨小孩输得一败涂地。
他气闷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又有些期待地问陈可诚:“你怎么操作的?”
“我是谁?”陈可诚问。
“……”陈路与僵着脸,喊了声,“大哥。”
得到陈可诚的提点与指导,陈路与终于打赢他和朋友们都没打过去的最后那位大Boss,他跑去冰箱摸了两盒冰激凌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一盒给陈可诚。
“哥,你真厉害。”陈路与咬着木勺夸赞,冰激凌放在大腿上,捧着手机把游戏通关的照片发到小群里,得到来自朋友们的羡慕与嫉妒。
陈可诚随意摆摆手,拽一句英语出来:“A piece of cake.”
英语只考两位数的陈路与问:“你想吃蛋糕吗?”
陈可诚没回答他,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想到被温辛丢掉的两块蛋糕,随即想到消失在庭院里的花与树。
陈可诚说出陈述句:“你见过温烦,欺负温辛。”
“见过。”陈路与还在抱着手机回消息,头也不抬。
“你喜欢温辛?”陈可诚直白问道。
陈路与被朋友们询问怎么通关,他内心得意又雀跃,咬着木勺囫囵道:“喜欢啊,谁会不喜欢。温辛哥很好,很温柔。我语文成绩都过百了呢。”
“他被欺负,你有帮他吗?”
“没有,我很怕温繁,他看着凶巴巴的,像藏獒。”陈路与已经由坐姿转为躺姿,冰激凌滑下大腿,歪在沙发上,他这才放下手机,摸起冰激凌放到胸口,把木勺插进去胡乱挖着,补充说,“还是没有栓绳的那种,随时都会咬人。”
陈路与挖了一勺冰激凌放进嘴巴里,想象着,温繁那条恶犬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哆嗦。
陈可诚认为陈路与这种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不配温辛这样辛苦辅导他的语文,而他不一样,他会为温辛报仇,以此来报答温辛给予他的温暖。
他执着地认为温辛丢蛋糕和他报答温辛是两码事。
陈可诚打着哈欠说困了,自顾自回到楼上,给付实去电,让他查一下温繁。
挂断电话,陈可诚回复堆积的消息,又处了付实发来的合同与文件,结束一个视频会议,陈可诚站在窗边望着温家了无生机的庭院看了会儿,指尖夹着烟,到他躺到床上睡着,那支烟都没点燃。
付实是个十分敬业,做事又十分稳妥迅速的助,陈可诚醒来就收到付实发来的资料。
温繁目前是温氏集团的CEO,但实权仍握在董事长温敬肖手中。温繁在一家游戏公司有参股,目前正在起步阶段。
陈可诚给付实发了几条消息,又打了个电话,时间已经晃到傍晚。
他听到陈路与在楼下喊温辛哥。
陈可诚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温辛从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温家门口同陈路与打招呼。
太阳已经隐于山后,天色呈很淡的紫色。
陈可诚打开窗子,刚要喊温辛,就看到那辆迈巴赫驶来。这时陈路与已经跑过去抱住了温辛。隔远了看,很像一对亲兄弟。
车上的人没下来,反而开了远光灯把门口两人照亮,按了声喇叭。陈可诚看到陈路与大叫着拽温辛躲到一边背对车灯。
车子没有停去车库,往前开了开,停在温家大门口。
驾驶室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终于不藏着掖着,开始明目张胆了。”温繁倚在车边,随意扫了眼陈路与,“温辛,你可真一点儿脸都不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也下得去手。”
陈路与最受不了别人骂他,顿时来气,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冲到温繁面前,抬高了手,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才毛都没长齐!一点儿素质都没有,张口闭口骂人嘲讽人,你好意思说别人吗你?你才不要脸,你个大我一轮的老东西!坏东西!!”最后两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回荡在整个别墅区。
陈可诚在三楼窗边看戏,笑出声来。
陈路与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骂完了,心里舒坦是舒坦,但温繁铁青的那张脸,着实太过吓人。
陈路与又想到小时候陈利带他出去玩,遇到的那条藏獒,凶神恶煞,像极了面前的温繁。
他又开始怕了,试图不着痕迹地扭过头不去看温繁,被温繁钳住下巴掰直了,恶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很疼。陈路与从小到大没被人弄得这么疼过。
毕竟陈利和周音一直把他宝贝一样养着,磕了碰了生个病都紧张得不行。
“温繁你放开他。”温辛上来掰温繁的手,他力气不比温繁,反而在做无用功,更加激怒温繁。
陈路与一口咬住温繁的虎口,使了狠劲儿,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温繁骂了句脏话松开他。陈路与抓着温辛跑回陈家庭院,把门关上。
他隔着门看温繁,像是把温繁关进了笼子。
此刻他一点儿都不害怕。
陈路与气鼓鼓的,挑衅道:“有本事过来抓我。”
温繁朝门靠近一步,陈路与就往后倒退两步,直接拽着温辛跑回家去。
温繁坐进车里,把车停进车库,没有立刻下车,他低眸借着车内灯光看手上的牙印,咬破了,周遭都肿起来,泛着不正常的紫。回想陈路与身上的幼稚气和没脑子的小孩子话,温繁直接气笑了。
他很少这样和陈路与近距离接触了。
陈路与瞪得极圆的眼睛和情绪激动颤抖的嘴唇陡然浮现在眼前,和以前上幼儿园总粘在自己屁股后头的那个小孩相比,模样和脾气都变了不少。细溜溜的胳膊腿,感觉一捏就断了。也不知道怎么打的排球。
温繁抬头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顷刻间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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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可诚下楼时,温辛坐在客厅沙发,陈路与紧挨着他,和他絮絮地讲话。
陈可诚来到客厅,终于听清陈路与在说什么。
“温辛哥,你晚上不要回去了,和我一起睡吧。”他贴心地向温辛发出同眠邀请,被温辛拒绝。他紧接着又发出一起用餐的邀请,温辛起身道别。
陈可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带,温辛回头,看到陈可诚朝他眨眨眼睛,低声说:“老师,在这吃吧...”这个“吧”字尾音拖得有些长,让温辛一愣。
温辛很坚决,仍旧执意回去。
陈可诚眼神暗了暗,没再纠缠。陈路与恋恋不舍地同他道别,抱着他胳膊送他出去。
陈可诚低声说了句“没出息”,转身上楼去。
温辛进到空荡荡的庭院,径直走到小窗前,双肩包丢进去,人也钻进去。
温辛白天去医院看了妈妈,她状态还不错,只是仍在昏睡,没有醒来。
回到房间,他脱下裤子,蹲坐在床边,往膝盖上涂碘伏。在医院膝盖不小心碰到柜门棱角,撞破了,这会儿血都凝固在伤口四周。温辛清了好一会儿。
结束后收拾房间,拿抹布擦地擦床头小柜。
忙完温辛出了一身汗,盘腿坐在地板上休息。他按开小风扇,吹出凉凉的风,身心都舒服许多。
中午喝了一碗粥,这会儿温辛觉得饿了。
他看了眼时间,夜里八点,温繁大约吃完饭回房间。温辛爬起来,套上裤子悄悄出去。
阿姨在收拾餐盘,看到温辛朝他招招手,从厨房拿出一碗饭,上面铺着青菜和炖肉。温辛谢过阿姨,拿着勺子,捧碗回去房间吃饭。
坐在小柜前,碗搁在上面,温辛一边吃饭一边看插在玻璃瓶里那几枝即将枯萎落败的花,花瓣边缘泛黄,它比庭院那些植物幸运许多,起码没有遭到暴力摧残。
被温繁抢走蛋糕的隔日,温辛有些发低烧,睡得久,被外面机器声吵醒。他走出杂物间,透过地下室小窗朝外看,庭院里的植物,全都被人拿着割草机和电锯摧毁了。
他养了半年的花和树,在一个迟起的早晨,死掉了。
吃好饭,温辛把碗洗了拿给阿姨,他换上鞋出去,原本是樱花树生长的位置,被人用土填平,土壤里钻出一只很小的嫩芽。
陈可诚洗完澡,习惯性走到窗边朝温家方向看,庭院没开灯,几乎看不清人,但陈可诚还是一眼看到温辛抱着膝盖坐在庭院某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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