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怎么说都不对,都难过。
刑向寒睨着他这副欲言又止。
深吸一大口气,从床头柜上把昨晚的药捏手里,冲他道:“先吃药。”
接着又说:“吃完药再睡一觉,你睡得时间太少了,现在脑袋不清醒,说什么都是错的。”
岑帆下意识抬头。
刑向寒已经准备把他的嘴捏着张开些,欲要把药丸喂进去。
他这样岑帆立马慌了。
把药瓶接过来,小小声说:“我自己来。”
吃了药。
刑向寒扶着他身体,让他平躺在床上。
接着把屋里的窗帘全部关好,自己翻身上床。
自从那天的争执,岑帆已经好久没和对方挨这么近了。
感受到背后那股热源。
岑帆下意识动了两下,轻声开口,“你不用陪我的。”
身后的人没应。
岑帆咬紧下唇,上半身整个蜷成一团,手在睡裤两边握紧又松开:“那个,我想......”
“别说话。”
刑向寒伸出手,从后面牢牢捁住他的腰:“我昨晚一晚上没睡,上午又被你那个朋友吵醒。”
“太困了。”
岑帆一下给这个噤了声。
先是没说话。
后来侧躺在床上一动没动。
岑帆不动刑向寒就从后面抱着他。
刑向寒本来已经没了睡意,现在这个点他本应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把收到的实验参数放程序里跑一遍。
但现在只是这样抱着,却让他觉得满足,身体的一部分像是被填满。
好像只有抱着这个人自己才是完整的。
浓浓的倦意席上来之前,这念头一出就被刑向寒彻底剁碎。
三十多的年纪。
他居然还会这么幼稚。
本来世界上就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即便有也只是暂时的,而且不会持续太久。
他只是太困了。
临睡着之际。
怀中人突然抽动一下肩膀,接着是持续不断地一连串猛烈的抖动。
刑向寒眉头微皱,先是拍了下岑帆的屁股,后来又问:“怎么了。”
见对方没反应,又把人硬扯着转过来。
面对面。
看到他的样子有些诧异,“怎么哭了。”
岑帆眼睛通红,脸上全是泪水。
为了不让身后人听见,他先是自己捂住嘴,后来又一口咬住被子的一角,底下睡裤的裤头快被他揉烂了: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刑向寒低头看了他一会。
忽然伸出手,扯着他后脑勺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别哭了。”
这种就是不哄没事,一哄就哭得更凶,这点无论大人小孩都一个样。
但岑帆不是因为这个。
他已经憋得够久了,而这种委屈又和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
刑向寒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上次哭成这样,还是他执意要把两人养了三个月的小金毛送走。
送出去的时候岑帆看起来还没事,陪着小狗坐在车后面,各种幼稚的叮嘱。
回来路上却没崩住,握着金毛最喜欢的那颗网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还疼么?”刑向寒手覆在他额头上。
探了瞬体温,眼见人哭得直抽抽,眼睛都肿了,又问,“想不想吃汽水包?”
“我下楼买。”
岑帆脸全部贴在他衣襟上,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难看,鼻涕眼泪都蹭在刑向寒睡衣上,对方肯定会觉得他太脏,也不好洗。
岑帆把脸抬起来了些,双臂伸到被子外面。
这次刑向寒没拦着他。
岑帆转回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又抽了几下。
十分钟以后才逐渐平静。
刑向寒一直没睡,就看着他。
等到房间里传来极轻的呼吸声,才凑上去,把被子从岑帆的头顶拉下来。
里面的人睡得眼皮全肿起来了。
被子盖过的地方,在脸上压出两条很深的印子。
看着他,再怎么有睡意现在都睡不着了。
刑向寒又陪着躺了会才起身。
先走到卫生间洗澡,又把睡衣睡裤脱下来丢到洗衣机里。
滚筒呼呼作响。
刑向寒出来坐在书房里,靠在椅背上。
昨晚的代码跑完了。
运行的程序被写出来,刑向寒检查了两遍,给冯小垒发过去。
对方应该是在做实验,半小时以后回了个电话。
“今天怎么不过来啊?”
刑向寒随手敲了两下键盘,道:“家里人生病了。”
“家里人?阿姨啊......诶等等不对。”冯小垒自言自语一阵,很快意会过来,“你说的是小岑吧。”
“他怎么啦?”
“没什么事。”
关于他们的事刑向寒不想多说,只道:“你上次带到学校的那盒糕点在哪买的? ”
“糕点?哦,你说牛乳冰糕对吧。”
这东西冯小垒上次给他带了一盒。
刑向寒不吃甜,从学校带回来放家里,结果没几天盒子就见了底。
“就胜利路旁边的那个三元站台。”
冯小垒回忆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你得早点去,他们家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一般下午四点就买不到了。”
刑向寒看眼时间。
没再跟冯小垒闲聊,挂了电话以后就准备到门口取车钥匙。
出门之前先回了趟房间,确认岑帆还在睡着。
这才往外面去。
汽车的胜利路旁边停下。
店门口早就大排场龙,除了将近一米九的刑向寒,其他都是化着精致淡妆的年轻女生。
排队的时候眼睛总不自觉往他这儿瞟,又互相小声讨论几句:
“这人长得好高,是哪里来的模特么。”
“看着不像啊,现在模特脸都这么臭?”
“哎呀,这叫高冷,懂不懂啊你。”
......
刑向寒神色平平。
买了一整盒糕点以后,又去附近商场挑了个手机。
岑帆的手机昨天就坏了,现在就是一个外界都找不到人的状态。
除了他。
刑向寒握着这个已经坏掉的手机,若有所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营业员走过来,“先生。”
见人没反应,又喊了声,“先生。”
刑向寒回神。
掩住眼睛底下那抹深沉,问他,“都办好了?”
“是的,需要现在帮您激活么?”营业员问。
“可以。”刑向寒说。
手机激活以后,营业员本来应该接着交代注意事项,屏幕突然弹出两个短信提醒。
不能窥探顾客隐私,他立即把手机递出去:“您先看看。”
刑向寒接过来,原本只准备粗略地扫一眼。
消息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还难受么?好友申请给你发过去了。
——我学校离你们小区不远,要是身体还难受,身边又没其他人,可以跟我说。
第18章
“怎么突然换手机号啦?”
陈开接到人以后,把车直接开出去
昨天过后他还是不放心,一大早把车停楼道底下。
刑向寒陪着一块儿下来的,看到他也没说什么,岑帆要上车他也没拦,光看着。
“之前那个手机在地铁站摔坏了,就换了个新的。”岑帆解释说。
“换手机就换手机呗。”陈开还是无法理解,“用了那么久的手机号,这样你不麻烦啊?”
岑帆握着这个新手机,把被钢化膜压出的几个泡泡挤出去。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刑向寒回来的时候也没多解释,只说是买手机的时候商家送的。
不过他之前那个手机号,创业那会给各种地方留过号码,正规的民办的都有,老给他打骚扰电话。
换一个也好。
“没事儿,反正我要联系的也不多,之前那些客户也都有他们的微信。”岑帆道。
陈开“啊”一声,也没太当回事,只说:“反正你方便就行。”
岑帆说到这个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
但这几天生病,外加和刑向寒之间的情绪起伏太大,想不起来了。
他往后靠靠,又去看窗外飞速而过的建筑物。
忽然说,“本来昨天我是想提分手的。”
“什——”
陈开惊!
一个急刹车差点撞树上。
后来赶紧倒退,往前边开了段距离,拐了个弯以后把车开到三车道,严肃冲他: “刑向寒打你了?”
岑帆:“......”
有些无奈:“他非要打我我才会想分开么?”
“不然呢!”
陈开更夸张地一吼,“你知道以前宿舍里的人咋说你吗,他们说就算人把你杀了,你都能为了保护他自己写遗书 。”
这已经说得够讽刺了,但当时还有更过分的。
陈开听到以后直接动拳头上去。
以前他们宿舍的关系不算好。
四个当中的另外两个高中的时候努力过头了,好容易考上名校就不想学习,天天抽烟喝酒打游戏。
但自尊心又强。
见岑帆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却能在一众天子骄子里脱颖而出,院长看重不说,年年国奖都没落下。
总忍不住心生嫉妒,捏着这点说他。
岑帆听了陈开的话,沉默片刻后轻道:“我一直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你知道的。”
陈开把头发往后一扒拉:“我是知道啊,但你......”
“我只是觉得,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和平常一样的早晨。
他这句话像是一雷惊蛰始。
陈开似乎看清了好友埋藏多年的执念,不禁想起自己昨天在门口和刑向寒对峙,犹豫片刻说:“其实......”
“强迫一个不喜欢的人喜欢自己,这不对。”
岑帆伸出手,抓了抓斜在自己胸口的安全带,继续道:“而我已经这样十年了。”
陈开扭头看了他眼,心里暗叹一声,把之前想说的咽回去。
只道:“那你昨天跟他说了么?”
“没有。”
岑帆摇摇头,往旁边窗户偏了点,像是对陈开,又是对自己:
“很多道理我都懂,有些话在心里也想了无数遍,都到嘴边了,可我总想着离开他以后我该怎么办。”
陈开在旁边刚要开口。
“其实不能怎么办。”岑帆自嘲一笑。
接着话头继续:“我还是我,还是会像今天这样,白天跟你一起去木雕室,晚上可以去路边摊上小酌两杯,过着和现在没什么区别的生活。”
“但我就是做不到。”
那些好与不好的,在脑袋里像是过山车一样,冲上落下,跑了一个又一个来回,最后停在最初始的地方。
岑帆:“我太没用了。”
车里一下安静下来。
认识这么久,陈开是第一次听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岑帆往往是做比说的多,极少像今天这样当着其他人的面,详尽剖析自己的内心。
赶上个红绿灯。
陈开叹口气,伸手拍拍多年老友的肩,“你不是没用,你只是舍不得。”
毕竟那是一个被有轴劲儿的男生,爱了快十年的人。
陈开虽然一直看不上刑向寒,也无数次希望他们直接断了。
但心底又是真的后怕,怕人想不开,走不出来就抑郁了。
“听歌吗。”陈开问身边人。
“恩。”岑帆点点头。
靠着后背闭上眼。
车里放的是首轻音乐,舒缓的旋律全落在人心上。
到了木雕室。
这几天活不少,陈开在一个小木琴上刻花纹。
忙到下午两点都没吃上饭。
刻完之后把木琴用珍珠棉包好后,一屁股坐地上,“要不是咱这儿刚起步,真是想再招几个人。”
岑帆手里的机巧装置研究到一半,擦了下额角的汗,先说了个“没事”
后来顿几秒又问:“不然在网上发个招聘?”
“就等你这句话了!”陈开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抱着电脑屁颠颠到楼上去。
他们这儿楼上信号比楼下好。
岑帆回头看了他眼,先把手套摘下来,用旁边电饭煲下了两碗面。
先给陈开送过去,自己吃完以后接着在忙。
期间刑向寒给他发了消息:
[刑:今天结束以后再木雕室等着,我过来接你。]
岑帆看了一眼,快速给那边回复。
[岑:好。 ]
[岑:我等你。]
要是在那些事之前,刑向寒发这个过来岑帆会很兴奋,会跟心里掺了蜜一般甜。
可他现在看着,心里虽然也高兴,但已经不似之前那样了。
两人忙到半下午。
陈开从楼上下来,冲着他道:“忙完以后收拾收拾,咱们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岑帆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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