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没应他这句,只哭。
后来对方家长来了,先是在小女孩屁股上用力拍了下,喊了句,“跑哪儿去了你。”
“急死姨妈了知不知道!”
接着又对着岑帆不停道谢。
小女孩被抱走了。
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两通冯小垒的未接电话。
岑帆立马给人回过去。
那边几乎下一秒就接通,冯小垒直接喊出声:“刑向寒他根本不在学校啊!”
“他学生说,他这几天都没去实验室。”
什么......
岑帆一怔。
直接愣在原地。
左右两边全是进进出出的人。
与此同时,头顶的广播响起:“旅客们,由江城开往阳逻镇方向的高1647次列车,现在停止检票。”
“请未及时进站的旅客到售票处办理相关手续......”
岑帆一直握着行李箱的手松开了。
这一刻,无数句话从他脑海里闪过:
——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那就听你的。
——你现在是想去找他么?
——我先住到学校,到时候去高铁站找你。
——你现在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
——他疯了,我带他回去。
——刑向寒他根本不在学校啊!
——他这几天都没去实验室......
很多事情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声音从厅里传到厅外,岑帆脑海里却只剩下四个字。
该结束了。
第25章
冯小垒在那边还说了个什么。
岑帆已经听不到了,他把手机收起来,托着行李箱往候车厅走,坐在离门最近的那排椅子上。
大厅的广播还在陆续:
——检票口开始检票
——检票口停止检票
整一排的人几乎全走光了,连他对面的人也一样,纷纷去进站口排队。
最后这里只剩下他一个。
岑帆在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飘忽的视线全是空的,盯着面前这个行李箱出神。
不知道多了多久。
面前被送上来一朵小小的花,中间花瓣掉了一半,但是淡粉色的,很可爱。
“大哥哥。”
“你没事吧。”
是刚才那个摔在地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从下往上地抬头看他。
岑帆目光顿了一下又迅速回神。
回过来的时候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
立刻用手捂着,用力左右蹭了两下。
下一秒衣角被小女孩扒住,奶声奶气的,“大家说总揉眼睛眼睛会飞走哦。”
接着朝他脸上吹了两下,甜甜地一笑,“这样就可以啦。”
岑帆眼睛睁大了一圈,鼻翼里弥漫出更多的酸涩,在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又收回去。
掌心微紧,捧起眼前这多小红花:
“谢谢你。”
他刚说完,一个年轻的妇人也走过来,手里捧着两杯热茶。
看到自家外甥女又去找陌生人聊天了,刚想开喊,见对方是那个帮她的人又迅速顿住。
赶紧走过来。
岑帆看到她,也站起来说,“您的车还没来么?”
“本来是想带着去看她姨父的,结果人突然回来了。”
妇人说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看岑帆一个人,旁边还大包小包的,也有些奇怪:“你今天也不走?”
岑帆“啊”了声,掩住眼里的神色:“我今天应该也不去了。”
妇人见他这样也没多问缘由,只说,“那要是这样,我们家车就在高铁站门口,先生如果不嫌弃,我们捎你一段。”
“就当是谢谢你刚才帮我看着甜甜。”
岑帆听了这个立刻拒绝,“不用的,我一会坐地铁回去就行。”
女人担心他不放心,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和工作证,“这些是我的证件,您要是心里还有顾虑——”
还没等她说完,底下的小手也扯住岑帆的衣角,左右摇了两下:“哥哥,我和姨妈都是好人。”
岑帆垂着眼看她,蹲下来,摸摸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脑袋,“哥哥知道你们是好人。”
“但哥哥今天有点事,得自己回去。”
说完也没再跟他们多说。
朝眼前的妇人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东西就走了。
冲着这道瘦削的背影,小女孩牵起妇人的手,轻声说:“姨妈,这个大哥哥......刚才好像哭了。”
妇人先也是看着,后来把小丫头从地上抱起来,“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你哥呀?”
被抱着的那个想了想,嚼着小嘴,上面还留着刚才吃过薯条的番茄酱:“我觉得他比表哥好看!”
地铁晚上十一点就停运了。
岑帆刚好赶上最后一班,这里和刚才候车厅一样,因为实在太晚,整个车厢里只有他自己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岑帆再次对那个号码打出去。
没关机!
这次居然通了!
听到对面熟悉的男音,岑帆一口气冲到嗓子眼,忽然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
话到嘴边却只剩下:
“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在学校......”
“你在哪儿呢?”
即便已经把心里所想压到最低,但在面对对方,这个问题几乎脱口而出。
电话里出现一段时间的沉默。
沉默到岑帆都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刚想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
“这次不去了。”
对面男人深沉的声音响起,像是地铁窗外无尽的黑色,“自己回来。”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更没有道歉。
岑帆一瞬间噤了声。
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里只剩下一连串长长的嘟音。
岑帆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直到地铁的下一站,他的心却异常的平静。
窗外划过熟悉的地标。
——本次列车即将到站,华中大学站,请各位乘客提前准备下车。
这是最后一趟地铁。
下去以后今晚就上不来了。
岑帆拖着行李箱,背着两个人的包,下了车。
出站台以后对面就是华大。
这地方他实在太熟悉了,在那几年里,甚至比他自己的学校逛得还熟。
只不过他已经有快五年没真的进来过。
夜里的学校已经没什么人。
岑帆从南门进去,接着从进去以后开始,把里面所有自己跟在那人后面的几年里,走过的地方全部再走一遍。
那时候校内有很多校园巴士,校园卡付一块钱就能上去。
岑帆不是本校的学生,没法上。
就自己骑自行车,从门口开始,到食堂、操场、山道,一直到机械学院门口。
这里大路小路层层叠叠,每年都被本校学生吐槽最容易绕晕的学校。
但到了现在,即便是天黑的看不清建筑,岑帆闭着眼睛都能走通。
而在这条路上,岑帆似乎也把十年里,自己心里全部的所想所念,也都跟着重走一遍。
第一次枫树下的表白。
第一次在操场上给人唱歌。
第一次吃完午饭跑了大半个学校,去买对方想喝的那杯咖啡。
......
不知不觉走到那家咖啡店门口。
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已经在这开了快十年。
但这个点还在外面喝咖啡的人极少,所以从玻璃窗外,可以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夜行人看清楚。
岑帆原是想进去喝杯热茶。
却在看清里面时,整个定在原处。
他等了一晚上的人。
此刻正坐在靠进窗户的位置上。
他对面坐着一个短头发的女人,两人对坐着,各喝各的东西,偶尔抬头互相说句什么。
远远看着像是一对情侣。
岑帆怔在原地。
五年前,机场上对方答应了他的追求,两人一起回了华大,来的就是这家咖啡厅。
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吃了同一块桃子味的冰淇淋蛋糕。
过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刑向寒对面的人却换了。
岑帆隔着玻璃看他,突然很想冲进去:
问他还记得要一起去阳逻的事么!
他们不是说好了么!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让他目睹到这一切!
他明明已经很听话了......
这几个问题在他脑子里轮番轰炸。
到最后岑帆却连咖啡厅的门都没进去。
不是跟以前那样害怕刑向寒生气,而是真觉得没必要。
该结束了。
岑帆再次告诉自己,最后往那看了眼,把手里的箱子往上拎拎,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夏天的风让空气都是热的。
被汽车载着,往更远的地方驶去。
咖啡店里。
服务员为这里唯二的客人送来两个打包好的蛋糕,“二位慢用。”
冯颜娜接过来,抬手递了张卡过去,把刑向寒刚要付账的手截下来:“你都照顾我妈那么久生意了,这顿我请。
刑向寒瞥了她一眼,没拒绝。
两人一块走到店外。
冯颜娜自己开车来的,酒红色U9超跑,和她的短发一样犀利:“咱俩不顺路,就不送你了。”
“你不回家?”刑向寒随口问她。
“我妈自己开蛋糕店,要知道我在外面买肯定得说我。”冯颜娜揉揉眉心,接着一扬手,“走了。”
刑向寒朝她抬抬下巴,“恩”了声。
两人告别以后,刑向寒也回了家。
临到门口的时候像往常那样先敲两下,接着喊了声:“小帆。”
没人应。
难道是还没回来?
刑向寒皱皱眉,用钥匙把房门开开,室内铺面的热气从里面出来。
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刑向寒眉头微拧,给岑帆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应答,只一句冰冷的女声。
对方关机了。
由于是新手机,很多东西还来没来得及装,所以刑向寒也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
他把买回来的蛋糕放冰箱。
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双手在膝盖上摩擦两下,去茶几底下找烫伤膏。
虎口处有一处烧伤,是被打火机烧出来的。
简单处理完以后。
刑向寒先去浴室洗澡。
接着半靠在客厅沙发上,扯过旁边的毛毯盖着。
一路的奔波有些疲惫,但刑向寒没回房间,就靠在这儿,手背紧紧盖着眼皮。
这一趟并不顺利,他没有把对方抓住,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
刑向寒这辈子从来没失败过,也没想到居然会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
迷迷糊糊。
再度睁眼的时候,外边的天露出半边白。
光打在墙上的钟上,居然已经快上午四点!
刑向寒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里边房间去看。
里边没人。
玄关上也没有岑帆的鞋。
认清对方彻夜不归的事实,刑向寒眉头拧得死紧,几步走到门旁边,刚要换鞋。
门开开了。
岑帆拖着箱子进来。
刑向寒看到他,立马把人拉到跟前,上下打量,确定他没什么事后。
“怎么现在才回来?”没像上次那样发脾气,但语气也算不上好。
岑帆却没立刻回他。
走进来以后弯下腰,慢慢把鞋脱了。
接着往客厅里走,把这个家里,从客厅到房间,再到阳台,每个角落都走一遍。
瞥了眼沙发上揉成一团的毛毯,又回身看他:
“自从我们俩在一起,从来都是我整晚整晚地等你,所以这次我想你也能等我一次。”
刑向寒没理解他说的。
拧眉看他:“什么意思。”
岑帆随手把毛毯叠成之前的豆腐块,手放在上面轻拂两下:
“刑向寒......”用一种最寻常的,是每次刑向寒很晚回来,他都会用的这种语气:
“我们分手吧。”
第26章
屋里一瞬间静下来。
窗外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帘子半关着,灯也没开,彼此的脸互相都看不清楚。
这样对岑帆来说更好。
他走到玄关,把一直待在外头的行李箱握手里,“行李也不用怎么收拾,反正都在这儿了。”
这样的动作太明显。
好像他只要转身就能离开。
刑向寒低着头,手在底下想伸出去,临到的一瞬间又落下来。
“理由。”他深吸口气。
十年了,岑帆能听出来,对方此时并不高兴,但有些事早就不能拖了。
是他贪心,心里那点偏执舍不得放手,想要在刑向寒身边停留得更久一点,想实现自己一直想跟人去旅游的梦。
但梦就是梦。
虚无缥缈,本来就不该存在于现实里。
岑帆突然很感谢这一次对方的行为,把他彻底打醒。
“不合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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