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松开手以后往外边走廊走了几步。
岑帆一愣。
先是去摸裤子口袋,又伸向电脑包的夹层里,边掏边往前边的展示台走。
自己的U盘果然还插在电脑上。
岑帆有些懊恼,拔下以后立刻塞进电脑包里。
回过头。
此刻从教室到走廊外边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岑帆松了口气。
临走时把钥匙拔了,给邀请他过来上课的柳老师打电话。
柳老师作为邀请他的,原本是要一直等到这堂课结束,但一楼的展厅临时出了点问题,导致她一直在那儿处理。
实在分身乏术:“真的很抱歉啊岑老师,今天真的辛苦你了,院长他们那边也特别满意。”
“我今天确实走不开,等下周三我开车过来接您,咱们再和院长他们一块儿吃个饭你看行么?”
她的声音充满歉疚。
说话的时候身边又有人频频喊她,是真的忙。
“没关系,您不用放心上,本来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
岑帆顿了几秒后说:“那您先忙,我就先回去了。”
柳老师就是操心的命,“那你知道路么?南三门门口就有个地铁站!”
“知道的,您放心吧。”
在那几年里,岑帆把这儿逛得甚至比他们本校学生还熟,就算摸黑都能从这个门走到另一个,连附近的小摊在哪儿都知道。
岑帆下楼。
出来后先把教室的钥匙送到一楼,再在授课登记表上签字。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天快黑了。
家里厨房东西还没买齐。
这个点儿岑帆回去,除了给家里大花煮点鸡胸肉其他也懒得去做。
便收起心思,往学校北门的方向走。
后边这个时候已经支起两条长长的摊子。
夜市几乎是每所大学的标配。
岑帆顺着过去。
很快找到记忆里,天天一套工装服,眉心上印着枚大痣的老板
刚叫了份深炕小土豆,搭配绿豆冰沙。
旁边很快又多了个人。
刚才还在教室里扯着他手臂,现在岑帆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帆往旁边站了点,原本平息下的心情忍不住又涌上来,“你跟踪我?”
还没等刑向寒开口。
前边的老板把手里土豆翻了个面,已经笑开花,“这帅哥是我店里的常客,这两年几乎天天都来。”
说着还朝刑向寒挤挤眼:“后来我跟他连微信都加上了。”
岑帆微讶。
一股怪异的感觉升上来,忍不住冲他:“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
岑帆记得以前自己每次来他们学校都会过来,但刑向寒从来不吃。
后者面色如常,“他们家土豆做得一直很好。”
刑向寒垂眸看他,“既然都碰上了,等会我送你回去吧,毕竟今天也是我送你来学校的。”
谁接谁送的两者并无关联。
岑帆偏开目光:“不用。”
老板刚把土豆装出来就去翻底下的冰盒,一下拍把额头,“哎呀帅哥,刚才最后一杯绿豆沙被上一个顾客拿走。”
“我刚忙着忙着就给忘了!”
“没事,直接给我就可以。”岑帆说着接过来,先付钱。
道完谢以后转身就走。
临走时他头也不敢往回看,原本只是走路,到后面速度越来越快。
他现在对那个人避之唯恐不及,心里整个拧成一块,几乎一看到对方就想逃。
其实从学校里出来,岑帆已经给柳老师发过去微信,打算把下周三的公开课推掉。
本来他的理论性就不是很强,像今天这种更像是经验的分享展示。
只一次就够了。
岑帆坐地铁回小区。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这次买房子特意选在紧挨着地铁站的位置。
所以从出站口一出来没走几步路就能看到。
大花听到动静,迈着猫步走到他跟前。
岑帆先低头陪他玩了一会。
给他倒上猫粮。
又去旁边洗了个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竹签串起两个土豆。
外面的门敲了两声。
岑帆放下装着土豆的纸包,怕大花偷吃还找了个碗倒扣在上面。
开门以后,发现门边底下放着一个竹篮,竹篮的盖子是的磁吸扣,要用点力气才能打开。
里面是一罐绿豆汤。
上面贴着张字条:
——今天家里煮多了,刚好拿给你也尝尝。
署名是你的邻居。
应该是刚煮好,摸起来还有些烫手。
打开以后往外呼呼冒着热气。
岑帆下意识朝对面去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的姥爷。
他上前敲门。
没人应之后又敲了几声。
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岑帆也不好一直打扰人家,只好停住,继续对着那边说:
“绿豆汤我收到了,谢谢您。”
说完以后提着回了屋子。
回去以后往后看了好几次,不放心,又给他们这栋楼的物业打电话。
对面听到他的意图,停几秒后道:“这个......您不用太担心,我今天还看到他了,老人家身体挺健朗的!”
“就是性子比较古怪,不太喜欢跟其他人说话。”
岑帆看了眼面前摆着的绿豆汤,只道:“好吧,麻烦您了。”
“没事儿,岑先生您早点休息。”对面毕恭毕敬。
挂了电话后。
岑帆搅动绿豆汤的手没停,舀起一勺放到嘴边。
豆子煮得特别软烂,入口即化,很新鲜。
但就是太甜了......
岑帆喝着齁的慌,下意识皱紧眉头。
现在年纪大的人都喝这么甜的东西么?
虽然这个实在太甜,但岑帆还是几大口就喝完了。
喝完以后先把罐子洗干净,从冰箱里拿出些青葡萄,用温水冲过以后放进去,一块挂在对门的门把手上。
又回房间拿了便利贴贴上面,正趴在上边写字,想委婉的提出还是少喝点甜的比较好。
正在那想措辞,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帆!”
“你在写什么!”
Jecky睁着一双大眼睛从上到下,也跟着趴这儿一块儿看。
岑帆这时候看到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回D国了么?”
“谁回去了呀,我,我不想回去念高中......过来跟你一起睡好不好。”Jecky从后面搂住他肩膀。
他上半身很长,这样看着像是把岑帆整个人都环在自己身体底下。
岑帆费半天劲才把人扯下来。
看到走廊上横着的两个大行李箱,一个头两个大。
“又跟你爸吵架了吧?”他说。
Jecky的父亲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木雕师,那时候岑帆在灵山做木雕,看画展,刚好和对方见过几次。
后来才知道人儿子一直在看自己的直播。
“行不行嘛......唔,我真的不想那么快回去。”Jecky中文说得还不是很顺溜,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岑帆不可能真把人赶走,叹口气,回去把身后的屋门打开:“先进来吧。”
Jecky眼睛一亮,立刻连人带行李的滑进去。
见屋里有只漂亮的狸花猫,立刻捞起来抱怀里,先从头到脚地顺着撸,又倒着来一遍。
大花现在是一只成熟的“猫”,解锁高冷气质后,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喵”一声就从人身上下来。
岑帆去厨房给Jecky榨了杯西瓜汁。
后者刚美滋滋的接过来,就听岑帆说,“喝完以后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来这儿接你。”
Jecky一口果汁呛嗓眼,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道:“不要!”
不要也没辙。
岑帆刚才榨汁的时候已经跟人父亲联系过,现在对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结果不到十分钟外边门就被敲响。
Jecky一下挂在岑帆身上,“别开......我说了我不跟他走。”
他是真的喜欢岑帆。
从人开始做直播的时候就喜欢他,无论是人还是木雕。
Jecky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直截了当的表达,要是对方不接受他能一直说,但他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强求,所以今晚临走前,他准备最后跟人表白一次。
双手搭在人肩上,满脸郑重地跟要宣誓那样,大声道:“帆,我想一辈子都跟你睡!”
中气十足的能一气儿从屋里传到屋外。
岑帆:“......”
知道人嘴里的“睡”不是那个意思,耐心道:“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虽然已经想到会被拒绝,但Jecky还是难过:“为什么啊。”
Jecky母语不是英语,岑帆没法跟人解释,因为太复杂的说出来对方又听不懂。
只能先到前边去开门,准备让人父亲解释给他听。
却在开门的时候愣在原地。
走廊里的声控灯全亮了,还没等岑帆阻止。
外面的男人已经几步闯进来,站在Jecky面前。
两个男人个子都高,但和未经世事的外国小孩相比,眼前这个人的气场不怒自威,像是一直蛰伏在黑夜里。
看似握紧了所有的掌控权,又拼命咬住后槽牙:
“你刚才说要跟谁睡?”
第54章
“帆啊。”
Jecky是真没长心,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没弄清楚情况又挺实诚地接了句,“但他还没同意”
刑向寒回头看了岑帆一眼。
指着旁边的人,“你今晚要留他在这儿睡?”
突然出现的人让岑帆眉头紧拧,因为在自己家卸下的防线又再次收拢,看着他说:“和你有关系么?”
他俩语速很快,旁边Jecky只听懂个大概,细细打量这个人,忽然觉得眼熟,又没想起来。
“你也是帆的朋友?”他问。
刑向寒看向岑帆:“需要我告诉他么?”
“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之间都是什么也没有。”岑帆自打他进来以后脸色就不好。
想起这几次两人莫名其妙的接触,即便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想跟他有多纠缠,道:“你走吧,以后别再过来。”
刑向寒眼底顿时暴风骤起。
之前一直隐忍的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像是再往前一步就要土崩瓦解。
先看着眼前这个人。
内里涌现无数情绪,又被他强行摁下,把头发往后面用力一扒,从头到脚都带着狼狈:“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岑帆想起自己的手机之前一直在房间。
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脸偏到旁边,“有事么。”
房间里传来两声猫叫。
很快大花从房间里踱着猫步出来。
乖乖地缩在三人后边。
岑帆先回头看了眼,本就不宽敞的玄关站着他们三个有些挤。
现在一时半会谁也不会走。
岑帆暗叹一声,先对着满脸疑问的Jecky,“你先坐在沙发上休息会,一会你父亲会过来接你,你就跟他回去。”
“不要。”
本来求爱被打断Jecky就够难受的了,现在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帆,我在家等你。”
“你要是愿意回国读书,摆在工作室的那个潜艇木雕就是你的。”岑帆突然说。
Jecky一愣,有瞬间的心动。
但临了还是不想就这样把人放走。
别别扭扭:“可是帆,我——”说着就想跟之前那样跳到岑帆身上。
却被前边一个人挡住!
刑向寒往他跟前迈出一大步,突然伸手摁住他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眼前的黄毛摁倒五公分,推搡着一拐!
“你再敢碰他!”
他这气势实在太吓人,像是要再没人阻止,就会拽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怼到身后那堵面墙上!
“刑向寒!”
感受到身边人的变化,岑帆用力按住他的手腕,大声道:“有什么事出去说,别在我家发疯!”
“他可以待在你家,而我就要出去是么?”
刑向寒执着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语气低沉的像是要把后槽牙碾碎,只觉得这种事不该发生,却又十分委屈。
“是。”
岑帆抬头看他,“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待在自己家里!”
“陌生人......”刑向寒嘴里就差把这三个字嚼烂了。
蓦地松开手,眼底闪过抹情绪。
再度抬头看他的时候里面是恍惚的:“那前十年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么?”
一句话把两人这几次的伪装全部撕开。
提起过去那几年。
岑帆身体微怔,去看眼前这个人。
从进门之后的强势愤怒,到像是一只刚淋过雨的丧家之犬,精致的外表,却还是难掩内里的伤心和难过。
他偏开脸,先把Jecky扶到旁边的沙发上。
低声问他怎么样。
Jecky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没真的有什么事,摇摇头说没关系。
岑帆这才回来面对刑向寒,“你要不就跟我到外面去说,要不我就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把你带出去。”
说完这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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