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纯任他纯,胤红星只想做那支在纯白宣纸上肆意涂抹的狼毫,于是更快动作。
曲寒川很快,指尖抓紧他胳膊,抓到尚未恢复完全的咬伤上,却给胤红星增加了另一种快感。胤红星用力握住底下,让他等自己,结果肩膀又被抓。
估计留下血痕了。
曲寒川脑内嗡鸣,整个人乱糟糟,他被巨大的热潮侵蚀,热潮汇聚积累,最终洪水一样,同掌控他的人一起决堤。
水面浮上暖白浊玉,一块一块,水下也有,斑斑点点。
胤红星喘了两口,伸手,将它们搅散在粼粼水中。继而一个巴掌拍到胸前,却软绵绵,如同撒娇。
胤红星捉了他的手放下,抱了他亲亲额头,柔声问:“还好吗?”
面前人太安静了,喘息慢慢平复,却依旧垂着头不发一语。胤红星总是在吓坏他后还要继续欺负他,到最后又会心软。
似是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胤红星不再说话,只拢着他慢慢轻抚,给与他无声的安慰。
曲寒川失神中想,退而求其次的答案不必问了,自然是不可以。他同他的朋友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原是他傻,竟忘了他们早已亲吻过。
“冷。”曲寒川身体抖了抖,推开他说,“上去了。”
“路滑,抱你好不好?”胤红星拦他。
曲寒川皱眉摇头,反身扶着池沿绕着走。浑身轻飘飘空荡荡,腿在发软。
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沉到水底的皂荚,腿一滑,胳膊张开如同小鸭展翅,而身体却失衡的整个跌入水中,激起好大水花。
笨拙又可爱。
胤红星眼疾手快的拦腰捞起他,尽管是瞬息之间,曲寒川却还是呛了满口浴水,趴在池边咳个不停,背上的蝴蝶骨恼的泫然欲泣。
小恩人又怒又羞又单薄的样子让心口软成一片,胤红星忍住笑意不再扰他,起身端了池边的茶杯过来:“漱口。”
“……”
曲寒川一时间勘破底线,三观尽毁。只神色淡淡的接过,一切都没有力气追究了。
之后被胤红星打横抱出浴池,身体落进干燥棉巾里。
穿衣时,曲寒川制止胤红星的帮忙,一个人慢吞吞的摸索,这是他现在可以做好的事情。
他以指尖分清里外衣,脸色微微苍白,不缠绕在身上的那道视线——实际心里乱成了一片。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接下来呢?
“饿了吗?”胤红星拿了棉巾帮他擦干湿发,道,“回去,我亲自做饭给你吃。”
曲寒川不答。
胤红星自顾自说话:“以前流落江湖,每日挨饿,如果不学会自己做吃的,现在也见不到你了。”然后言简意赅的介绍了自己的过去。
曲寒川听的眉头蹙起:“失明之前,我过得顺遂,没受过冻,没挨过饿,以前帮别人也多是施与,并不是真的对那些艰辛感同身受,除了……”
“除了什么?”胤红星问。
模糊的幼年面孔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曲寒川摇摇头,“没什么。”
平天下的承诺,他做不到了。思及现实,心中更是茫然,现在的关系乱糟糟缠成了一个麻团。曲寒川后悔,为什么没有管住自己,屈从在刚才的快乐里。
此刻,恨不能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好让他一下思绪。
显而易见,浴池并不是思考的恰当场合。
回兰室的时候桃良已经回来了。小秤砣的伤情无大碍,只是骨头断了,可能几个月不能下地。说的时候她脸红红的,语句也磕巴起来。
曲寒川点头,嘱咐她几句,却还是觉得她有未尽话。
胤红星却了然的笑。英雄救美,真心吐露,自然会羞怯。又抬头看向院子中,暮春已过,夏天到了,平沙一双淡漠的眼睛牢牢黏在度月身上。
少看一会儿能丢吗?呆子一样。
收回视线望向刚有过肌肤之亲的小恩人,柔声道:“中午想吃什么?”
曲寒川口腹之欲素来寡淡,一时想不起,便说都好。
“没有都好这道菜。”胤红星笑。余光看到旁边的平沙弯了弯腰似乎是想吐,不由得心情更好,道:“你等在这,我去小庖厨做给你吃。”
小庖厨里面碗碟叮叮,灶内干豆荚呼呼燃着,灶边冒着烟,呛的人眼睛想流泪。
灶上煮着一锅沸汤,胤红星将苦酒芝麻和茴香渍过的水芹碎倒进去,长筷一翻,香气立时盖过了熏烟的味道。
度月坐在灶边往里添柴,随手抹了把汗,烟灰擦到白净的脸上:“少爷,在落星山的时候你就是靠这道羹让孟先生收你为徒的吧?”
“不止。”平沙弯着腰调鲜汁,最后淋入几滴香油,“合蒸汁好了。”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度月瞅着不断跳脱的灶火问。
胤红星片着腊味,刀切到案板上发出钝钝的响声,切好后摆盘,答:“回。”
并且,师父让他带寒川回去看看。
见度月发呆,平沙抬手打的他“哎呦”一声:“师兄你不疼我啦!”
“没使劲儿,别装。”平沙笑。
“平沙,盛一碗羹,剩下的你们分喝。”
胤红星端了两个盘出去,却看到曲寒川就站在门外。
他微微歪着头,神思淡淡,不知在想什么。素衣白锦被浓烈的阳光照着,那张白净面孔也被打出了一层柔光。整个人似乎通透了,变成了光下的美玉。
“怎么过来了?”胤红星将盘子递给平沙轻声问,那画面太好看,他都不想出声打扰。
曲寒川侧过头“嗯”了一声:“看看你做什么。”
饭厅。
曲寒川双手捧着碧涧羹一口一口喝。猜测碧涧羹一定是乳白汤色,也许白嫩中浮着几点翠绿。胤红星夹了色泽红亮的腊味蘸了蘸鲜汁,放进新碗中,“这是腊味合蒸,你尝尝。”
曲寒川点头,手中的羹碗被换成带着凉意的瓷碗,碗边搭着一只羹勺,羹勺里便是胤红星夹给他的食物。
有他在,吃饭都可以重新变得从容。
胤红星应该有更好的前程,不该同他困在这尺寸之间。曲寒川有曲寒川的稳固囚牢,胤红星有胤红星的肆意江湖。
“前几日师父给的。”胤红星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笑意。
“师父?”曲寒川问。
“落星山上潜星阁,方才不是说了?我在那待过几年。”胤红星答。
“《小郡山寰宇札记》里的落星山?”曲寒川惊讶,“先朝老臣孟先醒的隐居地?”
胤红星抬手帮他擦掉唇边碎叶,笑着答应,“师父师兄是我离家后对我最好的人,之二,你是之一。”
方才胤红星介绍自己的过去,只隐起了秋浦小镇的那段。私心里,他希望那段往事会由曲寒川自己记起,希望他能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便认出,幼年他陪伴过的少年早已来到他身边。
曲寒川摇摇头:“那时,我只是顺手帮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更不要因为这个报恩。
饭后闲来无事,度月爬到门外的梧桐树上垂着细腿吹风,平沙取笑他是缺月挂疏桐,却抬起手不错眼的盯着,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来摔坏。
梧桐树冠巨大,延伸了半片在院内,胤红星挑了个好位置在上面挂了布袋,做成一个足以躺下的软秋千。
此刻曲寒川一袭月牙色白袍,恬静的睡在里面,像躺在云朵里。
胤红星手托腮,在一旁静静地看,一时间只觉流云落花,掠影浮光,都比不上眼前人吸睛。
曲寒川却探出一只手,似看得着了一样,将他的脑袋推向一边:“别看了……”
看得人睡也不能睡,心里毛毛的。
“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出你?”曲寒川问。赵明棋和赵枝玉都是惯弄风月的人,识男断女的眼光一定精准。
“可能因我天生丽质?”胤红星又把炙热目光移回来。
相处几天大概也知道他性子了,曲寒川微微坐直了道:“好好说话。”
胤红星忍不住摸他莹润的脸颊,“我比你高大,在外太明显,旁人也就罢了,他们身份特殊,只好略做矫饰用了一段缩骨功……”
“少爷你用了缩骨功?”度月在树梢怪叫,“平沙师兄!少爷用了缩骨功!”
“师兄不让你用缩骨功!”平沙转过头来,眉头皱着一脸板正。
“为什么?”曲寒川问。
这个师兄那个师兄乱了一套,胤红星向平沙丢了一颗小石头,凶道:“你看好度月!”
平沙唇角一勾,用双指接住。“好俊的功夫啊平沙师兄!”度月往树梢爬,平沙干脆飞身上去守在他身边。
胤红星抚了抚曲寒川皱起的眉:“别担心,只是会痛几天罢了。”
在摘星阁时,胤红星酷爱习武,百家武艺千家秘籍都要拿来练练学学。某日在石室得了《缩骨秘籍》觉得甚是有趣,便没日没夜的练起来。
后来大师兄进石室找书籍,才发现他已高热晕死过去,救了三天才醒。原是他天生骨骼宽大,适练硬功,不适合这种机巧功夫,强练会伤骨。
果然醒来后浑身疼了两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自那以后胤红星便不用这功夫了,如果不是汀芳涧事出紧急,胤红星都快忘记这茬。
曲寒川听完沉默不语。
胤红星打量他的神色,调笑道:“寒川心疼我了?”
曲寒川摇摇头抽回手,脸色很淡,问:“有没有药可以缓解?”
胤红星看他一会儿,突然捞过他抱着,不让他挣扎出去,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顿了顿,“浴室里的那个。”
他终于提起这件事了。曲寒川皱眉。
【作者有话说】
修文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小满现在好疯鸭……
7月7日记录一下。
第18章 18、夜相陪行踪被发现
“无法是朋友,我知道。”曲寒川不想同他绕,拧着眉轻轻推他,“你先放开我。”
大概知道了胤红星的性格,有点黏人有点霸道,像一只小狗,会伸着舌头舔来舔去,静下来也是依着人,或搂或抱。
“不放……”听到他回答,胤红星抱的更紧了,趴在他颈边嗅来嗅去,诱哄道:“那你告诉我,今天舒服了吗?”
“……”曲寒川哑然。
舒服么?
自然是舒服的。
但伴随舒服而来的是另一种疲倦。
自做完那件事,曲寒川一天都没力气,很想安静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乱哄哄。他从未想过跟男子在一起,却稀里糊涂娶了男妻,又同他到了这一步。
前些日子的冷战,他说服自己接受他的存在——胤红星很好,很照顾他,随着他任性,从不阻止曲寒川的行动。他会为他清掉蹒跚学步路上的阻碍。
而今天发生的事再次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边界,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更重要的是胤红星迟早会离开,他会回落星山。
但曲府是曲寒川的家,尽管这个家不复温暖。
胤红星还在闹他,他们身体相贴,曲寒川能感受到他身下的变化。他连嗓音都哑了,不住的在耳边呢喃:“寒川……”
曲寒川无奈了,也不想撒谎,于是垂着眸子轻轻发出一个低低的“嗯”,发完之后心里却酸涩一片。
胤红星握着他的肩高兴的亲他,眼神一闪又暗了下去,道:“以后……”
“不好,”曲寒川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这样不好,”他推他,抓住他的胳膊,脸色白白的,摇头:“胤红星,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你给我些时间……”
“我今天……”本想说不该控制不住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出来胤红星又会不高兴,每次他不高兴,便会做出让自己心惊胆战的事情。
曲寒川有点怕,不知道有什么幺蛾子在等他。于是话到嘴边转了弯:“今天很乱……你不要追问,行吗?”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胤红星收起调笑蹙眉,“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却也乖乖放开他,牵过他冰凉的手道:“去睡会儿吧,我不闹你了。”
兰室内逐渐安静。
曲府门外却喧闹起来。
“你当你哪儿都能去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个小乞丐人不大胆儿却不小!”曲府门前,一个国字脸小厮叉着腰骂衣衫褴褛的张捶九。
虽然被骂了,但张捶九却不生气,笑的散散漫漫,一脸欠揍的嚣张样,偏还语气慢吞吞。“我找曲公子,前些天跟他在汀芳涧吃过饭,他说了有事便来这儿。”
“就凭你?”另一个山羊脸怪笑道,“二公子是乐善好施,但他如今自身都难保还能管得了你?”
“这个怎么说?”张捶九蹙眉。
“还能怎么说?瞎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以后这管家的……”国字脸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色,两步迈下台阶躬身在小轿之前:“刘管家,这么一早您就出去受累了啊。”
“怎么回事?”刘管家从小窗探了探头,捋了捋胡子不悦道。
国字脸点头哈腰:“一个乞丐,讨饭讨到府里来了,还赖赖的,指明了要那位帮的。”
那位自然是弃子曲寒川了,如今连家主曲煜堂都不怎么问他了,他那个生母也是个瞎子,自顾不暇,哪还想得起同样是瞎子的儿子?
刘管家不屑的笑了笑:“赶紧打发了,别让姨娘出来看到,还想像上次一样被罚吗?”说着拧他一耳朵,直拧的人脸都红了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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