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川笑,朝查老板挥手,拽着胤红星离开。
出了扉歌酒肆牵了马,对,他们现在每次出门都是各骑各的马,再不会亲密相贴了。
曲寒川道:“我已完全看得见,再也不会迷路了。”
胤红星不。
回到家,胤红星想帮他宽衣,却发现曲寒川进了小书房,自顾自挑了一本什么乐府礼纪的书,坐在灯下便开始看。
直到月上中天,也没从书中回神。
是了。
胤红星都快忘记了,曲寒川是要入朝为官的,他原本的期望就是娶一个贤淑的女人。而不是被迫娶了他这个男妻,去遵守华朝“娶男妻便不能入朝为官”的破规矩。
他复明了,自然会重拾旧路。
胤红星自去洗漱宽衣躺下。
第二日醒来,床上只有自己,而曲寒川睡在了书房木榻上,胸前还盖着那本《延古乐府悉礼纪》。
“今日还要出去?”胤红星看牵马的寒川。
“嗯。”曲寒川点头,答的肯定。
“还是扉歌酒肆?”胤红星问。
曲寒川顿了一下,道:“清风茶楼。”
这是曲寒川的变化之一。他有了很多朋友,男女都有。
扉歌酒肆的查老板,昨夜才刚见过,不到而立的年纪,长得却是不男不女的狐媚子模样。
还有现在,曲寒川要去见的,是清风茶楼的楼主。一个女子,都花信之年了,还没嫁人,每次见到曲寒川都亲切的喊“寒川”。
那声音让胤红星十分不舒服,但他只能说:“早去早回。”
听着渐远的马蹄声,胤红星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下山接近曲寒川的初衷:一是为报答小恩人;二是想陪他走一程。
只是走一程而已,没想到走着走着走到现在,走到不愿撒手的地步。
曲寒川没变。
他还是喜欢穿一袭月牙色锦缎衣衫,头上的玉冠以碧玉色居多,饭菜口味依旧偏清淡;那张脸更一如既往的漂亮,面如冠玉,唇色浅淡,唇峰清晰;原本就会说话的明眸更传神了,含情脉脉。
他只是不需要胤红星了。
二师兄来找:“红星,药材缺了很多,你帮我进山采补一些。”
胤红星接过单子看:“都是常见药材,不远处的闲月坡上长了一大堆,我让平沙去采。”
“你去吧,平沙要帮我做别的事,这次多采些。”大师兄说,观察他神色,又道,“我看你最近郁闷,就当去散散心吧,乞巧节那日回来,师父说晚上一起过节。”
“好。”胤红星答应。
去就去吧,给两人一点空间。
让曲寒川想清楚。
自己也要想想清楚。
说是这样说,但出发前一晚,胤红星还是忍不住抱了他,只是曲寒川全程以手臂遮眼,不跟胤红星对视。
这也是他复明后的变化之一。两人亲热,以前是看不见,现在是不想看——傲骨如寒川,原本不必 承 欢 于男子身下。
想到这儿,胤红星心沉了,不再看他,只沉默压抑的动作。
良久后曲寒川从潮热中回神,只茫然无措片刻,继而不声不响的清,最后额头轻轻抵他后背,道:“红星早些休息……”
胤红星沉默一会儿说:“明日我帮师兄采药,要好几天才回。”
曲寒川:“那我送你出山。”
“……”
房间里的靡靡气息渐渐消散,两人心跳明明依旧同步,身体也挨得很近,可温度却不再缱绻。
翌日,曲寒川笑了,笑得很开心。
因为胤红星要离开。
胤红星看着他的笑颜,接过他递来的行囊,冷冷瞅他一眼,一语不发的上马离去。
生气归生气,胤红星还是留下了度月,让度月每日传信。可胤红星盯着那些信,从内心深处沉寂。
第一天:
“公子和师兄们谈古论今,彻夜聊天。”
这点胤红星倒是能接受。
第二天:
“公子和扉歌酒肆查老板出去纵马,不让我跟着,至晚方归。”
胤红星生气,回度月:你学轻功是为了泡平沙吗?
第三天:
“公子出门,不让我跟着,但我使了轻功追到茶楼外,看到公子和清风茶楼的漂亮楼主在二楼聊天。”
胤红星不回复了。
第四天:
“公子去清风茶楼见了女楼主,聊天至中午,楼主留他用了饭。我饿着盯。”
第五天:
“午饭后,公子去清风茶楼见了漂亮楼主,扉歌酒肆的查老板也去了。现在天快亮了,他们还没出来。我认真盯了一整夜。”
胤红星也盯了一整夜,盯到纸条化成灰。
曲寒川不需要胤红星了。
他的眼睛好了,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出身,条件,前途……他比未失明前更好。他该有新的生活,如他期望的,走仕途,娶……
茶楼女子。
胤红星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认:那清风茶楼已过花信之年的女楼主,在滚滚浊世中孤身立业经商,她确实是一个超凡脱俗、潇洒从容的奇女子……
而胤红星算什么呢?他是胤家的弃子,连亲生的娘亲都不要他。
他的心沉到谷底,在七月天里浑身发冷,他找出纸笔,一笔一划写。
乞巧节当天,胤红星带着满车草药回落星山。
曲寒川来接他。
正是夕阳西下,山头繁星点点,曲寒川远远站在山口的送风亭下,那双投望过来的深深的、欲言又止的眸子看的胤红星心涩。
“有话想跟我说?”他用最后的温柔问。
“嗯。”曲寒川点头,是淡如玉的面孔。
“那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胤红星道,把写好的东西从胸前抽出递给他。
曲寒川接过后收起来,笑说:“回去再看,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几步,风安静的吹过,胤红星侧头,看到两人被夕阳拉长的身影,远远的隔着,像两条平行线。
山清水秀绿意盎然的落星山却变得不一样了。
山路边每棵树都挂了红彩,红彩之间用红绸相连,每隔几棵,都挂了一盏点燃的红灯,这灯指引着,似乎通往小院附近的方向。
“谁要成亲吗?”胤红星觉得不太对。
曲寒川依旧拉着他:“走,回家。”
家里更是奇怪,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胤红星发现师父师兄弟们都在,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对自己笑。在这人群里,胤红星看到了扉歌酒肆的查老板和清风茶楼的女楼主。
那女楼主打趣胤红星:“看来看不清路,找不到家的人是胤公子啊,还要寒川亲自领回来……”
查老板在旁边拍自己的胸脯,闹,“是啊,那眼神把老子吓坏了。”然后伸手环住楼主的肩。
胤红星明白了,看身前人,“你……”,心里的热浪一片片滚过,暖的他快化了。
曲寒川只笑,拉着他穿过嬉闹的人群,穿过那些善意的注目,走进房内,亲自将他的外衣宽下。
“你去见他们……是为了、这个?”胤红星木偶一样任他动作,说话声音打颤,“还有师兄……那本书,讲礼仪?你们都商量好了……”
曲寒川不,动作慢吞吞,低眉垂目温柔细致。
他为胤红星穿上红衣,也为自己穿好红衣,都是男子的新郎衣衫。最后拿起旁边亲自做的鱼形冠给他戴上,比女子的凤冠款式简单,但也足够华丽——最衬胤红星那张勾人的妖孽脸。
曲寒川捧着脸打量他一会儿,唇贴着唇,欲吻不吻:“不生气了么?对不起,瞒了红星很久。”
然后踮起脚,吻他热切到发红的眼睛。他笑,如云破月开,道:“出去吧我的星星,他们在等我们。”
院子里,霞光下,人潮涌动中,曲寒川面对众人,声音不大,那份赤诚却传得很远。
“以前,看到好友成亲,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一对新人柔情缱绻眼神缠绵,我很羡慕。”
胤红星侧头看他,眼神深邃。
曲寒川笑,握紧手中手:“后来,我成亲的时候,看不见,看不见红色的花和流泪的喜烛,更看不见我的妻……”
胤红星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
也听到寒川哽咽的声音,“……不知道他在红烛照映下的模样……我只能想象。对他不好……但他却陪我走过人生中最黯淡的日子,直到陪我来到这里。”
“我亏欠他良多,爱他更多。”曲寒川说,又面对面,含泪的漂亮眼睛纠缠他,问:“所以,红星,我重新娶你可好?重新看清你,以一场婚礼,求得你余生相伴。”
曲寒川轻晃相牵的手,撒娇一样,笑问:“你觉得,好不好么?”
乞巧节的夜晚,天空繁星密布,银河流水一样倾泻。落星山在星辉流淌下呈现奇异的橙黄橘绿,艳丽又幽静,护卫一般裹着傍山枕溪的小小院落。
院子是胤红星建给曲寒川的。
现在,他在院子中答:“好。”
两人在笑闹的祝福中进了新房。
第一次洞房花烛夜,曲寒川哭了,为环绕他的不安感。
第二次洞房花烛夜,曲寒川又哭了,为胤红星。
不是爽哭的。
他哭的凄凄惨惨,声泪俱下的控诉:“我费尽心机重新娶你,又是拜师学手工又是偷摸的凑人,跟小偷一样……你却因为这些事给我写和离书?这就是我们的默契吗?”曲寒川狠狠撕碎那玩意儿,白玉一样的脸破碎了,眼睛通红,声音颤抖,“你不要我,那你就滚……”
门外。砰砰砰。
“寒川,是我小心眼,我眼里不揉沙子,我乌龟王八蛋。你开门让我进去!”
“新婚加七夕……我明白你心意了,寒川开门。”
“对不起,我难受寒川……”
曲寒川还是要面子的。
外面宾客良多,被他这样喊下去不知多丢人,只好凶悍的拖进来,妖娆着惩治。
然后是胤红星引狂风骤雨般的磋磨无度。
一夜下来,星光漫进,曲寒川如同秋日里的小红果,从内到外都熟透了,新生羊羔样蜷缩着轻声啜泣,止也止不住。
“爱你…我爱你……”
不知谁在轻声呢喃。
【作者有话说】
愿宝宝们所遇皆为有情人,所做尽是开心事。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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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中秋番外 之 兔耳谜情
中秋月圆夜,竭泽酣睡时。
曲寒川却从浑身酸痛中醒来,看到皎洁月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枕边,胤红星正在深眠,睫羽安然的阖着,眉目间勾魂夺魄的冶艳褪去,端的是一片静好乖柔之色,哪有睡前那种雄鹰猎获的凶猛样子?
“把人折腾的睡不好,自己却在这儿做美梦。”曲寒川心里不平衡,目光一转,看到胤红星头顶戴了一个雪白的、长长软软的东西,“噫?这是?”他伸手揪了揪,竟还毛茸茸暖乎乎。
想到他睡前的疯劲儿,曲寒川不由失笑。
胤红星到底多有瘾?各种工具图册,还逼自己穿粉色肚兜,任凭寒川哀求都不肯放过,甚至寒川早被强烈的感觉逼的晕过去了,他却戴上了这种耳朵。
戴给谁看啊?
这样想着,曲寒川伸手便要帮他摘掉。
没成想揪了一下,耳朵还戴的挺结实,于是他很是用了一些力气,一扯——“啊!”
胤红星一个鲤鱼打挺蹦下榻,那毛兔耳朵在空中晃了下,真像只一跳三米高的兔子。他睁开惺忪睡眼惊疑不定:“什么东西寒川?好疼啊!”
曲寒川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眼睛睁的圆圆的,“我就是帮你把道具揪下来,没有揪到你头发,怎么反应这么大?”
“什么道具?”胤红星一脸疑惑,转身燃了油灯。
曲寒川指了指:“小兔子耳朵。”
胤红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什么东西?”
胤红星真会装,演的那么逼真。
那寒川便陪着他认真。
他披了件衣服下榻,走近了好笑的揪了揪,软的心都化了,“这里,”他暧昧的眨眼睛,用一种让对方平时一听到就会化身饿狼的语气说:“胤红星——你这么喜欢我啊?睡梦中也要戴这么犯规的东西……”
这次,胤红星没有接住他的知情识趣,煞风景的喊:“这是什么?!你怎么安到我头上的?”
他拨弄两下,又用力拔了拨,拔萝卜一样,真的很疼,好像长在了自己头上!
曲寒川用了什么黏剂,粘的这么结实!想到他睡前那欲要不要欲擒故纵的勾人伎俩,胤红星合质疑:“方才没爽够是吧?想尽办法勾引我,最后哭着求饶的不还是你?你图什么呢宝贝?”
顶着那样一对耳朵放这么凶的话。
曲寒川被他倒打一耙的功力和彪悍到感天动地的演技震撼:“……我一早便被你折腾的晕过去了,你自己趁我昏睡时戴上,竟还不承认……”
胤红星第一次这样刚做不敢当!
但。
曲寒川忍不住靠近他,踮脚吻了吻,热热的带着竹香的气息呼出来,吹的那毛耳朵抖了两下。
曲寒川是个贴心的人,会绝对认可心上人的用心取悦,“很可爱胤红星。”他环住他脖颈,整个身体贴上,披着的外衫落地,“好白好纯情的耳朵…跟你冷漠散漫的气质截然相反,却无与伦比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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