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穆尔看着克莱德,语气严肃:“普通情况下当然没必要,但,你知道那六只活着的虫族都是谁吗?”
克莱德不好的预感。
撒穆尔开口了:“你都见过他们。五只亚雌,是在四年前入学第一天上课时,从你和玛尔斯班级里离开的那几个新生。而那只雄虫,是你曾经的责任教师,卡利。”
这个消息如当头一棒,让克莱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不仅如此,”撒穆尔揉了揉了胀痛的太阳穴:“那几个亚雌的状态很奇怪,就好像......”
他皱了皱眉,努力想了一个形容出来:“好像没有了灵魂一样。”
克莱德一下子就回忆起卡利曾经说的,“精神力是来源于灵魂的力量”这句话。
要是在之前克莱德可能还不会多想,但见过了海底的那处废弃实验室后,克莱德忽然有种荒谬的猜想。
卡利,是不是也在拿虫族做实验?
卡利当年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关于精神力的。
后面那些户外实践活动,据他所说也是为了让他和玛尔斯更好地感受自然元素,还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来模拟不同属性的精神力在身体中所产生的感觉。
那只叫卡利的雄虫,好像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自己对精神力的执着。
想到这,克莱德不由得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当年,那五只亚雌是离开了这个班级后就陆陆续续失踪的,而学院的教师们对此一直闭口不谈。
看这情况,有很大可能性是身为校长的爱德华提前就和教师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卡利没多久后撤去了责任教师的身份,也同样下落不明。
难道是从那时起就陆陆续续对那几个亚雌学生下毒手了吗?
可这样一来疑问就更多了。
一开始他们七个新生都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为什么他和玛尔斯这么多年了都没事?
当年那五个亚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卡利赶出教室的?难道真的是那一个小小的危机应对能力测试里表现不好吗?
而且,卡利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爱德华、甚至米勒克学院,在当年五个亚雌学生失踪、在这次海族任务上,到底是被利用了,还是他们本身就是谋划者之一?
如果阿贝尔说的是真的,那天夜里在梅里渔村,那个有着米勒克教师印记的虫族,把全身麻痹的自己推入暴雨中的海里,怎么看都是想置他于死地。
但如此大费周折,真的只是想杀他而已吗?
那杀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团浮现,让克莱德的脑子都要挤爆了。
撒穆尔叹了口气,拿了一杯家务道具刚做出来的新鲜果汁递给克莱德:“现在你明白了吧。”
克莱德接过,喝了一口。
酸甜的滋味自舌尖滑入喉咙,加过冰的凉爽液体带走了他的一丝烦躁。
学院校长爱德华能做出囚.禁学生和教师这种事,外加这教师还是艾瑞族的雄虫,说不定诺克斯部族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米勒克学院一直是大陆版图上的一块肥肉,既然都要动手,先一步得知了情报的尼威尔斯的虫皇肯定要先下手为强。
这样就算诺克斯部族要来分一杯羹,也只能捡他们尼威尔斯剩下不要的。
尼威尔斯的虫皇宠爱弟弟是整个大陆都知道的事,这次虫皇就是打着自己弟弟在米勒克任务中失踪的名头,对米勒克宣战。
众虫族们哪怕知道虫皇另有打算,也没法在明面上说什么。
毕竟公爵是真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
但现在不一定。
估计就在此时此刻,罗奈尔德公爵已经和他的虫皇兄长见上面了。
罗奈尔德连普通的争端都不喜欢,更何况是战争。
米勒克学院虽然比不上周边两国战力充沛,但那些教师们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
单一个S级的觉醒者爱德华拉出来,就能在瞬间收割掉大批军队战士的性命。
要是真的打起来,大陆必将生灵涂炭。
克莱德把那杯果汁全倒进嘴里。
他相信罗奈尔德。
这场战争不会发生的。
克莱德在撒穆尔侧面的单人椅上坐着想了一会儿,才忽然看向撒穆尔:“你相信爱德华校长?”
撒穆尔虽然大哭大嚎说要杀了爱德华,又还叫他老头子,但从说话的语气和用词来看,撒穆尔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对方的憎恨厌恶。
克莱德又问:“因为秘密情报?”
因为撒穆尔家族产业涉及范围广的原因,获取的情报要比普通虫族或者一般势力要快上不少,而那些情报所涵盖的范围也非同寻常。
但撒穆尔一直不喜欢谈及那些东西,所以克莱德一直都戏称那为“秘密情报”。
撒穆尔笑起来:“被你发现啦。”
他坐起来,往前弓着身体看向克莱德:“克莱德,你一定要记住,你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
第七十二章 误差
撒穆尔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克莱德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 忽然有了些猜想。
撒穆尔这是时候突然这么说,大概是因为米勒克这次的事情也和他有所关联。
他刚刚所做的一系列猜想里,有一部分就是和当年最开始的七名新生班级有关。
会不会......他和玛尔斯并不是没事, 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没有像其余五个亚雌一样“失去灵魂”, 而是能继续维持正常生活。
而这个原因,或许就是解开米勒克学院这次事件的关键。
克莱德没有继续问,他点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撒穆尔会说他能说的东西, 而克莱德不会对此做任何追问。
撒穆尔接过圆形家务道具顶在顶端的盘子,递向克莱德:“吃吗?”
克莱德看了一眼,摇摇头。
撒穆尔捏起一片放在嘴里咬得咔咔响,赞叹道:“你推荐的这种做法真的不错, 就是不太受别的虫族欢迎。”
克莱德看着那盘深紫色的东西,有些无语。
他明明只是把前世油炸土豆片的做法告诉了撒穆尔而已, 谁知道这只亚雌会开发出这么奇怪的味道。
刚入口是酸甜的, 有点像番茄,结果嚼几下后就会变成奶香和辣味的混合体。
而且那辣味经久不散, 随着时间推延会越来越猛烈,能把五感敏锐的雌虫活活吃哭。
到现在为止, 除了撒穆尔之外, 也就只有埃德加尔能接受。
克莱德在脑海里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才开始说起自暴风雨起的经历。
只是刚开始说, 撒穆尔就头一次这么急切地打断了他。
“不对!”撒穆尔把盘子扔到前面的桌子上,拧紧了眉:“那天晚上没有下雨,只是一直在刮风, 风很大。雨是天刚亮的时候才下的。”
他笃定道:“因为夜里风把窗户吹开了,我起来关过窗户,还顺便看了时间,那会儿你们都睡得很熟,除了我之外谁也没被吵醒。”
“而且,”撒穆尔从长软椅侧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是个录音道具:“发现下雨的是埃德加尔,因为他那天早晨该和玛尔斯一起去抓鱼。”
撒穆尔的话让克莱德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随着录音道具里,几只虫族的对话播放下去后,克莱德只感觉一种诡异又荒诞的感觉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克莱德被暴风雨吵醒时,天没亮,四周一片漆黑,而选项面板被触发了。
撒穆尔夜里被风吹开的窗户吵醒,因为风太大,窗户来来回回敲在墙面上,发出的声音太吵。
埃德加尔是之后第一个醒来的,他正准备去叫睡过头的玛尔斯起床,却发现屋外突然下起了暴风雨,那会儿天刚亮。
玛尔斯睡得太熟,被埃德加尔叫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因为克莱德是雄虫,单独睡在一个角落,前面有隔板挡着,一开始谁也没发现他的失踪。
直到玛尔斯清醒了、想去找埃德加尔出门时,路过那边才发现不对。
虽然玛尔斯和埃德加尔都是雌虫,但埃德加尔身体一直有异,不如雌虫强壮、五感也不像一般雌虫那样发达。
所以真要算下来,只有玛尔斯才是他们队伍里感官最敏锐的。
那会儿雨太大,淅淅沥沥打在木质房屋上,要不是玛尔斯说出来,他们根本无法辨认那边没有雄虫的任何动静。
而克莱德这边,却是半夜被暴风雨震下了床。
他醒来后,还专门看过一次湿度和风向监测器,因为那上面除了环境湿度和温度外,还会同时显示当前时间。
想到这,克莱德有些庆幸他一直把监测器放在了公爵给的那个高阶收纳道具里。
克莱德赶紧把那个监测道具掏出来,激活了背部一个小小的法阵后,上面投射出了几组数字。
他指着最下面的数字说:“你看,这是时间,夜里三点,记录下的空气湿度和之前的差别很大,那会儿肯定已经下雨了。”
撒穆尔盯着那组数字,脸色很难看:“但在那之后的三点半,我起来关窗户时并没有下雨,也确实听到了你所在的那个角落有呼吸声。”
但克莱德那会儿已经不在木屋里了。
那撒穆尔听到的呼吸声是谁的?
又或者说......是什么东西的?
一想到当时有个不知名的东西和他们共处一室,撒穆尔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克莱德把监测道具放在桌上,和撒穆尔的那个录音道具并排放着。
他们看着这两个冰冷的道具,只觉得周身似乎也罩满了寒意。
沉默了许久,克莱德毫无感情地吐出几个字:“玛尔斯可信吗?”
他曾经在海底就怀疑过一次玛尔斯,现在又不得不再怀疑一次。
这件事太奇怪了。
不管是刮风也好,暴雨也罢,听觉如此敏锐的雌虫玛尔斯,为什么会睡得那么熟?
就连埃德加尔靠近把他拍醒后,都还花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
这真的可能吗?
撒穆尔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一直对玛尔斯的身份有种猜想,但那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想,既无法和家族去核实,也没办法和别人商讨。
撒穆尔犹豫了半天后,才给出了回答:“应该......可信。”
见撒穆尔的答案如此含糊,克莱德在一瞬间对玛尔斯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但他的智又很快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求知欲按下去。
他转而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于是他道:“我准备回一趟学院。”
撒穆尔震惊又不解:“在这种时候?”
虫皇正对米勒克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进攻。
这种时候去米勒克,先不说学院会不会开启防御让外部虫族进去,就算进去了,也难免要面临处于冲突中心的可能性。
在撒穆尔看来,无论是从现状分析,还是从克莱德的本身来说,面前的雄虫都没什么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必要。
但克莱德却坚持道:“既然爱德华校长值得相信的话,我有事想尽快问他。”
米勒克学院有规定,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校长一般都不能离开学院。
按尼威尔斯虫皇的行为来看,爱德华现在绝对还在学院内。
克莱德有种预感,要是错过现在这种事态混乱的时机的话,之后再去问,校长爱德华多半就不会开口了。
撒穆尔知道克莱德有多固执,明知道说服不对方,但还是抓了抓头发多提一句:“你都和公爵有婚约关系了,后面再用这个身份去问不行吗?”
克莱德摇了摇头:“那样会给公爵带来麻烦的。”
他看向窗户外,确认着外面的天色:“公爵他并不喜欢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做事,大家畏惧他、崇拜他更多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
“所以......”克莱德站起来,准备和撒穆尔告别:“我也不想借着他的名义去逼迫米勒克的校长。”
撒穆尔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用放在椅背上的垫子盖上自己的脸:“果然就算是你,陷入恋爱后也会性格大变啊。”
克莱德把那垫子掀起来:“哪儿变了,我明明还和以前一样。”
撒穆尔盯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好一会儿才说:“不一样,要是以前,你不会在乎这些。”
克莱德一愣。
撒穆尔翻了个身,从椅背上滚下来,歪倒在那条长软椅上打了个哈欠:“而且你刚刚甚至都没反驳恋爱的事。”
克莱德把垫子扔过去,对这只异常敏锐的亚雌没了办法。
他举了举手,投降交代:“没错,我和公爵正在恋爱。”
“我就知道,”撒穆尔熟练地接住飞过来的橙色靠垫,挺了一下上半身,把它枕在头下,挥了挥手:“你赶紧去吧,我要抓紧时间睡会儿。”
克莱德离开前找了两瓶药剂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
关门声响起,房间内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但没过多久,一阵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所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旧的二层住楼实际上防御性能相当好,那扇门只能由撒穆尔一个人打开。
于是刚睡着撒穆尔被吵醒后,痛苦哀嚎了一声,认命地爬起来去开门。
他边开门边抱怨:“你怎么还会落东西——”
门外的身影高大,几乎把阳光都全挡住了,而雄虫肯定没这种体格。
半迷糊着的撒穆尔一下子就醒了。
他心虚地抬头,对上那双蓝眼睛后讨好地笑道:“您怎么会来这里呀......”
金发蓝眼的雌虫压根不吃这套,他把门掰开,直直朝里走。
在看到客厅一片干净整洁后,雌虫愣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耸动鼻翼,皱起眉看向撒穆尔,声音嘶哑:“这里怎么会有雄虫的味道?”
他走到气息最重的单人椅前,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你把外面的雄虫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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