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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得洛灵川松了口气。
但是身体的异常感还是让他颇有些不适。
司机似乎感受到了洛灵川的坐立不安。
“小伙子，怎么了？”
司机关心的声音响在洛灵川的耳边。
洛灵川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耳鸣了又或者是怎么的，他分明清楚的听见了司机的问话，却又觉着这对话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一样。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洛灵川颇有些担忧。
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大哥，麻烦你开快点。”
“好嘞，小伙子。”
司机应了一声。好在天色已经向晚，这个时候不算是高峰，且开往城郊的车也并不多。
洛灵川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属于崔无念的对话框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洛灵川非常担心。
虽然他此时已经明白了伤害自己的人、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人正是崔无念，但这总是会有由的。崔无念和他无冤无仇，总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苦衷是什么？
洛灵川打不通电话，只能叹口气，把电话给秋妍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秋妍的声音很快响起来。
“小洛！你醒了？你怎么样？我在忙叶长安的事情，没有去看你。”
洛灵川回答，“秋妍，我没事。那边都还好吧？”
秋妍说，“都已经处妥当了。小洛，季局长也是来自于那个世界的。”
洛灵川叹口气，“我都知道了。你那边都好就好。这里不方便说，我处一件事情，晚些再和你说。”
秋妍那边应了一声。
通话结束了。
洛灵川深吸口气。
他在心里想着崔无念的名字。
车停在了废弃工厂的入口，洛灵川付了钱，立刻朝着那天当时和崔无念见面的地方冲了过去。
当时发生的事情还在洛灵川的记忆里。
“救我……”
崔无念的脸色苍白又冰冷，而身上却仿佛犹如火场。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崔无念的身体，便觉得自己被烧起来一样。
崔无念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痛苦。
他的嘴里喃喃着:
“洛……灵川……”
他的话已经连不成句子。只剩下破碎的只言片语。
他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已经被那烈火焚身，无法开口了。
来自崔无念的力量似乎将他彻底的拉扯。
他几乎无法动身。
“啊——”
洛灵川忍不住嘶吼起来。
崔无念似乎想要把洛灵川推开，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使不出一点的力气。
“做的很好，孩子。”
洛灵川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转过头，循着那声音看过去，却看不见什么人。
崔无念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对上洛灵川的眼睛，他又无法开口。
洛灵川疑惑的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声音是由谁发出的，也不知道这说话的人是对谁开口的。
“如果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这裂焰的种子种到他的身上，还好他对你没有防备。”
裂焰的种子？
洛灵川听不明白。
什么裂焰的种子？
崔无念只是沉默。
洛灵川看向崔无念。
“他……他在说什么？”
崔无念的神色复杂，看起来又冷漠又悲恸，洛灵川察觉到了什么，他似乎明白了那个声音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他被烈火加身，只想要烈火之源。
而后他放开了崔无念的手，猛地冲了出去。
烈火在他的面前烧了起来。
他朝着他想要去的地方而去。
烈火烧成了结界，他最终落在了古籍室的灯台前。他需要烈火的滋补。
他需要鲜血的滋养。
他想要不管不顾，又无法放任自己的沉沦。
“看来，崔无念和叶长安是一起的人。”
洛灵川想。
裂焰的种子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呢？
他搜索了自己的记忆，大概只有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又或者是分开的那个晚上，崔无念抓着他的手的时候。
那个时候洛灵川就觉着崔无念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无法分辨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想起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了。
洛灵川忍着自己胸口的灼烧，在傍晚颇有些阴沉的天色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大概是因为，既是天色向晚时，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深秋的风又格外的凉，所以他这时候才会觉着，有一种莫名的但又十分强烈的凄凉席卷过自己。
他听到了孩子的叫声。
在风声里显得更有些荒凉。
洛灵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崔无念！”
他大喊了一声。
他循着那孩子们的叫声冲了过去，只见那废弃工厂钢筋水泥遍布之地，一个已然乌黑的身体，正躺在那钢筋之间。
那张脸，虽然黑的可怕，但赫然是崔无念的模样。
孩子们绕在两边，皆是面带苦楚。
“崔无念！崔无念！”
跪在崔无念的身上，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她摇晃着崔无念的身体，最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崔无念？”
洛灵川开了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止住了脚步。
有什么落在自己的脸上。
淅淅沥沥的。原来是落雨了。
秋雨。
总是很凉。
虽然不大，但也能凉透了全身。
洛灵川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崔无念。
不过现在看起来，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崔无念害了他，却没有留下一句话。
他恨不了他。他已经死了，而这就是结果。
他忍着痛苦，拖着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看见那年轻女孩擦掉了落下的眼泪，用很快的动作，好像不应该流泪。
那些孩子们都低着头，有的摇晃着崔无念的身体，仿佛不要相信这是真的。
年轻女孩转过头，看见洛灵川，她似乎惊讶了一下:
“洛……哦，洛主任？”
她认识自己？
洛灵川也惊了一下。
“是……我是……崔无念他……”
年轻女孩摇了摇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听娃娃们说，他失踪有几天了。我们一起找他。然后在这里发现了他。”
好在下了雨，让人无法分辨清楚，从脸庞滑落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年轻女孩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
洛灵川想，是啊，怎么会这样？
他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年轻女孩回答，“我叫崔无芳。洛主任你不知道我，但我认识你。我是今年新进安全局，目前还在试用期。我……”
洛灵川“唔”了一声，明白了过来。
“欢迎你的加入。现在我也认识你了。”
如果是平常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崔无芳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洛灵川在新川大学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事业，他是她的偶像，是她的榜样。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洛灵川叹口气，“他是你的哥哥。”
崔无芳垂眸，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洛灵川只觉着痛苦和恨意都无处发泄，夹杂着疑惑以及不解，各种心情都汹涌在了一起，让他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
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第八十三章 奇怪的荒芜地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砸着这世界。
洛灵川后退了一步，忽然脱力，几乎要倒了下去。
一只手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又扶了起来。
洛灵川借力，缓过来了一些，转过头，抬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扶住自己的人，正是萧灼。
萧灼的目光里带了一点幽怨。
洛灵川深吸口气，感觉到胸口的灼烧愈发强烈。
萧灼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一些。
这世界不会因为死去了一个人而如何。
雨照常在下。
丧事一切从简。
洛灵川第一次来到崔无念的家。
说那是家，其实并不恰当。
那只是在破旧厂房里的一处住的地方罢了。
年迈的老奶奶坐在床头，无声的流泪。
那是崔无念的奶奶。
除了附近生活的人，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来参加这场丧事。
洛灵川看着眼前的场面，觉着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的消失，烈火烧过了他的心扉，几乎快淹没他了。
而他这一次，没有了一点反抗的力气。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好在萧灼接住了他。
萧灼握住洛灵川的手腕，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脉搏正在缓慢的停止跳动，这意味着他的生命正在慢慢的流逝。
萧灼皱紧眉头。他在洛灵川轻声唤他:
“洛灵川……”
但他没有回应他。
萧灼将洛灵川的情况说与秋妍，只是他明白洛灵川此时的情况已不是寻常医院能够救的。只能够让秋妍告知洛灵川的父母，洛灵川正在查案，以此让洛灵川的父母安心一些。
他将洛灵川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洛灵川昏得悄无声息。
萧灼将洛灵川扶上卧室的床，凑近在他的眼前。
“洛灵川！洛灵川！”
他唤了两声，试图把洛灵川叫醒。
但是这并没有收获到任何的效果。
洛灵川看起来不会想要醒。
萧灼叹口气，忧心使得他陷入痛苦。
他却不懂得应该如何救他。
如果有所谓的一命换一命，他大概会愿意试一试。
可是，他连自己的命都无法主宰，又何谈去换洛灵川的性命？
眼下，他只有最后一条路能走——
重启地府里的忘川净火。
自从他知道洛灵川的火符要一直依靠着他的鲜血作为供应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以后，他便为洛灵川忧心。
于是他到了古籍室，希望能从那些古老的记载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能够改变这一切。
后来，他又发现了烂尾楼的试剂，最终从那其间发现那正是破解忘川净火的引子。可惜，一直到洛灵川被裂焰控制的那一刻，他才真的懂得它的效用。
如今裂焰的种子已经种下，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了。
可是洛灵川此时的情况更加糟糕。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萧灼意识到，这是因为秦无霜又在洛灵川的身上加了一道手脚。
他们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让洛灵川死。
不止是洛灵川死，还要忘川净火随着洛灵川的死去而长久的湮灭在这个世上。
想明白了这些以后，萧灼叹口气。
这就是洛灵川的宿命。
这也是忘川净火令主的宿命。
而宿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萧灼满心悲凉，抚摸着洛灵川苍白而冰凉的脸。
“洛灵川……”
萧灼喃喃着洛灵川的名字，凑在他的眼前，重复着他的名字，好像怕自己会把他的名字忘记一样。
“萧灼……萧灼……”
洛灵川叫他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听他叫他的名字，竟然也是一件，值得他满心欢喜的事情。
真是奇怪。
他什么时候这样过？
又何必让自己这样？
即便失去了忘川净火令主，他也可以在这人间继续逃下去，躲下去。
就算终有一天会被幽冥渡的厉鬼擒拿回去，那也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
他已经躲了这么多年，自然还能再躲上几百几千年。
可是……
是什么让他的心产生了动摇？
他的指尖擦过洛灵川的脸，他从来没有觉着什么东西会如此凉。
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是能够感受到如此透骨的冰凉的。
“洛灵川……”
萧灼又试着叫了一声。
他想到了崔无念的奶奶的那双眼睛。
想到了梨花的那双眼睛。
他并没有经历过那心里那种场面，也从来不懂失去了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
而这一刻，他似乎懂了。
他颤抖的手握成了拳头。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回来……你怎么这么傻，真是个傻子啊。”
萧灼贴近洛灵川，声音颤抖的低语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这些东西，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萧灼想到了，一直以来，洛灵川就是这样的傻。
他执意调查霍之青的案子，又入了高砚云的圈套，如今又被崔无念那样一个认识了不过多久的人蒙骗了。
这就是洛灵川啊。
他就是这样傻。
萧灼叹口气。
他看见在洛灵川的眉心，闪烁着一点银光。
那银光剥夺了洛灵川的最后一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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