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地图,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大手一挥,大方地划出一片空地给他建宅子,还赏了他黄金百两和几十名精挑细选的奴仆。
“孤相信先生的能力,必不会让您背上骂名和脏水,以后要是再有污蔑先生的人,就和他们下场一样。”
天帝挥挥手,自称是跟随天帝许久的监管就被拧了脖子,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两条人命活生生消失在了云生面前。小朋友掐紧手心,面色未变。他明白,这两个人的死终究是因他而起,自然会被旧党清算在他的头上,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君王的恩宠是靠不住的,要是他还想活着,还想替哥哥找到天道权柄,就必须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结成联盟才行。
天帝这一招可谓心机深重,根本不是只会贪图享乐的纸老虎,也不像是任天魔宰割的傀儡,他的哥哥是不是感觉出错了?
云生深吸一口气领旨谢恩,直到出了殿门,才发觉已是晌午。他在大石上跪得腿都麻了,出来都仿若隔世。他攥紧了拳头,本想回自己的住所,却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侍从拦住,引着见了皇后。他都不知道天帝还有皇后。
他们进了内宫,路过各种装饰豪华的宫殿,最后在正中最朴实的殿门口停下。皇后明显天帝大一轮,年老色衰不受宠,所以宫门冷冷清清的。
第55章 不受宠的皇后
既然是中宫皇后,云生便不会失了礼数,行了两个礼才抬脚跨过门槛。侍从往回走了两步,云生才跟上进宫。
“祝皇后殿下家族兴旺,享儿孙绕膝之福。”
云生再次朝那个端于上位的男子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算是面容呈衰败之色,皇后端方持重的气质依旧显眼突出,应是出自名门,但他不信素未谋面的皇后今日见他就是为了找他聊天。
皇后客客气气问他好,聊来聊去竟然就到了下午,期间却是一点也没提他和天帝聊的正事,反而让人给他拿了一串碧色串珠。
“臣在天帝身边尽辅佐之责是为臣本分,云松石是罕见物,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可是真的不能收。”
好看的眉头蹙起,云生避开送托盘的侍从,跪地不起。白黑间隔的串珠各个珠大饱满,却没有匠人所的皇族标识,应该是皇后私底下命人造的。这一串至少得上千金,云生当然没有由收下,他不想让人在第一天就揪他辫子。
“先生误会了,我看陛下手中拿的那串珠子旧了,就想给他换个新的。云松石自带异香,安眠效果极佳,用来舒缓放松身心最是合适。只是陛下政务繁忙,实在是见不到,所以就想请大人帮个忙。”
皇后亲自下场搀他起来,说着就想把珠串取下。
云生后撤一步:“陛下日日为正事操劳,从不曾歇息过一天,应该会很乐意见到娘娘亲自给他送去。”
他皱皱眉,对皇后的好感全消。他才来第一天,刚受了封赏,难道还要伸手去拿皇后的重礼?传出去了算什么事。若是他答应转交礼物,在没送出去的情况下,言官随时可能倒打一耙,说他贪图荣华富贵。名声若是脏了,怎么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愿意与他结交,培养势力岂非更难。皇后不可能没想到这些。
云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着,行个礼就要走。结果皇后拖着衣袍突然追了出来,不知是不是衣裙太长绊着了,在门槛跪摔了下来。云生瞳孔微缩,膝盖一动也跟着跪下,骨头当啷一声磕地,听着就疼,应该是青了一块。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他抬头想把人托起来,可男人面色发白,还没起来就抓住云生的衣袍:“我知道是为难先生了,可是我并不被允准进议事厅,陛下日夜操劳,前两天听说还晕了过去,我实在是担心……先生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那双手就和冰块一样凉,轻轻一碰就是骨头,马上就要散架了似的。
云生抿抿唇,他看见了男人眼里的哀求,就和当时为了讨一口饭跪求兄长的自己一样。他可是皇后啊,怎么能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去求一个臣子呢?
男人见他开始动摇,眼里又开始有了光。他赶紧招呼身旁的侍从,往云生怀里塞了两个银锭子。钱袋子打满不太显眼的补丁,掏出锭子后就变瘪了许多,可男人头一次弯起唇角,痴痴地笑了起来。
云生握住那一条手串,趁皇后没注意,把银锭子又抛回满脸不情愿的侍从手里:“皇后殿下,东西我会给你送到。我想我们下次可以好好聊一聊。”
男人满眼期待,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久久也不曾收回视线。
“殿下,外面凉,当心着了风寒。咱们没有药,宫里的太医也都是见钱眼开的主,没钱没宠谁不会有人给咱看病,您得顾惜着点自己。”
侍从苦口婆心地碎碎念,轻手轻脚给人换了褥子,还盖上了被子。
他是公子从家里带出来的仆从,从小便一起长大,见不得自家公子吃苦。公子在家里锦衣玉食,到这里福气是一点没享受到,他怎么会不心疼。
宫门外放着食盒,那是他们一天的饭食。馊味止不住地从缝隙里渗出,他隔了很远都能闻到。他还是不死心,扣着盖子翻开,里面只有两个长绿毛的馒头。盖子‘砰噔’一声阖上,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屋子里的人已经喝了好几天清汤寡水的稀粥了,再喝真要撑不住了。
“胡啦——再来一局再来一局,今天我手气可好。”
牌被哗啦哗啦推在桌上,吵得要死。宫里的人都跑去打麻将了,他们殿下身边只剩了他一个。
偏房和围墙的中间还有一小点空地,他收紧小腹,勉勉强强从中间蹭过去,还好他瘦,不然换做贵妃宫里头的小海准保得被夹在这。几根小绿苗长出了尖,那是南瓜秧,还算能吃。本来是打算等长到结南瓜的时候再摘,可谁知道陛下最近连糙面馒头都不愿意给他们殿下。今天吃了这秧子,明天还能吃什么能他烦闷不已。
若是早知道陛下这样,公子怎么可能和家里断了关系嫁他?
没有足够的炭火,他只能用剩余的一点碎树枝勉强搭了个炉子,虽然清汤寡水,不过秧子煮一下就能吃。
谁知道座上的人根本没食欲,眼睛直勾勾望向窗外:“碧云,外头的梅花好看,陛下最喜欢梅花了,给我折两只过来。”
“殿下您吃一点吧。”
谁家皇后过的像他们殿下一样?
碧云看他这样子抹了把眼睛,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揉脑袋。
“我这个手镯还能值几个钱,如果我撑不住了,你就把他卖了。内务府的德公公是我救过的人,他会安排你出宫,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活着。”
因为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男人说话难免有气无力,可那只拍在脑袋顶上的手还是温热的。碧云顿时红了眼眶,他眼瞧着他公子从欢心雀跃嫁进来,到现在被磋磨地失了光华。谁还会记得十三年前名动京城的逍遥公子?
“不会的,奴婢去求太医院,还有点银子,他们不会不救的。”碧云抓住自家主子的手,眼瞧着那张脸渐渐失去了光泽,抓起打了补丁的钱袋子就往外跑。娘娘突发重疾,他要去找太医,他们天界的太医医术最好了,不会救不回来的。
娘娘一定能活,所以一定要等着他回来啊。
第56章 密谋
云生站在残破的宫门前,从伤痕累累的手心里接过小木盒子。他难得沉默。
皇后薨了。身侧的侍从受了不少苦才托到人烧了,还求他把东西送到南水的端木家。他拿着令牌看了很久。见皇后明明是前天的事,却如同过了几年一般遥远。
碧云两颊凹陷,这几天她来来回回折腾,遭受的唾骂侮辱让整个人硬生生瘦了一圈。
“陛下知道吗?”
云生缓缓问道。
看到碧云摇头,他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大人……大人不要意气用事啊,陛下不待见我们家公子,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一回,娘娘的事情未必没有他的手笔,娘娘也不愿看到大人和陛下闹起来。”
碧云抓着云生的袍角死死不放手,手腕上的血顺着袍角洇湿了内衬,但云生好似闻所未觉。
“我先将娘娘送回家乡。”
“之后会让人把你带出宫。”
“我要留在宫内,等内务府重新分配职务。”
碧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他面朝云生跪下行了个大礼:“大人的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为大人所用。”
云生背着池天镜日夜兼程赶到端木族,借着令牌得见家主真容。当他把盒子交给男人的时候,他明显看到那人的眼角含泪。他自知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婉拒了他留宿的提议,自己找了间客栈住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生嘴里干的厉害,迷迷糊糊伸手就要去拿水。
一条胳膊横跨在云生腰上,似是感觉到怀里那人正要挣脱,便本能收紧。
“醒了?”
池天镜还没完全清醒,大手便自动伸开五指伸开护住云生小腹,就怕自家宝贝摔着。
“唔。”
云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腹部的手臂,再抬头看看那张相当熟悉的脸。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哥哥怎么来了?”
“我问了天道你在哪,半夜翻窗户进来的。我有点事情要确认。前线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攻到天魔府邸,我暂时离开没事,不用担心。”
池天镜半睁开眼睛,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我就在这里不走,哥哥先睡,睡醒了再问我也是一样的。”云生看着对方半黑的眼圈,怎么会不心疼。他只用了一个手指头就把人摁在了床上,对方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哥哥瘦了。”
云生不住地用手指描摹着那人的眉眼,顺着他的下巴颏滑倒了衣领处。
“陪我睡。”
池天镜抓住那双点火的小手,搁在唇边重重地亲了下去。
“现在可不行,晚上陪你。”
云生挣开手,一溜烟跑了出去,他今天可还有正事要干呢。
“公子冒着风险把落儿带回来,我们端木家感激不尽,如今家里实在是有些乱,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长者坐在上首,遥遥对着云生行了个半深不浅的礼。
“我今天来找您,不光是为了这份委托。这是一封娘娘的家书,还有我查出来的一点东西。”云生递过去两张纸,长者看着家书动容不已,转头一看另一张半摊开的东西,老脸僵了又僵。
已经看了,就容不得他后悔了。
“私养重兵,囤积军粮。侯爷好本事。”
云生微微抬头,眼里闪着异亮的光:“侯爷功高震主,陛下已经在猜忌您了。所以无论消息是不是真的,只要弹劾您的人足够多,就能把你钉死在牢狱里。”
对方出乎意料地平静,半天没说话。
“您知道天界太子池天镜吗?”
云生又问。
“恐怕天界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威名。看你的意思,殿下应该没死?”
端木侯爷持杯抿茶,静静观察云生的反应。
“若是侯爷愿意听命,殿下会愿意见您的。端木一族皆可免除祸事。”
云生微微凑近,一字一句道。
眼前的小孩面色笃定,倒不像是作假。他也不相信太子殿下会死在当年的争斗里,也许真的另有隐情。但是想让他相信,光是这点还不够。
“侯爷若是不信,这个够吗。”
云生摘下自己佩戴的花丝红玛瑙金锁,放在对方眼前。
东西一拿出来,空气便开始小幅度震动。神力从金锁内部荡出,引得室内的物件全都开始共鸣,瓷器劈了啪啦碎了一地,就连端木侯爷都有点想俯首跪下的感觉。
这威压只能说明,东西出自神威镜。
只有太子殿下亲封的侍从才有使用其中物件的特权,更何况金锁这样私密的物件,对面小孩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第57章 太子妃
殿下。”
端木侯爷愣了半晌,似是还没缓过神来,之后他就真的顶着威压朝云生一点点叩拜下来。
“侯府上下愿听从殿下调遣。”
太子殿下威名扬遍天下,就算当年落魄濒死,如今重来势力也依旧强劲,至少天帝是奈何不了他的。
……
“怎么这么不乖?”
池天镜把人摁在床上喘气,一点一点吻过眼角泪水。
云生瞳孔失焦,破碎的眼神闪着七彩的琉璃色,就像镜子,每一面都是池天镜努力的影子。
“我想帮忙。”
云生说完这句话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哥哥发了狠,每一丝每一毫的空隙都要填满,他实在胀得难受。
阴天的午后阳光穿透不了厚厚的云层,他斜侧过头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哥哥从来没有让他疼过,可是今天明显不一样,明摆着不想让他下床。昏了就弄醒,哭就舔掉,直直把人折腾得眼眶潮红,连个声也没力气发出来。
这场酷刑快结束的时候,云生抬起酸软的手臂钩住池天镜的脖子。那人也顺从地把人抱了起来,让小脑袋软软搭在肩膀歇着,这样他可以一侧头就碰到他。
云生听到那人长叹一声。他本能地想抬头,一只手便死死摁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
“太危险了知道吗,你在老头子眼皮底下我怎么能放心。”
“宝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危险我没及时赶到怎么办?那可不是小打小闹,是要命的活计。”
云生半倚在池天镜怀里,琢磨了半晌,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笑:“但我骗过了天帝,成为他手底下第一重臣,是不是很厉害。”
池天镜沉默半晌:“厉害。”
“我的消息是不是很有用。”
“是。”
“你想不想夺权?”
“……想。”
“我不想把你绞进去,况且我们明明可以避免这样情况发生的,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
“因为我爱你,而且我是太子妃啊哥哥。”
云生弓起身体,浅浅淡淡在对方下巴颏上留下了自己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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