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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柏诺卡吸了一口烟，刀却离洛沉更近:“你现在换了人皮，不比以前，这一刀下去，人会死，你也会吧。”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上赶着给珀斯做实验，真是爱情感天动地，只可惜，你们连爱都不懂。”柏诺卡故作可惜，看向纪清:“接下来怎么办？”
第59章 幻（二）
白色的长裙在车顶逶迤，纪清抬眼下一秒，，柏诺卡手中的刀就被吸走。
获得自由洛沉立即后退，想要离开。
“我们继续合作。”纪清在指间把玩着那把小刀，“珀斯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我们的合作，到底是你们获益最大，我会放你离开，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抬腕，甩手，一气呵成，刀贴面而过。
洛沉站定，发现刀身已经没入树干。
“什么要求？”
“不许伤害阿珂嘉。”纪清站起身，她身后是一盘巨大的月亮，长裙随风飘扬，面纱的阻隔下，只能看见一双带着怜悯的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洛沉一瞬脑海轰鸣，问：“你，你……是谁？”
纪清没有回答，柏诺卡却大笑起来：“我们合作的时候，不是互相介绍过了，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我是纪清。”
“我们见过？”
“那次合作？”
“不！”洛沉竟然感到有些恐惧，“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还不是洛沉的时候。”
纪清踩着柏诺卡的肩膀走下车顶，腰间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让洛沉出了一层细汗，纪清走到他面前，食指抬起洛沉下巴，轻笑了一声：“人类的身体，用着怎么样？”
洛沉颤抖起来，这一刻，透过纪清的眼睛，洛沉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你们也是？”
“是啊，我们也是芯人。”纪清收起笑容，“现在我们完全一样了呢。亚特洛斯，不过你以为用‘人类躯体来承担芯人内核’这种实验，是珀斯的原创吗？虽然他是天才，可惜——”
洛沉听到纪清极度狂妄的话——“可惜他还是不如我。”
风突然呼啸起来，吹起地上的砂石、树叶，伴随着纪清的放声大笑，洛沉眯起眼睛，抬起手遮挡风沙。
有冰凉的手捏住他的脸，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吐了几个字。
“人类的躯壳，不能供你使用太久哦。”
很快，回音散去，一切平静，月色清明。
洛沉睁开眼，周围的芯人们已经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安隐、阿珂嘉、萤躺在不远处。
他曾经是联盟最强的战斗芯人，他拥有人类的身体、智慧和永生的内核，但是在刚刚，他分明感受到了纪清身上无尽的压迫感，他甚至不知道纪清和柏诺卡是什么时候释放了幻境能力，也许萤从黑暗里出现的那一刻，他们都已经被噩梦笼罩了。
视讯器的铃声响起，珀斯的声音传来：“宝贝？得手了吗？带他们过来，特别是安隐。”
洛沉深吸一口气，回答：“一切顺利，除了安隐，我会带阿珂嘉一起过去。”
“飞行器已经安排好了，我等你。”
“好。” 黎元央放下视讯器，不多时，便有飞行器过来接走了他们。
“黎元央这个身份真的好用极了。”珀斯拿着一杯红酒，兴奋地亲了一下洛沉，“你这个样子就是看起来别扭，但是现在这具身体简直为我们带来了太多便利，黎家的飞船你张个口，我们最大的运输问题就解决了，哈哈。”
“你还要运来多少芯人。”洛沉对珀斯的“夸奖”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他。
“还有三批，今晚损失有点重，不过没关系，你给我找到的实验室和黎家的钱，足够我组建一支芯人军队，等着吧，8区这些道貌岸然的贵族，我要让整个联盟看看，12区出身的我，才是主宰他们的——神！”
疯言疯语！
洛沉只觉得头要爆炸了，纪清对他说的话不时在他的脑子里出现：“准备继续和柏诺卡他们合作吗？”
“为什么不？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多个帮手不好吗？怎么？他们欺负你了？”珀斯什么去摸洛沉的脸，洛沉躲开，有些疲惫地说：“你给我做的实验，是纪清教你的？”
珀斯面色微冷：“他们告诉你的？你信他们？”
“为什么不信？”洛沉只觉得身心冰凉，“你知道这个实验的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珀斯怒气冲冲，“你在怀疑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利？你怎么可以——”
“我没说是不好的后果。”
珀斯的话戛然而止，洛沉苦笑一声，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人类的躯壳并不能承受芯人的内核太久，他正在走向死亡。
“他们在挑拨离间……”珀斯顿了顿，又说：“洛沉，你不是爱我吗？”
爱？
爱吗？
“爱吧。”洛沉看着珀斯，却仿佛不认识他。
他愿意为珀斯付出一切，可是他接受不了欺骗，珀斯明明知道实验的后果，却还是选择给他做了。
十年前，他选择背叛芬琳，和珀斯一起离开时，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洛沉努力回忆起来，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十年前的自己和现在自己隔了一层厚厚的墙壁，打不穿、击不碎，连躯壳都面目全非。
亚特洛斯死在十年前，而洛沉死在此刻。
滴答滴答——
有水不断滴落，阿珂嘉睁开眼睛，疑心自己到了地狱，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前面不明物体闪着荧蓝色的微光。
那微光竟然让阿珂嘉产生一丝温暖。
“你醒了。”
沙哑却熟悉的声音，是珀斯？
阿珂嘉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一块床板上，床板直立，他的脚被锁在一起。
“我真想把所有折磨人的方式都用在你的身上，但是我想这种方法你才最痛苦。”
珀斯打开灯，刺目的白光亮起，阿珂嘉闭上了眼睛。
“快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看呀看呀——”珀斯话语癫狂，看好戏一般期待着阿珂嘉睁开眼。
终于，他如愿以偿了，因为他看见了阿珂嘉睁开眼睛那一刻的慌乱，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让珀斯愉悦起来。
对面实验台上，躺着安隐和萤，都没有穿上衣，也没有任何反应。
萤内核空空，而安隐胸口处内核还在，正是阿珂嘉黑暗中看见的蓝色荧光。
“他们现在和死去了没什么两样，在幻境里你选择了安隐，但那些都是幻觉，现在，你选谁呢？”
“你想干什么？”
“别着急呀，好戏这不就来了。”珀斯拿出了一颗内核，在阿珂嘉面前晃了晃，“这是复制安隐那颗内核得来的。”
说罢又拿出一张报告，在阿珂嘉面前撕个粉碎。
“这是安隐内核的数据。”
“分析数据，按我之前在12区的工具，我用了五年。复制内核，在12区需要收集600个残破的芯人用来实验。现在在我这座新的实验室，分析加复制也需要1个月，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无法再次制造一颗与安隐胸膛里一模一样的内核。”
阿珂嘉静静看着珀斯。
珀斯从试验箱里拿出一颗芯片：“这是萤的记忆。”
还没待阿珂嘉张口，他已经转身，硬生生把安隐的内核从胸腔中摘除。
“住手！”阿珂嘉挣脱起来。
“现在你选谁？除了军部，我也可以还你一个——完整的萤！”
第60章 莫斯乌比
阿珂嘉剧烈挣扎起来，束缚他手臂的铁束带纹丝未动，锋利的边缘已经把手腕割出血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铁床板发出“隆隆”的响声，珀斯在这响声中狞笑起来，捏着安隐棱锥状闪着荧蓝色光芒的内核，眼底闪着贪婪如毒刺的目光。
“——符少爷，你选谁？”
阿珂嘉颤抖起来，从咽喉到胸腔痉挛着，五指张开又紧握成拳。
“你在纠结什么？两个都想要？你该不会这样贪心吧。”珀斯发出“咯咯”的怪笑声，像是咀嚼血肉的野兽。
“也是，萤为了救你而死，你对他亏欠良多，这十年你嘴上说着讨厌芯人，其实是不敢面对吧。”珀斯凑近阿珂嘉，点点他的胸膛，“他的记忆在我这里，你只要选了他，这颗内核就会完整放进他的胸腔，你的愧疚、你的不甘、你的悔恨就可以统统讲给他听，他是你的芯人，你不想让他活？”
“安隐只是个被抛弃的赝品而已，一个占据了萤内核的躯壳而已，他的身体还在，我可以给他按上任何一颗内核，他还是你的安隐，你什么都不损失呀，符少爷。”
“既然你已经有结果了，为什么还要逼我选呢？”
“他俩现在共有一颗内核，你只能选择一个，这样不是很有趣吗？”珀斯后退几步，把记忆芯片塞进兜里。
然后，他向萤走去，要把内核按进去。
“我还没有选。”阿珂嘉的声音响起，珀斯回头，有些疑惑：“你不选萤？”
“既然你把这个权利给我了，就应该想到两种结果，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阿珂嘉声音微微颤抖，语调扭曲：“如你所愿，我选萤。”
“嗯？”珀斯觉得自己好像落在了什么奇怪的圈套里，选择是他给阿珂嘉的，但是阿珂嘉真正选了萤他又浑身不自在起来。
凭什么？
这个小崽子凭什么这么幸运，符家把他害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什么要让这个小崽子如愿，珀斯觉得刚刚劝阿珂嘉的话应该全部推翻。
他的确想让阿珂嘉选萤，但是芯人依靠内核而活，现在这已经是一颗完整的内核，放在哪副躯壳里又有什么必要。
“当年，在符家地下实验室，我偶然发现人体内k细胞可以和异性晶的反应，让人类和芯人建立主仆关系，我和你父亲一同建立的k细胞计划，这种联结，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会消除。但是芬琳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可以让芯人觉醒自我意识和特殊能力的秘密，她不肯告诉任何人。”
“就因为母亲不肯告诉你觉醒的方法，你挟持我，炸毁实验室，害死萤，你——一个自私又狂妄的懦夫罢了，母亲看出你的野心，你只会打开魔盒，将毁灭释放给人类。”阿珂嘉语气坚决，面色嘲讽：“可惜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一无所获？”珀斯钳住阿珂嘉的下巴，“我现在不是让你很痛苦吗？现在你愿意叫她母亲了，你不是叫她芬琳阿姨吗？现在没人找得到她，她也是个懦夫，缩头乌龟一般，那就带着魔盒消失吧，最好永生永世都不要出现。”珀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施舍一般：“听说，你一直把对萤的愧疚补偿给安隐，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有机会能复活萤，你一定不惜代价吧。”
阿珂嘉死死盯着他，珀斯甩开他的脸：“你想要萤，也想要安隐，我满足你。”
记忆芯片与内核合二为一，在阿珂嘉的目光中被按到了安隐的胸腔，荧蓝色的光芒从胸口发散，如血液循环，流淌在每一根血管中。
安隐忽然大张双眼，却没有丝毫呼吸，机器一般歪下头，好像沉睡在梦境里。
烈火竟然从水上而来，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吞安隐入腹。
黏腻、湿滑、昏暗，安隐觉得自己在巨蛇的身体里滑动，蠕动的内腔挤压着他，让他的身体变得很小很小，让他感到窒息，被扼住喉咙一般，直到——
“当！”
白塔教堂有三十三声钟响，黑背鸥从云层俯冲而下，照耀联盟的第一缕晨光升起。
汹涌的氧气噎住安隐的气管，他终于发出一声喘息，睁开了眼睛。
空气冰凉冷冽，周围弥漫着薄荷与铃兰的气味，安隐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抬起手，手腕上戴了一个黑色的手环，正在发出警报声。
“教授，实验体已经苏醒。”有穿着防护服的人拿着手电照安隐的瞳孔，安隐呆呆地直视那光亮，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回事？”一个女声传来，随后有人接过手电，“没有觉醒自我意识吗？”
手电被摇晃起来，安隐看不清众人的脸，四周也摇晃起来，空间被光芒割开，这个场景陌生又熟悉，安隐皱起眉，抬起手遮住了面前的手电光——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女人没有穿防护服，穿了一件普通的白大褂，头发齐肩，微微卷曲，正有些疑惑，安隐却依旧不自觉说：“阿珂嘉……”
女人愣住了：“你是在说阿珂嘉吗？”
安隐却慌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见到芬琳，是的，那张与阿珂嘉相像与符絮神似的面孔，不用多想，安隐都能说出这位女教授的名字。
芬琳布兰多尔、符絮和阿珂嘉的母亲、联盟天才芯人研究员、亚特洛斯与芯人萤的制造者——
可是她已经于十年前失踪。
这是一场梦，安隐十分笃定，于是他说：“我要去找阿珂嘉了。”
“喂！”芬琳按住他的肩膀，“阿珂嘉不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仿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他睁开眼睛居然就知道阿珂嘉，是我的k细胞的原因吗？”安隐转过头，才发现右侧一米远放着一张床，床上靠着一位极其消瘦的男孩。
那一刻，安隐甚至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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