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常宁哼道:“你们俩都是母亲派来的说客,我倒成了外人。”
北远侯恼怒道:“你母亲也没错,这沛国公嫡子究竟哪里不好,寻常人想也想不来,偏你捡了个大便宜还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打盆水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名声,能娶个四品侍郎的女儿都得偷着乐!”
万常宁气得倒吸口气,眼看着就要和老子干架,北远侯这边刚骂停,转头见沈容抿着嘴笑,又骂道:“还有你这不争气的,我叫你别去招惹二殿下,你倒是好,消停了没一阵子,又眼巴巴凑了上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父?”
沈容连忙敛去笑容,正经说道:“舅父,我眼里自然有您,我还等着您替我去提亲呢。”
万常宁哈哈大笑,笑得前翻后仰。
北远侯气极,用手点着两人,怒冲冲道:“你们两个真真是一对活宝,一个不肯娶,一个非要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沈容吓了一跳,躲着他道:“舅父明日再打,今日二殿下生辰,我赶着去接他出宫。”
“你敢去一个试试?”北远侯气得不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晌却道,“等成了亲我不管你,没成亲就该持重些,别动不动就腻在一起,今日他生辰,饶你这次,等过了元宵,我扔了这张老脸去替你求亲。”
沈容知道他迟早会松口,待他真的说出口时,却仍是十分激动,他走上前道:“舅父,孩儿今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与舅母。”
北远侯哼笑道:“你敢不孝顺?还不赶紧出门,你几斤几两,还要殿下等你吗?”
沈容笑吟吟去了,万常宁见他得意,不服气道:“老爹,那我的事情怎么说?”
“怎么说?”北远侯脱了靴子,冲向万常宁,“揍了再说!”
万常宁一边躲一边笑呵道:“早知你偏心,我从娘胎里出来就该叫你一声舅,指不定现在多痛快。”
“你还说,你这混小子!看我不教训你!”
第44章
兆喜驾着马车在小巷子里候了半天,快申时的时候才等到赵念安的马车进来。他连忙拿轿凳出来,赵念安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一脸喜气向他走来。
兆喜说了几句吉祥话,赵念安听得高兴,叫他把手伸出来。
沈容撩开帘子出来,站在车架上笑。
兆喜看了看沈容,把手伸了出去,赵念安解开荷包束绳,抓了一大把金瓜子放进兆喜手里,兆喜瞪圆了眼睛,颤抖着手看沈容。
“殿下赏赐,你就拿着吧。”沈容将赵念安牵上马车。
方德子在旁戏笑道:“少见多怪。”
兆喜连连道谢。
赵念安进了马车,忙说:“父皇母妃留了我许久,要不是我装着打瞌睡,父皇还要拉着我下棋呢,我又不爱下棋,左右不过是陪他消遣,还不如来陪你。”
“瞧你说的什么话,外头冷不冷?”沈容捧住他的手摸了摸,“手都凉了,怎么不拿着袖炉暖手?”
“我着急出来见你嘛。”赵念安拿起荷包给他看,“你瞧,这是我母妃亲手给我做的生辰礼,她每年都给我做一个,今年做的是水蓝色的。”
沈容握在手里看,水蓝色云锦布料,绣了些浅浅的水纹,束口处穿了几粒色泽饱满圆润的珍珠。
沈容道:“这荷包倒是别致好看。”
“父皇也赏了许多东西,我来不及细看,只是其中有一颗东珠十分难得,我临出门时拿了出来。”赵念安从袖口中拿出另一只小荷包,抽开束绳,从里面拿出一颗珠子来,色泽圆润饱满晶莹剔透,摆在手心微有些凉意。
沈容惊诧道:“圣上竟把如此珍贵的东珠赏给了你,倒也不怕皇后娘娘介怀。”
赵念安笑眯眯道:“我沉迷玩乐母后才不会介怀,若是我上进读书,她倒是要不高兴了,今日母后也叫人送来了不少赏赐。”
沈容哭笑不得。
赵念安眼神亮闪闪道:“沈容,这颗东珠送你。”
沈容板了板脸:“胡闹,这东珠岂能随便送人?”
赵念安不高兴道:“你是我赵念安喜欢的人,自然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沈容知他脾气,见他动了气,连忙又哄:“东珠贵重,不如还是放在你那里,等日后我们成了亲,你放进嫁妆箱笼里带来。”
赵念安倏地脸红了起来,他怯怯看着沈容,呐呐道:“我、我何时说要与你成亲了,胡、胡言乱语,凭你也想我当你赤子,天底下哪来这种好事。”他慌乱将东珠收起来,讪赧又说:“即是如此,我先收着便是。”
沈容越看他越可爱,一把将他捞进怀里,低下头去亲他的脸。
赵念安被他拘在怀里不能动弹,仰头去回亲他,两人脖颈相交亲热了一会儿,赵念安方问道:“你带我去哪里玩?”
沈容道:“时候还早,夜市还未开,我带你去西市的宅子里歇歇,那里原本是我外祖母的产业,她过世前将宅子给了我,不过是个三进的小宅子,平日里没人住便也荒凉了许多,我日前命人去打点,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咱们先去那里歇歇。”
两人到了宅子门口,从正门进去,没走几步就到了垂花门,过了垂花门就是庭院,沈容嘴上说荒凉,却也不似他说的这般,管家仆役俱全,花草艳丽,檐头的红灯笼是刚挂上去的,每一只上都写了寿字。
赵念安见到刘青与管家站在一起,惊喜道:“原来沈容叫了你来这里?”
刘青温温笑道:“我与李画儿无处落脚,沈大人心慈,安排了我们在这里住下,寻常帮忙做些杂事,等过几日府邸重新动工,我们再回去帮忙。今日殿下生辰,小人祝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念安喜笑颜开,对方德子道:“今日各位辛苦,好好打赏他们。”
方德子早就准备好了赏银,闻言即刻拿了出来。
沈容在旁打趣道:“殿下财大气粗,果真是正月初五出生的小财神。”
赵念安笑得停不下来,正要说话,听见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转身去看,一笼十几只小鸭子正摆在游廊尽头。
赵念安连忙跑过去,蹲在地上看那群鹅黄色的小鸭,一只只憨头憨脑,聚在一起上蹿下跳很是有活力。
“沈容,哪里来这么多小鸭子。”
“自然是买的,如今天寒,府里那些,等开春了叫人去办,我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养殖人,叫他替你看顾好这些小东西。”沈容道,“这些你也只看看,一会儿叫养殖人带回去,天寒,冻坏了可不好。”
赵念安目不转睛看着它们说道:“那快些送回去吧,别冻着了,真是可爱。”
他日日在宫里也见不着这些,旁人见怪不怪的东西,他却是稀罕,也宝贝得紧,生怕伤着碰着了。
沈容笑道:“咱们也进屋吧。”
他牵着赵念安进了屋,屋子里早已烧好了炭,此刻正暖和,赵念安进屋就把披风脱了,搓着手坐进榻里,沈容吩咐侍从将笼炉抬近些,让赵念安贴着手焐焐。
赵念安正焐着手,帘子又被掀开,侍女们托着瓷碟进来,一一摆在圆桌上。
赵念安又从塌上站起来,跑去圆桌前坐下。
“茶叶蛋?青团子?荷花酥?”赵念安纳闷道,“怎么会有这些?我前几日刚说想吃,怎么就有了?”
“哪是前几日,你都唠叨了几个月了。”沈容笑道,“我特意派人去高山县请了那日茶楼里的师傅过来,他们原是不肯的,报了你的名字才马不停蹄赶来。咱们二殿下鼎鼎大名,很是派的上用场。”
赵念安被他哄得高兴,对方德子说:“你记得重重赏他们,等他们回家团圆时,好生送送他们。”
方德子连连称是。
赵念安又道:“都下去吧,我和沈大人说说话。”
沈容见他高兴,又哄着他说了许多好听的,将他哄得都快不知今朝何日。
沈容剥了个茶叶蛋给他,见他吃得欢快,兀自站起来,走向屏风前的矮桌,盘着腿在蒲团上坐下。
赵念安嘴里咬着绿豆糕,回头看他:“你怎么不陪我吃?”
沈容拿了茶具出来,目光盈盈看着他笑:“我向师傅学了几日点茶的功夫,今日殿下生辰,下官亲自为殿下点一杯茶。”
赵念安见他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连忙放下手里点心,端正坐好看他磨茶煮水。
待沈容煮好了茶,不等沈容端给他,赵念安自己紧着过去,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连连夸道:“好茶。”
沈容忍着笑道:“凑活吧。”
赵念安笑眯眯绕到矮桌后,沈容张开手抱着他在怀里坐下,低声道:“样子做的好罢了,我也不擅长此道,还是殿下给面子,什么都说好。”
“你本就是好,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你哄我我就高兴。”赵念安放下杯子,侧身靠在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说。
沈容用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从屏风后面捞出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取出其中同心玉佩。
两枚和田青白玉,呈同心圆,颜色清润质地细腻,没有丝毫瑕疵杂质,俨然是最顶级的和田玉,除此之外圆上雕刻的图纹也十分讲究,似浑然天成又似鬼斧神工,便是赵念安看惯了好东西,也禁不住被它迷花了眼。
他将玉佩捧在手心,软软问道:“你怎么买这么贵重的玉佩送我?”
沈容打趣他道:“我何时说送你?”
赵念安着急道:“这是同心玉,你不送我,你还想送谁?你是不是又要惹我生气,非要叫你罚跪你才安分。”
沈容连忙求饶,搂紧了他道:“好好好,送你送你,本就是送你的。”
“这还差不多。”
沈容道:“只是这玉佩并非是买来的,我虽有些家资,却也买不起这么好的玉,这是我外祖父向外祖母求亲时给的聘礼。”
“老侯爷?”
沈容点头:“我外祖母出生福书村,父亲是翰林府一品大学士,外祖父和我舅舅一样,也是个大老粗,外曾祖父本不想把女儿嫁给他,架不住我外祖父会磨人,磨了好几年,才哄得外曾祖父松口,他一时激动,花了二十万两买了这两块同心玉,虽叫外祖母骂了一顿,说他铺张奢靡,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两块同心玉也成了他们定情信物。我母亲嫁入相府之时,这玉佩也列进了嫁妆单子里,只是我父亲你也知道,总是端着架子,又甚是清高,我母亲体贴他,不敢拿贵重之物送他,母亲过世之后我搬回侯府住,外祖母亲自来接我,别的都没拿,只把这玉佩要了回来,如今想来,这么贵重的玉佩,也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沈容说完,见赵念安模样认真,似是有些伤怀,又哄着他说:“到底还是我们殿下金尊玉贵,配得上这块玉佩。”
赵念安抿着嘴笑。
沈容深深望着他道:“念安,我想以此为聘,求娶你当我的夫人,你可愿意?”
赵念安垂着眼,怯怯靠在他怀里不出声。
沈容将他抱紧了些,温声细语道:“你若是当了我的赤子,兴许会被贬为庶民,日子不比以前风光,只是我沈容虽身无所长,却也不会叫你吃苦,除此之外,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人,绝不会三心二意,寻常也不去与狐朋狗友吃酒作乐,所有的空闲都拿来陪你,你愿不愿意与我携手白头?”
赵念安满脸通红,他微微抬起些眼,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沈容,怯生生道:“若是父皇将我府邸收了回去,我还是想养些小鸭子,这里宅子小了些,我不与你住在这里。”
沈容哈哈笑道:“自然不住这里,这里连你的衣裳都不够放。”
赵念安应了一声,半晌说道:“等过些日子,等父皇心情好的时候,我就去同他说。”
“傻瓜,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去说。”沈容亲了亲他的鼻子,“舅父答应过了元宵替我去提亲。”
赵念安迟疑道:“北远侯去说?沈相会不会不高兴?”
沈容道:“不打紧,不过去说一嘴罢了,碰一鼻子灰挨顿骂就回来了。”
“啊?”
沈容叹道:“圣上必是不会答应的,我有办法,只是还需要等些日子。”
赵念安苦着脸道:“若是父皇母妃来问我,我如何同他们说?”
沈容道:“你不必同他们说谎,也不必态度强硬,只说与我情投意合,但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做主,等开了府你正常去领差事过日子,若是万贵妃叫你去相看,你敷衍着,拖着一些。”
赵念安迟疑道:“其实父皇疼爱我,我若是哀求他,他终是会答应的,只是不免要叫他伤心失望。”
沈容道:“确实如此,可这是下下策,我不想你与圣上伤了父子情份,也不想你被他斥责,你只管按我说的做,我要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赵念安似懂非懂点了下脑袋。
沈容抱着他哄了一会儿,哄得他高兴了,才领他去看花灯。
第45章
元宵之后,北远侯果真厚着脸皮去了圣上面前提亲,还没说几句,就被圣上用砚台砸了头,最后顶着满脑袋墨汁被轰出了御书房。
当天事情就传开了,全皇城都知道北远侯去替沈容提亲,求娶的还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赵念安。连续好几日,城中所有皇亲国戚官僚之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沈容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人的乐子,有笑话他痴人说梦的,也有佩服他胆大包天的,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
方德子被万贵妃打了三十个板子,打完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哭丧着脸对赵念安说:“这会殿下知道了吧,奴才可不是方耳朵。”
赵念安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就被万贵妃拉去训话,他跪在殿内,闻着屋里檀香的气味,脑袋里面天旋地转。
圣上来时,他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跪趴在地上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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