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如此说来也对。”康姨娘亲热着说,“姨母肯定是疼我们的,定是挑的顶好的人家。”
老夫人道:“寿宴的时候我仔细看了,模样貌美,仪态端庄,很是不错,看她装点打扮也贵气,想必在睿王府也是备受疼爱,且庶女有庶女的好处,若是嫡女,睿王府未必愿意嫁来咱们家。”
康姨娘满意极了,沈容尚了皇子虽一时得意,但天长地久,都得看夫人面色度日,到底是不自在,也叫人笑话,如今住去了安王府更是像个赘婿一般,哪里有什么好,还不如娶个正经夫人进门,伺候公婆养育子女,那才是福气。
不多时,陈夫人与沈禾一道来请安,见康姨娘也在,几人坐下一道说了会儿话。
因着马上要过年,陈夫人有不少事情要操持,今年一整年府里都过得紧巴巴的,年初沈容成亲,后来又修院子,幸好老夫人做寿没叫相府拿银子,这才勉强撑过了一年,近来相爷罚俸日过了,加上沈容与沈康的月俸,府里头一个月能有近七百两,熬过这一年,倒比从前宽裕多了。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老夫人笑道:“咱们后院修缮费了不少功夫,府里头也许久没有走动了,不如趁着年关请城中夫人小姐来喝喝茶,也叫相府热闹热闹,别总是冷冷清清。”
陈夫人温温笑着点头:“母亲吩咐,儿媳照着办就是。”
老夫人吩咐陈氏拿着她的名帖去请睿王妃家眷,又请了几家亲眷,为着不叫睿王妃觉得被怠慢,老夫人又吩咐陈氏把赵念安一定请来作陪,陈氏无可奈何,闷闷地应了。
赵念安也入门大半年了,与其说他难伺候,不如说他喜怒无常,好说话的时候好说话,该挑刺的时候也半点不含糊,但总归也没有亲近的时候,多半情况下都是淡淡的。但陈氏也不恼他,赵念安再骄横,对沈禾却算不错,时常给她带些糕点和小玩意,与她说话也柔和,从不给她摆脸色。
说完了茶宴的事情,老夫人又道:“陈氏,如今快过年了,也该叫姨娘孩子们都装点装点,总不能正月里还穿着旧衣裳,这灰扑扑的也不好看。”
陈夫人道:“儿媳想着呢,正准备给府里上下都制新衣。”
“你也忙,下人们的衣裳你看着办,姨娘孩子们的就拨了银子,叫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老夫人没等她答应,直接说道,“没孩子的姨娘拨五两银子,你与康姨娘各拨一百两,康儿与容儿如今都做了官,容儿自有王府那头打点,康儿你再给他拨一百两。”
陈夫人苦笑,虽说给她一百两,可如今她管家,银子哪里都不够使,都得自己拿了嫁妆来贴,给她一百两与一千两有什么区别,她也不敢放开了使,说到底不过是叫她给康姨娘拿一百两银子罢了,沈容月俸二百七十两尽数交进了相府,如今府里不给他发一两份例,他吃住都是赵念安嫁妆,怎能抬得起头做人?也不怪赵念安总要摆脸子,老夫人做寿的钱也全是他出的,就差没有伸手问他要银子使了。
陈夫人心里苦闷,却也不得不答应,康姨娘脸上带着笑,哄着老夫人说道:“姨母,其实我瞧夫人当家也辛苦,不如还是像从前那般份例发银子,如今每月发了许多用不上的东西,到底也是浪费,不如发银子实在,我寻常花销不多,也攒一些,日后莲儿出嫁,我也好给她添妆。”
老夫人思忖半晌,笑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且如今康儿当了官,总要应酬,也不能手边没有松快钱,那日后每月就按我方才说的发,陈氏,你觉得如何?”
陈夫人愁眉苦脸地应了。去年这时候她母亲给她出的主意,叫沈容与沈康把月俸交来府里,原以为等熬过这一年,能过些舒坦日子,结果老夫人一番话,每月从她手里扣走二百两给康姨娘母子,到头来竟是与从前差不了许多。
第95章
腊月里安王府上下都制了新衣裳,年节里的赏银也早早发了下去,赵念安还想请戏班子来府里唱几出,也叫从前卫国公府里的老人们都来听听,敲敲打打也热闹些。
赵念安刚把事情吩咐下去,前院就有人来传,陈氏亲自过来有话要与他说。他吩咐人请陈氏去茶厅稍坐,他换了衣裳就过去。
赵念安不紧不慢端着架子去了,陈夫人也未觉不妥,她神情疲惫坐在椅子里,手里捧着茶盏正在出神,赵念安见她似是疲惫极了,面色苍白眼圈又深,身形也比年初消瘦了许多。
赵念安吩咐双喜:“你去膳房看看,今日有什么糕点,打包一些让母亲带回去给沈禾。”
陈夫人恍然回过神,含笑道:“每次来都给禾儿带吃的,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我寻常也爱吃糕点,王府里品种新鲜些,也让她换换口味,不是什么大事。”赵念安淡淡问道,“何事劳母亲亲自过来?”
“马上年关,各家都勤走动,老夫人想请些贵客来家里坐坐。”陈夫人不自在道,“你若是有空,不如一并来坐坐。”
陈夫人知道赵念安寻常不独自出门,更不独自来相府,都是与沈容一道过来吃顿饭就走,如今要他来作陪,陈夫人到底有些说不出口。
赵念安果然笑了,勾了勾唇问道:“什么人物要我去作陪?”
陈夫人面孔讪讪道:“是睿王家的女眷,老夫人与睿王妃要好,特请了她过来喝茶,想着你若是愿意过来坐坐,倒也热闹。”
“睿王妃?”赵念安心念一动,含笑道,“坐坐也无妨,反正我素来无事,就去喝喝茶,到底是年关了,也该多动动。”
陈夫人没想到他如此爽快,想必那日也不会叫人难堪,她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老夫人明摆着要为沈康相看,若是她做错一点半点耽误了沈康婚事,到时候必然是一场麻烦,这些年下来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老夫人看起来慈眉善目,也从来不拿重话说她,可其实她说一不二,即便有些不合的事情,她也总有说辞迫使你同意,耽误了她的事情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两人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临走陈夫人又扭捏道:“还有一件事。”
赵念安道:“母亲痛快说吧。”
陈夫人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她缓缓展开摆在桌子上,嗫嚅道:“老夫人吩咐,日后还是要发份例银子,这是容儿的一百两,至于寻常的米面炭火之类的,原也不多,我就托大些,不拿来了。”
她涨红了脸,悻悻看着赵念安,这一百两许是都不够他做件衣裳,可她总觉得相爷向来公平,既然沈康有一百两,沈容也该有,如今是她当家,若是厚此薄彼,到最后这个恶人还是她,与其如此,不如从自己的份例里扣一百补给沈容,这样也不算忤逆了老夫人意愿。
赵念安看着那一百两,露出一些困惑的表情,陈夫人本以为他会出言讽刺,却不想听他问道:“怎么是一百两?我记得从前是十两。”
陈夫人忙说:“从前容儿的俸禄不交来府里,小院的份例自然少些,如今他的俸禄都交给了我打,康儿也是一百两,所以他也是一百两。”
赵念安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蹙着眉思索了半晌,问道:“这是老夫人定的?其他人各多少?”
陈夫人不敢骗他,赵念安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答什么。
赵念安也不为难她,请人好生送她回相府。
睿王妃登门那一日,赵念安一早就去了,睿王妃携着贾千怡欢天喜地地来了,贾千怡今日打扮得素净,发髻上的簪子步摇与衣饰一点也不般配,瞧着像是临出门被硬簪上去的。
老夫人坐在茶厅里,与睿王妃聊得热络,贾千怡苦着脸喝茶,赵念安眼珠子转转,看着睿王妃问:“王妃,世子定亲了吗?”
他问得突然,睿王妃愣了愣随即笑着打趣道:“怎么?还想着你们家林倩儿呢?”
赵念安笑说:“王妃嘴下饶人,我表妹不日就要出嫁了。”
睿王妃一挑柳眉,来了兴致,问道:“是跟哪家的?”
赵念安道:“典司院的公孙侍郎。”
老夫人盈盈笑道:“那孩子我知道,容儿成婚的时候来过府里许多次,是个活络厉害的,看着很不错。”
睿王妃对林倩儿的婚事不感兴趣,转而问道:“念安,你家五妹妹相看的如何了?”
赵念安板下脸一字不肯说。五公主可是中宫皇后所出,她的亲事哪轮得到赵念安置喙,若是说错半个字,又被这婶娘到处胡说,皇后还不得给他摆脸子。
老夫人见赵念安冷着脸,连忙打圆场,意味深长道:“说这么远做什么,咱们家的孩子还都没着落呢。”
贾千怡咬着嘴唇,竟是一脸哭腔。那沈康是相府庶子,官阶只五品,她嫁给沈康这一辈子就是个官夫人罢了,一眼就能看到头去,与其嫁给他还不如去给沈容当姨娘,若是运气好生了一男半女,叫赵念安抱了去养,也能沾亲王的福。再不济她挨到选秀日进宫去,圣上正值壮年,何愁不能去后宫搏一搏前程。
贾千怡正哀伤出神,沈莲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见她腰间香囊精致,便伸手来摸,贾千怡用力拍开她的手,失态骂道:“别碰我!”
沈莲吓了一跳,呜咽一声大哭起来,众人齐齐看来,睿王妃更是面色难堪,厉着眉似乎就想骂人。
老夫人连忙说:“莲儿啊,不许没规矩,过来祖母这边。”
沈莲在相府里面向来蛮横惯了,也不是好欺负的,一时间嚎啕大哭全然停不下来。
沈莲如今已然十岁,比相府的两个妹妹小两三岁罢了,这一年里身材也抽条了许多,已有盈盈少女之感,脾性却仍像个孩童一般,半点不如意就大哭大闹,老夫人寻常也由她,可今日有贵客,容不得她放肆,老夫人立刻叫来嬷嬷把她带出去,又笑吟吟叫大家吃茶,睿王妃也不好发作,忍着怒气坐回椅子里。
赵念安看了半晌,笑着说:“祖母,我那儿有个戏台子,寻常我也不爱听戏,想着年节里叫些戏班子来唱几出,祖母不妨来镇镇场,也有个懂行的不是。”
今日睿王妃在场,赵念安给她体面,她自然乐意,连忙笑着答应,又说赵念安孝顺。
赵念安又道:“那戏楼子分里外两间,外间看杂耍方便,只是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坐里间,里间一楼宽敞,二楼还有露台,听戏或是吃茶都方便。睿王妃若是有空,不如也来凑凑热闹?”
老夫人笑得满脸褶子,这赵念安进门大半年,就这会儿最孝顺,不仅请她看戏,还知道约着睿王妃一道。
睿王妃自然也高兴,欢欢喜喜道:“若是如此,我叫了王爷一道,老夫人也把相爷和沈康都叫来,左右念安想得周到,想必也有趣。”
两家约好了日子,睿王妃心满意足回去了,进了马车里便指着贾千怡的脸骂,贾千怡被她骂了一路,回府的时候满眼泪花,掩着面哭跑回自己房间。
睿王妃路上没骂够,追到房里又继续骂了她一通,贾千怡的生母闻讯而来,与贾千怡抱在一起娇滴滴地哭。
睿王妃骂了许久,骂痛快了才黑着脸离开。
待她走远了,贾千怡擦干净眼泪,咬着牙骂了句:“泼妇!”
姨娘叹了口气道:“她这般骂你,叫全府上下都瞧见了,王爷回来必得痛骂她一顿,你也别太刻意,免得王爷说你骄矜。”
贾千怡闷声道:“如今到底怎么办才好,那女人非要我嫁去相府,父亲也没个说法。”
“你父亲在这方面迟钝得很,又耳根子软,他能知道什么。”姨娘在桌子前坐下,倒了杯茶递给贾千怡,“如此下去,你怕是当真要嫁去相府。”
贾千怡苦着脸道:“我不想当庶子的妻子,我若是不嫁,好歹还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嫁去相府想来也要吃苦,你都不知道,那相府里头朴素得很,都是些陈旧的摆饰,什么好物件都没有。”
“王爷说了,沈相为人正直清廉,家底不厚也是正常的,毕竟祖上老相爷才是第一代,积攒到这一辈也没有多少金银。”
贾千怡闻言更是眼泪鼓作。
姨娘牵起她的手,忧伤道:“姨娘也不想你吃苦,可是咱们身处后宅,哪里知道外面有什么好人家,你不嫁给沈康,难不成还有好的选择吗?”
贾千怡咬牙道:“女儿宁愿嫁给沈容做妾,也不要嫁给沈康为妻。”
“你说什么傻话,那安亲王不得撕碎了你。”姨娘哽咽道,“你还想过姨娘的日子吗?”
贾千怡噙着泪道:“女儿不觉得当姨娘有什么不好,母亲只是外面风光,还不是只会动嘴皮子,稍微弄点伎俩她就拿咱们没办法,父亲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是送来咱们院里,沈容再不济也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官,又是相府嫡子,我当了他的姨娘,怎么也比嫁给沈康体面。”
贾千怡擦了擦眼泪,又说:“况且您想想,我与您到底是不一样的,我是睿亲王唯一的女儿,赵念安不敢拿我怎么样,只要沈容宠爱我,我再对赵念安顺服些,他到底是赤子,等我生儿育女后拿去给他养,他一定能容得下我。”
“可我听说他身体差些......”
“寿宴那日我见过他一面,他瞧着红光满面半点不像身体虚弱的样子,想来是传言有误。”
姨娘愁思道:“让我想想......”
贾千怡急急道:“姨娘再想,您也说父亲耳根子软,他后院里也不是您一个姨娘,等女儿走了,倘若以后您受了委屈,凭沈康能替您出头吗?”
第96章
听戏这一日,睿王妃一早去了贾千怡房里逮人,本以为她又要拖拖拉拉装扮得像个侍女似的,却不想她今日仔细打扮,换上了新制的蕊红色裙袄,梳了娇俏的发髻,配了桃花瓣的耳坠子,戴了一支衔珠点翠发簪,如今正往发髻上戴另一枚流珠步摇。
睿王妃大喜,连忙走上前道:“来来来,母亲给你戴,今儿个真是装扮的好看。”
贾千怡低眉顺眼道:“谢谢母亲。”
睿王妃心里满意极了,终于可以将这个讨命鬼庶女送出去了。
那日贾千怡哭着回府,睿王将她好大一顿骂,连着好几日都不与她说话,这些年她在这对母女里吃了不少闷亏,还不知道王府上下在背后怎么笑话她呢,等送走了这个小的,她再来好好收拾那位大的!
睿王妃携着贾千怡去了正院茶厅稍待,如今见她顺从,睿王妃心里也放心了,对她说道:“你坐这儿别走开,我去瞧瞧你父亲。”
66/96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