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又一次醒过来,他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盛怀森睁着眼睛,已经能对护士说话,渐渐好起来的样子,突然不大敢进去。
爸妈也站在门口,不知为何,都没有进去。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差,必须接受长时间的治疗,于是他在盛怀森确定能出院那天出了国。
再次回来已是三年后。
三年足够他从愧疚中走出来,他已经不大能想起自己是如何伤害盛怀森的,午夜梦回想到的,是盛怀森怎么能够亲吻别的人。
故景重现。
盛天凌看了会躺在床上的盛怀森,心里突然无限厌烦起来,他将手边的瓷器摔到墙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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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放一段没在其他地方曝光过的,姐妹写的文评*^_^*
盛天凌的事总能让盛怀森记得,害怕也好习惯也好,那个人从小就对自己肆无忌惮。
盛天凌是盛家的宠儿,盛怀森只是收养的次子,一个盛气凌人,一个沉默隐忍。在盛天凌面前他好像卑微到了骨子里,他想要他便毫无保留,哪怕是刻骨铭心的疼痛也照单全收,伴随着伤害的占有让他没有自由却孤独依旧。可是盛天凌永远也不能满意。明明他的小森这样乖,他却莫名地害怕他会离开。他快要被自己的占有欲折磨到疯掉,贪婪的渴求让他绝望。
一个爱得蛮不讲理,一个爱得不言不语。
但我真的真的不能离开你。
——by慢眠日
第16章 梦魇
盛怀森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光影安静地伏在地面上,屋子里连一丝声响都听不见。
卧室里一片狼藉,柜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他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做好的一只陶瓷兔子摔在地上,耳朵掉了两只,身体已经摔碎了,碎片泛着冷光映照着一室残败,仿佛在嘲讽他这令人发笑的一生。
盛怀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下一片黏腻,他回头看了一眼,床单上染着一块块血渍,他脑中一阵晕眩,强撑着去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盛怀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发烧了,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镜子里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嫣红。他没有力气去看医生,只能扶着墙去书房翻退烧药。
上次的药箱是盛天凌放的,不知道被他踢去了哪里,盛怀森弯着腰找了半天,才终于将药箱从书桌底下翻了出来。他就着杯子里剩下的冷水将药吞了,头脑昏沉沉的,身体一软又晕倒在那张小床上。
再次醒来又是黄昏。
盛怀森睁着眼看了好久的天花板,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不仅头脑发昏,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大概是病严重了,盛怀森迷迷糊糊地想,他晃晃脑袋想站起来,腿一弯却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磕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很快血就顺着下巴滴到他手臂上。
这次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从身体渗出来,缓缓将衣服打湿,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意识也渐渐剥离。他张了张口,嗓子却干涩的连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书房昏暗而幽闭,仿佛死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盛怀森伸出去拿杯子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又一次陷入沉闷的黑暗。
他好像做了个梦。
疲惫的身躯变得轻盈而舒适,春天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将他从阴冷潮湿的黑暗中解救出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院子里都是迎着光奔跑的小朋友。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幸福的笑容,好像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和美,现实无忧无虑,而未来充满希望。
阳光照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微微有些刺眼,他伸手揉了揉,周围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咯咯笑声。
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身边围了很多六七岁的小孩儿,那些女孩子一会摸摸他的手,一会摸摸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仿佛害怕打碎了他。
“我会想你的呀,小森,你要回来看我哦!”一个女孩子凑上去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我也好想你,我舍不得你走……”另一个女孩子拉着他的手,眼眶微红。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一脸忧愁地看着他:“我听说这次来的那个哥哥好凶,陈老师不过摸摸他的书包而已,他就把书包扔到陈老师身上,还很生气地问陈老师为什么碰他的东西。小森,你要是去了他会不会也这么欺负你啊?”
男孩子话音刚落,周围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立刻发出不满的声音。
“肯定不会的啦,白智明你不要乱说,小森这么可爱谁舍得欺负他呀!”
“小森好乖好乖的,又不像你那么调皮,才不会惹人讨厌呢。”
“就是,哼,白智明你该不会嫉妒人家选小森没有选你吧?”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讲个不停,白智明百口莫辩,但他就是觉得那个哥哥脾气很坏,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坏的了。他也真的担心小森被领养后受欺负……
正着急该怎么说,陈老师和院长领着一家人过来了。那个脾气很坏的哥哥走在中间,皮肤雪白,眉目带着点稚气未脱的矜贵。
他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小森,然后白智明就发现,他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人。
那个神情嚣张的哥哥带着一身傲气走过来,旁边的几个女孩子有点被吓着,都纷纷退后,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站定在小森面前,低头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个十分满意的笑。
他指着椅子上的人毫不客气地对身后的夫妇说:“不管你们先前选的是谁,我就要他了。”
神色笃定地仿佛生来就该拥有他。
夫妇一愣,接着就带着院长老师走上来,一脸笑意道:“宝贝真有眼光,爸爸妈妈选的也是他呢。以后咱们就把他带回家啦,你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行了行了,你烦死了,”盛天凌不耐烦地打断,低头又看了一会乖乖坐着沐浴在阳光里的人,心都仿佛融化了,他走上去揉了揉那人的头发,笑着说道:“你真好看,不过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不允许你跟别人玩,也不许被别人碰,因为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往陈老师那儿看,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陈老师尴尬地往后退了退。
盛怀森抬头看着面前笑容张扬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但院长好像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笑意殷切地将他往夫妇手边送。
只不过院长的手还没碰到他,那人就一把将院长的手打掉,然后将他拽到自己这边,怒气汹汹地瞪着院长:“说了别碰我的东西!”
盛怀森被吓了一跳,他睁着眼睛看着这人,连他的瞳孔都看的清清楚楚,那里面映着自己的模样,小小的,呆呆的,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对命运充满无知的鸟儿。
他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那个小人就恍然消失了。他又坐在椅子上,周围空荡荡的,在他的前方,一家人领着刚才那个小人上了车。
……
黑暗再一次淹没了他。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盛怀森也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二十年,他以为他的付出终于能换来点什么,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被接二连三的残忍的话一瞬打回原形,那些隐秘的渴望一片片碎在怀里,全化为了齑粉。
第17章 魏远溪
魏远溪破开房门冲进去的时候,盛怀森已经失去知觉,陷入了暂时的休克。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地板上,额头上的血渍已经凝固,长长的睫毛紧紧贴在眼睑上,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魏远溪本来急切慌乱的脚步突然就放轻了,他一步步走向盛怀森,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好像怕惊扰了这个人。
“小森……”魏远溪心疼地抱起地上的人,看到他卷起的裤脚下连腿都冻成了青紫色。
魏远溪呼吸一窒,动作缓慢地用手轻轻覆盖住他的腿,温热的手心一下下揉搓着。怀里的人身体冰凉,连抱着他的魏远溪都感到一阵阵发寒。
“你究竟在地板上躺了多久啊……”魏远溪将他抱紧,又急又难过,他没想到才半月未见,这人竟成了这副样子。
“魏先生,赶紧送医院吧。”夏传君走上来看了眼,也是一脸怜惜,天气这么冷,屋里又没有开空调,这么躺在地板上没病也能冻出一身病来。
夏传君从地上捡起被子递给魏远溪:“情况很严重,来不及找衣服了,用被子裹一下走吧。”
魏远溪伸手接了一下又扔掉,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脱下身上温热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然后将人抱起来边走边对夏传君道:“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要是没有麻烦你给魏允澄打个电话,叫他……”
“有的有的,市一附院有我高中同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夏传君连忙道。他将冷硬的被子扔回床上,对自己刚才的粗心大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被子这么凉还给病人盖,真是没脑子。
夏传君开车,魏远溪抱着人坐在后面。他摸了摸盛怀森的头发,见他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心里愈加难过,张开十指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脸贴着脸渴望能给予他一点温暖。
盛怀森左眼边角靠近下眼睑的地方生了颗很小的痣,平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会儿魏远溪贴他很近,那颗痣就看的清清楚楚。
都说生了泪痣的人命不好,这辈子注定要时常流泪。 可魏远溪很少看到盛怀森流泪。他有些心酸地想,不知道那些泪是不是都被他藏到心里去了。
夏传君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
盛怀森辞职后没两天魏允澄就来了一趟公司,脸色很不好地要求自己把项目拿出来,说他反悔了,又要签了。夏传君知道这肯定是魏远溪的意思,但项目带来的利益是真实的,他当然喜闻乐见地让魏允澄签了合同。
接着魏允澄又要求见盛怀森,夏传君把辞职的事一说,避重就轻地提到盛主管因为项目的事引咎辞职,对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烦躁地给魏远溪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人就来了,倒像是一直在楼下守着似的。夏传君说了同样的话,魏远溪倒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让夏传君给盛怀森打个电话。
这一打就出事了。夏传君当着两人的面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魏远溪已经开始急了,他央求夏传君带自己去盛怀森家看看。夏传君心里也慌,三年前昏迷在病床上的盛怀森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于是他带着魏远溪急急忙忙去了盛怀森家。
这一看,人恐怕昏迷了不止一天。
夏传君加快了车速,到医院的时候同学老金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魏远溪将人抱进手术室,夏传君等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老金才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二人。
“急性肠胃炎,身体轻度冻伤,有瘀血。左腿比较严重,冻到骨头了,治好了以后也会有后遗症。”老金顿了顿,表情变得奇怪。
他看了眼魏远溪,才又说道:“还有肛口撕裂感染,身体多处软组织擦伤。近期最少一个月,你们不要再有性行为了。”
夏传君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看着老金。
魏远溪睁大了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由沉郁变得愤怒,继而张口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不过需要保持安静。”老金不明所以地看着夏传君。
魏远溪走进了病房。
夏传君将老金拉到一边,道:“那事儿不是这孩子做的。”
老金狐疑地看着他,“那是你做的?”
“滚你的!”夏传君拍了一下他的背,“这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老金皱起眉:“出院倒是一周就能出,只是我刚给那孩子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旧伤,腹部还有个这么长的疤……”
老金用手比划了一下,“足足十几厘米。另外他那腿以前是不是断过?就左腿那儿,骨节有些凸,看着像是被踢断的……”
夏传君嘶嘶两声,硬憋着没说话。他知道老金在套他话。
但是这事儿不能乱说,当时盛家把人送来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别管盛怀森的私事。尤其是他跟他哥的事。
“这事儿跟你说不清,你忙你的去吧,我进去看看人。”
夏传君最后这样打发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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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小森不爱哥哥了,真的下决心离开他,狗天这种人一定活不下去。
但是,我鹅子真的很容易心软……
第18章 我做错了什么
魏远溪拿毛巾沾了热水,拧干后用手铺开,替盛怀森擦脸上的冷汗。
夏传君脚步很轻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了几个纸袋子,他轻轻拍了拍魏远溪的肩膀,用唇语问道:“又睡着了?”
魏远溪点了点头:“睡得不安稳,醒好几次了。”
“哦……”夏传君将纸袋子递给魏远溪:“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守一夜了都,我明天公司没事,今晚我来陪他吧。”
魏远溪没接:“不用了。”他说,神色疲倦中带着点柔和:“我愿意这么守着他。”
夏传君噎了一下,苦笑:“你这又是何苦呢。”
明眼人都看出来盛怀森与那人之间的羁绊太深太深,像是两株从小就紧紧攀附着长大的树,经脉纵生,枝叶横连。即便从一开始就错了,有些东西也是永远系在一起的,至死也无法干干净净地一刀两断。
魏远溪却笑了一下,他的长相给人一种温柔大方的感觉,笑起来更显缱绻。他说:“是啊,我这是何苦呢。“
从小到大,这句话他听了无数遍。可他还是放不下。
夏传君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后半夜的时候夏传君妻子给他来了个电话,说孩子有点发烧。夏传君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出来后擦了擦手,对依旧守在床前的魏远溪小声道:“我先回家一趟,儿子有点发烧。晚上怀森有什么事儿你就去三楼找老金,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今晚他值班。明早我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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