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热闹劲儿吓得来客进门的动作一滞,退出去看了看牌匾和贴着的菜单,挠头怀疑自己,“我应该没眼花吧?是他们口中的饭馆啊!”
这人一脸青涩,衣着气度不凡,但布鞋和裤脚上泥点子仿佛在诉说着这人的来历。
孙婶早早吃完端饭给家中那位送去了,这还是东家建议、大家一致同意的。
桌上章怀文埋头吃得忘我,秦成志脸色严肃盯着萧羽喝汤,两位东家情意正浓,其余四位伙计今天小半天已经磨合的很好了,几个眼神交换就知道对方大致什么想法。
裴逢幸下一刻抬头视线中就闯入了好几张笑脸,“客官里边请——”
众人你推我挤,最后派出了方远,没成想这位客官直接了断说要螺蛳和大虾。
方远经验十足,默默将报菜名的发音咽了回去,“主食只剩下米饭和凉面了,您要哪一种?”
幸亏大家中途抽时间多备了些凉面和冰粉,谁能想到今日突然转凉还有那么多人要吃宜夏的吃食呢!
“各来一碗吧!”又是没听过的新鲜吃食,裴逢幸双眼放光。
听见这边的动静,秦成志自觉起身去后厨。
阿金送上碗筷,刚要退下就被叫住了。
“诶,我听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冰粉和麻婆豆腐?什么是冰粉和麻婆豆腐?冰冻的粉条和麻婆做的豆腐吗?”
一连串发问砸向自己,阿金难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过来解释,可看着可热求知欲甚旺一时语塞。
“冰粉就是井水冰镇过的吃食,吃食看起来像块状的粉,因此我便为其取名冰粉;而麻婆豆腐则是因为第一位做出它的是一位阿婆,又因该道菜以麻辣鲜香嫩、尤其是以麻著称,由此便有麻婆豆腐的名号了。”
卫柏走到桌边娓娓道来。
“老板。”
阿金打过招呼就和其他人一起收拾残羹冷炙。
和他们一起收拾的林轻颂被“掌柜的打算盘、写字已经费脑伤神还手累”的理由劝去休息了。
裴逢幸还想追问什么,卫柏示意稍等,去后厨取了碗冰粉递给他。
“不知你的口味,因此有的小料都加了进去。”
看着突然递到自己眼前的新鲜玩意儿,裴逢幸不知所措,瞪大眼睛望着卫柏,双手攥紧衣摆。
“送你的,”见客人摇摆不定,卫柏叹了口气,“一碗二文钱,算不上贵,况且,你远道而来就选择‘一间饭馆’,是对我们最好的认可。”
这话可说到有着江湖梦的裴逢幸心坎里去了,“那便却之不恭了。”
看着还是个孩子,时而天真,时而又说些故作老成的话,卫柏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只是在心里笑笑。
“原来这就是冰粉!果真像你说的那般!”裴逢幸搅拌几下,红糖汁、小料和冰粉互相裹挟,看着就诱人,青禾县果真是个好地方!
“饭菜很快便会上齐,客官您自便。”
看着眼前诱人的饭菜,裴逢幸不动声色喉结滚动几下,心中暗自批评自己不够稳重老成。
青禾县城里城外,大家都习惯了午饭后小憩一下,尤其是夏天,因此送走之前的最后一波客人,一家饭馆内只有裴逢幸一桌。
众人各自分布在大堂各处,有人倚桌,有人发呆,有人小鸡啄米。
林轻颂看着阿金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困意渐渐来袭。
“将就趴着睡一下?”卫柏语气轻柔,低声向林轻颂建议着,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来。
蔫蔫地摇了摇头,林轻颂倚靠在卫柏的肩上,小声说着今日哪些菜最受顾客喜欢。
店内渐渐趋于静谧,裴逢幸嗦螺吃虾的动静都有意放小了。
可意外和惊喜往往都在一瞬间。
“小、裴公子,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来人的高呼唤醒了众人的瞌睡,唤回了发呆的游神,也吓掉了裴逢幸手中刚刚扒好的虾。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若是条件艰苦之人怕是都吃不到虾,更别说如此美味的虾!痛定思痛,裴逢幸说服自己,当即就从地上捡起来塞进嘴里。
“世子!您——”
高呼的来人一时嘴快,反应过来瞬时止住,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第一次高呼叫精神了,“世子”二字是听的清清楚楚。
裴逢幸顾不上说教仆从,而是霎时转头环顾观察众人的反应。
“嘶——楼上包房不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打扫。”
阿金像突然想起什么拎着抹布和笤帚,拽住一旁震住的张明智一起上楼了。
萧羽左拉一个夫君,右拽一个方远,一边还对张持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去帮着孙婶打扫收拾后厨。”
“孙婶不是回......”见夫郎一个眼刀过来,秦成志瞬间闭嘴。
柜台后,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卫柏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个寻常的营生还能碰见世子王侯将相的子嗣。
大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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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定时没弄好,随便吧当提前更了哈
第39章 38.2
阎昭早就得知裴逢幸巡视的路线要绕过青禾县,在赶去城外的途中听说世子独自脱离车队去了一间饭馆又急忙改道。
仆从一副装死的鹌鹑样闷不做声。
裴逢幸想解释什么圆过去,脑子还没想清楚呢,手又伸着去夹大虾了,看着自己在京中少能吃到的江湖菜,顷刻间灵光一闪,“老板,我乃江湖中人,最爱与我兄弟扮演富家公子,方才就是开玩笑、开玩笑。”
他说着讪讪一笑瞪了眼还跪在地上不知变通的仆从,见他站起来了才逃避似的埋头继续征战自己眼前的美味。
人家话都这么说了,再落了世子的面子可就是不知进退了,夫夫二人只是草草点头,眼观鼻鼻观心转头接着聊起方才搁下的话题。
阎昭领着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卫林二人自顾自说着小话,裴逢幸埋头与那只嗦不出来的螺蛳较劲儿,寻人的仆从低头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和抬头望向自己的两位熟人颔首打过招呼,示意他们忙活自己的事,阎昭抬步走向那张靠窗的餐桌,故意羞裴逢幸似的,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啊!”
这次吓掉的是手中那颗顽强不屈的螺蛳,裴逢幸抬头看向阎昭,有些委屈,撇了撇嘴,“螺蛳欺负我,连阎兄你也要欺负我!”
好一招先发制人,不知又和军中那群家伙学了些什么,阎昭挥手示意仆从去店外等候,坐下对眼前闹得车队一团糟的罪魁祸首无奈道:“不是你毫无征兆独自脱离车队跑来青禾县的?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那些仆从回去怎么交代?青禾县的官员又怎么交代?”
阎昭的语气并无太多逼迫意味,但裴逢幸知道这是在外给自己留脸面,若是在府苑众肯定又要借着切磋、检查功课的名义揍自己了。
“阎兄,我知错了,我吃完就回车队。”
保证完裴逢幸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些畏缩地问:“我父兄可知道这个消息?”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阎昭挑了挑眉,“我们这不是找到你了么?这点小事可犯不着八百里加急累死马匹和驿员给你送回去。”
话是这么说,身边人有多着急都是不言而喻的,裴逢幸不再吱声,扫荡完最后几颗螺蛳,呼了口气。
见阎兄目光玩味,裴逢幸头头是道,“回京后父兄肯定要罚我,我提前吃点好的安慰一下自己。”
裴逢幸看着眼前的残羹冷炙,眼神流连不舍,抬头控诉阎昭不肯回京就是想在一间饭馆吃好吃的。
一番话孩子气十足,声音又洪亮,卫柏和林轻颂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提起这个,裴逢幸自发想到自己应当是吓到老板和伙计了,当即起身远远朝二人拱手,“今日不得体之处,还望店中各位海涵。”
二人不是那般怯懦畏权之人,当即回礼。
众人将裴逢幸送出店,裴逢幸临走前叮嘱卫柏一定要好好开饭馆,说自己日后还要来。
想起自己结账时并无过多奖赏,裴逢幸转头找上阎昭,缠着要他帮忙给些奖赏。
看着阎昭一脸头疼的模样,卫柏只觉好笑,也是有降得住他的人了。
家中的账都是自己亲手记的,林轻颂提起上次阎大人寄存在摊上的银钱没用完,委婉制止了裴逢幸要阎昭给其他的贵重物品。
没能狠狠宰阎昭一刀裴逢幸有些遗憾,可想起自阎昭离京回青禾县之后自己一人无聊得紧,临上马车之前有些别扭地问阎昭何时回京,低声嘀咕不知阎昭为何一定要回来。
以阎昭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可拐人的案子才不到一半进展,叫自己如何能释然回京述职!
想起走前被那些哥儿小姐塞的小玩意儿,裴逢幸突然大声朝阎昭说:“阎兄,京中少男少女可都惦记着你呢!可别伤了美人的心啊!”
揶揄了对方后裴逢幸离别的愁绪被冲淡了一些,朝阎昭眨了眨眼,“我和兄长他们在京等你。”
今日桩桩件件,阎昭着实是心力交瘁,“快走吧,可别又单独跑出来。”
裴逢幸未作回答,坐在马车外面向后探头挥手。
可算是送走这桩大佛了,阎昭随众人回店坐了会儿,卫柏单独问了他近期城中有没有什么案件发生,
早些时候林轻颂问过陈大和纪谈,二人均是否认。
这些天相处下来阎昭知道卫柏不是杞人忧天性子,思索片刻便知道这是碰上了什么,拧眉思索好一阵儿,还是摇头。
“并未,相关消息也没有。”
二人拧眉相对,上茶点的张明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等伙计走远了阎昭才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前大肆宣传人拐子被一网打尽了只是为了安抚百姓、打击幕后之人,我们正在顺藤摸瓜查找他们的上线,于情于理他们现在都不敢动手,你可以仔细想想是不是最近招惹到了什么小人。”
除去赵金花,自己和夫郎都是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卫柏着实是没有头绪,这时林轻颂走过来让他别忧心,日后自己尽量不会独自外出。
不论情分,这都是要紧事,阎昭脸色严肃,“若是真有什么事或者捉到了那人就报官,大小案件我都会过目,自然不叫你们白花功夫。”说着啜了口茶。
这就是抱大腿的快乐吗?卫柏心中大受震撼,当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他顺势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谢过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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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中所剩的饭菜并不多,卫柏叫张持揭下门口张贴的菜单,说今日不接待食客了。
关上店门,众人集中在后院一起洗刷碗碟,被“孤立”的林轻颂算好账后绣着锦囊。
瞧见萧羽和方远频频往自己的手上瞟,林轻颂笑问怎么了。
“您绣活做得真好!”二人异口同声感叹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望过去。
孙婶哂笑一声,“确实,掌柜的刺绣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林轻颂急忙转移话题,说这是给今日新上岗的四人绣的。
四人一脸茫然,孙婶解释说:“我们都有,只是忙起来怕不小心弄脏污了就没有佩戴。”
“是独一无二的!我的锦囊上就绣了一个‘金’字。”
陶金说起不禁有些骄傲,“金”多吉利啊,招财呢!
一番笑闹收拾完院子,众人刚放松下来就听见东家喊他们进厨房。
香味一早就飘进院中了,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闭馆了还要烧火做饭。
“都傻愣着做什么?”看着一群人直直站在案板前,卫柏疑惑道,“剩的不多,今日七夕,各自拿海碗装些自己喜欢的带回去晚上吃,今日天气没那么热,没那么容易馊。”
大家都是实诚人,自己心里知道东家的好日后好好做事就成,众人道过谢就开始动作。
店内留守人员张明智站在一旁打算等其他人盛完再动弹,毕竟自己在店内,也只有一。
“明智,你也一起,盛点自己喜欢的。”林轻颂语气和缓,但神情坚定不容拒绝。
看大家舀菜时有些畏缩,卫柏皱眉道:“珍珠糯米丸子、麻婆豆腐、肉沫茄子和红烧狮子头,这些有荤腥的菜都没了,还有虾子也不多了,素菜还剩些,算得上荤腥的就只有这些螺蛳,你们各自都盛些。”
伙计们你望我我望你,有些不知所措,林轻颂恰时开口:“尽管盛,早些盛完早些回去休息。”
“掌柜的,你们的晚饭呢?”
原来是忧心这个,林轻颂轻笑,看了眼卫柏,“这不是有卫大厨吗?我想吃他就可以做啊!”
一番话两头都照顾到了,卫柏摇头失笑,自家夫郎谁的心都能拿捏住,想来还是自己高攀了。
那边人声嘈杂,林轻颂听后嗔瞪了卫柏一眼,“瞎说。”
语气不疼不痒,卫柏只是笑着攥住夫郎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伙计们一一道谢离开,夫夫将剩下的菜盛好盖碟放置在推车上。
“明智好好看店,现在天色还早,出去玩玩也行,正好今日七夕,夜市长街也热闹。”
卫柏想起香满楼刚想叮嘱几句就见张明智摇头,“出去逛要花钱,我当下什么都不缺,我打算去郊外打点柴。”
店内的柴火确实得买或者自己出去打砍拾捡,卫柏赞许道:“还是明智想得周到,届时按市价给你结钱。”
见明智要拒绝,卫柏制止,“若不是你提起,哪天缺柴火了可得去买了,这钱你不赚可就被人家赚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明智你学过吧?”
夫夫二人一唱一和,张明智愣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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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松开门一看,话还没说出口手中就被塞了一只扣盖了碟子的海碗,眼神询问二人。
“今日剩下的一些菜,还望如松兄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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