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阮回道:“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还有上次送我到医院。”
那头没说话了。
夏时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大概是对第一次送礼对象的反馈态度不太满意。
足足六十多兆的资料呢,大一到大四的公共课都有。
有的是夏时阮记在笔记本上的,有的则是拿高清相机拍的板书,还附带了不少著名学者来科大的讲座资料,清晰又齐全,是独一份的,除了夏时阮其他人不可能有。
那头没回复,夏时阮也没再等,关掉了对话框,准备干自己的事情。
他把可研的文档打开,开始整理思路。
想了一会儿,刚斟酌出了下一个小标题,就看见电脑右下角的图标又闪烁起来。
【谢迹:没别的了?】
看到这句话,夏时阮一愣。
别的什么?
自谢迹回来,两人只见过三面。第一次忽略不计,后面两次他都有帮忙,为了这两件事情谢他,夏时阮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如果是指的前天晚上……
那天他毕竟脑子有些混沌,虽说自觉没断片,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万一自己还干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夏时阮想起自己的那一句“给我舔一口”,握着鼠标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呼出一口气,将那股在自己脑海里飘来荡去的甜味的画面驱逐出去。
夏时阮冷静下来,打出一行字:如果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麻烦到你了,我给你道歉。
那头没再回复。
C城国际网球馆二楼。
球场内放着摇滚音乐,几个人正在旁边热火朝天的打球。
又一球被击飞到场外,陈荣新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扭头骂道:“你他妈把音响关了行不行,打球呢你放什么歌?我都听不到球的声音。”
舒健笑了一声,没关,只切了另一首:“打的不好就别到处赖成吗?行了,来喝水。”
几人打了有好一会儿了,都出了汗,听了这话,纷纷放下了球拍过来长椅上坐着。
舒健给他们都递了水。
陈荣新拧开瓶盖喝下去一小半,顿时觉得舒爽了,嘴一擦就开始嚷嚷着要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
说了好几个地方,大家才发现谢迹一直没搭话。
陈荣新抽空看了他一眼:“哥,你干啥呢。”
谢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上衣湿湿的贴在背上,勾勒出漂亮的背部线条。他左臂下面还夹着网球拍没放下,一边仰头喝水,一边还垂着眼睛看手机。
“哥,问你话呢。”陈荣新又喊了一声。
谢迹“嗯”了一声,眼睛还是没从手机上挪开,随意道:“地方你们定,我都行。”
陈荣新这辈子就听不得“都行”这俩字,一听就浑身难受。
他一边骂骂咧咧着“不能都行你必须给我定一个”,一边双手一撑从地上坐了起来,走到谢迹这边来试图偷窥他的手机屏幕。
刚看到界面像是一个人给他发了什么消息,下一秒谢迹就很迅速的锁了屏,手机揣进兜里,偏过头,嘴角笑意还没散去,问:“你看什么?”
陈荣新扑了个空,撇撇嘴:“我就看看你干啥呢,一直不说话!”
“对了,谢哥,”舒健问,“上周你是不是去了科大门口新开那家店,味道咋样,咱就去那吃?反正也不远。”
“一般。”谢迹拿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说:“换个地儿。”
“好嘞。”
陈荣新抓住机会就吐槽:“刚不是还说哪儿都行?信了你的邪。”
一行人出去的时候招来视线不少,都是其他来打球的人。有的刚刚在他们场子边上围观,里面很多都是Omega。
陈荣新摸了一把头发,嘚瑟道:“讲真,到了这种时候我才觉得跟谢哥当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谢迹目不斜视,肩上搭着衣服只往前走,闻言嗤笑一声,没理他。
舒健觉得好笑,说:“这感觉你应该没少体会吧,你跟你弟一起出门不也这样?”
一提到弟弟,陈荣新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额头爆出青筋,一下子就不干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陈荣新还在嚷嚷,非逼着舒健承认他比他弟帅。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舒健不忍心打击他的自尊心,没接他这话,换了个话题:“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小新给谢哥拍那小视频,流传是真广,我上次认识一个艺校的Omega和他姐妹,手机里竟然也有。他们还问我知不知道,那我哪敢说我认识本尊啊!”
他啧啧两声,又说:“之前小新说只要是Omega就人手一份,我还觉得他瞎说,现在看还真说不准。”
陈荣新注意力也被转移过去了,听的直笑。
这个视频是他们兄弟间的老梗了,一般说起这个,那照例是要调侃两句的,什么当红艳星,什么avi小视频天王,谢迹现在一般也不会跟他们真生气。
但在最开始知道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亿万个Omega的梦时,谢迹还不到十八,脾气比现在还要更大一点,在首都读寄宿制学校,知道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就给陈荣新打了一通视频电话,持续骂了他五分钟。
但骂也没办法。好在那个视频里面,谢迹虽说近乎半裸,但并没有露脸,后来谢迹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去。
不过今天,听见他们这样瞎闹,谢迹脑子里又是另一幅画面。
他想起了昏暗的汽车后座里,小猫一样挠人的低哼,和属于Omega的香气。
顿了一秒,谢迹问陈荣新:“那个视频。”
陈荣新:“怎么?”
“你那里还有没有。”
看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陈荣新慢慢睁大了眼睛,警惕的道:“你要干啥?你不是早就说过这事翻篇了吗!怎么又翻旧账!我告诉你你这次再拿这事让我干什么我可不干!视频拍都拍了现在也撤回不回来了!”
谢迹看了他两秒,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脸,挑眉道:“你慌什么,我又不怎么样你。”
陈荣新看起来明显不信:“难不成你还要夸我干得好?”
谢迹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还真是。”
陈荣新:“……”
直到吃完饭,陈荣新还在怀疑人生。
走的时候他跟舒健在后面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谢迹刚好能听到。
“我怎么感觉谢哥今天心情挺好。”
谢迹“啧”了一声,停下步子:“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心情好?”
陈荣新说:“那您介不介意分享一下,是啥事这么开心呢?”
谢迹看了他一眼,说:“有礼物收,那当然开心啊。”
第19章
陈荣新他们缠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是什么礼物,想观赏观赏也不肯,谢迹扔了一句“你们看了没用”就不理了。
而那厢夏时阮早已整理心情,收拾收拾自己,新的一针医用抑制剂下去,他又清醒而冷静的投入到了学习工作中去。
开了免打扰之后的群消息干净了很多,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没再打开过它。
从傍晚到深夜,夏时阮的眼睛和手都没有从电脑上离开过,直到高秋芸上楼来提醒他该睡觉了时,他才舒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电脑关了。
尽管夏时阮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但开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投资数额巨大、学院和军部都很重视的项目,他也不得不多严谨一些。
项目的四个小课题之间独立性很强,研究的内容都是成块的,将来做试验也会是单独做。
距离启动会没剩几天了,每个人光写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的可研时间都很紧张,不可能有时间去互相讨论交流。
又到了一周例行汇报,实验室所有人齐聚一堂。
低年级的先上去讲。他们的研究内容都没什么难度,幻灯片的内容一般都在十页以下,因此讲的很快。
鲁教授挨个给了指导意见,就到了博士生汇报了。
博士生汇报一向是周会的重头戏。不仅做的实际工作多,讲的内容也多,导师重视,低年级的学生也可以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同样的,如果说博士生的汇报情况不尽人意,导师也会更生气。
第一个上去的是黄昀,汇报的内容自然是正在做的项目。
他的PPT做的很丰富,足有五十多页,排版也很整齐,每一页都满满当当,恨不能将做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放上去。
念到一半,鲁教授敲了敲桌子,出声打断:“讲重点。”
黄昀一愣,“啊”了一声,鲁教授就又说:“后面还有好几个同学要汇报,你读过哪些文献就不用讲了,直接说结果。”
“好的。”黄昀顿了一下,略去几张的内容,直接跳到了后面的可研开始讲。
可研是要在后期的启动会上直接向甲方汇报的,鲁教授听的很认真,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黄昀偶尔略有卡壳,但基本上都回答出来了。
黄昀说到拟定的实施方案时,鲁教授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提问:“这里的补偿容量Q值是怎么确定的?”
黄昀回答道:“因为之前没有做过类似试验,Q值不好确定,我翻阅了文献,采用了相同电压等级下纳米设备的试验值。”
鲁教授略微沉吟,又问:“纳米设备的Q值,你自己推算过了吗?用什么公式算的?”
黄昀卡住了。
鲁教授微微皱起眉头。
台下开始有小声的讨论声。
夏时阮垂下眼睛,将手中的书翻过几页,停留在某一页。
如果此刻有人留心看一眼他书上的内容的话,就会发现上面恰好就是黄昀需要的公式。
这是一门公选课里的内容,倒的确不是必须要掌握的。
但作为一个这样重要的项目的主要执行者,仅仅只是将前人做过的经验值拿来用,而没有查找资料自行推算的话,未免也太过偷懒了一点。
鲁教授一直不说话,黄昀也傻在台上,会议室的气氛渐渐的有些凝固了起来。
最尴尬的当然还是黄昀。他站在台上,迎着鲁教授疑问的目光,“呃”了好几声,也没想出怎么解释,不由得朝罗州投去求助的目光,大约是想请他帮忙查一查,然后写在纸上举给自己看。
结果罗州完全没读懂他的眼神,反而睁大眼睛回望过去。
黄昀在心里狂翻一个巨大的白眼,只能清清嗓子,硬着头皮说:“这个我没有推算过,因为目前只是写可研,还没有到真正做试验的时候,后期我会——”
“这样吧。”鲁教授说,“可研里面的这一部分,你再完善一下,下次再重新来给我说一说。”
黄昀不敢反驳,连忙答应了。
下面的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鲁教授为人虽然和善风趣,但是在对待学术上相当严谨,对学生们的科研也抓的很严。
以往周会上,汇报的学生最怕的就是被鲁教授当场发问而答不出来,现在鲁教授松口让他下去再补充,至少是给了缓刑的余地。
紧接着汇报的是罗州和沈川,他们两个人PPT上的内容不多,但在一开始便向鲁教授说明,主要是集中在装置上,鲁教授表示理解。
很快到了夏时阮。
他是最后一个汇报的,时间已经到了接近十二点,下面已有不少人昏昏欲睡,或是饥饿难挡,只想早点结束赶紧去吃饭。
但当夏时阮拿着笔记本走上去时,会议室内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作为实验室里唯一一个Beta,夏时阮对于这种注视早已见怪不怪。
夏时阮打开PPT,移动了一下鼠标,准备开始汇报。
PPT依然是典型的夏时阮的风格,很简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大段的陈述性的文字,基本上只是每一页放了几幅图,以及一行简单的示意性文字。
这意味着全程都需要夏时阮自行讲解。
会这样做PPT的人,要么纯粹是为了偷懒,要么就是对自己足够有自信。夏时阮显然不是前者。
夏时阮在讲的时候,运用的术语都很简单明了,是清晰到研一新生都能听明白的程度。
渐渐的,后排打瞌睡的人也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听他汇报。
汇报进行到第五分钟,鲁教授说:“打断一下。小夏,你把刚刚说的求解过程在白板上演示一遍。”
夏时阮依样照做。
随着激光笔在白板上写出一行行公式,台下有轻微的讨论声重新响了起来。
只要是认真听了汇报的人都已经发现,夏时阮所演算的内容里,恰好就包含刚才黄昀被问到的那一部分。
也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因为夏时阮所计算的东西比黄昀要精细、复杂的多,而这样繁杂的公式,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翻书,而是纯靠记忆写了下来,连小数点都一个不差。
两厢对比,实在惨烈。
夏时阮放下激光笔,简单描述了一下计算逻辑。
整个会议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过了两秒,鲁教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笑了笑,说:“很好。”又转头看向黄昀,指了指白板,道:“小黄看到没有?如果还有不懂的话,下去之后可以向小夏请教一下。”
台下渐渐的传来一阵一阵的骚动,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悄悄的打量黄昀的脸色。
而黄昀的脸色就跟还在放映的PPT差不多,忽红忽绿,难看到了极点。
第20章
一场周会开的是激流暗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夏时阮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下了会之后,他去离实验楼不远处的博雅楼上了个厕所。
博雅楼有单人洗手间,对夏时阮来说比较方便。
洗完手再回来拿包时,实验室里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大楼里灯基本上都关了,夏时阮走到博士生那间办公室门口,正要推门,突然听到一阵交谈声从里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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