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迹也跨过夏时阮自己下车了,跟几个相熟的Alpha一起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夏时阮不困,也不想喝水,于是只下了车,围着停车场的位置走了几步,小小的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重新上车之后,夏时阮坐回原来的位置,没多久就有其他人上来了。
是那个坐夏时阮右边的女Alpha。
她微微低着脑袋从过道穿过来,从俯身的程度来看,个子比夏时阮还要高一点点。
坐定,她对夏时阮笑了笑,说:“学长好。刚刚一直在睡觉,都没有跟你打招呼。”
夏时阮说了句“没事”。
紧接着两人交换了名字,夏时阮知道了她叫石漪。
石漪从包里掏了包饼干出来,问夏时阮:“你要不要吃点儿?离霞山还得两个多小时。”
夏时阮不爱吃这些,但还是接过来了,对她说了谢谢。
石漪似乎对夏时阮很感兴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谢迹的朋友?以前都没见过你。”
还没等夏时阮回答,她便又自顾自的说:“不过来的路上已经听小新吹了你一路,说你很厉害。”
夏时阮能大概想象到陈荣新会用的各种夸张的措辞,于是说:“还好吧,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石漪突然凑近了看夏时阮的脸,微微挑唇,道:“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
她是那种挺高冷的长相,一头纯黑色的披肩长发很直,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显得柔和多少,反倒更添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夏时阮大约能猜到跟谢迹玩在一起的Alpha都是什么家庭出来的,但被她这强势的气质震的恍惚了一秒,一瞬间没太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夏时阮被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后脖颈都绷紧了,额上几乎要滴下冷汗。
他能闻到石漪身上那股突然变得愈发甜腻的红豆糯米味,觉得晕的慌。
夏时阮想要往后退,可后方就是座椅,他退无可退,只好用手抓紧了皮座椅。
石漪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后退了一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算了,不逗你了……加个联系方式?”
她拿出手机,调出页面,是预备要加夏时阮好友的架势。
夏时阮被她目光盯着,没有办法,刚拿出手机,就听见前方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能不能别挡路?”
谢迹刚进了车厢,没法挺直身子,正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双手撑着两边的椅背。
他就着这个姿势俯视着夏时阮和石漪,视线里像是掺了冰渣子,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石漪一愣,抬头看了谢迹一眼,撇嘴:“就加个好友,还没加上。”
空气里甜腻的红豆味儿被熟悉的焦糖味驱散,夏时阮像是得到了解脱,拽着座椅的手骤然一松,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陈荣新紧跟着谢迹后面上来,看到这一幕,反应了一秒,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隔着几米远就开始大呼小叫:“我操,漪姐!你干嘛呢!我跟你说你可别霍霍我们阮哥!”
石漪笑了一声,彻底靠回了自己座位上,手机也收起来了,懒洋洋的说:“霍霍什么啊?没有的事。”
谢迹弯着腰走到夏时阮面前,踢踢他腿,脸色依然很臭。
他偏了偏头,示意夏时阮:“你坐到里面去。”
第24章
夏时阮被谢迹赶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谢迹则坐在了夏时阮原本的位置上。
他两条长腿大喇喇敞开,恨不得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双手插兜,阴沉着脸两边各扫视一通,又仰头闭上了眼睛。
就连闭上眼睛,眉毛也还是皱着的。
石漪大约也被他那眼神给看毛了,侧过脸白他一眼,嗤道:“你幼不幼稚。”
谢迹眼睛没睁,只嘴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没你不要脸。”
石漪一噎,登时扭过脸去,懒得理他了。
夏时阮胸前环抱着自己的书包,贴着窗坐,毫无睡意,全程安静如鸡。
在明白过来石漪刚刚是在调戏自己后,夏时阮心中除了有一点点惊讶,更多的还是不太习惯。
因为性格原因,夏时阮很难能交到什么亲密的朋友。
除了易君雅以外,他很少听到任何来自同龄人的真心实意的赞美。读了大学之后,偶尔会有人夸赞他聪明,但十句里有九句都带着点儿阴阳怪气,让听的人也没办真正感到高兴。
能在对方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你真好看,我对你感兴趣”,于夏时阮而言,新奇要远远大于其他感觉。
方才太紧张,他都没有仔细看石漪长什么样子,此刻万籁俱寂,夏时阮有点忍不住要再偷偷看一眼她。
可刚一转过头,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石漪身上,右边那个夏时阮以为睡着了但实际上只是在闭着眼睛假寐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谢迹偏过头,目光牢牢的攥住了夏时阮,精准的好像就搁这儿等着抓他。
四目相对。
谢迹眼睛里面分明半点睡意都没有,清明无比,且在对上夏时阮的眼睛之后迅速的浮上一丝类似“被我逮到了吧”的嘲弄。
夏时阮:“……”
他呼吸停顿了半秒,有些慌乱的将头转了回去。
可尽管避开了谢迹的视线,夏时阮也能感觉到这人依然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夏时阮。”谢迹的似乎是凑近了一点,呼吸拂在夏时阮的后脑头发上,压低了声音,又轻又低沉的在他身后说:“少偷看。”
过了两秒,又怕人误解似的补充:“看谁都不行。”
夏时阮:“……”
他瞪着商务车蓝色水波纹材质的车窗布帘,心想,石漪刚刚评价的还真是十分精准。
就是幼稚。
到霞山时已过了中午十二点,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山脚下一家挺有名的饭店吃饭,吃完了又回到了酒店稍作修整。
房间似乎早就已经预定好了,不需要额外操什么心。
陈荣新去前台领了几张房卡,一路发过来。
“你们几人还是住一间呗?行……那漪姐要不去换个单人房?等一下啊,我问问去。”陈荣新小跑过去问了服务员,回来后脸上又是遗憾又是庆幸,“说没多余房间了!现在旅游旺季,还好我提前在网上定了。”
其余几个人纷纷说算了就这样住吧。
安排好了前面几个人的房间,陈荣新将最后一张房卡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夏时阮和谢迹,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一拍脑袋,“哎呀!”
夏时阮伸手接房卡的手顿在半空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怎么了?”
“就,你和谢哥一个屋?”陈荣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在心里谴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你介不介意?”
陈荣新有些歉意的看着夏时阮,表情是挺在认真的询问,你作为一名Beta,介不介意跟一个Alpha共享一间酒店房间。
这样一问出口,其他几个人也都看了过来。
夏时阮忍不住看了一眼谢迹,发现后者也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并没有特意说明过,这一车上,除了谢迹以外的人,都还以为夏时阮是一个Beta。
新历399年的现代社会,除去其他方面的因素,单就性别意识上来讲,Beta对于Alpha也是一个挺难定义的性别。
Beta们具备中等水平的生育能力,相对于生育能力几乎趋近于零的Alpha们来讲,不能完全被剔除“异性”的范畴。但Beta并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的困扰,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比信息素会令彼此感觉到焦躁的Alpha还要更安全一点。
这使得深受发情期和信息素影响的AO两性,在花了大量精力和高端科研力量才能维护稳定生活的今天,会不由自主的的将Beta视作一个方便的、“不需要过多特殊关照”的群体。
起码,几乎所有国家都出台了针对Omega被侵犯后如何判刑、如何救助、如何领社会保险的无数个条例,却很少有针对Beta的。
出门在外时,Alpha们会主动的避开Omega,轮到Beta,礼貌性问一句“你介不介意”大概就是修养的最高水平了。
个中区别,可见一斑。
夏时阮介不介意?他当然是不介意。
而且要是此刻说出“我其实是Omega”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徒增麻烦。
他顿了一下,一句“都可以”刚想说出口,一直在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石漪便突然凑过来,笑嘻嘻的,“学长,你要是不想跟谢迹一屋的话,不然换换?我跟你一屋。”
陈荣新在一旁大声咳嗽了一声。
谢迹脸色黑了八个度,快步上前抽走了陈荣新手里的卡,朝着夏时阮的方向扔下一句“走了”,又转头对石漪露了个警告的眼神。
石漪挑了挑眉,嘴巴动了动,无声的嘲讽了他一句。
-
三间房都在同一层,石漪那间又好死不死就在夏时阮他们隔壁。
进门前,石漪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特别热情的招呼夏时阮:“睡的不开心就到我这边来哦~”
夏时阮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对话,只说:“……噢。”
下一秒,谢迹就将门很用力的打开,说:“夏时阮,进来。”
门合上,其他声音和气味都消失,夏时阮直观的感觉到谢迹在生气。
胸膛起伏的程度,以及那股焦糖味的浓郁程度,都在昭示眼前这个Alpha已处在发火的边缘。
好歹是接下来要共处一室的人,夏时阮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大概需要给他解释一下。
夏时阮在肚子里组织措辞,首先回忆了一下从早晨开始谢迹的情绪变化,打算来个打包安抚。
“离石漪那种人远一点。”谢迹突然开口。
他转过来,垂着眼,直视夏时阮,“石漪最喜欢玩的就是那种,比她大,还傻的男Beta。”
“你大概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谢迹笑了笑,看着夏时阮脸上的表情,“未成年就能把Beta玩到堕胎三次的女人,你最好别跟她有什么牵扯。”
夏时阮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朋友吗?”
夏时阮可以保证他的问句里不含任何怀疑和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既然是好朋友,那谢迹为什么还能在他面前这样说她,是不是不大好。
可谢迹不知道理解成什么了,脸色愈发沉了几分。
他盯着夏时阮看了一会儿,冷冷吐出几个字:“我跟她又不一样。”
房间里很静,隔音也很好,听不见任何门外传来的动静,只能听到面前站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我要喜欢谁,就只会有他一个。”谢迹说。
夏时阮抿了抿嘴唇,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个上面来。
半晌,他才干巴巴的说了一个字:“……哦。”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当然只能装傻。
谢迹吐出一口气,脸色依然没放晴,只说:“你这两天就跟在我后面,听到没有?”
第25章
谢迹气没消,在浴室里面洗澡放水,声音稀里哗啦的,折腾的很大动静。
夏时阮很规矩的坐在靠里的一张单人床的床沿上,发呆。
发呆也并不是毫无内容,刚才谢迹的话让他脑子里转着许多画面。
他首先从记忆里回想起一个小片段。
在夏时阮十三岁那年的夏天,他、谢迹、陈荣新瞒着大人一起去某个森林公园玩。
公园不是开放式的,里面有几项定级为A级危险程度的娱乐设施,因此规定十二岁以下儿童不能独立买票,必须有大人陪同。
三人中唯一过了十二岁的夏时阮只好被迫一人去买三人的票。
在售票窗口时,他小大人似的递出零钱,指定要某一款套票,可一本正经的样子仍然露出了些许破绽,被售票的Beta大叔识别出来。
大叔似乎是觉得好玩,他早就看到三个小孩在不远处头凑着头商量,过后又派了一个小孩独自上前来。
大叔故意说:“一个人买票啊,爸爸妈妈呢?”
夏时阮镇定的道:“爸爸妈妈去买饮料了,让我先来买票,叔叔,一共多少钱?”
夏时阮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蛋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成熟,偏偏说出来的话又让大人觉得可爱的很。
大叔存了心思逗他,便和他多说了几句,也没给他拿票。
可躲在后面看着动静的谢迹却忍不了了,在大叔伸手第二次揉夏时阮脑袋的时候冲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九岁的谢迹比夏时阮还要矮半个头,但气势汹汹的样子真像一只护着兽群里更弱小的伙伴的小兽。
跟今天的样子也没多少差别。
还是一样的脾气很坏,说出来的话也都差不多。
浴室里水声渐停,夏时阮也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拉回了思绪。
陈荣新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力很强的传进来:“收拾好了没啊,就差你俩了,怎么着,房间太舒服了,不想出来了?”
夏时阮刚想起身去开门,浴室的门便先他一步的“咔嚓”一声打开了。
只在腰部以下围了条浴巾的谢迹出来了,径直开了门。
夏时阮的角度正好能把他还滴着水珠的光裸脊背收入眼底。
如果说Alpha的身材天生就是优越的,那么谢迹绝对是优越的人群中最优越最显眼的那个。
蓬勃的背部肌肉充满着年轻的生命力,随着他抬臂开门的动作延绵出一道道泛着水光的痕迹。
夏时阮脑子里像是突然被触动了一根弦,想起了某个不知在哪里见过的画面。
好像很暗,在更衣室里,又好像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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