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下不去手。
实验室玻璃后兴致勃勃看了半天的滕玟有些等不及了,搓着手掌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喂喂,你们倒是快点啊……如果实在决定不了,要不,我帮你们好咯?”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滕玟忽的嘴角一勾,向前倾身,毫无预兆地按下了面前控制板上的一个按钮。
刹那间,韩濯只觉得一股剧痛顺着手腕传送到心脏!
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被蚂蚁啃咬,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剧痛遍布全身,简直生不如死!
哗啦!扑通!——
韩濯重重跌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
滕禹的心脏都停了,如坠冰窖,死死咬住嘴唇盯着地上挣扎的韩濯,用尽全身里的力气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手指用力到把掌心都掐的血肉模糊。
滕玟的眼眸幽暗发亮,视线落在滕禹身上,捏住开关旋钮向右转动,逐渐把电流调大。
“啊!……”
韩濯的脖颈上瞬间崩出青筋,他死死抓住地面,手指痉挛地抓住地板,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几乎要把手指甲都崩裂。
好痛。
脏腑像是被烈火炙烤,头颅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挤压捏碎,心脏撕裂了一样,胸口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够了!!——”滕禹爆发出声嘶力竭怒吼。
滕玟从来没有听到过滕禹那么愤怒、痛苦又揪心的声音,暴怒的尾音里带着颤抖。
对,就是这样。痛吗?崩溃吗?
看到心爱的人被折磨残害的感觉,你现在能体会到了吗?
所有的伪装全部崩裂,滕禹扑到玻璃上一拳砸下来,力道之大哪怕是防爆玻璃都重重颤动了一下:“滕玟!!够了!!”
滕玟嘴角勾起,捏着旋钮不降反升。
“啊!!——”韩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弓起腰在地上挣扎翻滚,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生泪水顺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滚落,整个人几乎崩溃。
滕禹目眦欲裂,拼命捶打玻璃:“滕玟!你放过他!!停下!!——求求你停下!!”
滕玟终于慢悠悠地关掉了电闸,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不装了?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求我呢,大哥。”
滕禹扑向韩濯,想要抱住他,却在距离还有两米的位置被铁链猛地拽住。
韩濯躺在地上喘息着,淡蓝的碎发被冷汗浸透粘在额头上,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小荷……韩濯!”滕禹双目血红,看着奄奄一息的韩濯,感觉灵魂都被撕裂了。
“啧啧啧,刚才我差点就要以为你真的恨他了。”
滕玟兴致盎然地翘着二郎腿观察着:“真不愧是痴情种子,他那么骗你,你却还是爱着他,真是让人感动呢。怎么样,心爱之人在面前受苦的感觉,还舒服吗?”
冷光从滕玟头顶照射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让人分不清他和滕仲云。
“你应该感觉庆幸,”滕玟轻声说,“我的爱人直接在我面前被炸成了肉渣,我甚至感觉到她的血块落在了我脸上,韩濯还活着,无论怎样,你此时受到的痛苦都不及我受到的十分之一。”
滕禹转过头,声音嘶哑:“他身子虚弱承受不住了,你别再折磨他,折磨我。你不是恨我吗!有多恨都冲我来!”
滕玟看着滕禹,那向来骄傲冷傲的天之骄子、公认的滕氏集团的接班人,一丝不苟到衣服有个褶子都无法忍受的滕禹,此时正衣衫破烂,面容憔悴,眼底全是通红的血色,狼狈地跪在他面前哀求。
复仇的快-感被极大的满足,滕玟感觉更深的躁动在心底翻腾汹涌,掀起更加疯狂的欲望,他要让滕禹的深情都受到折磨,直到体无完肤为止:“好啊,我如你所愿。”
哐!——
城东废弃工厂的大门被奚斐然一脚踹开。
十几台AI机器人迅速飞进去,雷达扫视整个空间,发现空无一人后,又迅速飞出来。
“也不在这里!”
空地上浮动着虚拟屏幕,电子光源映照在滕时脸上,他面沉如水地站在工厂门口,飞速翻动着屏幕:“这是第六个了。”
AI阿时排查出来的可疑地点一共有个八个,还剩下两个。
“剩下的一个涡轮工厂在北边灵悟山脚下,另一个生物实验基地在南边的科技城,两个地方相距四十多公里。”
距离他们开始找滕禹和韩濯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滕氏的产业太大了,在崇景的房产不计其数,光是排查就花去了大量的时间,这还是在他们有AI阿时的情况下,如果是警察来查恐怕得用上两周。
滕时牙关紧咬:“滕玟随时有可能会耐性告罄,一旦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滕禹和韩濯都活不成。”
奚斐然快步走到他身边:“你真觉得滕玟会他们俩下死手?”
滕时看向他:“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奚斐然的心脏猛然一紧——上一世的他拉了全世界陪葬。
“没有人会在爱人去世的时候保持智,更何况还有滕仲云的煽风点火。”滕时不由分说按下太阳穴,“咱们分头行动,他们肯定那两个地方其中一个。”
一辆蓝色飞车随即在滕时的操控下呼啸而至停在了他们跟前。
“你去北边的涡轮工厂,”滕时转身跳上这架被临时征用的蓝色飞车,“我去南边的生物实验基地!”
奚斐然忽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在流汗。”
滕时回过头来,阳光下他的皮肤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色,随着奚斐然话音落地,一滴汗水也正好顺着他俊美的侧颊滑落。
“你的胃还在疼。”奚斐然眉头紧锁,那不是问话,攥着滕时手腕的力道瞬间加大,“解痉药没起效?”
起效了,但是很有限。
滕时没有提,其实刚才他的胃只平息了半小时就又开始翻搅。
胃病是情绪病,在这种情形下怎么可能保持稳定的情绪?
奚斐然越发不放心:“咱们还是一起行动,你这样子自己一个人不行。”
“咱们每耽误一分钟,距离滕玟玩腻的最终时刻就近一分钟。”滕时强行把奚斐然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撸了下去,“我从十几岁就对胃疼习以为常了,这八成是余痛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奚斐然还想说什么,却忽的感觉胸前一紧,滕时揪住他的领口拉近自己。
唇上感受到了柔软的炙热,奚斐然睁大了眼睛——滕时吻住了他,舌尖撬开他的唇瓣探进去,温柔又强势地侵占着他的口腔,不给他反驳的余地,将他的不安卷走,只留下奶糖缱绻的芬芳。
奚斐然战栗起来,他想不起来滕时有没有这么主动的在外面亲吻过自己,好像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那感觉几乎让他疯狂,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沉沦,滕时已经放开了他的唇,搂住他的后脑,与他额头与额头轻轻触碰在一起。
“上一世我的兄弟们都不得善终,这一世我不想让悲剧重演,”滕时轻声说,“我需要你帮我。”
奚斐然仿佛飘浮在半空中,下意识点了点头。
“阿然,我有预感这一次就是终结。”不知道为什么滕时的声音有点颤,拉住奚斐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奚斐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当初他母亲定情时送给父亲的黑色尖晶石戒指,滕时一直带着。
仿佛烟花轰然大脑中爆响,奚斐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灵魂迷茫得不知所措,还未能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潜意识已经掀起了狂喜的巨浪,几乎要侵吞智:“哥?……”
滕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把戒指从脖子上摘下来,所有的不确定都在这一刻确定,在生与死面前,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不再重要。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
他把戒指郑重地套在了奚斐然的无名指上:“我们就结婚吧。”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滕时,恨不得把这一刻烙印在自己的灵魂里,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这是一场梦,用最轻的声音对滕时说:“好,我等你。”
第233章 骗子
生物实验基地。
呲啦——
电流第七次通过滕禹的身体,这一次滕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
韩濯伏在地上哀求:“滕玟,滕禹他不行了!”
玻璃后面,滕玟冷漠地转着手里的笔,眼神里都是讽刺。
韩濯咳嗽了几下,他的状况并不比滕禹好多少,早上的哮喘、不久前的车祸、再加上电击,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七次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韩濯手肘撑着地喘息着,他的喉咙如同被火烧,几个小时滴水未进,身体大量出汗,很快就会面临脱水。
见滕玟没有说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劝说道:“你也不想让你哥死掉吧,他死了你还怎么复仇……再电下去他的心脏和大脑都会出问题,就算没死也会变成个没意识的半残或者傻子,对你而言还有什么乐趣?”
“这可是滕禹哎,谁的身体素质能强的过他?”滕玟嗤笑一声,歪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滕禹,双手交叠,手指轻轻敲打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叫道,“医生!去看看。”
咔哒一声,观察室的大门打开。
韩濯的后脊肌肉绷紧,只见两个医护人员走了进来,蹲下去检查了一下滕禹,其中一个抬头对镜子后的滕玟说:“快到极限了。”
滕玟眯起眼睛,吐出两个字:“弄醒。”
医护人员把滕禹放平,给他的静脉注射了什么东西,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滕禹的身子痉挛了几下,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小荷……”
韩濯的紧绷的脊背微不可察地一松。
还好,能说话就意味着大脑功能没有受影响。
“这不是好好的吗?”滕玟冷笑一声。
医护人员收起检测仪器:“他的精神和体力消耗太大,哪怕打了针也得过一会儿才能彻底清醒。”
“知道了,下去吧。”
实验室的门再度关上,咔哒一声上锁。
韩濯强撑着爬起来,由于男扮女装的爱好,他常年保持着较低的体重,看上去比一般的男生要更纤瘦,用尽全力坐起来的时候衣服勒出后腰的劲瘦的线条,几乎手掌大一些的成年男人一只手就能掐住。
韩濯用尽全身力气翻过身,仰靠在墙上皱眉喘息着,白皙的脖颈上闪烁着冷汗的微光,纤长的眼睫毛也透着潮湿,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和破碎感。
滕玟忽然就明白了滕禹为什么对他着迷,不得不说韩濯真的是妖孽,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气质是他骨子里就带着的,一般人学都学不来。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韩濯喘息着,并没有看他,“折磨滕禹的心灵和身体。”
“所以你想结束游戏让我放你走?可规矩就是规矩啊,”滕玟向后靠在椅子上,玩味地笑起来,“说好了十次,怎么能变呢?”
纯白的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忽的响起了微弱的声响:
“小荷……”
滕禹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不清地呢喃着。
即便是在潜意识未清醒的状态下,他依旧无法享受片刻的安宁,俊朗的眉目紧蹙着,心里的牵挂哪怕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依然在,在眉心中间印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韩濯看着滕禹,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滕禹时,对方就是这幅表情。
小小一个人,偏偏像大人似的习惯性皱着眉头,好像心事重重,这辈子都不会笑似的。
初夏的蝉鸣在林间聒噪,不算湍急的河流在阳光下静静流淌。
“喂!你怎么了!”
小韩濯跪在河滩上,在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忽的被人抱了起来,睁开眼映入的就是阳光与树影中少年紧锁的眉头。
“你哪里不舒服?!”
韩濯紧紧捂着如针扎般刺痛的胸口,艰难地呼吸着。
他刚才跑的太快了。
那些男孩子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比他们更灵活,比他们更聪明,他抄近路、抓着树枝悠荡、布置陷阱,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却没想到在正要跨越小河的时候犯了哮喘,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原本这个比赛他应该稳赢的!
该死的哮喘!
窒息感和不甘让他难受得哭了出来,长长的辫子一颤一颤的,泪水霹雳啪啦往下掉。
——我的小碎花裙子都脏了!
少年看见他的眼泪明显慌了:“很难受吗!你有没有带药!”
韩濯泪眼朦胧地点头,颤抖地用尽力气抬手指向河里,那里漂浮着他刚才掉落的包。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扑通!
河中溅起晶莹的水花,少年动作敏捷灵活,像一条阳光下的鱼。
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去帮助竞争对手?韩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喘息着,不能解,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个傻子应该很好骗。
然后他的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韩濯一睁开眼就看到少年坐在岸边,面前堆着一个小火堆,上面正在烤一条鱼。
烤鱼的气息香飘四野,馋的韩濯流了口水。
“你醒了?”见他睁开眼少年立刻快步走过来,担忧地皱眉弯腰看着他,“我给你吸了药,不知道用的对不对……你感觉好点了吗?”
他怎么总皱眉头。
韩濯有种要把他眉心的褶皱熨平的冲动,少年的眉眼很漂亮,如果不皱眉的话,应该会更帅。
“好多了,”韩濯虚弱的笑了一下,声音软绵绵的,“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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