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蟾来送龙凤喜帐和婚服时,陈淮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们的喜服是一模一样的呢。”陈淮疆拿出两套喜服,细细比对,“只有喜服吗?发冠呢?虽然喜服与我初时定下的样子不同,但配我……”
“别想了。”裴宥山打断他的畅想,“你不用参与,这身喜服只是给你看看的。”
陈淮疆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委屈道:“为何?”
“婚礼流程繁琐,你的身体坚持不了这么久。”裴宥山解释。
虽然穆王和穆王妃交代了一切从简,但毕竟是世子新婚,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哪怕陈淮疆不一一执行,只是在一边旁观,估计也是坚持不住的。
更何况喜服繁琐,穿着那身衣服太累了。
“那你呢?”陈淮疆问。
总不能让伢伢一个人拜堂吧?那算什么婚礼,而且他也不想别人看到穿着婚服的漂亮的伢伢。
“我也不去。”意外的是,裴宥山这么回答。
他去了多尴尬,反正也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不如在屋里歇着自在。
这场婚礼办得仓促,整个穆王府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倒真在三日之内达到了应有的规格。婚礼当日,容城世家贵族齐聚,尽管知道穆王世子可能危在旦夕了,所有人仍是摆出一脸喜色。
婚礼的两位主人公都不在,也无人在意。
陈月升面无表情地喝完面前的酒,让芙蕖替他再满上。他酒量还不错,更何况这酒清甜爽口,更不易醉人。
“芙蕖,你和裴宥山关系好。你把他叫过来。”陈月升道。
“哎呀,世子你真是喝醉了。”芙蕖把酒杯抢过去,“这样的日子,我叫他做什么?”
陈月升又不满的哼了声。芙蕖看出来了,他其实早就醉了,还以为自己没喝几杯呢。正想再劝,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他要拿酒壶的手:“月升,不可再喝。”
他转头,看到又是一身红衣的陈正钧,顿时更来气。这老男人,别人大喜的日子,穿身红袄做什么!连芙蕖都知道不能给人添乱,他莫不是想去抢新郎官的风头吗?岱王叔当真老无能了!
陈月升在心里把想到的人全骂了一遍,才感觉郁结的一口气消散些。他借口醒酒走出去,在雁雪阁门外转了几圈。
没有人。
他在期待什么呢,真是疯了。
陈月升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发现松树上有一道红色身影,似是正要爬到树顶去。旁边,高个子小厮焦急道:“小山哥!快点下来吧,天黑了爬树不安全的!”
第109章 (106)拜堂
裴宥山和徐奉?
陈月升的酒顿时醒了,纵身跃到树上,将人一把扯下来。裴宥山惊呼一声,回头见是陈月升,松了口气:“殿下怎么在这?”
他穿的是喜服。陈月升想。
他从前没见过裴宥山穿红色,今日才发现这颜色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金线织就的龙凤映得他面容璀璨昳丽,比他见过的所有新娘子都要好看。
“殿下脸色很红,难道是醉了?”裴宥山问。之前在阳川见过陈月升喝醉的模样,眼神迷离,和现在差不多。
问这种话,真可爱。
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便宜陈淮疆了呢。
“大晚上爬树,你可真不怕摔下来。”陈月升问,“怎么不去前厅?今天可是你的婚礼。”
裴宥山鼻子皱了皱:“不想去。我在不在都一样。”
反正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给陈淮疆冲喜的工具,何必过去自讨没趣。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他爹娘还都在席上呢,不知道会不会也觉得尴尬。
“不想去,还穿着这身?”陈月升又用扇子挑起他腰上的玉环。以他对裴宥山的了解,他绝不可能穿着这么好的衣服爬树。在阳川时重生跟他说过一次,裴宥山总穿蓝色衣服,就是觉得耐脏还好清洗。
当然是陈淮疆让他穿的。
裴宥山没说,陈月升也能猜到。四下无人,他压低了声音:“你如果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裴宥山茫然地看着他。
“你若是想,你一家人的身份,我都有法子为你办妥。京城城郊有一处庄子,是我母妃的私产,任何人都寻不到。”陈月升又走近了几步,“前厅现在还未礼成。”
只要裴宥山点头……
不过一份身契,陈正钧那家伙弄不来,他弄得来。
裴宥山笑了笑:“多谢殿下。不过我是自愿的,世子也答应我,会把身契还给我。”
自愿?
陈月升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不愿,可他看上去的确是真心的。分明之前还求着陈正钧带他走,怎么换成自己,就自愿了?
他有些不满,裴宥山又道:“世子身体不好,不能没有我。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陈月升听完,忍不住哈了一声,控制不住地一笑。
“小山哥,你鬼上身了?”徐奉震惊道,“世子身边什么伺候的人没有,怎么可能非要你和他结婚照顾他?”
听完,陈月升拍着手大笑起来。裴宥山被他们说得更尴尬了,羞恼道:“可是他真的病得很重……”
陈月升和徐奉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喜欢陈淮疆,不过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不过这两人都不会提醒他,陈月升拍拍他的肩:“伢伢,你可真是太好骗了。”等这小子发现自己又被骗了,就该有热闹看了。
裴宥山不说话。芙蕖已经找过来了,陈月升撂下一句要是想走,随时找他,便跟着回去了。等人离开,裴宥山才转头:“不许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山哥,你真觉得世子爷会还你身契啊?”徐奉问。
裴宥山也有点说不准,但都换过婚书了,一张卖身契而已,提起来时陈淮疆也没多在意,不至于不还他吧?
他又看了看前厅的方向,待有人过来,连忙领着徐奉回去了。世子大婚,雁雪阁却成了王府中最冷清的一处院落。院里一部分人手被调到前厅去了,只有陈淮疆的卧室和小厨房还亮着烛光。
他让徐奉先回去,自己去了陈淮疆的卧室。屋里飘出一阵酒香,他一惊,打开门发现陈淮疆披着一件红色的外衣,举着酒壶坐在桌边。桌上除了酒盏,就只摆着盘枣泥酥。
“谁送来的酒?”裴宥山要去抢酒壶,“你刚服了药,怎么能喝酒呢?”
陈淮疆却躲了过去。仔细看,他穿的就是那件喜服,红衣映衬下,苍白消瘦的脸显得红润不少。再去瞧,那分明是酒气熏染出的红晕。裴宥山急了,要去喊人,陈淮疆却道:“是母妃送来的。”
穆王妃,让他喝酒?
裴宥山讶异,陈淮疆拉着他坐下,将他面前的酒盏倒满,“这是合卺酒。伢伢,你也喝一杯吧。”
裴宥山刚咬了一口枣泥酥,听了这话吓得呛起来。陈淮疆将酒杯推来:“喝一口,压一压。”
穆王妃送来的的确是好酒。裴宥山半信半疑地喝了几口,入口醇厚,的确不错。很快,一小杯酒饮尽,陈淮疆又替他倒上。只是不知为何,这酒特别醉人。他才喝了几口,就觉得头晕晕的。
眼看陈淮疆还要倒,裴宥山道:“只能我喝,你不能喝。”
陈淮疆一愣,笑着说:“好,我看着你喝。”
一小盘枣泥酥很快就吃完了,也许是这酒辛辣开胃,酒壶很快见了底,大半都裴宥山喝了。他擦擦嘴,刚要说头晕,早点休息吧,陈淮疆突然站起来:“伢伢,你去前厅了吗?”
裴宥山目光茫然。陈淮疆又道:“我们还没拜堂呢。”
“那么麻烦?不用了吧。”裴宥山皱眉。陈淮疆却把他拉起来,两人并肩站着,陈淮疆的目光格外清醒:“你我大婚,怎能不拜天地呢?”
不过走个流程,怎么这么正式……已经有些昏沉的大脑让裴宥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只能任由陈淮疆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早就铺好的软垫上。
“伢伢,跟着我做就好了。”陈淮疆一边哄他,一边自己充当着司仪。他也跪在一旁,温声道,“来,一拜天地。”
裴宥山直愣愣地望着他清醒又深沉的双眸,无端地有点害怕。像是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被骗着踏入了深渊。陈淮疆拉着他的手,继续转身。
“二拜高堂。”
前厅灯火辉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觥筹交错间,乐声与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交错。在寂冷又荒芜的雁雪阁,席间的交谈声似乎都被放大,传入裴宥山的耳中。似乎有宾客在向他敬酒,转过头,才发现是陈淮疆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他:“伢伢,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裴宥山张口。耳边声音杂乱,他没听清自己的回答,只看到陈淮疆的眼睛忽地亮了,闪烁着兴奋的光。陈淮疆按着他的肩,说出那最后一句:
“夫妻对拜。”
他低下头,长长的发辫垂在地面上。手心撑在冰凉的石地上时,裴宥山清醒了一瞬。他刚抬头,陈淮疆就吻了上来。
咬的他舌头有点疼,软垫被撤走,陈淮疆横抱起他向床上走去。裴宥山推了推他:“你别抱我,太重了。我自己走。”
陈淮疆笑了笑,拉下床帐:“没事,已经到了。”
他一向喜欢肢体接触,裴宥山从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从陈淮疆向他表白的那一天起,独处时就总是找机会贴贴抱抱。可是今天,他却有些受不了陈淮疆的黏人模样了。
“你别碰了。”裴宥山抱怨道,“头晕呢,不好受。让我自己躺会……”
陈淮疆动作一顿:“好。”
话音落下,他挑开裴宥山腰后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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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107)假药方
徐奉睡得很晚。
前厅热闹,都已是深夜,雁雪阁中还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欢笑声。他心里又惦记着事,辗转反侧,却越来越精神。
小山哥说,他要留下来照顾世子,所以自愿与世子成婚。
可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小山哥都被世子骗了好几次了,这两年他接替职务,近身服侍,也觉得世子说话弯弯绕绕的。
这么想着,徐奉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似乎在悠扬乐舞声中,夹杂着一道细细的哭声。仔细听,好像还有谁喊着要报官之类的。
报官?谁受委屈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惊醒了身边的人。那人揉揉眼睛:“徐奉哥,有什么吩咐?”
“听见什么动静没?”徐奉问。
那人虽然称徐奉一声哥,但比他岁数还长些,懂得又多。仔细听了会,突然露出个笑来:“这不是咱们世子和世子妃的声音吗?”
徐奉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暧昧道:“今儿这大喜的日子,世子和世子妃做什么不都……”
他没说完,徐奉就已打断了他,警告道:“睡觉睡觉。少议论世子的事。”
他也没管这话头是自己提起来的,躺下翻了个身。
总感觉小山哥和世子爷在一起不妥。
明儿还是得去问问。
前厅的宴席不知几时才结束,不过这一切都与雁雪阁中的人无关。陈淮疆醒的很晚,自从近日他病重后,就总是失眠。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裴宥山在他怀里,倒还睡得很熟。就连院子里的下人都没料到他会起的这么早。陈淮疆让人去准备早饭,又在院中转了几圈,等小厨房的人说饭食都备好了才回去。裴宥山抱着喜被,已经坐起来了。他还未清醒,眯着眼,头发乱糟糟的。
见陈淮疆回来,他又皱着眉头望过来。
陈淮疆被他盯得既发毛又心虚:“伢伢,你怎么样?”
裴宥山的头很疼。昨夜喝的酒太多了,他都忘记自己喝了多少。身上也不舒服,昨夜的事他都还记着,对上陈淮疆的目光,他问道:“你身体没事了?”
怎么问他?
陈淮疆很是意外。
他还以为伢伢必然会大发雷霆,也做好了心准备。没想到裴宥山没兴师问罪,还关心起他了。
“你不生气?”陈淮疆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啊。”裴宥山坦然道。
但比起来,还是陈淮疆的身体更重要。不过看样子,陈淮疆是好多了。
冲喜这么有用的吗?昨儿才婚礼,今天陈淮疆就能自己出去乱逛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院里的棺材绝对是用不上了。
陈淮疆又细细打量,确定裴宥山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才放心。裴宥山推推他:“你让开。都怪你,我脑袋都要疼炸了。”
他刚要站起来,又被陈淮疆拽着手腕,按回床上。也不知道这病人怎么还这么大力气,居然把他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他眉毛一挑正要发火,陈淮疆突然又亲下来,红着脸道:“伢伢,再来一次吧。”
成为世子妃的生活居然比想象中要容易适应,他做的事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除了大家改了称呼,让裴宥山有些尴尬外,其余一切如旧。
陈淮疆的身体也真的好了起来,穆王妃见他痊愈,真以为是冲喜起了作用,对裴宥山的态度越发的好。也许是这次陈淮疆病得太厉害,穆王终于认清了儿子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不再逼他跟着处事务,只在府里安心休养即可。
陈淮疆乐得清闲,他是真的不爱外出的性子,得了穆王的允诺后,走过最远的路程,就是去给穆王妃请安。不方便出府,裴宥山也没有闲着。他最近跟着府医继续学医术,反正也不忙,总得给自己找点乐趣。说不定有机会,能把陈淮疆治好呢。
知道他在府医那,陈淮疆也不多过问,只让他别太劳累。就是徐奉总是找由过去,让他心烦。
过了清明,陈淮疆彻底好了。他似乎全然没了从前的上进心思,不再跟穆王外出,每天只在院子里自己练习过往的箭术和剑术。身体再好些,就把裴宥山往床上拉。裴宥山一边觉得自己也挺喜欢的,一边心惊胆战地给他熬补药和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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