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眉眼又黯然下去。
想这些做什么呢。
不想了不想了,一想起陈淮疆就烦。
陈淮疆的喘症倒不严重,只是骑马赶了几十里路,早就觉得有些竭力。他好不容易带着柏康策马到城东的田庄上,向管事的说明来意,管事的却一头雾水:“世子妃没来过啊。”
“怎会?”陈淮疆不信,故意板着脸道,“可是世子妃交代你这么说的?你替我通传就是,世子妃就算生气,也赖不到你脑袋上。”
管事却笃定道:“殿下,世子妃真的不在庄子上啊!小老怎么敢拦着您呢?可我们既没有迎到世子妃,也没有接到王爷王妃的吩咐。莫不是您弄错了?”
陈淮疆一愣。意识到什么,他赶紧带着柏康进去。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就差把池塘也翻个底朝天,都没见到裴宥山的身影。
他这才确定,裴宥山真的没来过庄子。
这次陈淮疆是真的慌了,怕裴宥山又偷偷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万一再遇到危险,遇到山匪,遇到人牙子或拐子……这么想着,他都快晕过去了。幸亏柏康在一旁提示他:“世子妃没准是回家去了。他上次出府,不就是想回家吗?”
听到这,陈淮疆才缓过神来。到裴府一打听,幸运的是,裴宥山的确带着徐奉回来住了一晚。不幸的是,他昨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家。
听到这,陈淮疆又开始止不住心梗。还没找到人,他就觉得旧病又要复发了,只能派手下的侍卫先出去打听,自己回穆王府修养。
再得到裴宥山的消息又是几日后,他也才知道,裴宥山原来一直没回家,在礼亲王府住着!
裴宥山本想着在礼亲王府休息一晚,看过猫儿就回去的。但陈月升的招待确实妥帖,又安排他和芙蕖住了一屋,两个人晚上凑在一起说了不少话,第二天赖了会儿床,等他睡醒又是午时。
陈月升留了芙蕖陪他。芙蕖带他去了林氏商行的铺子看了一天,一来一回又是折腾,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在礼亲王府住了好几天了!
“我该走了。”裴宥山觉得这太不合适了,竟然在人家的府邸住了这么久。陈月升却始终只说不急。他疑惑道:“你是不是不想我走?”
“我要给你展示一下我们礼亲王府的待客之道。”陈月升摇着扇子道。
裴宥山却不这么觉得。陈月升之前就想让他在礼亲王府做侍从,不会现在还打这个主意吧?
他做仆从时干的这么好吗?不但陈淮疆离不开他,陈月升也觉得他伺候的好?那他的职业选择方向不应该是财会啊,应该是家政保洁啊!
就算陈月升再怎么尽力挽留,他都不该赖着不走了,白吃白喝的多不好。裴宥山婉拒了,便准备让徐奉也收拾收拾,一起回家。
陈月升见留不住他,就出去准备叫芙蕖来一起劝。刚出房间,前厅突然来了侍卫,通报道:“穆王世子和岱王世子来了,请您去前厅一叙。”
淮疆和陈正钧?来的可真够巧啊。
陈月升勾唇,叫来芙蕖吩咐一通,便只身去前面迎客了。陈淮疆和陈正钧坐在一起,看似在品茶,实际上茶杯盖都要转冒烟了。
至于陈正钧,他也不太在意。
“你们俩怎么一块来了?”陈月升笑着让下人奉茶,“你们不请自来,我这可只有门生送来的白毫银针了,别嫌弃啊。”
陈淮疆端起茶杯,大喝一口。陈正钧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是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急匆匆骑着马的陈淮疆拽来的,现如今很是心平气和:“路上偶遇,淮疆提议来探望你。”
“也好,咱们都好久没见了。”陈月升偷偷看向陈淮疆,明明急的不行,还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真有意思。
陈月升心里暗暗偷笑,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正钧聊天,就像看陈淮疆能忍到什么时候。偏偏陈淮疆真沉得住气。不但不问半句,还装得若无其事地回答他。小厮来报让人给三位殿下送茶水,陈月升点头允了,下一秒,一道蓝色的身影捧着茶盘,穿过连廊,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那抹身影,陈正钧惊愕地站了起来。
“谁要的茶……”裴宥山只说了一半,见到坐在厅里的陈淮疆,差点把杯盏都打碎。但陈淮疆显然已经看到了他,攥紧了拳头。裴宥山也抿了抿唇,撂下盘子就要走。
“你怎么来了?”陈月升故意用很小但其他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问。
“帮忙来的。”裴宥山说。
小厮让芙蕖去前厅奉茶,芙蕖却推说闹肚子着急,让他帮个忙。虽然裴宥山奇怪周围那么多小厮,怎么让他去。但想着估计是芙蕖信任他呢,就来了。
以后再不能随随便便帮别人了!
看到他和陈月升如此亲近,陈淮疆心里更不好受。陈正钧问道:“你为什么在礼亲王府?”
裴宥山不应该在穆王府,当着他的世子妃吗?婚礼那天陈正钧也在,直到礼成散场,都没见过两位主角的身影,他还有些失望,本以为以后,只有可能在宫宴场合见上一面了。
却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还是在陈月升的身边,太荒谬了。
第114章 (111)他的志向
裴宥山刚要回答他,陈月升先一步替他回答:“前几日在街上偶遇,就邀请伢伢来小住了,怎么了?”
谁料听到他这话,陈正钧表情更加冷峻,眉毛拧起:“慎言。他是你的堂嫂,怎能直呼其名。”
堂……堂……?
裴宥山有点听不下去,话也没说就抱着茶盘跑了出去。屋内,陈月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都快被气笑了。
还堂嫂,他就不信除了陈淮疆和陈正钧这老古板,容城之中,还真有第三个人会认下这一场婚礼。
“好好,我记住了。”陈月升敷衍完,又看向陈淮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前几日有门生送了几块松烟墨来,正好去试试品质。”
“去你的书房吧。”陈正钧道。
裴宥山回了房间,就去叫徐奉一起收拾东西。徐奉这几天和礼亲王府的仆人们混熟了,聊得兴起,居然找不到他人在哪了。好不容易找到人,徐奉道:“小山哥,为何急着走啊?”
“陈淮疆来了,你没听到侍卫通传吗?”裴宥山草草把东西往袖子里塞,“现在再不走,又要被他抓回去了。”
徐奉慢吞吞反驳他:“可是,小山哥,你不觉得现在有礼亲王世子在,咱们世子才不敢抓人吗?要是回去,世子肯定会找上门的。”
估计不是会找上门,而是已经去找过一次了。
不过徐奉说的有道,裴宥山收拾行李的动作慢下来:“那就等他们回去了,咱们再悄悄走吧。”
正巧芙蕖假装闹肚子,出去转了几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赶回来,看到裴宥山正在收拾东西,呆了呆:“小山,徐奉,怎么你们要走了?”
一瞧见他,裴宥山忍不住抱怨:“都怪你,陈淮疆发现我了,不过我也该回家了。”
芙蕖心头涌上淡淡的愧疚:“对不起啊,小山。要不我陪你去找世子爷吧,然后我送你出去?”
裴宥山哼哼一声,表示同意了。又喝了会茶,琢磨着陈淮疆他们应当已经回府了,裴宥山才起身。芙蕖和徐奉走在前面,带他先去找陈月升辞别。
天色微暗,礼亲王府下人多,裴宥山还是挺有安全感的。他的包袱有些重,走的也慢。芙蕖说这个点陈月升应该在书房,他要先去通报一声。裴宥山惊讶道:“他读书到那么晚吗?”
他还以为陈月升很不爱学习呢。
芙蕖尴尬道:“我们世子……应该是在书房看些闲书吧,反正王爷是不太喜欢他看那些的。”
果然。裴宥山点点头,让芙蕖先过去了。他跟徐奉在外面等候,送膳食的下人们提着食盒,从他们身侧经过。裴宥山刚准备让开距离,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他往石堆后拖。
谁!
裴宥山刚要大喊,那人捂着他的嘴,提示他不要说话。裴宥山被抵在石头上,看清面前的人,气恼道:“陈淮疆,你怎么还在?”
“我不在,你还要再躲着我吗?”陈淮疆说完,又紧紧抱住他。裴宥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想逃开,陈淮疆却只是把头埋在他肩头:“伢伢,别动,让我抱一会吧。我太想你了。”
他又停止了挣扎。
陈淮疆抱够了,才微微松开手,轻声询问道:“伢伢,和我回去吧。”
裴宥山没说话。
“求你了,伢伢。”陈淮疆央求道,“之前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都会改的,你原谅我吧。”
他的眼神有些卑微,有些哀求,看向裴宥山的眼神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裴宥山看得心软,都有点想答应他了。陈淮疆的手往上摸,触碰到他的后腰,捏的他有些痛。
裴宥山瞬间清醒:“不行!”
陈淮疆怔然:“为何?”
定是伢伢还没有消气。陈淮疆又柔声道:“你和我回去,我任你处置,如何?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诚恳了。
裴宥山却冷笑:“我处置你干什么啊,我哪敢。你不是说什么,‘对你太好了,别的人家的下人哪敢顶嘴’吗?我不回去,我也不说话了。”
说完,他真的抿嘴,摆出一副不会再说话的架势。
之前不还说他不配吗,现在又说听他的了。肯定是为了骗他回去的,等他回去,陈淮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他才没那么傻。
裴宥山推推他,示意他放开。陈淮疆却急了,尤其是不远处,芙蕖已经从书房出来,要带裴宥山他们进去。而徐奉也早发现裴宥山不见了,连着喊了好几声。石碓距离书房不远,芙蕖他们定然很快就能找过来。
也会被陈月升听到……月升……
慌乱之下,陈淮疆口不择言:“伢伢,你说实话,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是不是因为你对月升有意?”
话说出口,陈淮疆心想,完了。
他又说错话了,全完了。
果然,听到他的话,裴宥山都要炸了:“你神经病吧!我跟礼亲王世子清清白白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吗?再说了,我和他从小关系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裴宥山说他龌龊,陈淮疆也开始生气了早在几年前,裴宥山刚开始发生转变时,陈淮疆就开始暗戳戳吃陈月升的醋。
现在裴宥山借住在礼亲王府,好像终于被他抓到发泄的机会了,陈淮疆道:“关系不好?在阳川时,你总和他待在一块你怎么不说?他请你吃饭,冒着雨,给你送兔子怎么不说?他送你禁步,你欣然收下了,怎么不说!”
裴宥山都被他问懵了,连他都快忘了在阳川时的事,陈淮疆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记了这么久!还有那块禁步,他怎么知道的……
他就说,怎么陈淮疆突然选了那个时候恢复身份,难道是他偷偷看到了陈月升送他禁步?
怎么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的!
“他是世子,我是平民,他非要我收下他的禁步,我还能让他滚吗?”裴宥山反驳,“这就算我对他有意?按你这么说,不应该是他对我有意吗?”
陈淮疆知道他不喜欢陈月升,刚才是他说错话了,但这句话让裴宥山说对了,陈月升就是对他有意!
不能再让他们相处下去了。
“跟我回去!”陈淮疆半拖半抱住他就要走。裴宥山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用力锤他:“我不回去!”
陈淮疆忍着他的捶打,丝毫不肯放手,还抱得更紧。突然,裴宥山的声音小了,开始抽噎起来。这回真把他吓到了,陈淮疆终于松开他,询问道:“怎么了?我勒疼你了?”
裴宥山瞪他一眼,转身让他看自己的后腰。白皙肌肤上,青紫咬痕还未消退,淤青扩散,看上去反而更加触目惊心。
“都是你咬的。”裴宥山摸着被按疼的伤口,更不愿和陈淮疆走了。
芙蕖和徐奉已经找了过来。不止他俩,陈月升也跟来了,此时看到靠在石头上,抱在一起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淮疆?你方才说要先回去看顾妹妹,我以为你早已经到穆王府了呢。”
陈淮疆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伢伢,你要和他回去吗?”陈月升看向裴宥山。
听到那称呼,陈淮疆道:“你忘了陈正钧刚与你说过什么了吗?”
“管他干嘛?你就听他的了吗?”陈月升哈了一声。
空气中火药味有点重,这次连裴宥山都感受到了,连忙开口:“我不回王府,我要回我家了。礼亲王世子,多谢你这几日的招待。小奉,咱们走。”
徐奉立马跑到他身后。
听到裴宥山的话,陈淮疆和陈月升各自后退一步。气氛终于轻松些许,陈淮疆知道今天肯定是没法带伢伢回去了,转身便走。
“堂兄!”陈月升声音里带着笑意,大声唤他,“这次不跟我打招呼了?”
陈淮疆没有回头。
等下次见面……
他定要打陈月升一顿。
看到陈淮疆吃瘪,陈月升心情大好。发现裴宥山和徐奉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又上前把人拦住。
裴宥山皱眉看他。
“我知道你的志向。”他只说了一句话,裴宥山便愣住了。陈月升再接再厉,“以前,是我误会过你。后来在阳川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裴宥山咬着下唇,还有些怀疑。陈月升道:“你想开店,想经商,不想受制于人?”
那便错了。裴宥山又恢复了冷硬的表情:“我没那么多想法,只想安稳度日……”
“如果是那样,你就不会开设书院,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也不会襄助锦屏姐了。”陈月升道,“我也认识像你一样的朋友。他是寒门出身,心怀大志却得不到施展。我懂他的难处,更懂你的难处。你是仆役出身,这些话不敢和淮疆说吧?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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