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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神书(穿越重生)——麦客

时间:2025-01-16 10:37:28  作者:麦客
  江宜与半君端起茶盏默默喝水,当没听见狄飞白把谢书玉比作猴子。
  谢书玉半点不生气,反而道:“我与狄少侠所见略同。前几日三位所说的清溪关将军庙一事,我已与负责庙宇修缮的几位匠人一一谈过,确实是谁也不知道原来的将军像内腹中还藏着一尊邪神……”
  忽然江宜打断道:“那可不是邪神。只不过非是中原人的神。”
  谢书玉从善如流,欣然道:“江先生说的不错,对信徒而言,没有正神邪神之别。话说回来,这些匠人对神像的情况并不清楚,却透露了另一件事。且兰府下辖俭浪、保塞、白崖三镇,三镇之外群山绵延,有时进山的猎户会遇见奇怪的人。按照他们的说法,披发左衽,兽皮为衣,编绳为鞋,当是化外之民。此事我之前也知晓,不过且兰府地接戎藩,有异族人越过边界也是有可能,因此没多在意。只是三位遇险后,那伙歹徒竟无论如何在三镇中找不到踪迹,我也不免怀疑是否与山中那些化外民有关了。”
  狄飞白听罢,问:“你的意思,山里住着的那些,就是崇拜雷将的垫江人?”
  他的思维很直接,耳朵里听到什么,口中就说出来什么,一向不跟对方绕弯子。
  谢书玉笑道:“我几时提到了垫江人?垫江国这个莫须有的国度,我也才是头一回听说,更无任何人知道关于它的传闻。说来我也很好奇,狄少侠你们究竟从何处得知这个古国?”
  狄飞白于是看向江宜。
  江宜正一脸:“?”
  他话变少了很多,虽以前也不多嘴,毕竟没到如今这种一言不发的地步。
  “是你说的垫江国,你来回答谢大人的问题罢?”狄飞白道。
  江宜默默喝了口茶。
  半君道:“谢大人不相信垫江国的存在?”
  “谈不上相不相信,”谢书玉说,“你们找到了清溪关庙里的雷公像,事实摆在眼前。只是若要说兴复旧国便与这闻所未闻的垫江国有关,毕竟缺乏证据。再者说,就算二者有关系,这些旧民又为何要向我且兰府寻仇,这些问题尚无可解答。”
  茶室中沉默片刻。
  狄飞白喜酒不喜茶,谢书玉给的茶水一口没喝,末了颇无趣地道:“懂了。谢大人的想说的眉目是,刺杀你我的人与山中野民有关。三镇中抓不到人,于是准备进山去抓,是也不是?”
  这厢从茶室中出来,天色渐晓。
  狄飞白只觉得气闷,长抻了个懒腰,且看江宜与半君,书生好似特别能熬夜,仍然脸色平静。
  且兰府澄净的长空为府宅围墙截断,犹如一面水头甚好的碧玉。
  狄飞白瞅了眼半君,好似比以前矮了,于是乐道:“莫非我如今还在长个子?还是半君你缩回去?”
  半君脸色一黑,没说话。狄飞白自娱自乐地呵呵笑。
  三人同回客院去,路过澡房,遇见侍人在准备一应沐浴的用具。
  总管府的澡房很下了一番功夫修建,大概因为谢书玉唯独对泡澡特别有追求。用八百九十一块琉璃砖砌成一方池子,水光四面倒映,置身其中犹如在无边碧海。
  狄飞白道:“这贪官。我今日也得进去享用一番不可。半君兄弟,一起罢。机会难得,可别推辞。”
  半君仍记恨他说自己长缩回去了,没理睬。倒是江宜说:“半君不想去,我陪你罢。”
 
 
第49章 第49章 依则
  “你陪我?”狄飞白像没听明白。
  半君拉住江宜:“罢了,回去睡会儿。”
  狄飞白乐道:“不不,泡个澡再睡也好。半君,你管得那么宽?”
  澡池边置一处落地衣架,狄飞白一面宽衣解带,一面斜睨江宜,只见他褪下里衣,上半身脖颈至手臂处缠着绷带,腰腹以下肌肤苍白,丝袴松松系在腰胯上。
  “你怎么有伤?那刺客顺便也来杀了你么?”狄飞白半含嘲讽地问。
  江宜头也不回:“上次在菁口驿馆被流矢命中,尚没有好全。”
  狄飞白回身从衣架上摸了一物,顺着琉璃砖滑入池中,舒舒服服叹了口气。江宜微微侧头,打量狄飞白,只觉得此人一脸傻相,嘴角不由挂起。狄飞白立即敏锐道:“你笑什么?”
  “……”
  狄飞白道:“让你一起泡澡,你就在边上浇浇水,也叫洗了?身上不臭么?”
  江宜漠然道:“只说陪你,没说泡澡。”
  狄飞白端详他的后背,骨肉停匀,纹路清晰,举动间背脊犹如栖息着一只蝶,腰线顺滑地没入袴缝之下。说起来他并没有真正见过江宜的后背,穿上衣服时背影挺像那么回事,脱了衣服却又显得过于薄瘦。
  “你这人还挺有个性的。”狄飞白开玩笑似地说。江宜转头来看他。
  “看什么看,”狄飞白冷冷道,“说的就是你。”
  水面乍破,银光飞起,直取江宜后心。正此时,江宜浑身绷带化作碎片纷飞,自肋下抽出一道黑芒,撒手甩出,铿然与银光相击。这两人,原来一个泡澡时水下还藏着剑,一个脱了衣服身上还缠着锁链。
  江宜扯下外袍裹在身上,狄飞白则毫不介意袒胸露乳,赤条条地提着剑上岸。
  “你是什么人?”狄飞白呵问。
  “江宜”咧开嘴,发出沙沙的笑声:“你来,我告诉你。”
  狄飞白二话不说,牙飞剑振风荡出,绞上锁链,那链条一端分开五爪,原来是个血滴子,兜头罩来。狄飞白扯过锁链,五爪横里击出打碎了衣架,巨响声中,惊动了澡堂外的侍人。“江宜”被狄飞白膂力拉动,顺势飞身而上,以锁链绞向狄飞白脖颈。
  狄飞白不退不让,牙飞剑抖出无数剑影,连刺“江宜”上三路。这时屋外脚步声愈发密集。
  “江宜”不得不以锁链格挡,收势之关头,牙飞剑忽然一缩,“江宜”扑了个空,正迎上一只无影腿,猛地蹬在胸口上令她倒飞出去,狠狠摔在池边。
  狄飞白这一脚力大如牛,“江宜”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尚软在地砖上,狄飞白欺身上前,两膝压迫在她胸口,一柄寒芒逼人的利剑横在喉头。
  “小子,出来混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姓甚名谁!跟我斗?”狄飞白无不恶意地道,他对付此人简直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这人顶着江宜的脸,露出羞愤表情。
  “你是什么人?!”
  这人沙哑声音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现在回想,这几日江宜的表现的确有怪异之处,佯装受伤生病,不肯出外活动,与众人的交流也几乎断绝。只是狄飞白不愿承认自己反应迟钝,直到这假人自投罗网,说一起来洗澡,方才觉出不对劲。
  怪只怪江宜不能以常理推断,洗澡这种事从来与他是挨不上边。
  这人坐在池边脱下衣服,狄飞白一见腰腹雪白无暇,立即便心中了然——江宜肚子上乃有一块补丁,还是狄飞白找来的布料缝上去的。
  “装也不装得像点,以为有了一张脸就万事大吉?”狄飞白道,“你就是半夜杀谢书玉的刺客,是也不是?难怪那些蠢得无药可救的府兵抓不住你。你把江宜弄哪儿去了?说!”
  狄飞白压在此人胸口的膝盖触感温软,他莫名其妙低头一看,这人身上的绷带早已散了,只有外袍虚虚拢着。
  “……你是个女人?”
  这人表情顿时不堪其辱。
  当其关头,澡堂外有人来了,大约是被打斗的动静所惊,前来察看。狄飞白洗个澡都能抓住刺客,本要交给谢书玉处理,忽然后脖子寒毛炸起,本能地将头一低——一支楛矢电射而来,擦着狄飞白的后脑勺钉入墙壁中。
  女刺客就势挣扎,同时大门方向三箭连珠而来。狄飞白左支右绌,躲开飞羽,冷不防被那女刺客挣脱,甩手一条铁索抽到脸上,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意识恍惚。
  女刺客已知非是狄飞白的对手,不肯缠斗,抽身就走。
  那厢狄飞白被打中脑袋,尚未回过神来,下意识追出去——他本是单打独斗惯了,且又心高气傲,绝不做打输了喊人这等行径。直到站在澡堂外,不见了女刺客的踪迹,方才猛提一口气,怒喝一声:“抓刺客啊!!!”
  声音松涛怒浪一般席卷整座总管府。
  四面八方,铁甲如回音涌来,转眼抵达院落。近百名身着甲胄、装备整齐的士兵包围澡堂,眼看当中这位赤身裸体的少侠,众人面面相顾、竦然无语。
  稍顷后,搜查一无所获。
  狄飞白快步穿过连廊,旁边跟随的府兵忍不住上上下下偷看他。
  “看什么看!”狄飞白没好气道。
  说来郁闷,他那一嗓子吼得阖府亲兵都前来围观。众人一看,这位少侠浑身不着寸缕,春光乍泄,无不惊恐惶惑,连抓刺客都忘了,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待得狄飞白反应过来,回去穿好衣服,刺客早跑没影了。
  狄飞白心中又急又躁,到得客院,飞起一脚踹开江宜房门。
  府兵分两列立即进入房中,然而早已空空如也,不仅不见了人,连一样随身的物品都没有留下。
  谢书玉匆匆赶来。
  “抓到刺客了?”
  狄飞白犹如吞了苍蝇:“没有!”
  “哦?”谢书玉被吼得一愣。
  “我的人丢了。”狄飞白低沉道。
  “刺客抓走了江先生二人?”
  “刺客扮成了他二人,”狄飞白啐了一口,“所以你才没抓住那个刺客!她假扮作江宜的模样,我们都没怀疑过!”
  谢书玉沉吟片刻,吩咐部下:“立刻关闭府宅所有大门小门,只能进不能出,务必把刺客找出来。”
  狄飞白沿着屋中一应摆设踱步,寻找蛛丝马迹。虽一言不发,内心却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他反复思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连身边换了个人都看不出来——答案其实很明显,必然是进入总管府后,江宜与半君住在一起,与狄飞白的接触便少了。
  然而这也只是马后炮,狄飞白痛恨的是没能敏锐到第一时间就察觉。
  设想若真是自己在意的人,莫说壳子里换了个人,便是哪天少说了句话,只怕都不会这般毫无警惕地就放过了。
  “半君”既然与“江宜”是一伙的,那真正的半君又是什么时候被换走?
  到达总管府后,半君还曾一道出席谢书玉的茶会,能说出三人将军庙一夜的情形,只能是本人无疑。难道半君是在总管府里被人替换的?那帮贼人竟如此手眼通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府邸外马蹄声如落雨,谢白乾一席披风飞扬,已率兵赶到了。
  原是得信谢大人遇刺,谢白乾就从保塞所动身,这厢狄飞白刚与刺客打了个照面,其人就已到了堂下。
  数日不见,谢白乾周身依然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混账气质,得知就在狄飞白眼皮子底下放跑了刺客,那眼神令狄飞白恨不得引剑自戮。
  保塞所驻军与府兵换防,彻底将总管府变为铜墙铁壁,一只飞鸟也越不过屋顶。
  “我只怕人太多反而不好,”谢书玉坐在茶室水釜后,沉思,“他们易容之术既如此高超,想混入士兵之中亦非难事。”
  谢白乾检查过大人的伤势,放了心,道:“说的是,便是自己人有时也不能相信。”
  三人对视片刻。
  谢书玉苦笑道:“需要验明正身么?那我先来吧,元始年开恩科,擢我入殿应试,新皇对我的提问是……”
  谢白乾以手势示意打住,二人默契地各寻笔墨,在手上写了一笔,摊开来看——
  “璧山的桃子是软的么?”谢书玉笑着说,“不错,陛下问我的,就是这个。谢千户那时尚在殿前带刀,与我同在殿中。世上知道这个提问的,只有三个人,谢千户与我,还有皇帝陛下。”
  狄飞白道:“那我又说什么?我与你二人素无瓜葛。”
  谢白乾道:“狄少侠不如说说,那支青牛令信的来历。须知青牛令信非是寻常可见,持有者非权即贵,在下亦是好奇已久。”
  狄飞白冷笑:“说出来怕吓死你。是皇帝陛下亲自赠与我的。”
  “……”
  “……”
  好涵养如谢书玉,也没能绷住表情。谢白乾则怀疑地问:“少侠先前不说是沙州守将孔芳珅所赠?”
  “知道你还问什么?”狄飞白翻了个白眼。
  “……”
  谢书玉哈哈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
  狄飞白则面无表情,语气冰冷,隐含怒火:“还玩儿么?玩够了吧。你们不急着抓刺客,我还急着找人。江宜与半君落到那伙贼人手中,如今尚且生死不明。若我要假扮作某人,多半是要先杀人灭口,可知他二人处境已不妙至极。谢千户奉命保护总管府,分身乏术,不如分我一支人马我自己带着去找人。”
 
 
第50章 第50章 依则
  神像在中空的树干中深刻地埋藏着。这尊黄金雕凿的灵晔,活灵活现,几乎眉梢眼角俱是那位将军的风采,冰凌,冷冽。谢书玉将香箸插入香樽中,传来官兵巡逻有节奏的行进声。燃尽的香灰掉落,碎成断续的形状。
  谢书玉垂目凝视片刻。
  云愈发厚重,有下雨的征兆,沉闷的雷声藏在更深的云幕中,空气变得潮湿。
  进行这种仪式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一切安静又神秘,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出于敬畏,抑或别有用心。
  打了铁钉的皮靴行走地面,发出嗑、嗑、嗑的回响,来到院落的滴雨檐下。
  谢书玉拜了三拜,回身,看见狄飞白倚靠廊柱,一手拄剑,正盯着嘉荣树神龛。
  “我要离开总管府,来请谢大人你的许可。”
  谢书玉道:“千户带来的人还有抓捕刺客的任务,也许抓出刺客,就能问出江先生二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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