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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05又检查了一遍，和陈牧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以匀速往下降落。旁边的显示器上鲜红的数字表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水下100米、水下200米、水下500米……
这个过程如此漫长，尽管他们在完全密闭的电梯内，但一想到自己正身处于距离海平面五百米的位置，就让人紧张地想吐，而且还有一种远离了人类安全社会的孤寂感，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系统05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从骨缝里冒出来的恐惧——他脱离人类身体太久了，这种恐惧对他来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但他转过头，发现陈牧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紧抿着嘴唇，瞳孔微缩，看起来十分痛苦。
系统05立刻抓住了他的手，陈牧看过来，勉强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系统05在仓库里迅速翻阅，找到了能够让人放松下来的技能卡，然后他紧紧地贴着陈牧，尽管隔着厚重的衣服，但是这种肢体接触让陈牧得到了心理支撑。
人类是社会动物。
这么剧烈的反应说明陈牧仍然是个人，保留着人类的本能，但他呢。
电梯抵达水下1500米，终于停了下来。
系统05紧盯着电梯门，如果打开之后涌进来的是海水就太糟糕了，虽然他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咔嚓一声，电梯门打开，令人惊喜，是一个干净宽阔而明亮的大厅。
他们试探性地走出去，一切都很好，那种怪异恐惧的感觉也消失了，可以自由地呼吸，就像是在陆地上一样。灯光明亮，说明能源充足，甚至还有温柔的广播播报声：
“欢迎来到能源研发中心，为了您的安全，请各位访客遵守区域内规则。”
“一、请勿前往危险区域。”
“二、请勿随意触碰内部设施。”
“三，请务必做好相关防护措施。”
“四、请紧随引领者行动，有任何问题，可询问引领者。”
“接下来由引领者带领访客游览能源研发中心，请各位访客遵守区域内规则，违反规则，后果自负。”
中央广播停下来之后，一个圆柱体机器移动过来，它大概到系统05腰部的位置，上方有一圈代表正在运行中的蓝色光圈。
“访客们你们好，我是引领者，欢迎来到水城——能源研发中心。现在时间是——2177年8月——3日——今天我们的行程规划是……”
引领者以饱满热情的语气欢迎了两人，就像一百年前一样。外界的变化没有波及到这个地方，或者对这些机器来人，无论发生什么，它们都会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走廊两侧有很多房间，引领者为他们做了详细讲解，但访客权限很低，引领者会阻止他们进入，只能走马观花地看。
系统05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探头往里边看。引领者也停下来，系统05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厨房。”
“可以进去参观吗？”
“可以。”引领者说：“研发中心的食堂饭菜十分丰富，购买增值服务可以在食堂就餐。”
引领者站在门口，试图打开食堂门，蓝色光圈闪了一圈又一圈，大门毫无反应。尝试几次后，引领者说：“似乎发生了故障，我现在向主管提出检查申请。”
它大概发出了申请，在原地等着一动不动，看来这个机器有点智能但不多，所有的门都是关上的，系统05也打不开，不过他现在再走，引领者就没有再跟上来了。
这是卡BUG了吗？
引领者不可能等到主管的回复了，系统05摸了摸它的圆柱体，它也一动不动。
“我有个想法。”系统05转头看向陈牧，说：“这个载体应该比机器狗好用。”
陈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引领者后面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引领者是一个毫无缝隙的圆柱体，如果是以前的话，陈牧肯定打不开，但他研究了一整年的机器狗，也见识了不少遗物，遵循着设计规律，找到了打开引领者的开关。
当他打开外壳的时候，卡住的引领者惊慌地问：“你在干什么，请立刻停下来，否则我报警了。”
系统05俯身换上他的芯片。
“警告，警告——引领者遭受攻击——”
引领者的蓝色光圈熄灭了，但警告已经发出，当初欢迎他们的广播声响起，尖锐地说：“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请立刻停下来——守卫者出动——”
空间亮起了红光，系统05已经看到了拿着武器的守卫者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就在这时，引领者再度醒来，它看向系统05，说：“又见面了，看来你们取得了一些进展。”
虽然还是同样的声音，仅凭说话的语气，系统05就知道这是熟悉的飞船智能。
系统05飞快地说：“我们找到了能源中心，你有办法解决那些守卫者吗？”
“当然。”
引领者的蓝色光圈不断闪烁，系统05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心脏忽然改变了频率，仿佛随着什么节奏在跳动，下一秒，那些守卫者便停了下来，红光也消失了。
飞船智能说：“我拿到了能源中心的权限。”
“微型能源站在哪里？”
“在底层仓库里。”飞船智能立刻移动身体，催促说：“这个身体只能撑两个小时，快一点。”
它速度很快，系统05和陈牧只能勉强跟上，拿到了权限的飞船智能在研究中心畅通无阻。他们又下了两层，到了明显不允许访客进入的区域，但警告声再也没响起来过。
“这里一直在运行吗？”系统05看着璀璨的灯光，中心虽然没有人，但各种机器没有停过。
飞船智能说：“一百年前，全球一共有三座能源研发中心，它们每天提供的能源，足够全球七千三百二十六个城市消耗一年。”
他们很快来到底层仓库，飞船智能打开门，里面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容器内部有一半是水，中心放着一个半米高的圆柱体，此时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这就是微型能源站，足以为飞船提供抵达月球的动力。”
“该怎么拿出来？”
“拿出来倒是很简单，关闭电源就行。”飞船智能说：“但它正在运行，为这座研究中心提供能源，取出来之后，这里会立刻关闭。”
“这里没有备用能源吗？”
“它就是最后的备用能源。”
如果电梯不能运行，他们怎么才能从这座水下1500米的地方回去。
第58章 第四个愿望
系统05翻找自己的仓库, 能够在水里使用的载具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水下1500米的地方用。
飞船智能已经在尝试打开容器，取出内部的微型能源站, 容器中忽然传来嗡的一声, 那声音悠长而清越，如同贴着耳膜敲了一下, 直入心脏。
一个全息屏幕悬浮在他们面前, 几秒之后，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屏幕内，她的身后有很多人正在忙碌，背景正是能源中心。
女人低咳了一声, 注视着前方，说：【这里是2100年, 第三能源研发中心，战争愈演愈烈, 已经摧毁了另外两座能源研发中心。】
系统05心里一跳，战争？在离开之前还发生过战争吗。
【一切都很糟糕, 我们必须放弃带所有人离开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 说：【反对派从最开始的抗议已经升级到了战争，他们认为, 如果飞船只能带少数人离开，那么不如摧毁飞船。】
【没有时间犹豫了, 中央联合政府决定立刻离开。】
【你面前的是微型能源站，它能够为飞船提供足以前往月球的动力，这是我们为你们留下的火种。】
【得到它之后，再去寻找飞船芯片和飞船。飞船芯片在山城中心区，飞船被埋在沙城下, 集齐它们，就可以前往月球。】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如果人类已经解决了病毒，那么同样希望它能帮助你们继续向前发展。】
【如果未来的科技超过了现在的水平，那就把它当成遗物吧，纪念我们这些过去的人。】
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理性，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微微偏了偏头，眼眶微红。
如果剩下的人类就此灭绝，并没有打开这个视频的机会呢。
旁边有人叫她，女人匆匆应了一声，又对着镜头说：【带走这块微型能源站吧，能源中心有后备能源足以把你送出这里，当你离开之后，能源研发中心会被永久关闭。】
【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五十年后，也许是一百年后……】
【我们期待与你们在月球相会。】
全息屏幕消失了，飞船智能轻松地取出微型能源站，交到系统05手里。它看上去小巧，只有半米高，外表是流畅的圆柱体，但拿在手里实际上非常的沉，拽着系统05的身体往下坠。
陈牧伸出手，系统05没给他，而是对他使用了一张修复卡，说等伤好了再给他。
拿走微型能源站之后，两边的灯光逐渐变得微弱，飞船智能说了一句没有时间了，转身立刻往上跑，系统05和陈牧紧随其后。
飞船智能的速度越来越慢，整个研发中心的灯光也依次熄灭。他们跑到电梯口的时候，系统05俯身迅速地把芯片取出来，然后和陈牧进入电梯。
失去了飞船智能的控制，它又成为了引领者。
【……参观到此结束，感谢您的访问，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之后，引领者的光圈无声熄灭，它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电梯门逐渐合拢，陈牧又看了一眼关机的引领者，当他们离开这里，它将永远沉睡，也不必再等待下一个访客了。
陈牧飞快地闪身，卡着最后一秒，弯腰把引领者拖进电梯内。
系统05：“……！你干什么？”
陈牧：“把它单独留在那里不是很可怜吗？”
电梯向上，旁边鲜红的数字显示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水下1200米，水下800米，水下300米，水下50米……
电梯运行得越来越慢，系统05几乎可以感受到电力即将耗尽，令人忍不住怀疑是否能抵达最上层。
水下10米，8米，5米，2米……
电梯门打开，当系统05和陈牧走出去之后，电梯门迟缓地合上，金属相撞，发出咚的一声。
系统05看着旁边的按钮，再一次按下，但这回没有任何反应了，死寂和黑暗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中，只有墙外的海水声隐隐传来。
没有了能源，能源中心就如同一座机械坟墓，被永远埋在海底。
系统05又看向那个被陈牧硬带上来的引领者，无语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它比机器狗有用。”陈牧说。
那个机器狗类似于常用的家务机器，再怎么改也就那样，引领者确实要高级一些。
系统05翻了个白眼：“你其实就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吧。”
陈牧：“毕竟，如果不是为了复仇，我不会成为一个剑修。”
系统05：“……嗯？”
陈牧微微一笑，没说话。
两人抬头看向高高的塔楼，系统05把沉重的微型能源站扛在背上，由陈牧负责照明。这塔楼总共就九层，爬了两层之后，系统05把微型能源站交给陈牧，他咬着手电筒向上照明，就这么轮流几次，两人很快就看到了从上方照下来的阳光。
往上爬比他们下来的时候还快一点，那时候他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比较谨慎。终于，系统05在上面先爬出塔顶，他对陈牧伸出手，陈牧举起微型能源站交给他，系统05把微型能源站放到旁边，又弯腰去拉陈牧，陈牧又把引领者提上来。
系统05：“……”
他把引领者微型能源站放在一起，然后一把抓住陈牧的手，把他从塔里拉出来。
这么一折腾，两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陈牧上来后就和系统05瘫坐在一起，系统05仔细打量着微型能源站，这玩意看上去非常漂亮精致，但实际上非常坚硬耐造，所用的材料远超现在的科技水平，就算在一百年前，也是最高端的。
他把微型能源站仔细地放在背包里，旁边的陈牧忽然说：“如果没有人找到这些东西呢？”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除了他和系统05，还有谁能找到芯片和微型能源站……无论是山城中心区还是水城，现在都是无人区，也许十年之后有人会来这里，但人类没有十年了。
“那就去死，人类这种智慧生命又不是没有灭绝过。”系统05收拾了一下背包，站了起来。
“为什么灭绝，因为战争吗？”
“……行星撞击，外族入侵，瘟疫流行，极端气候和天灾，它们造成的伤害远比战争可怕。”系统05耸了耸肩：“有时候，那里的智慧生命甚至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毁灭了。”
这种情况下，系统05也做不了什么。最糟糕的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行星撞击，还能坏到哪儿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系统05都抱有乐观精神。
不过……哪怕是行星撞击，也会给新的生命留下火种。
陈牧把背包接过去，系统05召唤出银色天马，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他准备十分充分，为两人上了数个护盾，还直接召唤出复仇者。两人骑着天马在深蓝色的海面上疾驰，陈牧揽住他的腰，脸轻轻地贴在他背上，系统05无奈地发现他已经逐渐喜欢这个姿势了。
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那些被感染的海洋生物远远地追在后面。两人本来计划再去海底带一些遗物上来，毕竟来都来了，顺手带点东西回去更好，但是回到岸边之后，他们发现之前停在原地的车已经没了。
车上的物资自然也全都消失了。
他们就离开了一天，车辙还在，看样子是被偷走了。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眼，两人顺着车辙走，倒是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他们的车，此时和另外两辆车并排堆在一起，有七个人正围坐在一边，还有一个坐在他们的车里。系统05觉得他们的面孔有些眼熟，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行人就是之前想要和他们用燃料换药物的人，说他们来自第十七号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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