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蔡佑山暗暗的一声咒骂,和那车轮撵地的声音一起,真是难听加难听,好难听啊。
一向好脾气的人脸上也添上了怒气,可到最后却是笑了一下,听她轻声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等车子驶出地库又听她问:“那边是怎么解释的。”
“是啊越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啊?”崔北衾在电话里那头也问着同样的问题。
只听言书越笑了下,想来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情绪,她说:“苏老板给的消息是,他们说如果实力可以,哪还有必要用这些设备。”
电话那头传来争抢声,过了一会儿有声音传来,是蔡佑山。
“越姐,说真的,他们到底是想我们去救人,还是去杀人啊?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啊,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他们倒是能拍拍手一走了之,结果留我们在那儿背锅。”
车厢里静默了一瞬,海楼扭头看她,问:“他们那边到底是几个人在做决定?”
苏白和她是老朋友了,做事细心,该讲的事情她一定会讲清楚。
虽然有没有连接器对入梦不会造成影响,可他们需要关注沉睡者的状态,不可能为了救命不顾自身安危吧。
既然有所图谋,为什么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一个。”言书越声音清楚地落在所有听这事的人耳朵里。
“一个人就敢做这样的决定,他的权力未免太大了些吧。”顾扶音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海楼跟着前车打了转向灯并入左转车道,刚好遇上绿灯,平稳的驶了过去。
手指落在唇边轻轻按着,言书越看着前车的尾灯,抬了下眼和往后望的安顺对上,扬唇笑了笑,让她坐好。
那边的手机又回到崔北衾手上,听她问:“越姐,现在怎么办,没有连接器我们还要入梦吗?”
问题落下没有人出声,都在等着言书越的回答。
副驾的人挪了下身子,身上的冲锋衣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海楼瞥了一眼专心开车。
“我已经麻烦苏老板去调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她的声音给小队成员带来了安抚,眼前要做的必须做的就是等,虽然等待是件很难熬的事,至少现在主动权还掌握在他们手里,只能等。
“那我们还去那里吗?”顾扶音在电话那端问。
“嗯,要去,等苏老板那边传来消息,再决定入不入梦。”
言书越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听海楼问她:“为什么不拒绝这次行动。”
看着后视镜里跟在他们身后的车,言书越转过头看她,眼里烙下她的侧脸。
干净的下颌线,小巧的耳朵,微抿的嘴唇,轻轻翕动的鼻翼,连侧脸都是那么的优越。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都是些普通人,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海楼怎么会听不出来,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罢了。
太阳慢慢斜了影子,时间也在阴影里溜走,留给他们的只有驶过的痕迹,和着一两声叹息。
第38章 等待
言书越仰躺在座位里,手枕在脑袋后面,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栋白色建筑。
一座规矩的长方体,棱角泛着冷意,窗框似乎是按照比例划分好,整齐的排布在一起。
从她这个方向望去,窗户慢慢由大变小,然后再由小变大,就跟变戏法一样。
墙面刷着白漆,不过看的出来时间很久了,有些地方已经透露出内里的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虽然没有绕到背后去,可她想背面应该也是一样的,整个就是一对称结构,无论是横着从中间刨开还是竖着,都是对称的。
有时候虽然对称的建筑很美,可看久了却越发觉得有些枯燥,言书越揉了揉眼睛,合上了眼皮。
海楼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他们在等苏白那边的消息。
等待也是枯燥无味的。
盯一个地方太久了,海楼揉着有些疼的眼睛,扭头看了眼言书越,学着她的样子靠倒在椅背上。
整个车厢安静的只剩呼吸声,偶尔还有空调呜呜的风声,以及偶尔穿过窗玻璃跑进来的几声鸟鸣。
滋,滋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起振动声,言书越睁开眼望着它,直起身子伸手把它握手里。
海楼偏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视线里只有一块泛起亮光的屏幕,没出声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手指按下锁屏键,转着手机落在腿上,手上动作还在,看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海楼轻声问道。
转着圈儿的手机被她一巴掌按在腿上,屏幕朝里。
言书越扭头看她,眉间藏了一丝烦躁,最后张张嘴还是说了出来。
“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苏老板联系上了那边最初的委托人,和他讲清楚这边的情况,那边表示商讨的结果不是我们所遇到的这样,说可能哪里出了问题,让我们再等等,已经安排其他人过来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苏老板让人送来了连接器,省的我们到时候再花时间。”
说完,这人又哀嚎了一声,倒在座位里,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表情呆呆的。
海楼望着她的侧脸,嘴角扯出了弧度,还真是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怪可爱的。
“确实是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消息就好在事情可能还有转机,而且概率很大,坏吗,就坏在还需要等。
等待让人抓心挠肝。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言书越身上,被看得久了也会注意到,于是她扭头回看过去,挎着一张脸,“干什么这样子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海楼笑了笑,用目光临摹着她的脸,深深刻在脑袋里,映着她的话回着,“没有花。”末了又问了个问题,“没记错的话,再过六个月,你就三十三了。”
言书越:“......”在座椅里挪了挪身子,不满的哼哼了两下,回答的理直气壮,“怎么了,三十三岁很老吗?这不还没有到被人叫老的程度吗?你的问题对我来说很不礼貌。”
“我只是想说,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年龄虽然是一个很实际问题,但年轻是一种状态,一种不在乎年龄的状态。
言书越望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扭头望着窗外不看她,要不是红了的脸颊,海楼还以为她被自己这句话给雷到了。
手指点在方向盘上,望着从那白色建筑里出来的人,海楼扭头问她,“要去吃点东西吗,我有些饿了。”
听了前半句,言书越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了,结果加上了后半句,原来也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嘛。
虽然心里有些嘚瑟,面上却还是一副怏怏的表情,好像对这事并不关心。
“可以啊,不过去哪儿吃?”
望着那边正朝这儿慢慢走来的人,还有接近五十米的距离,不过快了,多迈几步就走到了。
言书越也注意到朝这儿走的人,这附近只停了他们两辆车,那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来找他们。
“那边好像有家面馆,就马路对面往前在走几步。”
听她这么提了下言书越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家面馆。
“那走吧。”
手按下安全带的卡扣,把它归了原位,拉开车门下了车,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另一车人也下了车,朝她俩走去。
那人看到他们下了车,加快步子往这儿走,在大冬天里跑了两步,额头竟然热出了汗水。
“我和你们队长要去吃点东西,你们...”
“几位也是我们请来的入梦师吗?”
那人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海楼正和他们说的话,几人转头朝他看去,脸上表情提不上有多好看。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人群里的蔡佑山,冷着一张脸没有多余的神色,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不是。
其次是海楼,她长得很美丽,在他匮乏的词语里只能用美丽形容。
紧张的吞了下嗓子,手攥成了拳头垂在腿边,又问了一遍,“我叫顾开,几位如果是我们请来的入梦师的话,那就请随我进去吧。”
顾开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可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藏在眼底的慌张。
这句话清楚的落在所有人耳朵里,没有一个人有动作要跟着走,只是把视线汇聚在他身上。
“几位?”
“你就是和苏老板商量行动事宜的那个人吗?”
海楼的声音像是站在了高位,往下压住了这位年长的人。
她的话里有藏着的怒气,这情绪的来源几人可是清楚的很,也就由着她这样说话。
这话落在顾开耳朵里听起来很没面子,可他却只能赔笑,“对,是我,几位是对行动有什么意见吗?我们可以再仔细商量商量。”
海楼笑了,她这笑落在顾开眼里,有些晃眼睛,扰了一时思绪,听她开口目光又落回她的脸,“你有绝对的话语权?能对任
何事都做下决定?”
“凡事商量着来,总是能做下决定。”顾开这话说的和做的,倒是走了两个方向,尽是在打马虎眼。
身后蔡佑山不知在和安顺解释什么,说的很小声听不太清楚。
言书越落后海楼半个身位,可在身高上她占了一点优势,目光落在顾开身上,问他:“所以你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请了十个
人,然后还不用连接器就入梦,那这个决定恐怕下得很艰难吧。”
只有熟悉的人能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海楼弯了下嘴角,紧接着说了句,“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顾先生做这么个局,有些不太道义了吧。”
这话完全就是把顾开的目的拆的一清二楚。
注意到他瑟缩的眼神,掩饰着慌张,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惹得人发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请你们来是为了让老师从梦里醒来,如果你们再说些难听的话,这次的行动没有你们也不是不行。”
顾开的话里加上了威胁,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阴狠,仿佛这样就能拿捏他们。
威胁,从来只对有所求的人起作用。海楼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这只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顾先生出来找我们,只是为了说上这些话吗?”
她没等顾开张口回答,接着又说:“你应该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来的路上,等着也是无聊,所以我们决定去吃些东西。”
“如果你不想惹人怀疑的话,最好还是等那人到了再采取行动,或者,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他如果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选择一意孤行,惹得自己一身腥。
那家面馆就在马路对面再朝前走几步,走出停车场。
蔡佑山回头看了眼,顾开已经转身又进了那栋白色建筑,他转头望着走在前面的海楼。
“海楼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摊牌,倒是能省下这些弯弯绕绕?”
一行人穿着冲锋衣,脚上踩着双登山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登山客呢。
手揣在兜里起了一层薄汗,不嫌脏的直接擦在衣服上,从外面也看不出来。
“我们没证据,要怎么摊牌?”脚下踩着松了的石板,歪了下身子,下一步又结实落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人绕过那个隐形陷阱,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一副我们猜透了的表情?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吗。”
几人停在人行道前,海楼回头望了他一眼,“因为他心里有鬼,心里正直的人被别人的怀疑首先不是否认,而是寻求证实,他们不会让脏水落在自己身上,哪怕沾上一点也会觉得恶心。”
“那首先寻求证实的人,心里就一点鬼都没有吗?”安顺昂起头问海楼。
手伸着摸了把某人给她梳好的辫子,短短两个垂在左右还挺好看,给她的问题画上答案的句号,“也不一定,心理素质强大的人,照样可以把人骗的团团转。”
路上车辆很多,可遇见规定的信号灯还是老实的停下车子,等待行人路过。
马上就要春分时节呢,白昼和黑夜将要把时间平分,等过了这一天,白昼会翻起身来,将打败的黑夜收入囊中。
停车场又来了两辆车,就停在他们旁边,车子的主人正靠在车边说话,注意到朝她们走来的人,一同望去。
“谛小姐。”言书越和离他们近些的那人打着招呼。
谛澜回了声,扭头看向站在身边人,介绍着,“这位是雨润烟。”她转头望着言书越他们,“这几位是和我们合作的入梦师。”
雨润烟一一和他们握了手,言书越注意到谛澜放在脚边的两个手提箱,知道她是来此的目的。
和她说了几句谛澜把手提箱交给他们后,就开车离开。
等的人和东西都到了,不再待在外面,跟着雨润烟一起进了那栋白色建筑。
这里是一家疗养院,外面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设施设备很先进,居住在这里的人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雨润烟应该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路很熟悉,他们上了三楼,寻到那间躺着目标人物的病房。
顾开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盯着床上插着呼吸机的人,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有些颓唐的坐在那儿。
屋里还站了四个人,分散在各个角落或站着或坐着,看到进门的人一同望了过来。
“顾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哆嗦,转头望着说话的人,瞳仁一瞬间绽开。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顾开说话的嗓子比刚才添上了颤抖,他好像很怕这位小师妹。
雨润烟不满的哼哼两声,一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哼,我不来,我要是不来,你又得做些什么笨蛋事情。”
“我...”顾开本想解释一下,被雨润烟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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