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偏偏是因为他下的禁令,再加上皇帝就偏偏是在探视之后死了……都不用其他人质疑,福王自己都清楚之后会有多少纷至沓来的质疑。
一时间,他汗如雨下。
…
皇帝驾崩一事传到了宫外,朝廷重臣纷纷动身入宫,一时之间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入了楚王的耳中。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早膳。
这个时间点相较于一般人来说有些晚了,只不过最近他们起床的时间都是如此。厨房那边也顺应着主人们的心思,将时间往后调整。
阿蛮刚喝了一口粥,就看到屠劲松匆匆忙忙自门外进来。
开口就是一句心惊动魄的话。
“大王,夫人,皇帝驾崩了。”
听到这句话,阿蛮下意识看向少司君。
少司君将手上夹着的小菜放入阿蛮碗中,“盯着些外头的动静,如果有异动,立刻拦着。”
“唯。”
屠劲松退下去后,阿蛮快速吃过了粥,擦了擦自己的嘴。
“皇帝驾崩了,你不打算进宫去看看吗?”
“我现在要是进宫去,他们怕不是以为我是要去抢皇位的。”少司君懒洋洋地说,“都交给大兄去应付吧,我只要盯着宫外就行了。”
太子在宫中经营多年,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会被反水背刺。他只要盯着宫外,确保福王不能有其他动静便是。
阿蛮没能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伤心。
显然对这位老皇帝的死去,他连所谓的高兴都没有。
天启帝于少司君,当真是纯粹的陌生人。
如此一想,阿蛮就放松了些。
“阿蛮是在担心我难过?”少司君许是感觉到了阿蛮的视线,“为那样一个早该死了的人?”
“毕竟死的是你父亲。”阿蛮摸了摸鼻子,“你不在意,自然是最好的。”
少司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盯着他不放,改口说:“我在意,我很在意,我在意得快要哭出来了。”他的语气冷冷淡淡,可是眼神却非常紧迫盯人。
“所以,阿蛮要如何安慰我?”
阿蛮:“……”
我就知道!
他咬牙说:“我现在想想,皇帝这个人做事实在令人发指,就算死了也是活该。你肯定不会为了他伤心……”
少司君扯住阿蛮的袖子,又轻轻摇了摇。
阿蛮:“……你是知道自己的眼睛长得好看,所以每次都要用你的眼睛来蛊惑我吗?”
少司君:“除了眼睛,阿蛮应当也满意我的脸,还有我的身体……”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阿蛮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慢吞吞地划过喉咙,继而落在胸口,又往下滑落在小腹上。
阿蛮用力挣扎了几下。
他幽幽地说:“你之前不是喜欢我强制你吗?还说喜欢我主动?”
怎么没装两天就又变了?
少司君的手摸到阿蛮的后腰上,“先前那几天不是叫你为难了吗?”
阿蛮微红着脸拍开了少司君的手,这人真是可恶,还有脸说呢?说什么要他来主动,要他强势,说到底不还是少司君玩得开心?
再也不信少司君的话。
“皇帝不是驾崩了吗?你身为他的儿子,可是也得守孝了,守孝是多久来着?”阿蛮飞快转移话题,在心里嘀嘀咕咕守孝的时间,一年还是三年?
“阿蛮又不会怀孕。”少司君凑近他的耳边,低低说话,“不管是一年还是三年,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他的手伸到阿蛮的小腹上。
“当然,要是阿蛮有这样特别的能力……”少司君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可怕,“那倒也是不错。”
他从未想过拥有自己的子嗣。
可要是这个孩子是从阿蛮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少司君认真严肃思考起来。
阿蛮绝望地说:“我是个男的。”
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
少司君抱着阿蛮,慢吞吞地晃着他,低头亲亲他的脸。
这也好。
除了他们彼此,再没有这样紧密的关系。
阿蛮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57章
就算少司君再怎么不想理会天启帝的破事,可是皇帝去世到底是大事,挨到下午的时候,他还是被太子派来的人给传唤走了。
少司君离开前,那带来的精兵围满了整座宅院。这些人杀气腾腾,远远看见的都恨不得绕道走。
阿蛮过去探望十三的时候,他正闲得无聊在看书。
一看阿蛮来了,他随手丢开手里的书,坐了起来:“大王出去了?”
这些天,少司君闭门不出。
和阿蛮几乎是连体婴,总是黏在一起。
就算阿蛮来探望十三,身后都会跟着个楚王,这让十三敬谢不敏,只想让他们两个人都从自己眼前消失。
阿蛮:“天启帝驾崩,他总得去一趟。”
十三有些恍惚,吐槽道:“别说得就好像随便出个门一样。”
那可是皇帝!!
皇帝死了?
那接下来继位的人,是谁?
十三光是一想,都能猜到现在的局势混乱。
阿蛮:“他们父子关系本来就不好,能去一趟已经是世间伦常,还得是太子压着的。”
如果不是太子来人,少司君怕是连皇宫都不想去。
“那现在就算福王有万般想法心思,现在也都动不得。”十三摇了摇头,“看来,怕是不能如他心愿。”
阿蛮若有所思:“如果在这之前,许是要当心,可是现在……天启帝死了。”
他死得太是时候。
原本朝堂上正维持着某种相对平静的局面,可是皇帝一死,随即而来的就会是一场大爆发。
阿蛮笑了起来:“我们这位曾经的主人的手段,不知能不能瞒得过那些太医院的人呢?”
…
有些事情就不经查。
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的时候,犯下了太多的事情,在这之后就算想要弥补,那也不过是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
如果只有一个强势的人,或许能够将所有的苗头危害都强压下去。
可如果是在彼此别苗头呢?
太医院的人在皇帝的身上检查出了剧毒。
如此大事,满朝震惊。
整个皇城戒严,如今是谁也出不去也进不来。
阿蛮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楚王借了太子的宫人来传话,让他今天晚上早些休息。
在边上听着这话的十三:“……大王特地派人出来传话,就为了说这个?”
阿蛮迟疑:“应该吧?”
十三沉默了,这么大的事情落在那个男人的嘴巴里,也就是聊聊一句带过的事故,而嘱咐阿蛮要好好休息的话,却是有三四句。
别以为他没有看到。
来人还给阿蛮送了封楚王的亲笔信!
分开这么一两天的时间,就这么依依不舍?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情情爱爱的十三是真的搞不明白。
阿蛮好笑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件拆开来看了一眼。
他仔仔细细地看过信中的内容,下意识抬起头看了那个送信的人一眼,后面不改色地说:“你要是看不下去,等往后这些事情结束了,你自己也找一个。”
……他才不要。
十三哆嗦了下,十三从前是个多么利索果断的人呀,现在和一个男人黏黏糊糊,整天就腻在一起,张口闭口就是彼此,他有点儿被甜倒牙了。
阿蛮笑呵呵将信件收了起来,与十三闲聊到了下午。
外头的肃杀气息,丝毫蔓延不到这座庭院,所有试图求见的人,都已被阻挡在外,根本传递不进来。
夜渐渐深了,这座皇城也安静下来。
便是白日里有再多的喧嚣,夜间总是会蛰伏下来。时不时会有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凄厉而悠远。
明亮的月色散落一地,那银白色的流水蔓延着,吞噬着,如同一切都在它的注目下。
轻飘飘的影子掠过屋檐,几乎没有任何声息。
那人的身手算不得多好,却是轻巧,总会踩着黑暗的边缘前进。
猎猎风声里,他无声无息地落到一处屋檐上。他无声无息地挪动着,直到抵|达阴暗的遮掩下,方才出了口气。
这寂静的宅院里好像根本没有人气,没有光亮,也没有声响。
可是他沉入暗色里,长久地盯着某一处。
直到屋舍内的书架往右边挪动,一行人自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现在有哪个文武大臣看到这里,怕是要大吃一惊。而今出现在这的人,不是福王,又会是谁?
可福王本应该在宫中,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皇宫外?整座皇城都戒严的现在,深宫大院里的人也是进不来出不去,全由禁军把守着宫门。
是福王早就与禁军的人互相勾连,还是这深宫中另有密道,所以才叫人出逃了?
福王气定神闲,仿佛今日发生的事情毫无影响,反倒昂首挺胸迈着步伐出来。身边自然有人赶着上前,为他点亮这屋舍内的灯火。
福王站在屋中央,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十八,来了都不出来见一面吗?”
他没有看向任何一处,很笃定他话中人肯定会在。
过了良久,本该无人的屋门口倏地落下一道身影。
屋内的灯光并不比屋外的月光亮多少,便让那地上的影子显露出几分稀奇怪异。
来人拽下面巾,露出自己的面容。
果真就是福王口中的“十八”。
福王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十八的模样,在看清楚他的容貌时呵呵笑了一声,不急不慢地说:“看来你在楚王身边生活这么久,倒是养出了一副好脸色。”
十八淡淡地说:“谬赞。”
“大胆,在主人面前,也敢这般说话?”福王身后的一男一女齐齐说道,声音低哑,“十八,你不要命了?”
十八站在门外,并没有跨步进去的意思:“福王已经不是我的主人,自然也无从得到我的敬重。”
“该死!”
那重叠的声音宛若鬼语,两人齐齐往前一步,只要福王一声令下,十八就会暴毙当场。
以他的身手,是决然比不过这两人的。
福王摆了摆手,叹息着说:“不必如此,今日可是孤叫他来的。”
十八沉声说:“是您说手中有我父母的遗物,我方才来的。”
若非有这些东西做饵,十八必定不会踏出那座戒备森严的宅院一步。
在这之前,福王也不是没想过动用其他的手段,可还没将消息传递给十八,便总是失败。到了最后,福王也只能动了自己扎根宫中最深的一枚钉子。
“十八,你这又是何必?楚王便是你的新主子?可他这位新主人,也没法挽救你的命。”福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的新主人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他就不是沾满鲜血的狂徒?你以为你投奔的是什么仁义道德的良人吗?”
“他不是我的主人。”十八平静地说,“唯我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而后,他抿紧了唇。
“至于楚王到底是不是好人,我并不在乎。”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厌倦和无奈,“无论如何,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福王微微蹙眉,白白净净的脸上不像是生气,反倒是有些疑窦:“你做了十来二十年的狗,怎能学会做人呢?狗是没有办法好好对待自己的,如今这般活着,又怎能算是活着?”
他那话还真不是阴阳怪气,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困惑。
十八沉默着,并没有多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福王的那些攻讦,他面不改色,几乎没有多余的神情。
“你说只是为了活着,”福王不以为意,又仔细打量着十八的模样,而后慢慢地说:“可你看来,你就连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了?”
十八淡淡地说:“若是能活着,我自是不想死。多年前暗楼救过我,这些年的任务也权当是回报。过往的一切,自陈县开始,就已经一刀两断。”
“与谁断?”福王沉声说,“与康野,与暗楼,还是与孤?”
十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福王:“若是与福王……那应当是在庆丰山上的时候。”
福王的眉头微跳,十八却自顾自说了下去。
“福王在庆丰山做过什么,想必自己清楚。您是不是忘了,我出身绥夷……剌氐,是绥夷最痛恨的外族。”
福王心中的那点困惑,倒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解答。
怨不得……
依着十八的脾性,就算真的爱上了楚王,就算真的被蛊惑,可能断得这么干净利索还真不是他的脾气……
却是没想到,他偏执的点在这里。
福王幽幽地说:“自古皇位争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十八,你太过儿女情长。”
“福王的雄图伟业,与我无关。”十八叹了声:“我已经背弃了暗楼,没有春风愁的解药,再有一月我也会身死。今日一见,算是拜别。”
福王沉声说道:“十八,你真不愿意回来?”
十八淡然地摇了摇头。
“背叛过一次的人,难道楼内还会再信任?”
“只要你想,自然可以回来。”福王沉声说,“那些过去,尽数都可以抛弃。”
十八看起来似乎很不理解:“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乎区区一个死士?您也不必担心我会暴露更多的消息……还是您真的以为,楚王爱上了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是低低苦笑了声,只觉得好笑。
78/90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