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简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人家的心是专门为了你而跳动的，我可爱又嘴毒的小星星。”
肖凡星想吐他一脸，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离我远点点，着实恶心到我了。”
郁桐听着宿舍里嘈杂的声音从阳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擦手的毛巾，“你们俩个真的够了 关着门恶心自己人，真的很恶毒。”
许绥在旁边附和:“略微心理不适，只是略微而已。”
江行简闻言，下一秒紧紧捂住自己胸口，捶胸顿足地扬声喊起来，“我好伤心啊，你们居然这样说我。你们都孤立我，我都懂，你们就是想把我从宿舍里赶出去吧，我都知道的。也好，免得你们再开口了，我自己这就走，我这就走了，你们都别挽留我，我是不会再留下来的。”
肖凡星才不跟他客气，挽留是没有的，要走的人留不住。
郁桐:“……”这戏精怎么这么能演？
“要滚就赶紧的，别在这碍我的眼。江行简你放开我！我去，你要滚就自己滚干嘛还要带上我。”
“趁还有时间，我们再去买两只冰棍吧。”
“我又不想吃，你要买自己去。”肖凡星拼了命都甩不开这癞皮狗，“我让你松手啊。我去你的江行简，再不松手我操你大爷……”
郁桐:“……”
这两个是真的吵人。
许绥歪过头看了看微微蹙眉的人，轻声笑道:“这样倒也好，宿舍里热闹。”
“嗯，就是偶尔吵得没法学习。”
“噗……”许绥躺在郁桐床上，悠闲自得地翘起贼拉长的二郎腿，“学习了一天简直累死个人，今晚早点睡吧。养精蓄锐明天再学。”
郁桐踹掉拖鞋也跟着爬上床，拿起枕头垫着后腰，靠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之前常看的《英语街》。许绥半撑着上半身换了个睡觉的姿势把头靠他腿上，脸埋进他温热的怀里，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郁桐挪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英语街》，视线往下落在他的侧脸上，话里含笑，“你怎么这么黏人？”
“不想跟你分开嘛。”许绥笑眯了眼，说道:“就爱贴着男朋友睡，我想这应该也是情侣间常有的想法，我也是个正常人。”
郁桐笑着低声骂了句，“傻子。我听江行简说，你一个晚自习就写了张数学卷？”
“没想到男朋友竟然这么关心我的事，我真的好高兴。”许绥后脑勺靠他腿上，抬眸望他，“是我自己学累了，今天想给自己放个假，也可以说是想偷偷懒。”
“最近学习压力很大？”
“还好，只是关键时候也不敢松懈，每天低头太久了脖子真的好难受。”
郁桐的语气也软和了许多。
“我帮你揉揉吧，虽然手艺可能不如你。”郁桐伸手给他轻轻按摩着酸痛的脖子，许绥突然用力抱紧他的细腰，把脸埋进他腰里。
“宝贝儿，有你真好。”他满足地感慨了一声，脸在他怀里连着蹭了好几下。
郁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垂了下眸，“许绥。”
“嗯，怎么啦？”
“我……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了。”他垂了垂眼，早些时候犹豫不决的事，在这一刻仿佛下定了决心。
“周五一起回家吧。”郁桐说。
许绥这两天让他各种反常的态度弄得心花怒放，能和郁桐一起回家，这种事他简直巴之不得。拒绝是不存在的，拒绝和接受二选一，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许绥让高兴冲昏了头脑，倒是没太注意郁桐今晚的反常。
晚上宿舍集体熄了灯，郁桐安静地躺在床上。许绥就躺在他旁边，腰上的手扣得很紧，他睁着眼睛完全没有半点困意。
周五吗？回家。多快乐、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对别人来说是与亲人朋友短暂团聚的喜逢，是忙里能偷闲的欢喜。可对他来说却相反，是短暂的分别，也是折磨和煎熬。
半夜他从噩梦里惊醒，睁大眼睛睡意全无，清冷的月光透过阳台上仅留的一条缝隙洒进宿舍。他缓了好一阵子，才伸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身后的人轻声呢喃了两句听不太清的话，愈发用力地把他按进胸膛里，下颌在郁桐颈窝亲热地蹭了两下。
郁桐轻轻翻了个身面朝许绥，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只能看清对方在黑夜里的大概轮廓。
书上说，人在恋爱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很多种爱情的激素，产生愉悦的激素叫苯基乙胺它会使你迫切的想和对方在一起，是苯基乙胺的浓度最高峰只有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这就是一次的恋爱时间。
人本就不是什么长情的生物，他也从不祈求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那种违背天性的东西，强求来的没有任何意义。
郁桐就这样盯着他脸静静看了好久，久到他忘了时间，困意重新袭来，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他主动往对方怀里靠过去，环在他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把人抱住，有点热，他干脆踹掉身上多余的薄毯，用力抱住面前睡熟的人。
他心里憋了很多话想跟许绥说，但现在还不是时间。
许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肯定也注意到了自己最近的异常。郁桐知道他在等，在等自己主动开口，等他愿意亲口把这些说给对方听，他都知道。
可是他也怕，即使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只会出现在猜测里。也许许绥知晓自己的决定后，会否定他做了个非常愚蠢的决定。许绥会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可以再等等，郁桐甚至都能想到他要说的话。
你知道的，我们终将休戚与共。
郁桐抱紧他的时候还在想。
两人周五一起回的家，在公交车上还遇见了许平安和言谨行。言家配的专车司机竟然没用上。
言谨行这厮平日里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中二又傲气得不行，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突发奇想的，居然跑来挤公交。
许平安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车，率先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言谨行，稀罕啊！”许绥笑着朝他招呼。
言谨行睨了眼他和站听他旁边的郁桐，“一点都不巧。早知道破公交这么挤，我怎么也不可能上这趟车。”
许平安轻声打趣道:“我明明有跟他说过公交很挤，是他自己偏要跟上来的。”
许绥也跟着笑了两声，“有福不享偏要为难自己，何必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言谨行冷眼瞥他，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哼，原话奉还。”
许绥眯眼浅笑，无话可说。
郁桐看着说话一来一去的两人，干脆收回了视线，扭头望向窗外缓缓倒退的绿树和楼房，思绪有些飘远。
直到公交到达总站，他和许绥一前一后下了车。他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在状态，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绥的脸。
这几天他一直都这样，但凡有时间，就这样望着对方的脸发呆，也不怎么多说，心里藏着事。都这样啦，要是许绥还察觉不出他的异常才奇怪。
但郁桐不想说，他真有意要瞒着许绥，纵使许绥真的有心想知道，想帮助他，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郁桐有点心不在焉的跟他说了再见，挎紧肩上的包，转身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回去。
许绥在他身后满眼担忧。
郁桐不想说的事，他就算问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
这种感觉可真糟糕。
明明知道对方有事瞒着自己，可他却无能为力。
许绥抬头望着上方的成片浓荫，眼里划过一抹苦涩的笑。
房间外，男人的声音就没停歇下来过，从郁桐回到家，到晚饭结束。陆丰年喝了两口烧酒，那张嘴从一开始的各种阴阳怪气到一如既往的让人心生厌恶的咒骂声，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脏话就像恶臭的苍蝇一样令人难以忍受，每个字都纯属男人的自我发泄。
本来差不多的话，都是重复的内容，但每次听到这样的辱骂声都会让郁桐心情沉重，糟糕透顶。
本来就是不对的事，酒后倒是统统都归类于酒精的错误，变成了可原谅的行为。女人的沉默，还有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无一不是砸在他的心口。
总在安静的时候想太多，又莫名的不开心。日复一日的生活，有快乐也有困顿，有欢喜就有忧愁。
外界太过嘈杂，想太多反而适得其反，乱七八糟的生活里。他总得努力抓住快乐的尾巴，才不至于辜负了那些极力想要让他变得快乐的人。
他没吃晚饭，柳江也来门口喊过他，他没出去。
陆丰年喝多了困得不行，就先回了房间睡觉。
郁桐出去的时候，堂屋里只有柳江，女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妈。”
柳江抬头，眼睛有点红，“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啦。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晚饭也不吃，你到底在吓唬谁？怎么支支吾吾的。”
郁桐望着女人红肿的眼睛，还有眼尾很深的皱纹，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男生。”
柳江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说出这句话的郁桐，就好像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男生？你喜欢男生？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肯定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我带你去看看。”
“我没病，我是认真的。”郁桐甩开她的手，“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我以前一直没勇气告诉他。但他说他也喜欢我，他对我很好，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柳江气得牙哆嗦，垂在身侧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表情痛苦不堪，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你要是喜欢男人，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年轻死了丈夫，到头来唯一的儿子还喜欢男人。苦了一辈子，现在一个个是要逼我去死吗？”
郁桐垂眼，沉下声道:“抱歉，也许有些事注定是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不过都已经无所谓，我本身也不是一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
“郁桐！”柳江撕心裂肺地痛哭喊出他的名字，女人的脸很苍白，唇色惨白，毫无丝毫血色，“我知道自己这些年是对不住你，当年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学习，是我没用，都怪我没出息。可你就算不为我这个当妈的考虑，也要想想你爸。你是想让他们郁家从今以后断子绝孙吗？你知不知道同性恋有多恶心，你搞同性恋，你让我怎么去面对郁家的列祖列宗。你是想逼死我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郁桐苦笑了两声，嘴角付出一抹讥笑，“父亲祭日那天，你没去吧。”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柳江，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我和他的事，早在去墓地那天就都告诉了父亲。父亲若是九泉之下真的有话想说，我肯定比你先知道。”郁桐自嘲地笑了两声，眼神黯淡，“他是我想要过一辈子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知道，原来糖真的不是吃一口就会腻的人。人还会在不同的时候重新爱上那些让自己讨厌过的东西。”
“你想和陆丰年过一辈子，你觉得他就是你的全部，真搞笑。”郁桐满眼嘲讽地看向女人，声冷到近乎没有温度地开口，“他对你能有反应，对你儿子照样能有。可就算知道他是个这样恶心的男人，你还是选择了委曲求全，处处去将就他，努力想尽办法都要待在这个让人厌恶至极的地方。这个家对你来说也许很重要，可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柳江死咬紧牙，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死死握紧，“郁桐！你就非要弄得这么恶心让我难受是吧。我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呢。”
“你说的苦衷是什么？你想让我怎么理解你？”郁桐死握紧双拳，一字字泣声喊道:“我宁愿别人骂我是个没爸爸疼的孩子，也不要别人说我妈嫁给了一个酒鬼，还是一个对继子都能起反应的畜生。他不是同性恋，但是他想干我啊。你说我恶心，那你每天和他待在一起，晚上还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他恶心吗？”
第54章表态
柳江气急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身体气得直发抖，“郁桐你……”
“妈！”陆鸣轩刚走进来听见两人的吵闹声，看着郁桐打歪红肿的半边脸，猝不及防地喊出声，柳江再度扬起来的手忽然僵在半空。
郁桐满眼嘲讽地扭头望着她，“这一路走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问过我将来想做个什么的人？所有人都在逼着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其他的概不关心。我不贪心，就一次，哪怕你有在意过我一次也好。可你从来、从来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也许有吧，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垂了垂眼，眼底完全是对自己的自暴自弃，沉下声，“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总不能因为没人爱我就践踏自己吧。”郁桐字字铿锵地说道:“我会为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买单，无论将来如何，此刻，我都要坦诚的、义无反顾的走向他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有个人站在我身后悄无声息的等了我七年，这漫长的等待，我的人生又能有几个七年。”
“郁桐……”柳江的声音颤抖着，浑身僵硬不能动弹。表情里满是难以置信，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你周围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你？你就算不在乎我的死活，也要为了你自己的未来着想。我说这话是为了你们好，你真打算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走过的每一步，自有时间给我作证。”郁桐的眼神如冰般寒冷，毫无感情地从柳江身上移开。
他转过身，脚步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眷恋，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夜晚的风吹拂而过，带来一丝凉意。郁桐从家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了街道上，他抱着膝盖，独自默默地蹲坐在路边。道路两旁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头顶的霓虹灯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显得灯下的人愈发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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