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读书人一本万利,更何况现在林家完全有能力培养一个读书人来。
每日辰时到老秀才家,酉时下学,中午管一顿饭。除了林朗,还有一个秀才同村的童生一同上课。
虽然林朗还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授课,但是启蒙老师是连中三元的今科状元,学识学问早有童生之才。
老秀才观察了林朗几日十分满意,便改变了教学计划,让他和另一位童生一同授课。
林朗也不负众望,学习尤为刻苦,十日一休沐,回家干活看书日子过得规律且简单。
只要通过次年二月的县试和四月的府试就能成为一名童生,正式踏上科考之路。
距离县试还有五个月不到,以林朗的才学老秀才倒是一点不担心。
为了让林朗用心读书,林晋逐把原本林朗靠近鸡舍的房间换到了新修的最南边的那一间去,采光好还相对安静,平时也不让林月进去打扰。
在林朗之前,许嘉文是老秀才的唯一学生,且十五岁第一次下场就考得童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
老师的赞赏,村民的奉承,和父母日复一日的夸耀使得年少成名的许嘉文逐渐骄傲自满。甚至面对二十岁才考上的老秀才也没了最初的敬重。
直到这个林朗的到来,分走了老秀才的目光和精力。
一听说他曾受过状元周淮清的指导,老秀才就对他和他的家人阿谀奉承,一向自诩清高的老秀才也不过如此。
许嘉文一边看不起林朗,一边又跟他暗暗较劲,每一次的考校和小测试许嘉文铆足了劲要超过他。这个林朗连童生的身份都没有凭什么跟他比。
然而除了最开始林朗因为还不懂科考的体系答卷时略有偏题外,之后林朗如有神助,一次比一次进步大。
老秀才越看重他,许嘉文便越看他不顺眼。
终于有一日,老秀才见他越发嚣张,当着林朗的面把许嘉文狠狠批了一顿,许嘉文不堪羞辱,甩袖而去。
老秀才见昔日爱徒变得这般模样实在痛心疾首,却不想翌日许嘉文便遣自已的母亲来收拾自已的东西,要在家潜心修学迎战来年的院试。几年师生情份,临到最后连一句感谢和道别都没有。
老秀才也知两人之间已生隔阂,便不再强求,此后更是用心教导林朗,希望林朗能以此为戒做个正直磊落,有博大胸襟的君子。
林朗下学回家路上突然想起周淮清曾经对他说,科举之路是这世间最孤独的路,同行之人只有永远的竞争者,即使站上顶峰也不得安眠。
不知道正在向顶峰不断前进的周淮清有没有找到那个能让自已安眠的人。
去年灾情严重,新年过得异常冷清简陋。
为了弥补去年的遗憾,今年过年尤为热闹,从小年夜开始就有戏班子在镇上宽阔处搭台唱戏,听说要唱到正月初八。
百姓们都爱热闹,每天干完活就跑街上去听唱戏,忙忙碌碌了一年也就过年这段时间能轻松些。
林家今年各有各的忙碌,正月初五是奶奶的六十大寿,叶稚和林晋逐年前就要准备好寿礼。
林晋山带李玉荷和林月姐弟去镇上游灯会,听说今年多了很多新奇有趣的玩法,便干脆在镇上住了几天。
林朗要准备二月的县试,这段时间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大年三十才从房间里走出来让大脑放松一下。
热闹过后林永恩酌着小酒,巡视自家热热闹闹的后院,成群的鸡鸭,初冬刚产的几头猪仔,正值壮年的牛马。
这两年日子越来越好,林永恩就越来越想念亡妻,他时常怪自已没本事才会在她病重时拿不出银子买药。
这种愧疚日积月增,每到这种时候就无比难受压抑,如果当初……她现在应该也能坐在他的身边尝一尝叶稚酿的青梅酒,想来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除夕过后,林朗去了衙门递交互结亲供单,林朗没上过学堂没有人脉,还是老秀才走访找齐了值得信任的另外四人达成互结。
考试当天,林晋逐和叶稚一同送林朗前往,其余四名考生陆陆续续到来,排队依次进场,检查随身文房用品,文书,接着唱保,领卷。
叶稚从林朗踏进考场之后就开始紧张的手心冒汗,个人学识他是不担心的,就是怕其余四人出现问题遭到连坐。
林晋逐本想在客栈要两间房,考完后可以好好休息以备战第二天的考试。
不过林朗觉得该看的该背的早就会了,也不差这几天,而且考试期间住客栈比平时贵好几倍,家里有马车回家也方便,林朗实在舍不得花这些钱。
两人尊重林朗的意见也清楚林朗的实力,每日由林晋逐接送,回家还能跟小希泽玩一玩权当放松一下。
考完当天,林晋逐在平安酒馆定了一桌。最近大家都跟着紧张,家里难得出了一个读书人自然该庆祝庆祝。
几日后放榜,林朗反倒冷静下来,从停笔的那一刻结果已经注定,这段时间的付出林朗自已最是清楚,所以他有足够的信心。
今年的青梅酒多放了几个月,味道果然更醇厚香甜,柳掌柜品尝过后按去年的份额拿下一半。
之前李三小姐特意差遣李福过来询问,叶稚这次送酒也是第一时间去了李府。
四月,照旧是林晋逐陪着林朗去府城,这一次路途遥远,叶稚带着小希泽没法一起,便留在家中静候佳音。
同年,林朗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取得童生之名,进入县学。
听闻许嘉文今年首次下场院试,却没想到以落榜告终。休沐时林朗常常去老秀才那里请教功课,老秀才偶尔提起许嘉文,心中十分惋惜,不过错不在林朗,许嘉文心性如此早晚都要吃亏。
为了不让林晋逐每日接送辛苦,林朗主动提议住宿,这样休沐日来接即可。
林家对于林朗来说恩同再造,让他从一个没娘教没爹疼的弃儿,走到今天能够堂堂正正的去县学上课。
如果不是林家,临到死他应该都走不出父亲的阴霾,在那个家徒四壁的破屋子发烂发臭,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
幸好,他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幸好,他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可以用他的余生去回报林家。
第39章 逮捕
当初卖身给林家为奴的林朗如今成了受人景仰的读书人,这在西岭村可是家家户户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说林朗命好的,有说林家有眼光的。也有人眼红说林家这两年发了大财太过招摇的,又是扩建新房,又是买牛买马,都快赶上地主老爷了。
这些多多少少都会传到林家耳朵里,不过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不甚在意。
平安酒馆定了几只兔子,林晋逐上了一趟山,逮兔子简单当天就能下来。
山上的浆果开始成熟,林晋逐抽空用叶子采了好几包,清香甘甜的地石榴,爆浆多汁的红奶浆还有酸甜适宜的野山莓。
叶稚和林月尤其喜爱这些山野间的小零食,要不是得照顾儿子,叶稚早就带着林月满山跑了。
林晋制把兔子给平安酒馆送去时,见每桌食客都点了自家的青梅酒心里越发高兴。
为之赐名的周淮清如今已是清河县县令老爷,还是翰林院指名要的女婿,不少附庸风雅的读书人纷纷前来一品究竟。
店小二给林晋逐结了兔子钱,柳掌柜正好从账房里出来,两人站在柜台后闲聊。柳掌柜家也有个儿子比林希泽大两岁,两人各自分享一些带娃趣事。
就在这时,几名官差带刀冲进酒馆,正在吃饭的食客见状纷纷躲到角落。
带头的官差进来后很快锁定目标,向林晋逐径直而去。
“你就是林晋逐?”
“回官爷,小人就是林晋逐。”
林晋逐没想到这些是冲自已而来,强迫自已镇定下来。
“今早接到报案,有人喝了你们的琥珀清上吐下泻疑似中毒,我等奉命来捉人,林晋逐,跟我们走一趟。”
柳掌柜一听是琥珀清出了问题暗道不好,果然店里点了琥珀清的食客立马露出惊恐的神情,都怕自已也中毒。
林晋逐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他紧紧掐了一下手心告诉自已先冷静,那边情况不明不能先乱了阵脚。
临走前拜托柳掌柜让人去一趟林家,免得自已迟迟不归让人担忧,虽然实际情况也不比这个更好就是了。
官差直接把林晋逐关进了牢房,只说了句明日升堂再审。×
林晋逐看了眼对他虎视眈眈的其他犯人并未搭,而是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
林晋逐常年在山中奔跑打猎,身体强健高大,其他有心刁难的犯人看清他的体格也不敢上前。
这里昏暗无光潮气大,常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味,地上铺的稻草甚至已经沤烂。
晚饭是一勺过夜米饭和一勺无油无盐的水煮青菜,林晋逐幼时吃过苦对饭菜毫不挑剔,那个时候能吃饱都难更别提口感了。
其他犯人见他吃的那么香,还以为自已碗里的和他的不一样呢,只是看他穿着也不像没饭吃的乞丐啊。
林晋逐一夜无眠,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根本不敢睡觉,硬生生挺到了天亮。
第二日来提他的还是昨天那个官差,林晋逐老老实实跟着他走。
昨晚他想了很多,那个喝了他的酒产生不适的人为什么没有找他赔钱而是选择报官呢,平常百姓都是惧怕官府的,胆子小的路过衙门都会加快脚步。
如果他不是要钱,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琥珀清已经上市两年,期间从没有出过问题,那么多人买了同一批酒如果真有问题断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中毒才对。
所以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栽赃,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他的最终目的。
到了衙堂,林晋逐谨慎跪下:“小人林晋逐叩见县令大人。”
“晋逐!”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又焦急地呼喊声,林晋逐急忙回头看去,堂外围满了来看戏的百姓。站在最里面的赫然是叶稚林晋山李玉荷和本该在县学上课的林朗。
只是一晚不见,叶稚等人面容格外憔悴,双眼也是熬得通红,很明显也是一夜没睡。
“肃静,不得喧闹!”
堂上威严的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叶稚被维持秩序的官差一把推回去,还好李玉荷在旁扶住了他。
“犯人林晋逐,你可知罪?”
“禀大人,小民只是村中一普通农家子,实在不知所犯何事,请大人明察。”
县令淡淡的看了一眼堂下的林晋逐,又拍了一次惊堂木:“带证人。”
这时,一名衣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上堂,跪在林晋逐身旁。
“草民黎家青,拜见大人。”
“你有何冤情,速速讲来。”
“是,大人。草民是平良镇一普通百姓,前两年出现一种名为琥珀清的果酒,深得老爷夫人们的喜爱,今年小的便去平安酒馆品尝。
谁知当天夜里,小的突然腹痛难忍,上吐下泻,最后实在撑不住去了医馆。那大夫说我这是食物中毒现象,好在食用不多,才没有酿成大祸。
大人,草民本是慕名而去,谁知差点要了小命。草民实在气不过,这毒酒被吹捧成人间佳品,草菅人命的奸商逍遥法外坐享金山。还请大人明鉴,严惩恶商。”
黎家青声泪俱下一番哭诉,林晋逐只觉其中破绽百出,只凭他一面之词怎么就能判断是喝了青梅酒的缘故。
“大人,此事草民心有疑惑,这琥珀清草民已经连续三年贩卖,从无一人有过此情况。爱酒之人应该都知道,饮酒时有诸多禁忌,很多食材药材都不能与酒同食。如果只是因为他误食导致中毒,草民实乃冤枉。”
“大人,小人当日是在平安酒馆用食,谁不知道那平安酒馆的柳掌柜与这人素来交好,难保他们串通一气制造伪证。”
黎家青双手抱拳,膝行向前,他看着堂上的县令道:“大人,草民与他无缘无故,绝不是故意陷害,草民也接受任何赔偿。只求大人还百姓一个公道,在尚未出现更多受害者之前,不许琥珀清再出现在我平良县内,为祸其他百姓!”
“好!勇土高义!”
“说得好,不许琥珀清再卖!”
“奸商无良,赔钱!
“赔钱!”
堂外百姓突然群起而攻,这些人里甚至都没有喝过琥珀清,只是跟随群众舆论起哄施加压力。
为民请命的平民与奸诈阴险的商人,天平从一开始就倾向了所谓的受害者。
“大人,草民......”林晋逐还想再为自已辩驳,谁知县令根本不想再听。
“啪”
“此案已经十分明了,无需再审。林晋逐所酿琥珀清有毒害人体之嫌,现本官宣布今日起,禁止琥珀清在市面售卖。念在林晋逐初犯且尚未酿成大错,免去牢狱,罚银一百两,仗责二十。
林晋逐,本官仁义,休要再狡辩,让家里人缴了罚金回去改过自新,不可再犯。”
“退堂。”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第40章 杖责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林晋逐跪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不敢相信这么一桩错漏百出的案子会结审的如此草率。
县令甚至屡次打断他为自已辩解,没有调查没有证物证人,只凭黎家青空口白牙。升堂到结案不到一个时辰前,处处透着敷衍了事。
林晋逐气极也恨极,为不分青红皂白的县令,也为包藏祸心的黎家青。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食客这么简单,明显有备而来。可是他没有办法,没有机会去自证清白。
叶稚等人一直被拦着不给进去,眼睁睁的看着一板又一板落在林晋逐身上,他想告诉堂上的县令青梅酒是他酿的,要打也该打他才对。
林朗和李玉荷红着眼睛拼命拉住叶稚,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上街送兔子等来的竟是林晋逐被关进大牢,到了衙门又死活不给进去探视,一家人焦躁不安的在客栈等了一夜。
琥珀清,他们在喝,平安酒馆在喝,个平良镇都在喝,怎么只他一个人出了事县令就下令要全部禁卖呢?
二十板很快过去,群众看完了热闹渐渐散去。李玉荷和林朗要先回去取银子,林永恩带着三个孩子留在家里等消息怕是撑不了多久。
柳掌柜已经派人来帮忙先把罚银交上,让林晋山第一时间把林晋逐送去医馆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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