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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刺鼻气味，忙碌的铁质推车搭载药品同她们擦肩而过。
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人去关注她们之间的对话。
更没人听见机械有些得意的声音。
bug已排除，世界线正常运转。
第三百零四章
林月月跟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在医院附近的馆子点单，踮脚去看贴在墙壁上的塑料菜单碎碎念。
“爸爸，月月要吃煎饺和牛奶，我们给妈妈打包生煎包和豆浆过去好不好？”
林佳失魂落魄掀开门口的塑料帘听到这句话努力扬起微笑，只是讽刺自己平常的戏精演技到头来用在骗最亲的人身上。
“嗯，等月月吃完我们再给妈妈打包一份，光吃煎饺月月吃不饱，爸爸再给你加小份抄手。”
店内临近晚上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时代变迁的科技，冷天宁愿点外卖也不愿意出去。
老旧的空调嗡嗡嗡抽气放暖，林月月热得出汗扯下围巾大快朵颐，林佳缩了缩麻木的脚通体生寒。
“爸爸不吃吗？”
桌上的餐点在上菜之后全部推向自己，林月月吃好一会才发现林佳面前空无一物。
林佳翕动发白嘴唇咽下去那点干涩发苦，“爸爸现在还不饿，晚点回酒店再吃，月月快吃等会凉了。”
林月月总觉得爸爸今天怪怪的，哪里怪说不上来，听她这么说点头继续吃饭。
提上保温打包袋，林月月脚上的靴子咯吱咯吱踩扁软绵绵的雪，牵着林佳的手恨不得插翅膀飞去医院。
“月月什么时候可以见妈妈呀？晚上可以吗？不能给妈妈打电话吗？”
被摸了脑袋林月月对那套说辞别不高兴撅个嘴。
“爸爸不是说了妈妈要静养吗？今天不可以的。”
表情耷拉的小雀不想讲话，一脚一脚踢地上那块小石头往前走。
小石头滚进下水道盖子的缝隙看不见了，林月月赌气蹲地上不动了。
生气着生气着，随之而来的是泉涌的委屈。
金豆豆很快花了那张玉琢的小脸。
“月月不是吵吵的坏孩子，月月不会打扰妈妈休息的，为什么不让月月看妈妈……”
捏皱提手骨节棱白林佳从未觉得自己能如此狠心克制情感，满是血丝的眼睛更红了神态疲惫。
林月月看着立在面前的那双鞋子，伸手抓了一把雪用力扬手砸在上面，重复好几下没忍住大哭起来。
“你坏！臭爸爸！走开！”
数百条钢针密匝的哽涩死死掐住脖子，林佳抱住打了几下自己胡乱发脾气的小孩，耳朵隐约膨胀到极点。
“对不起…爸爸不该凶月月的……”
除了以前跟阮宁那次吵架，眼前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林月月哭累了被她抱起来，没过多久睡过去，擦干净那张哭花的脸蛋步履不停。
来这的人无一例外心情沉重，年纪大的老人几乎醒了又晕，年轻人默不作声陪在他们身边。
无论是走廊还是大厅，都异常冷清。
坐在长椅上脊背弯曲失了力气，靠后背的墙过了很久调整被压麻的手臂关注睡着的小姑娘。
比不得他人的食不下咽，林佳撕开包装袋慢吞吞开始吃。
咽不下去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
如今家里只有她保护月月了。
如今月月只有她了……
第三百零五章
真情实意和虚与委蛇在这个地方体现的淋漓尽致，大堂安安静静，时不时夹杂一点抽泣。
外面可不是一派和谐。
争吵，斗争，虚伪，算计。
一切的源头皆是为了争抢死去的人留下来的财产。
头发垂落在耳畔遮去光线打不到的侧脸，生煎包热腾腾香气扑鼻无疑是诱人的，只是品尝它的人味同嚼蜡。
每吃两口干呕着想吐出来，硬生生咽下去继续吃，泪糊了满眼。
一个小时后领到贴上名字标签的小坛子。
无法想象一个鲜活的人能装进窄小的白瓷坛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却衡量了这个人的一生。
承载了一个小家的全部。
放进路上买的手提袋林佳抱上林月月迈出这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模糊在风雪里。
冬天有什么好的，雪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东西。
风吹到脸上很疼，雪下在心上很冷。
击散那点心底的浪漫，死在雪地里。
*
给林月月套上帽兜抽好绳子，林佳拉上行李箱带人去退房，一路上林月月一声不吭。
等到机场即将踏上飞机的时候，林月月拽了林佳的袖子问她。
“妈妈不回家吗？”
小朋友天真的以为在机场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可惜愿望落空了，翘首以盼等到现在没有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人。
“妈妈去出差了，月月知道妈妈画画特别好对不对？妈妈去签售会了跟很多人签名见面，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通知的很着急，所以妈妈让爸爸跟月月先回家等她。”
不情不愿上飞机回家，还是一样的防盗门拉开嘎嘎响，屋里静悄悄的。
林月月企图从屋里找出阮宁来过的影子，亦或是抱有希望妈妈在家。
希望爸爸说的是假话。
可惜什么都没有。
鞋柜没有少任何一双鞋或者是多一双，烧水壶仍然保持离开那天的水位，衣柜没有动过的痕迹……
泄气极了，林月月摸林佳手机想给阮宁打电话，林佳默许了。
嘟嘟嘟之后一串英文念着耳熟能详的话，重复几遍自动挂断系统退出拨号键面。
“妈妈是不是不要月月了……”
林佳兜了兜她的脸道：“胡说，妈妈最喜欢月月了，月月是她的小宝贝，怎么可能不要月月呢，妈妈只是工作太忙了，忙完了肯定会给月月打电话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推过来行李箱，“妈妈的东西还在里面，月月能不能做到放回原位呢？”
小姑娘抹干净脸点头说好，不要林佳帮忙自己努力将箱子推进房间放倒，拉开拉链笨拙整理起来。
摩挲着阮宁经常靠的门框，林佳看着林月月像只小蜜蜂忙忙碌碌，自言自语碎碎念，低头呢喃。
她也不要我了……
不要这个家了……
抬头时还是打起精神笑脸相迎，打破曾经。
“哇，月月记得这么清楚呀？连妈妈的护肤品化妆品放什么位置都知道呀？”
林月月骄傲抬头像被夸奖的小猫咪，高高竖起了尾巴心情愉悦。
“当然啦！月月也就悄咪咪用过一点点啦，爸爸不要告诉妈妈哦……”
作者有话说：
劝告小天使们找工作一定要擦亮眼睛，今天找的工作说好的工资一个月多少钱，过去不是这样子。
老板：试用期三天，这三天不干了不给钱的
老板：如果一个月以内不干了，也不给钱
老板：如果两个月以内不干了，按一天七十块结算
并无五险一金/月休一天/工作时间十个小时/不给你时间吃午饭！！！/上厕所去公共厕所！
我本以为条件如此苛刻至少工作简单的吧，假的！！！干了一天连夜抗火车逃跑！
诸位找工作需要谨慎_(:з」∠)_
第三百零六章
年前剪过头发林月月一直保持短发未扎状态，而今开学林佳望着一抽屉发卡头绳恍惚。
收纳盒每个格子按照色系分类，有那么几个格子反倒是出类拔萃的款式不同，看上去像是在说：这这这！我是偏爱！
这样的细节林佳从前没有注意过，振作之后问道：“月月今天想要戴哪个发圈和发卡呀？”
林月月趴在梳妆台边边探头探脑说：“要黄色小猫咪的，爸爸，月月想吃妈妈做的奶黄包了。”
林佳特别笨拙中分她的头发开始扎简单的双马尾，捆皮筋的动作一顿，继续扎一边。
“好，今天爸爸就带月月去买奶黄包。”
看着猕猴桃发卡夹上书包带歪歪扭扭，林月月撅嘴不太高兴。
爸爸没有get到自己意思。
其实是想见妈妈了。
走之前匆匆忙忙也没有照镜子，路上有很多人分了一点目光给这位头发凌乱的小朋友。
感慨小姑娘一定是早上起晚了，头发都没扎就出门了。
开学第一天难免嘛。
林佳如鲠在喉捏紧那只小手，还是林月月拍了拍她手背才松懈下来。
“爸爸，要迟到了。”
*
隔了一个寒假许久未见小朋友们咋咋呼呼到处互相打招呼，校园里此起彼伏的新年好。
同学和白莉看见林月月都挺惊讶但没说什么，副班主任领着林月月要回教室了，小姑娘还跑过来亲亲林佳才走。
努力挥动肉乎乎的小胳膊。
“爸爸再见！”
目送林月月进了拐角看不见影子，林佳才别过脸险些落泪。
得知真相的白莉沉默一瞬轻声说抱歉，林佳摇了摇头。
“不要让月月知道，只说工作忙出差，她要闹的，麻烦你费心了。”
林月月知道爸爸扎的头发很丑，摸了摸辫子也不在意什么。
小朋友没有坏心眼，还以为这个发型是最新的潮流，配上林月月可爱的脸，只觉得很好看。
“小朋友们新年好呀，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老师决定给每个小朋友一个彩头，预祝新的一年每个小朋友都开开心心的。
今天老师们跟大班小朋友们演小红帽的故事好不好？谁要当小红帽呀？老师要当大灰狼。”
闹腾起来一个个毛遂自荐想当主角，接连预订了今天要演的好几个童话故事。
确保每个人都有角色，林月月也乐在其中。
话剧开演前白莉和副班主任重新给小朋友稍加打扮，戴上儿童节表演的帽子呀斗篷呀之类的，也给林月月重新扎了符合角色的发型。
教室笑声一浪盖过一浪。
午休后副班主任因为话剧中扎的发型特别好看，受宠若惊地被一堆糯米团团围绕。
“老师！我要茜茜老师扎头发！”
“我也要茜茜老师扎头发！”
“我也要！”
……
手艺没有茜茜老师那么精巧，白莉面前除了白黎黎木得别人，好生落寞。
林月月在白莉面前站定，主动搬上小板凳坐下。
“老师，给月月扎头发吧。”
可把白莉感动坏了，保证给林月月扎一个好看的头发。
第三百零七章
声情并茂的萝卜头正是表现欲强的年纪，老师们还录制了视频发到家长群，这会成为每个小朋友童年值得回忆的美好。
林佳今天并没有去上班，破天荒的请假，去了她们常玩的公园。
三番两次一边倒死命拉拽车把，好几次反而误拧油门开小电车脱手带上人一起摔出去。
绿化带边边的石头撞了不知道几次，歪歪扭扭全靠“脚刹”保持平衡。
不知道谁家小孩追皮球冷不防从侧边冲过来，林佳一惊用力转方向导致油门拉最大径直撞树上。
车翻倒在土坡车座底下塑料片外翻，人滚下干涸的排水渠。
两只后视镜扭曲角度望光秃秃柳条随风飘荡，耳边嗡嗡嗡回响小孩恼人的哭闹和家长蛮不讲理的骂骂咧咧。
“会不会开车？！给我家小孩撞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声音尖锐的大妈冲林佳讨说法，林佳胳膊撑渠沟边缘上扶额头晕没缓过来，极度不适捂住耳朵。
“干什么！你还碰瓷是不是！明明是你开车撞的我小孙子，装什么装！
来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小姑娘撞了我孙子还装自己受伤讹钱了，我告诉你，今天没给我赔偿我宝贝孙子精神损失费，我去法院告你！”
大妈叉腰咄咄逼人非要林佳赔钱给个公道，吵吵嚷嚷到林佳眼前一晕像有蜜蜂扎进脑子一阵生疼，神经一团炸开凶狠瞪向聒噪无比的人。
那人吓一跳心虚过后又理直气壮，“还讲不讲道理了，不赔钱不道歉，还瞪人！一点素质都没有！你什么态度啊！”
大嗓子引来不知情群众议论纷纷，就差没对林佳伸手指指点点。
“现在的年轻人哦，啧啧啧，我坐公交车都没人给我老头子让座，世风日下。”
“可不咋地，年轻人电瓶车撞人跑了的事情不是常有吗？可怜人家老太太。”
……
怒火堵心口横冲直撞林佳摸了钢化膜摔碎的手机，没有废话直接打110。
“派出所吗？有人碰瓷，说我撞了她孙子要我赔钱，在XX公园，柳树后面有监控务必调查清楚还我真相。”
气焰嚣张一时间矮半截，大妈真怕警察来了事情被戳破，硬气扯过小孩胳膊也顾不上人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哑巴不会讲话是不是！真丢脸！”
……
人们看热闹是场乌龙打哈哈鸟散，生怕事情扯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人帮林佳搭把手。
“哎呀就是说误会，年轻人还是好人多的。”
“嗨，谁知道刚刚那女的这么不要脸，险些被她骗了。”
就是就是。
……
强硬封铸的面具破开一道道缝隙蛛网般碎裂，胳膊捂脸一会忍住不哭抹掉眼泪爬起来扶车继续学。
没有人再会心疼维护自己，不能哭。
哭了就让那些人如愿审视嘲讽狼狈的自己。
杨柳那点细细的芽顽强扎进瘦弱的枝条，地皮冒出星星点点绿意。
料峭微风吹过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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