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有人为他们挽留住了本该死去的血亲。
死里逃生之后,百姓们会愈发豁达洒脱,他们引吭高歌,再次用双手垒砌自己的家园。此时此刻,灾祸的阴霾与余威已经无法打倒他们,只因为,他们受天朝的福祉庇佑,只因为,他们是建安子民。
建安,建安。
建立安定的天朝。
第0299章 粉烫粉烫谢承泽,心头微颤的沈渊
半月后。
地震带强震区的地震余震也逐渐停止。
最后一批百姓踏上了返乡之路,待回到平城之时,发现这里早已面目全非,遍地山野狼藉,再也找不到当初一丝熟悉村落的模样。
山川倒塌、地面横移,曾经的村路被截断,走在其中,无异于来到了一个新的村落,一切都陌生的很,一切都需要重来。
朝廷派发了官员过来,听说那位大人叫荆泽,作为巡察使丈量新的平城占地,为各家各户划分土地与村落位置,并带来了工部最近新研发的便利农具,确保让百姓们能够尽快重建平城,以免赶不上秋种和土地的翻耕施肥。
还有一位叫苏清河的工部大官,亲自来这边,教工匠们如何制造这些农具,向农民普及其使用方法,深受百姓们的喜爱与敬佩。
不少还未授予官职的进士,也被安排了官职,前往地震波及区辅佐知府重建城乡,为了鼓励和安慰百姓、维持他们的干劲儿,他们甚至先修建了“贤鱼庙”,找来做工熟练的工匠雕刻贤鱼教主的仙像,将其供奉在贤鱼庙,以求庇佑。
谢承泽返回了冀州,右脚刚踏入涿鹿县县衙的门槛儿,就看到沈渊一身白衣站在院中,腰上别着修长的青剑,双手抱臂目光淡淡地朝他瞥来。
谢承泽:……
谢承泽收回右脚,眉目哀然地仰头,仿若只要不进门,就不会被某人训斥。
见谢承泽不敢进来,沈渊心中有些好笑,他转身大步朝着青年走来,本想好好训责他不顾身体的健康和安危,不仅到处乱跑还劳心劳力,可望着那张清瘦尖削的小脸,凝视着青年清澈心虚却毫不后悔的眼神,沈渊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舍得斥责他呢。
根本不想让他受一丝委屈,哪怕是一句言语、一个表情。
看着青年垂着脑袋心虚的摸鼻尖,沈渊伸手将身形单薄的青年拥入怀中,“回来了就好。”
又瘦了。
谢守均怎么回事,不会养孩子吗?
沈渊看向谢承泽身后下车走过来的谢守均,眼神中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峰,仿佛在质问他留在谢承泽身边到底有什么用。
谢守均把谢子渺提溜了过来,伸手示意谢子渺脸上多长的那几斤肉,还有那开始拔高显眼的身躯,以此来证明他很会养孩子。
只是谢承泽之前重伤,导致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不好吸收食物的精华罢了。
沈渊这才收回了质问的眼神,他轻轻松开抱着青年的双手,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谢承泽双耳通红,脸颊也粉烫粉烫的,十指紧紧捏着腰襟,整个人像是很不自在一般,眼神不断的乱瞟,就是不肯落在他的脸上。
沈渊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良久耳根后知后觉的也跟着红起来。
怎、怎么了?
是觉得他的拥抱太唐突,太冒犯了吗?
他只是,很想他。
也怕两人许久不见,他和他的关系生疏了,所以迫不及待想用这种方式快速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个人的表情都别扭起来,少倾,谢承泽主动抬起头,双颊憋得通红道:“沈渊,其实我……”
沈渊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低头盯着青年的眼睛,小声道,“嗯……你说。”
“其实我……憋了一路了。”谢承泽缩紧屁股瓣,不好意思道,“刚刚又来感觉了,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如个厕?”
沈渊:“……”
沈渊裂开了。
他僵硬地侧过身,已经忘记了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嗯,嗯……当然,殿下快去吧。”
谢承泽连忙拎起衣摆,小步跑进了县衙内。
谢守均抬脚跟上,经过僵在原地的沈渊身前时,莫名笑了一声,“呵呵。”
沈渊:……
谢子渺也迅速跟上,他眨着水亮无辜的双眸,歪着脑袋问,“沈大人,你也觉得二哥抱起来很舒服吧?”
被拆穿的沈渊落荒而逃。
谢子渺不禁挠挠头,纯净无害的脸蛋上充满了天真的疑惑,“有什么好害羞的,二哥就是很软啊。”
他小时候就喜欢抱着二哥,啃二哥的手手和脸蛋。
摇晃摇晃脑袋,谢子渺离开了原地。
——
沈渊好心情,回来后看到小院里谢承泽撸起袖子,露着修长白皙的小臂,抱着衣摆蹲在铜盆前洗手。
修长的手指来回摆弄,搓搓洗洗,铜盆里不断泛开水波的涟漪。
沈渊跟着蹲下来,试了试水温,是热的。
看来朱小彪把谢承泽照顾得很好,没有因为青年没什么皇子的架子就因此懈怠职守,反而依旧尽心尽力。
谢承泽看了一眼沈渊,热情道,“要一起洗吗?我教你。”
“加入我贤鱼教,保你一世无病无灾!”青年得意洋洋道。
沈渊禁不住低声笑了,他学着青年的模样,一步一步开始净手,良久,他在水中握住了谢承泽的手背。
“谢承泽。”他抬头问道,眼神无比的认真,“你想回京吗?”
如果他不想回京,那他就想办法压制住谢瑾瑜,让他可以自由的去外面游历,不必被深困在皇宫之中,不会成为皇子们的占有物,亦不必再被天灾人祸牵绊心神,为之神伤而减寿。
即便代价是永不相见,只能望月解思。
沈渊只想尊重谢承泽内心最真实的愿望。
谢承泽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他望着沈渊,清澈干净的目光宛若初见,从不含虚情假意,尽是可以剖开心脏来证明的真情,“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沈渊心头微颤。
无法言述的情感涌上心头,悄然越过艰涩发哽的喉咙,流连在微微颤抖的唇瓣之中,道不出一句话。
他何尝不希望谢承泽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每每望着他,心情便会变得愉悦平和,短暂的忘却曾经的噩梦,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由。
或许,谢瑾瑜也是这般如此依赖着谢承泽,无法离开谢承泽,就像是闻了毒香后的戒断反应,一旦失去,便是痛苦、酸涩、暴怒、烦躁。
一个人终究是孤独的。
所以才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第0300章 建安王朝的新职,鬼使神差的记忆
望着沈渊动容的表情,谢承泽顿了顿,似是有些疑惑,“你怎么还哭了?就这么感动?”
听到这话,回过神的沈渊下意识伸手去摸脸。
摸了个干脸,没有一丝湿润的痕迹。
“嘻嘻,真好骗。”谢承泽伸手作捧腹无声大笑状。
沈渊:……
他怎么这么欠……!
深吸了一口气,沈渊压下打他屁股的冲动,“既然如此,我已经想好了你回京的身份。”
二皇子的身份显然是不行了,所以沈渊给他想了一个非常适配的身份,既可以回京入宫,又能不受谢瑾瑜的控制,让谢承泽堂而皇之的面世。
他缓缓道,“建安王朝的,国师。”
在历史上,有很多王朝都有国师这一官职,国师在宫廷之中地位尊崇,通常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旨在为帝王解读天象的祥瑞或灾厄变化,建议帝王采取某些措施来化解危机。
前者类似郭提令的职务,不过谢承泽不会解读天象,只要来传达郭提令所解读的天象内容即可,也省得郭提令大老远跑一趟了。
至于后者,则相当于在谢瑾瑜的暴君人格出现时,安抚谢瑾瑜的情绪,避免出现暴君暴政。
如今贤鱼仙长的名头正盛,而谢瑾瑜当初说服众臣抗震时,用的也会是“他从得道高人那里预测到的天灾”,正好可以借此,让谢承泽担上“得道高人”的名头,顺成章地成为建安王朝的国师。
如此,他们根据前世记忆预言灾厄时,也无需再通过监天司的检验,直接以国师的预言为由即可说服大臣们提前防灾。
谢承泽觉得这个非常好。
国师大人。
听起来好有逼格的样子,这简直太高大上啦!
谢承泽不禁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仰头看天,“沈爱卿,唤吾一声国师大人!”
沈渊同样甩甩手,故作尊崇之态,俯下腰身抬手作揖道,“参见国师大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笑起来。
午阳的暖光投射下来,毫不吝啬地照在二人身上,朱小彪站在远处含笑地望着这一幕,无痕和无迹搭着修长的腿坐在被照亮的屋檐上,眸光柔和地投下去,分外暖意。
谢守均和谢子渺从远处走来,他们换去了风尘仆仆的旧衣,逐渐踏入光中朝着二人慢步走来,一人淡然自若,一人伶俐乖巧。
——
金銮殿上,阴云密布。
沈渊提出要举荐贤鱼仙长担任建安国师一职,此话一出,惹得太子勃然大怒,命人进来把沈渊拖出去砍了,群臣瑟瑟发抖,纷纷劝沈渊兹事体大,不宜过早决定,应慎重慎重再慎重。
沈渊一脸淡然,仿若那不怕开水烫的死猪,“太子殿下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下朝后,沈渊被叫去了东宫。
“沈渊!你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谢瑾瑜阴鸷地望着沈渊,将他写的奏折狠狠摔在他的身上,“你以为他坐上了国师的位置,孤便不能独占他了吗?!”
沈渊俯身捡起地上的奏折,“这个提议有何不妥?二殿下能够重新入宫陪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能抱着二殿下夜寝。”
回来的路上,谢承泽虽未说明太子为何依赖于他,但却说了太子只是想晚上多和他一起夜寝。
所以沈渊觉得这个提议完全没问题。
若是被大臣们发现两人共寝一室,认为这不合规矩,大不了就狡辩,太子殿下这是找国师大人夜谈正事。
谢瑾瑜:“……”
沈渊,你有时候思想纯正得让孤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殿下陪二殿下夜寝时,记得不要压着二殿下了。”沈渊忧心忡忡道,“二殿下如今的身体,可经不得折腾。”
谢瑾瑜:“……”
谢瑾瑜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在沈渊这般纯白正直的关心下,他的那些自私的心思简直肮脏无比,犹如阴暗沟渠里的老鼠,无法敞露在阳光之下。
所以二哥的目光才总落在沈渊身上吗?
他们都是如此洁净的人。
互相接近,互相扶持。
于朝堂之上,论及君臣位分,他无疑占据着高位,掌控着生杀予夺的权柄,可在为人上,他却是仰望的那一个。
“退下吧。”谢瑾瑜无力地扶住了眉心,不想再看沈渊。
沈渊微微行礼,退下了,
书房内,谢瑾瑜沉默地闭眸,良久,他微微睁开眼,黯然苦笑之色悄然染上了那双月眸之中。
他起身,离开了书房,在东宫之中缓慢踱步。
身为仅居于帝王之下的权势居所,这里依旧凄凉少人,在谢瑾瑜有记忆以来,父皇和母后就鲜少造访,除了检查课业和接受鞭罚,他几乎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他们都不爱他。
幼孩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发现父皇总是去承欢殿,父皇对那个他要称之为二皇兄的兄长露出慈祥溺爱的眼神,看着父皇拿各种玩物逗弄他笑、抱着他举高高,遍地都是欢声笑语。
他在东宫里等着父皇的到来,斟酌又羞怯地对父皇说也想要同样的对待,但父皇只是微微蹙眉,冷淡道,“你是太子,不可如此没有规矩。”
太子……
他不想当太子,他只是想要父皇也对他露出那般的笑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淡漠的,漫不经心的神情,仿若他们不是父子。
他也见过母后在宴席上望向那位二皇兄,不似见他时那毫无波澜又处处不满的眼神,那眼神仿若透过对方看着什么人,充满了忧伤与爱恨交织。
他们不爱自己的儿子,他们爱的是别人的孩子。
谢瑾瑜曾一度嫉妒过谢承泽。
凭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要抢走他的父皇和母后?
为什么失去亲情和遭受鞭罚的不是他?
凭什么,凭什么他孤苦无依,而他就可以福爱满身?!
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爱呢?
如果谢承泽不存在了,他会得到那些爱吗?
年宴上,爱笑的幼童爬开了花妃的怀抱,悄悄地离了席,他站在湖边,试探地伸出了小脚,似是想要看看冰面到底能不能撑住他的重量。
那个年夜,并不冷,冰层也不厚。
只要把他推下去,伪造成冰面破裂的假象……
谢瑾瑜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第0301章 那是他奋斗来的,能够陪他的权力
他的手,按在了那个只比他矮了一小截的肩膀上。
二皇兄身上穿着很厚实的赤红外裘,毫不意外地说,一旦坠入冰湖,他便会永远的沉入湖底。
但谢瑾瑜没有勇气这么做。
他十分清楚二皇兄是无辜的,不是二皇兄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和母后关注的视线,是父皇和母后不愿意给他。
可他还是嫉妒和讨厌这个二皇兄。
即便不能把他推入冰湖,也要给他一点教训。
把他关进冰冷无人的屋子里,让他尝受一下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这个看着娇娇的二皇兄,定然不似自己这般耐冷耐苦,他肯定会哭鼻抹泪,惨兮兮地拍打着房门喊他的父皇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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