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江南岸立马拒绝了他的提议:
“给我吧。我的助理一直跟组,交给他就好。”
“那也行。”
盛豫加收拾行李到挺晚,江南岸帮不上忙,就一直在旁边陪着。
到最后盛豫加合上了最后一个行李箱,随着箱子卡扣“咔哒”一声合上,江南岸看着一下子空了一半的房间,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被一起扣了进去。
可能是回身时注意到江南岸有点空白的表情,盛豫加问:
“舍不得我吗?”
“……”江南岸顺着他的话仔细考虑了一下。
其实来这里之前,知道节目组是双人寝,江南岸心里还有点拒绝。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独居,并不喜欢跟人共享自己的生活环境,就算后来知道了自己的室友是相对熟悉的盛豫加,他心里的抵触也只是消减而并非完全消失。
但后来,他和盛豫加的相处意外地还挺和谐。
日常生活里,江南岸和盛豫加平时不怎么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事。江南岸偶尔晚归,盛豫加会给他留灯,听到有趣的事情,两个人会互相分享,谁遇见困难了也会很自然地开解两句帮一把。这样的日子没有江南岸原本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让他逐渐接受了与人同住的生活。
现在,盛豫加要离开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因为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最舒服的独居状态。但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不知为何,江南岸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某个傍晚,言戒坐在被夕阳染得黄澄澄的大巴车内,笑着跟他说的那一句话——
“感情原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啊。”
虽然江南岸现在还是没有充分理解这句话,但他的心情一时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合理原因能够解释了。
所以江南岸点了点头。
盛豫加可能有点意外他会承认,稍作沉默,才微微叹了口气,道:
“刚认识的时候感觉你这人很独,虽然跟很多人站在一起,但好像一点也融不进去。现在回想一下,咱们认识这些年,除了那次合作就没跟你说过两句话,也没听你有什么朋友。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感觉这次来这个节目,你学到的应该不止游戏。”
看江南岸似乎有点茫然,盛豫加轻笑一声:
“现在这样挺好的。”
于是江南岸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决赛那天我应该会来看看。”
盛豫加把他的行李箱推到墙角排排放好,再开口时声音略微沉了一点:
“加油吧,小山。
“等你拿冠军。”
第二天,盛豫加一早就赶飞机走了,临走前给了江南岸最后一次叫醒服务,如他所说把自己的房卡留给了他,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跟着来接人的助理离开了园区。
而江南岸还是如平常一般训练、复盘、吃饭、睡觉,在他看来这日子和前几个月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但队友都能看出来,他明显比之前练得更认真也更拼命了些。
节目组的录制大楼一次性走了两支队伍,一个多月前还热热闹闹住了三十来个人的楼层里一下子只剩了十个选手,虽然大家每天都在说笑打闹,但气氛比起之前人多时还是显得冷清不少。
人走得差不多了,节目组便没再管寝室分配,所以室友离开变成单寝的选手自发凑起了新寝室。
比如姜闪闪就搬去了北极星那里和她一起住,言戒也邀请了江南岸来他和inBlue的寝室挤一挤,但节目组的房间塞不下三张床,他又不能让江南岸委屈,所以给出的方案是让江南岸睡自己的床然后自己打地铺。当然这个提议毫不意外被江南岸一通嘲讽然后严词拒绝。
从半决赛到决赛,节目组只留了两周备战时间,决赛的两只战队都在紧锣密鼓地训练,连向来态度轻松的橙花和言戒也认真不少。
决赛前四日的下午,草台班子和Very nice约了一场训练赛,事后橙花复盘,点出队内几个人目前各自的问题,顺便建议江南岸再练练跟队友的配合以及补兵。
所以那天下午言戒陪着江南岸加练了一会儿,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总觉得江南岸似乎不在状态。
于是一把游戏结束之后,言戒没急着开下一把,而是认真瞧瞧邻座的江南岸:
“怎么了吊老师,怎么感觉今天跟掉线了似的呢?”
“有吗?”江南岸的脸色好像略微有点苍白,但他肤色原本就比寻常人要白很多,加上他本人的状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言戒也不好确定,便问:
“有啊,哪儿难受吗?”
“没有吧。状态不好,先不打了,你回去吧,我自己练会儿补兵。”江南岸淡淡答。
瞧他这样子,言戒本想抬手试试他额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大合适,因此只又问一遍:
“真没事?不舒服了千万别藏着掖着。”
“嗯。”江南岸语气没什么起伏:
“放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让我的助理第一个给你报丧,但很可惜不是现在。”
脑子还能转这么快变着花样怼他呢,看来是真没什么大事儿。
言戒轻笑一声:
“那行,你还要练啊,那晚上还跑不?”
“嗯。跑。”
“那我就先不陪你了,我回楼上一趟,半小时后咱大楼门口集合?”
“好。”
言戒这便先回了寝室,打算换身装扮,再把前几天的衣服收拾收拾撂洗衣机里洗了。
于是半小时后,他穿着一身前几天新买的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秋季运动装,临出门时还给自己随手抓了一下发型,在楼下站得像一棵松柏,等待江南岸大驾光临。
但他在约定时间过去后又多等了十来分钟,还没见江南岸的人影。
这可太反常了,毕竟江南岸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基本不会迟到,偶尔几次的误差也不过一两分钟。
言戒皱皱眉,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江南岸发了条消息,半分钟没人回复,索性打了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言戒这回站不住了,他拉开门转身回到楼内,顺着楼梯大步跑到二楼草台班子的训练室,远远隔着门上的玻璃就瞧见江南岸的电脑还亮着。
再跑近点,就看清他的电脑屏幕还在自定义房间局内,而他本人已经趴在了桌上。
“江南岸!”
言戒喊了他一声,人却没什么反应。
言戒的心跳漏了半拍,跑过去晃晃他的肩,再抬手摸摸他的脸颊和额头——
一片滚烫。
第45章 有梦中呓语。 所以你为什么要拉我的手……
那温度烫得言戒心里一惊,他低唤江南岸几声,见人没醒,索性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绕到桌下去捞他膝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把人抱回自己寝室,房间里的inBlue看见他这揣着个人还风风火火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练补兵把自己练熟了!蓝儿你是不是带体温枪了,拿来滴一下。”
言戒把江南岸放到自己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给他盖好,自己边翻药边嘱咐inBlue道。
inBlue忙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把体温枪,对着江南岸的额头按下按键,半秒后,体温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言戒听见这声音立马站起来瞅了眼,看见屏幕里那个大大的“41.8”,他直接把手里的药盒扔了回去:
“不成,直接去医院吧,蓝儿你帮我联系一下节目组,让他们弄辆车过来。”
这节目大半热度都是江南岸带起来的,可不能有一点闪失,之前节目组工作疏忽放进来个私生,内疚得恨不得把江南岸当宝贝供着再请几个保镖24小时围着他转。现在听江南岸又出了事,负责人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大半夜的赶紧安排了车子赶过来接人去医院。
工作人员那边打电话说车到楼下的时候,言戒正给江南岸换退热贴,听见这话二话不说扯了衣架上的大衣把江南岸裹好,确认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风才抱起人来往外走。
江南岸虽然每天都有锻炼,但他看起来还是清清瘦瘦的,抱起来也轻飘飘。
言戒的外套码数大,裹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单薄,不知是不是被抱得有点难受,他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往言戒身上靠了靠。
“皱什么眉,现在知道难受了?就你一张嘴死犟,问了几遍是不是不舒服也不吭声,爷的,也就是你留在训练室被我发现了,要是你一个人回寝室没人管,我看你怎么办,你就等着烧成个阿巴阿巴的傻子吧。”
言戒念念叨叨地把江南岸往怀里抱了抱,之后又觉得自己跟个烧糊涂的病号在这絮叨这么多实在是没意思,于是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加快了步伐往楼下赶。
门口,司机、随行工作人员和江南岸的助理小孙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小孙看见他哥是被抱下来的,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赶紧伸手要去接:
“春哥,我哥没事吧,来交给我……”
小孙原本的意思是Spring能发现他哥生了病还又帮着照顾又帮忙招呼车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事再麻烦他也不好所以交给自己就行了,结果Spring一点没有要脱手的意思,直接路过他往车上走,还给他留下一句:
“谢谢啊,没事儿我来就行了。”
“?”谁谢谁?
到底谁是他哥的贴身大助理?
小孙陷入了茫然,一时没转过弯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Spring把他哥抱上了车,等人影都在车门后消失了,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往车上钻。
上车后他还回头瞧了一眼,就见Spring跟他哥一起坐到了后排,他哥还枕在Spring腿上,而Spring正用手背贴着他哥的脸颊,估计是在试温度。
小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画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空细想,只赶紧问一句:
“春哥,我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烧成这样?我下午那会儿看他还好好的呢。”
“不知道,最近太累了吧,快决赛了压力大也有可能。对了他平时身体怎么样啊?”
“挺好的,一年到头连小感冒都没有,所以我听他发烧了还吓一跳嘞。”
“嗐,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病确实吓人……他有没有对什么药过敏,一会儿医生问起来我得知道怎么答。”
“青霉素和头孢都过敏。”
“行。”
节目组所在的影视园区在临云郊区,离医院还有段距离,等到一群人慌里慌张赶到急诊办好手续,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毕竟江南岸身份特殊,出现在人堆里被路人拍到发到网上影响也不好,言戒就开了间隐私性较高的单人病房先给他躺着。
之后言戒一个人忙前忙后地挂号缴费,一同跟来的工作人员和小孙压根插不上手,跟在他身边都怕他嫌自己碍事,只好留在病房里帮忙照顾江南岸。
一通奔波忙碌下来,等血常规做完、医生开好药、护士端着药水进了病房,言戒才终于得空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小孙一直在病房里待着,见言戒把自己的活儿都干了个干净,一时闲得有点内心不安,于是问他:
“春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你训练一天也怪累的,哥这儿我看着就行了。”
“没事儿,我待着,你回去睡觉去吧,大晚上跟着跑来跑去的多累得慌。”
言戒一双眼睛都在江南岸身上,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孙争取失败,只好又道:“好吧,今晚春哥也辛苦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点点东西吃?”
“不用……嘶……要不你看能不能搞碗热粥之类的,最好包装能保温那种,我看他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一会儿醒了别饿着,好歹有点热的能喝两口。”言戒用目光示意江南岸。
“哦哦,行……”
小孙终于得了活儿,赶紧跑出去找粥店了,跟来的工作人员也被言戒打发回了园区,病房里一时就剩了他和江南岸两个人。
点滴瓶里的药一滴一滴往下落,江南岸还没醒,他躺在枕头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眉心微微皱着,垂下的眼睫纤长,瞧着怪招人怜。
言戒抬手理了理他的发丝,顺手又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还是很烫。
高烧烧到四十多度就算是成年人也实在危险,虽然药水已经挂上了,但言戒还是不放心,因此找护士问了物理降温的方法,自己搞了点冷水和酒精来给他吊老师伺候着。
他把毛巾用冷水打湿贴住江南岸的脸颊和脖颈,又弄了点酒精在他手心慢慢揉搓。
江南岸的手很好看,白皙细瘦,骨节修长,由于体温过高,贴上去的温度热热烫烫。
言戒帮他在手心擦上点酒精,揉搓的时候,偶然发现他手上居然有很多细小的伤痕。
那些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细碎地布在手中各处,因为年头久远所以颜色浅淡,以至于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言戒边帮他揉手心边观察着那些伤痕,自己在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没为这些伤找见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是怎么弄的?
言戒原本还想凑近仔细瞧瞧,但才刚低下头,那人便突然蜷起五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被滚烫的触感和温柔的力道包裹,言戒微微一愣。
他原本以为是江南岸醒了,抬眸看一眼,却发现那人还睡着,只是眉头比刚才皱得更紧了,也不知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病房里,冷调的灯光映亮每个角落,安静得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在这种安静里,言戒听见江南岸好像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只是那声音太轻,言戒没能听清。
所以他把椅子又往前挪了点,微微俯身看着病床上的人,轻声问:
“你说什么?”
“我……对……”
病中呓语咬字不大清晰,言戒认真听了很久,才拼凑出一个词——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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