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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人设崩了(近代现代)——九月草莓

时间:2025-01-22 08:36:19  作者:九月草莓
  三个模糊的字音落地,言戒被他用力握紧。
  -
  江南岸做了个遥远的、迷茫的、不切实际的梦。
  梦里的阳光滚热刺眼,晒得人打心底发烫。
  江南岸好像奔跑在空旷的田野上,风扑在人身上,难得让人感受到一丝自由和清凉。
  他穿过金黄的田地,穿过齐腰高的草丛,一路跑上蓝天下的小山坡,和坡顶一棵榆树面对面站着。
  那棵树很粗壮,树干粗糙,长得又高又大,树冠绿油油的,站在树下抬头望去都看不到天,只能看到它茂盛的枝叶。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有人在风里轻缓地念着诗,江南岸循声回头望去,可自己身边的阳光与颜色光怪陆离,除了那棵老榆树便再没有其他人或物。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榆树枝叶随风摇晃“沙沙”响,和诗句叠在了一起。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下一秒,所有画面如潮水般远去,江南岸心里漫上浓重的失重感,整个人仿佛坠进了无底的深渊。
  同时,念诗的那道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最终被拖成了空灵渺茫的音色:
  “从不依靠……”
  “从不寻找。”
  眼前的光愈发刺眼,最后一字话音落地,江南岸挣扎着醒了过来,睁眼时,先看见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冷白色的灯光。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瞧瞧四周布置,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像是医院的病房。
  空白两秒钟,他撑着身子想起身,但动作间,他突然感受到有人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江南岸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去,才瞧见言戒趴在他床边,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握着他。
  估计是被他的动作弄醒了,言戒立马坐起身。
  他刚惊醒,眼睛还红红的满是迷茫困意,下巴上一片泛青的胡茬,脸颊还留着衣褶压出来的痕迹:
  “哎呦我的祖宗,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真得冲医生办公室逼问他发高烧会不会变成植物人了。”
  说着,言戒赶紧抬手摸向江南岸的额头。
  江南岸没来得及躲,就这么贴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还行,好多了,一会儿再让护士给你测个体温。”
  江南岸看看他,又看看墙上的钟表。
  早上六点半。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江南岸还有点没明白状况。
  “你说呢?”言戒一点没好气:
  “昨儿晚上咱说好在楼下碰头一起夜跑你还记得吗?结果我在楼下左等右等没人来,想着你不是一声不吭放人鸽子的人,那就上去瞧瞧吧,结果你猜怎么着?嘿,您老人家已经趴桌上奄奄一息生死难料了!一测,嗬!四十一度八!我赶紧薅人起来把你送医院,忙活着吊了一晚上水儿,好歹是把温度退下去了。”
  “……哦。”江南岸顺着言戒的话想了想,发现自己的记忆确实断在了昨夜的训练室。
  那时候他好像在练补兵,但状态好像不太好,具体怎样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眼睛里的小兵叠着无数道重影怎么也看不清。
  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诚心说了一句:
  “谢谢你。”
  “别,我可当不起你一句谢。江南岸,我说你这人可太过分了,我昨晚在训练室问你几次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为什么不说?啊?非要晕那儿再让我发现是吧?”
  言戒担心是真担心,生气也是真生气。反正人现在已经没大事了,得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没有。”江南岸自觉理亏,乖乖解释:
  “是因为真的没觉得不舒服。”
  “?”烧到快四十二度没觉得不舒服?
  这话说来哄鬼吗?
  “来,那你跟我形容一下当时是什么感觉?”言戒好脾气地问。
  “……冷。”
  “嗯。”
  “晕。”
  “嗯。”
  “头疼。”
  “还有呢?”
  “困。”
  “综合这五个字对你来说还称不上一句‘难受’?”
  江南岸点头。
  言戒都快被逗笑了:
  “那你觉得你是怎么了?”
  江南岸想了想,可能代入了一下当时的心境,然后沉重地答出四个字:
  “该睡觉了。”
  言戒服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能是觉得震撼吧,他长长叹了口气,尽显无奈与心酸。
  江南岸看看他,沉默片刻,视线往下挪挪,把话又说回来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拉我的手?”
  “……”
  他不说言戒都忘了自己还牵着他。
  但言戒现在不想好好答,因此冷酷地嗤笑一声:
  “为什么?你昨儿晚上烧糊涂了,女鬼似的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你是一只火鸟,我一定是那火苗,如果今天在这烧死了也一定要拉我一起下地狱,死活不松手,说馋我身子要把我抓到你窝里当压窝夫人给你下蛋,生一堆四十一度八的小火鸟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缠着我叫我妈妈,拉住我的手就是我们修得共枕眠的誓言,怎么样呢夫君?”
 
 
第46章 有不为人知的印记。 看我干什么?真被……
  言戒编瞎话那可是信手拈来有鼻子有眼,但江南岸一个字都没信。
  听完那番话,他只望了言戒几秒,而后就挪开视线,淡淡道:
  “不可能。”
  “哦?”言戒微一挑眉:
  “何出此言?”
  江南岸上下打量他两眼,微微叹了口气:
  “雄鸟不会下蛋。我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拖你一起下地狱那句倒还有可能。”
  “哎……”言戒朝他做作地抛了个媚眼:
  “小春别的没有,虽然比不上吊老师,但美貌还是能勉强拿出来瞧瞧的吧?万一你看我好看被我迷了心智想把我叼回窝里强人锁男呢,啧啧啧……真令人苦恼。”
  “……”言戒日常犯贱,江南岸下意识想嘲讽他两句,但目光落到他身上,一时却又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言戒在床边趴了一晚上,现在头发乱炸着,眼睛下面挂着一点青,下巴上的胡茬也没有及时清理,虽然看起来凌乱又憔悴,但也和“丑”远远沾不上边。加上那双带着点疲惫和笑意的桃花眼,就算人颓丧着,那也是好看的。
  他跟江南岸不一样,虽然江南岸的外貌总被人夸赞,但他的“好看”有点模糊性别,眉眼和骨骼线条的柔和中和了男性的硬朗,虽然远不至于被错认成女生,但用“漂亮”来形容他的人总比“帅气”“俊朗”要多得多。就像他一些粉丝,总爱追着他叫“老婆”。
  可言戒不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有时甚至会带着点侵略性。
  所以,怎么可能会认错呢,这样的雄性人类再好看再花枝招展,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能下蛋能生小火鸟的。
  “看我干什么?真被我迷住了,夫君?”
  江南岸心里想着事儿,难免盯着言戒看得久了些,这就又被他逮到机会卖弄了一下自己的大尾巴。
  江南岸微一扬眉,张张口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就突然被“啪”一声推开。
  小孙看见病床上坐着的江南岸,俩大眼睛都快要飚出泪来。
  “哥!你终于醒了哥!”
  小孙“啪嗒啪嗒”跑到床边,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南岸这是刚做完开颅手术在ICU艰难睁开双眼。
  小孙拖着长音,夸张地哭丧哭到一半,还没等再嚎,脸却在一帧颇为滑稽的表情暂停了半秒钟。
  而后,他的视线下落,看见了江南岸和言戒交握的手。
  傻孩子是个没心眼的,立马清澈发问:
  “你俩咋牵着手啊?”
  “?”跟在小孙身后进来的小护士边准备药水边偷瞄他们好几眼,但口罩遮了她大半张脸,谁都看不见她的表情。
  “哦……”俩人刚才叽里呱啦扯了那么多,但居然谁都没意识到他们的手还牵着。
  言戒没事儿人似的松开了江南岸,随口道:
  “我给他看手相呢。”
  “哇,春哥你还会这个啊?”
  “是啊,江湖人称春半仙。”
  “那你看出什么没?我哥事业运桃花运那些怎么样?”
  “啊?哦,我不看那些。”
  “那你看哪些?”小孙实在没个眼力见,非要把他春哥逼到悬崖边。
  “我看你哥应该饿了,咱要不给他点碗粥喝喝?”
  其实小孙昨晚买了三份粥,还专门给江南岸那份配了个保温饭盒,但他俩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江南岸醒,倒是把粥等凉了。
  言戒说这粥凉了不能给江南岸喝,再热一遍又不新鲜,所以两个人一小时前就把那碗粥当早餐分了。
  现在领了命令,小孙也没空管什么手相不手相,他赶紧抱着手机翻外卖软件,边翻边道:
  “哥你是不是最近穿太少吹凉风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啊,还烧那么高,吓死我了。我都不敢想要是你一个人在寝室拖一晚上得多严重。还是春哥可靠,昨天守了你一晚上,又是换毛巾又是揉酒精降温的,我自惭形秽了都!”
  “嗯?”
  “真的,春哥太有安全感了。主要我还从来没照顾过病人,要是我一个人在你身边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还好有他嘿嘿。”
  真是好甜的一张嘴。
  对,就这么宣传我。
  言戒腰板都挺直了。
  粥饼外卖很快就到了,言戒捧着粥碗送到江南岸床边的时候,他一手扎着点滴,另一只胳膊还夹着护士给的体温计,一时腾不出手来吃东西。
  言戒十分上道,他立马用勺子搅搅玉米粥:
  “来,吊老师暂时失去了双臂使用权,那就让小春为您服务,小春来当您有力的双手。”
  “?”江南岸看看他手里的粥,又看看他笑眯眯的脸,表情有点拒绝:
  “不用,放那吧,一会儿取了温度计再吃。”
  “那怎么行,不能让吊老师再多饿一秒了。”
  言戒低头吹吹勺子里的粥,朝江南岸那边送了送:
  “来。”
  “不。”
  江南岸并不习惯被人这么对待,但言戒似乎乐在其中:
  “快来快来,手酸了,一会儿一抖再撒一床,回头我就使劲儿宣传某江姓男演员耍明星架子欺凌助理怒掷玉米粥弄脏公共设施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那你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我现在拿刀抹了你脖子你三分钟就能进手术室,幸运的话还能捡回一条命继续为祸世间。”
  “呜呜呜那小春这辈子只剩下一个愿望了,吊老师喝了这口粥吧,请实现了小春的愿望让小春心满意足地死去——”
  “。”他这架势活像是江南岸不喝了这粥就要纠缠到天荒地老,江南岸没心力再跟他斗智斗勇,自己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觉得就着他手喝两口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自暴自弃地垂眼微微倾下身,小口喝掉了那勺温度适宜的玉米甜粥。
  粥熬得很香,浓浓的玉米味里带着一丝甜,江南岸咽下后微微抬眸,就见言戒正认真地吹着下一勺热粥。
  其实江南岸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他不常生病,偶尔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熬一熬睡一觉就过去了。但在言戒这里,这些事好像很重要,病了要赶紧治,身体不舒服就需要被照顾,甚至愿意亲自上手喂他,只为他醒了之后能第一时间吃到东西补充体力。
  但,明明只是稍微烧得高了些而已,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就算放着他不管他也不会死去,为什么要像小孙描述的那样忙前忙后照顾他。
  明明只是暂时空不出手来而已,又不是两只胳膊都断了,粥在旁边放五分钟又怎样呢,这碗粥不会凉,他也不会因为五分钟吃不到这口饭就饿死在病床上。
  言戒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在他这里,江南岸总能感受到一种“自己好像很重要”的错觉。
  “想什么呢?来,再喝一口。”
  言戒见他出神,笑着唤了他一声。
  “……没。”江南岸先前那点抵触不知怎么似乎消散了些,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接受了言戒的照顾:
  “谢谢。”
  “谢什么呢?真要谢我,以后把自己照顾好……算了,也不用,只要以后哪难受了能诚实地跟我说一声我就谢天谢地了。可别再搞得我担惊受怕的,多磨人啊?”
  “……”江南岸没应他这话,他默默喝着言戒递来的粥,片刻后,又问: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回哪去?”小孙正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目瞪口呆地偷师Spring招呼在他哥身上的顺毛小技巧,心里正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以春哥为榜样更加细致周全地照顾他倔强的哥,结果突然听见了这个问题,便没忍住接了一句。
  都这样了,他哥还想着回哪去??
  “可能是回去训练吧。”江南岸顿了顿,又道:
  “快决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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