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虎?”秦虎的脸和身材具有明显的北真特征,体魄健硕,鼻宽唇厚,堆满肥肉的脸并未让他显得臃肿,反而给人带来一种与猛兽相似的威慑力。
萧燚是第一次见他,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他跟他的堂兄长得很像。几年前,她亲手砍下了他堂兄的头颅。
“你也听说过我?”
“没听说过。”萧燚毫不客气,“但我抓过一群向南走私的毛贼,据说是你的亲兵。”
“没听说过?”萧燚的回答让秦虎很是介意,“那我今晚就让你记住我是谁!”
话落,他策马举刀砍来。
“砰!”
一宽一窄两把刀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萧燚右手户口发麻——对方的力道太恐怖了。
这是北真人天生的优势,她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于是迅速调整战术,扬长避短,利用□□刀身长的优势压制对方的重刀,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然而秦虎很聪明,迅速识破了萧燚的意图。
他也改变了打法——他不再急着攻击萧燚,而是把目标转向她的刀。
“砰!”
又一记重击砸在□□上,刀柄险些脱手。
“你是女人,跟男人打,太愚蠢了。”
“是吗?”萧燚勾起一抹狠笑,“那你错了。”
二人分开,马儿奔向两个方向。继而几乎同时调转码头,再次相对冲去。
秦虎瞄准萧燚的刀,用力砍下。
然而□□忽然向一旁偏移——萧燚竟然中途换手了!
换到左手的□□用力回扫,目标是秦虎的脖颈。
秦虎也不甘示弱,萧燚中途换手把她的右臂完全暴露在了秦虎重刀之下。这一刀落下,毫无疑问,她的整条手臂会立即跟身体分离。
就看谁更快!
结果即将见分晓,秦虎首先选择撤退——他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堵萧燚一只手。
□□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扫过,他甚至感受到了那刀身散发出来的杀意。
“砰。”秦虎坠下马背。
他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坠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只见他迅速翻滚,准确地捡起自己的兵器,然后砍向沓星的腿。
将萧燚迫离之后,秦虎一手抓住马鞍,再次翻身上马,继续和萧燚缠斗。
几个回合之后,秦虎再次蓄力,砍向萧燚横来的一刀。
一声脆响,□□应声而断。
然而没等秦虎露出得意的笑,却见萧燚在刀断的同时改变招数,握紧断刀,一举刺入秦虎的左胸部。
中计了!
秦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断刀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奸诈!”他怒吼一声,挥刀挑向萧燚握刀的手。
萧燚没有丝毫留恋,立即撒手,与此同时两匹马儿再次相对飞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秦虎拔掉断刀,怒不可遏。他此时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想以牙还牙,杀了萧燚!
正欲打马,却听见后方传来喊声。
萧燚也听见了,但对方用的是北真部落的语言,并非大周话。
虽然听不到,但她猜到了这句话的大致内容。
而秦虎的色变,则证实了她的猜测。
“将军,南北两侧都遭到了伏击,我们被包围了!”秦虎的亲兵继续用部落语言喊道,“咱们只带了两千人,打不过他们的。”
秦虎迅速冷静下来,做出决断:“立即撤退!”
调转马头之时,他扭头对萧燚道:“下一次,一定杀了你!”
“将军,追不追?”飞虎营的士兵问道。
“穷寇莫追,他们极可能在路上设伏。”萧燚道,“先查看我们的损失。”
……
萧燚下马亲手捡起断成两截的佩刀,在她脸上找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萧炎!
……
“怎么样?”见徐仁礼奔进来,萧炎没给他行礼的机会,直接问道,“他们得手了吗?”
徐仁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失败了?”萧炎不可置信,“飞虎营详细的布防图和萧燚大帐地具体位置我都给他了,怎么就失败了?秦虎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没能杀了萧燚?”
“应该是对咱们不够信任,秦虎虽然亲自来了,但根本没有带多少人。”徐仁礼道,“来的都是轻骑,据传来的消息说,总共就两千人左右。飞虎营只精骑就有八千,他们肯定敌不过。”
“这个蠢材!”萧炎气到跺脚,“这么好的机会递到他面前他都接不住,他拿什么杀萧燚?!”
“世子,现在该怎么办?”徐仁礼不可能不害怕,“三将军没死,她一定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慌什么。”萧炎道,“眼下涵江进入枯水期,江岸线那么长,且近来几年双方休战,一时不察被他们钻了空子也是常情。若是她告到父亲那里,从今夜负责巡查的人里找出几个顶罪就行了。”
“是,卑职立刻去安排。”
……
“将军,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黎民时分,铁衣拿着名册来到萧燚的大帐,“昨夜那一役战死一百三十人,重伤八十,轻伤两百,大部分都是东一东二两个营的弟兄。”
“名册。”
萧燚伸手,铁衣将刚整理好的名册交到她手上。
她一页一页掀着,视线从那新写下的名字上逐个掠过,眸光越来越沉。
“阵亡抚恤金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
“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五成,你亲自督办,确保银钱分毫不差地送到每个阵亡将士家属手中。”
“是。”
“通知各营将领,半个时辰后来我帐中,商议更换布防加强巡逻等事宜。”
“是。”
“另外。”萧燚又道,“快则今晚,迟则明日,我带金甲去一趟襄城,你留下守营。”萧燚道,“此事不必声张,若是有人来探听消息,立即逮捕关押,等我回来处置。在此期间,任何闲杂人等不许擅入飞虎营。”
“铁衣领命!”
……
提心吊胆地忙了一整日,总算是把替罪羊找好了,徐仁礼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家。
拐过巷口就能看见徐家的大门,然而距离巷口还有几步,□□的马儿却突然发出嘶鸣,双蹄一软便向前栽去。
徐仁礼没有丝毫准备,一下子从马背上翻下来。他坠落的地方刚好有一颗不知名的硬物,好似钢钉,正好在他屁股下面。
“啊!我的屁股。”他惨叫一声,痛得忍不住在地上打滚。
他向身后摸去,刚摸到那颗钉子,便见四五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他面前。
“你们是谁?哎……你们要干什……呜呜……”徐仁礼被人反扣住双臂按在地上,同时一块布被强行塞进了他嘴里。
接着按着他的人又掏出绳子,飞快地捆住了他的上半身。
“你们两个,留下收尾。”
“是。”
徐仁礼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他努力抬头去看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刚好,对方虽然穿着一身黑,但并未蒙面。
竟是金甲!
徐仁礼顿时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
只见金甲挥手,左右两边的人便押着徐仁礼往前走。
徐仁礼奋力挣扎。
金甲绕到他身后,拔出了那颗刺进他身体的绊马钉,徐仁礼疼得呜呜叫。
铁衣从他背后绕回到了他跟前。
第一阵痛意还没消退,绊马钉再次刺进了他的身体。
“呜!呜呜……”
铁衣将绊马钉从徐仁礼的大腿拔出来,对徐仁礼道:“好好配合,不然……”
他将绊马钉举到他眼前。
徐仁礼立即点头不断,生怕回应晚了这颗连马蹄都能刺穿的钉子会再一次没入他的身体。
金甲见他老实了,便将绊马钉收起,转身朝巷子的另一头走去,两名飞虎营士兵押着徐仁礼跟上。
第133章 父女
“这么急叫我回来,出什么事了?”萧焱见到林晴烟立即上下打量,确认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
“不是我,是阿燚跟父亲。”
“阿燚?她不是在繁城吗?回来了?”
“今早忽然回来的。”林晴烟道,“但不是她自己一个人。”
“她还带了徐副将。”
萧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徐副将”是谁:“徐仁礼?”
“他们俩怎么会一起回来?”
林晴烟压低声音道:“徐副将是被绑着带回来的。”
萧焱更加疑惑了,徐仁礼干了什么得罪萧燚的事儿?
也不对啊,依萧燚的脾气,徐仁礼胆敢有半分越矩,她当场就揍得他分不清东西南北,还用大费周章地把人绑到王府来告状?
萧燚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坏了!
“恐怕跟大哥有关系。”他问道,“他们现在人在哪儿,父亲院子里吗?”
林晴烟点头,道:“来了之后直奔父亲那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担心出事,你快去看看吧。”
“我这就过去。”
……
萧焱一路跑到萧重信这里,却被侍卫挡在了院门外。
“二公子恕罪,王爷说了没有他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阿燚在里头吗?”萧焱闻言更着急了。
“回二公子,在。”
侍卫刚说完,一声怒喝便从院子里头传了出来。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能确定是萧重信的声音,而且是他暴怒之下才会发出的声音。
“一派胡言!”
书房,萧重信从书案后站起来到萧燚面前,指着她骂道,“那是你亲哥哥,你竟敢如此诬陷于他。萧燚,你要气死你老子吗?”
“是不是污蔑,父亲可以问问徐仁礼。”萧燚从容不迫,冷静地说道,“他是大哥的心腹,不论是连续数年和北真勾结走私谋利,还是在父亲的宴席之上联合北真人欲取我性命,以及此次将飞虎营的布防泄露给秦虎放其渡江夜袭飞虎营驻地,所有的事情他都有参与。”
跪在后面的徐仁礼抖如筛糠,感觉到萧重信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更是恨不得把头缩进领口里。
“你说。”
“回……回禀……王爷。”萧燚就在他面前,徐仁礼不敢撒谎,“三将军所言……句句属实!”
“你……”萧重信暴怒,向前两步,一脚将徐仁礼踹翻在地。
踹完之后他又转向萧燚,问道:“你说你大哥要害你性命,可有证据?”
“有。”萧燚道,“那日酒宴上用的鸳鸯壶我已叫人收起来,就存放在府中。还有入我院中刺杀的杀手,是北真将领秦虎的亲兵,也在我手里。”
“人在哪儿?”萧重信道,“将壶跟人都提来。”
“金甲!”萧燚朝门外喊了声。
守在外面的金甲立即应声,不多时,便将人证与物证一起带了过来。
萧重信疑惑:“你把人关在哪里?”
“王府地牢。”
徐仁礼闻言不禁抬头,难怪他找不到人,打死他也想不到萧燚会将如此重要的证人放在镇南王府?
……
刺客当着萧重信的面将他与徐仁礼和萧炎谋划刺杀萧燚的细节详述了一遍,随后书房便陷入了寂静。
萧重信慢慢走回书案后,坐到了圈椅上。他已经有了明显岁月痕迹的双眼微耷着,掩盖了眸中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抬头,沉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亲兵立即进来。
“去繁城,把世子给我带过来。”
“是,王爷。”
亲兵离开之后,安静了许久的萧燚忽然出声,道:“父亲准备如何处置大哥?”
“你想叫我怎么处置?”萧重信双眼锐利如钩,盯向萧燚。
“依法处置。”萧燚毫不畏惧,道,“上有国法,下有军法。”
闻言,萧重信冷笑一声,道:“你这是要逼死你大哥?”
“不是我,是大哥自己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萧燚道,“若是他不……”
“够了。”萧重信打断她,道,“我累了,你走吧。”
“……那父亲好生歇息,萧燚告退。”
金甲要将徐仁礼和刺客一同带走,萧重信却再次发话,道:“徐仁礼留下。”
萧燚驻足,转身。
“他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萧重信道,“即便他犯了错,我也该对他父亲有个交代。”
萧燚默了默,示意金甲将人留下。
“阿燚!”萧焱正在犹豫要不要硬闯进去时,忽然见萧燚出来了,而且是毫发无伤地走出来的,一时大喜过望。
“二哥怎么会在这儿?”
萧焱看了眼后面被押着的刺客,道:“你二嫂担心你出事,特意叫人把我从营中喊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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